作者:宴时陈羡
后几日,毕桓时不时来看江聿, 陪他闲聊几句, 他不分早中下几个时段出现。
江聿身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眼看着也快要好了,他在羌族部落里待的时日太长想要离开, 今日毕桓过来,江聿犹豫再三,不知从何开口。
毕桓看出他面色之上的纠结, 给他倒了一杯松山云露的茶水,递到他面前。
“江小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江聿手握成拳抵额清咳,“近日多亏毕公子照料, 我的伤势才能这么快愈合,而今我....”
院子里外守着很多人, 似乎是为了看管他而来,就算身上的伤势恢复, 手上没有兵器, 江聿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冲杀出去。
毕桓接过他没说完的话, “小将军想离开?”
江聿点头,“是。”
“我不能长久待在羌族人的部落里,不知毕公子能否放...”
毕桓折扇一下一下打在手心,叹气摇头道,“小将军勿怪,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能保下你实属不易,我若是将你放走,无疑放虎归山,羌族首领那头我不好交代....”
江聿沉默下来,歉说,“是我让毕公子为难了。”
毕桓劝他道,“外头战乱,硝烟频繁不断,我听闻当初江家被怪责贬黜,小将军何必又要去冲锋陷阵。”
江聿皱眉说,“你知道我们家的事情?”
“在汝阳做生意时,听过些,那日小将军自报家门,隐约猜出来了。”
毕桓再接着劝说道,“实际上要我救小公子也不是不可以,你若离开不回汝阳大军中去,我可为你在羌族首领面前谈说一二。”
“再者杀场无眼,小公子年岁尚小....”
江聿打断他,“陵台九州是我朝国土,羌族人犯我边疆,屡次挑衅,我乃血性儿郎,怎能坐视不理。”
“再者,大是大非家家国国,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多谢毕公子好意,实在不必说了。”
若他离开不就成逃兵了!会让父亲母亲阿姐,他们整个江家脸上蒙羞的!
“或许江小将军可以用缓兵之计,假意投诚,再行后招。”
江聿也想过,奈何他怕羌族人放话害他不仁说他做了逃兵,另一方面他被放走又回了大军,岂不是陷毕桓于不义。
两人谈不拢,下人端了晚膳上来,陪他吃着。
“对了,我听说江小将军家中有个姐姐?”
明面上的事情,江聿还记得先前毕桓说他像他朋友的事情。
含混淆视听的意味又照实说,“我有两个姐姐。”
“两个姐姐?”
江聿点头,“是,两个。”毕桓救他的目的会不会因为阿姐?
他说的话可信又不能全信,想捏他在手里,将来会不会拿他来胁.迫阿姐?
“我在汝阳只听人说小将军只有一个姐姐,不曾想居然有两个?”
“我另一个姐姐自幼养在闺中,深居简出,不为外人所知晓。”
毕桓淡声长噢。
江聿若说的是真话,那他遇到的究竟是江家的哪个姑娘?
“我原先去往庐城的路上遇到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自称祈晔,与我结伴同行几日,我们相谈甚欢,在庐城分别,自此再未得见她面。”
听出男人话里几多惋惜惆怅的念念不忘,“毕公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毕桓但笑不语,“我也不知道。”他轻笑。
“实不相瞒,宴席之上我见江小公子,还以为你是她。”
“庐城?”
阿姐一直在淮南营生香料铺子,庐城离淮南极远,不会是阿姐,他和汀儿又生得不像。
“或许真是生得像的人吧?”
江聿直说道,“我两个姐姐都已嫁作人妇,孕有子嗣。”
“嫁人了?”毕桓惊诧不已。
江聿点头,没说江映儿和离之事,就算毕桓心心念念的人是阿姐,他自身相貌也算仪表堂堂,到底不明底细,又被羌族首领的女儿看上。
就算是阿姐,要是把阿姐牵扯进来,不行。
“是啊,尤其是二姐姐,仔细算算月份挺大了。”
毕桓心头黯落,没想到问来问去,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的大姐姐许了那户人家?”
闻衍,提到他,江聿眼睛一眯,“闻家。”
“淮南首富闻家?”
江聿点头,“嗯。”
毕桓没有再问了,用过了膳,他被羌族来的部下给叫走。
江聿一个人做在亭中散心。
静寂当中江聿忽然听到门口冒出几句听不懂的羌语,外头忽而乱作一团,传来打斗的声音,守在亭子和四处的人前去帮忙。
江聿找不到兵刃,从一旁的花树里抽出藤条握在手中。
“.......”
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来救他了?
周围的人出去帮忙,竟然没人顾得上他这一头,留下的人少之又少。
这.....
江聿对外的藤条瞬间就转向周围看守他的几个人。
找准了时机偷袭了一个,他下手狠准快,旁边的人也很快意识过来,朝外嚷喊。
江聿手里的藤条很快就被削掉了,没有兵器吃了大亏,眼看着渐渐落了下风,后面左右攻击,同时一道险些砍向他。
避朝哪边都不是,江聿额头上冷汗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飞来两枚石块,打断了攻击他的刀剑,还震得他们短剑脱了手。
羌族人朝后袭去,三两下的功夫,听得一声惨叫,人全倒在了地上。
“多谢英雄.....闻?...闻衍?”
闻衍?!
男人一身湛蓝色衣袍,站在青砖瓦上,眉目清冷,飞身下来,“你怎么会....在这?”
江聿惊得嘴里能塞下一块巨石。
闻衍神色清淡,问江聿,“能走吗?”看他捂着胸口,弯腰弓背。
“能...”他强撑起身子。
没走两步就嗑跪跌身,闻衍拧眉啧叹一声,捞起他的手臂将他带飞了出去。
江聿留意到闻衍把他带到了羌族的宫殿当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闻衍反其道而行之。
外头乱成一团,却没有人查这里。
“坐。”
闻衍把茶水挪到他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解药。”
“你是说我中毒了?”
闻衍掀开眼皮子看向眼前的妻弟,“你自己没感觉不知道?”
要说感觉,有。
浑身使不上力气,深深觉得乏累不堪,提不起力气,江聿没起疑,原以为是大病初愈,还没有缓和好。
“你会这么好心吗?”江聿盯着瓷瓶问闻衍,“我差点杀了你两次。”
“你可以选择吃,也可以选择不吃。”闻衍不惯着他。
江聿咽了话,“......”没犹豫半响还是乖乖把药给吃了。
半刻,身上的气力渐渐恢复。
闻衍静听着外头的动静,“你为什么救我?”江聿又问说。
他转回身,淡睥他回,“你姐姐叫我来的。”
“阿姐?!”江聿惊呼,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他很快把声音压低,“阿姐怎么知道?她来边关了。”
思及此,想到先前运来的粮食,江聿起身,弯腰做揖,跟闻衍诚挚道谢,“多谢大公子伸出援手。”
因为恭敬真诚,才会让人感觉到别别扭扭。
“......”
“不必谢我。”男人收回目光,声音极其淡。
他的话又冷又漠然,丝毫不近人情,矜傲在上。
江聿牵了牵唇,意识到闻衍不是很想理他,可又不得不问说,“阿姐现在何处?”
闻衍答非所问,“好好休养生息。”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闻衍折返坐下,倒了一杯茶吃,“今夜子时。”
“好。”江聿盘腿静息。
闻衍在旁守着他,直到夜幕降临,外头静悄悄的,到子时。
外头浓烟滚滚,羌族人大喊走水了,不一会又有人说有刺客。
有备而来,大火从四处起,烧得极快。
门从外打开,江聿戒备,来人是闻衍的手下,带来了两身羌族人的衣衫,闻衍丢给他一身,“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