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阿措
凤九手轻抵着唇,做了个思考状,片刻之后,道:“大概是昨夜你对我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吧。”
红袖对上他深沉又隐含戏谑的凤眸,想到昨夜自己被药物控制,差点被这花孔雀占了便宜的事,顿时恨得贝齿紧咬,他分明是故意提起那夜之事下她脸面,又怎么会动情呢?
见红袖不答话,他注视着她的目光越具侵略性,“红袖姑娘要考虑一下和我谈情么?”他声音低沉,若有似无地透着一丝引诱。
红袖眉眼间浮起撩人的媚色,娇笑道:“我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怎么与你谈情?你别与我说你只是月下酒楼的掌柜,若仅仅如此,崔阁老肯让你带走我?”
凤九面色发愁道:“你一定要知晓我的身份才肯与我谈情?”
红袖一心想得知他的身份,闻言向他抛了个媚眼,娇声道:“要谈情,首先得坦诚以对啊。”
凤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遗憾地叹了声,而后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向身后,凤眸微眯着,“那太可惜了,这情谈不了了。”
红袖神色一冷,这花孔雀怎么回事?自己说要与她谈情,结果她不过问一下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放弃了,他的身份有这么见不得人?红袖内心越发怀疑他救自己的真实目的,她这么接近他,会不会又掉进另一个陷阱中?红袖突然没了和他攀交情的欲望,“不肯说便算了,好稀罕不成。”红袖冷哼一声,闭上美眸不再搭理他。
凤九视线落在她的冷漠疏离的脸上,唇角不觉微微扬起,他就说这女人很有意思,这一趟不算白来。
董燕儿和小凤仙从轿夫那里得知了红袖被人带走的事,两人担心得睡不着觉,正在厅堂里焦急地等候着,铜钱儿匆匆跑过来告知红袖归来的消息,两人心中一喜,匆忙赶了出去,却见红袖与一男子一同回来。
董燕儿看到凤九,眉头不觉皱了下,心中有有些奇怪,红袖姐怎么会和这花孔雀在一起?
小凤仙没见过凤九,一眼看过去,却见他那张脸惊为天人,色如春花,面如秋月,那双凤眸斜斜看过来时,有着说不尽的风流。
小凤仙不由得看呆了,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对上他的目光后,脸瞬间有些红,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对于小凤仙痴痴的目光,凤九置若罔闻,她这种春心荡漾的目光他见得多了,他那酒楼里的小丫鬟哪个见了他都是这副神色,不知怎的,他就招这种幼稚的小丫头喜欢,而他最不喜欢小丫头。
“红袖姐,你没事吧?”董燕儿不理会凤九,关切地问道。
听到董燕儿的声音,小凤仙大感惭愧,红袖姐还不知晓是什么情况,她却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她连忙补救道:“红袖姐,你一直没回来,我们担心死你了。”
红袖对上两人关切的目光,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这几日尽叫她们担心了,她微笑安抚道:“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小凤仙上上下下看了眼红袖,没有看到她受伤的手,放心下来后,一颗心又蠢蠢欲动,她色眯眯地看向凤九,问红袖:“红袖姐,这位郎君是谁啊?你怎么与他一同回来了?”
董燕儿看着小凤仙那发光的眼神,不禁替她尴尬,这蠢丫头惦记人也惦记得太明显了。
凤九冲着小凤仙微微欠身,笑得温文尔雅,“我是你红袖姐的救命恩人。”
月光洒下,映着他那绝艳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看人便好似柔情脉脉一般。
小凤仙顿时被他迷得颠倒,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红袖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可没有让你带我走,就算你没来,我也不会如何,你别想以救命恩人自居。”谁知道他皆是会不会以此作为要挟,让她去替他办些什么事情。
凤九扬了扬眉,并没有反驳,脸上含着笑容,那笑有些高深莫测,“夜深了,我便不打扰你们歇息了。”言罢目光落在她被衣袖遮挡的手上,一脸疼惜地说道:“红袖姑娘,你这手记得涂药,我可不希望这么美丽的手留下伤痕。”言罢折扇一启轻摇慢摆,迈着闲雅的步伐,扬长而去。
小凤仙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红袖姐,你的手受伤了?这怎么回事?”董燕儿听了凤九的话,连忙握住红袖的手腕,轻轻扯开衣袖一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小凤仙闻言瞬间将那美色抛至了脑后回转头,看到红袖那红肿的手,不觉哎呀一声,皱紧眉头,“红袖姐,你这伤怎么弄的?”
董燕儿瞪了她一眼,才看向红袖,追问:“红袖姐,难道崔阁老识破了咱们的计划?”
红袖眸中掠过抹冷色,“应该没有,先回屋再说吧。”一边走着,一边笑问,“小凤仙,你可知方才那男子是谁?”
小凤仙正愁不知道那位郎君是谁,听红袖问起,瞬间有些高兴起来,“那位郎君是谁啊?从未见过。”末了又忍不住说了句,“他长得真好看,比女人还要好看。”
红袖笑着看了董燕儿一眼,董燕儿正担心她的伤势,见她眼神示意,便勉强一笑,替她回答:“他便是你好奇的那只花孔雀。”
小凤仙顿时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只花孔雀?”
红袖接着道:“不是觉得那种男人最恶心了么,我看你方才两只眼睛就差没长在人身上了,脸疼不疼?”
小凤仙抿着嘴不说话了,内心开始有些忧愁,他是她们花间酒楼的死对头,红袖姐和董燕儿也不喜欢她,要是她喜欢他会不会像是叛徒?
红袖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失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夜色,微眯了眼眸,她始终不明白这凤九为何会出现在崔府?又为什么会救她?
对她生了情?看着并不像。
***
红袖连着两日都待在了寓所,因为手伤的缘故,做什么都不方便,加上小郎也没从书院下学回来,红袖就不想去楚府。
这一日,红袖嫌屋里闷得慌,让人将西施榻搬到花荫下,便倚在榻上看云舒云卷,落花似雨,独坐片刻后,觉得无趣至极,想找本话本子看,又想到手伤根本拿不动东西,心下更加烦躁,这两日吃饭沐浴都是金子伺候她的,她宛如一个废人。
红袖正望着那乱纷纷的花雨长吁短叹,香桃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兴奋地道:“红袖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红袖看到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情不由得转好,“什么好消息?”她其实没什么兴趣,现在什么好消息都不及她这双手赶快好转。
香桃笑道:“听说孙大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朝野上下都知道了,他马上就要被革职了。”
这倒也是个让人开怀的好消息,不过她也没有多惊讶,毕竟楚云容早已说过她会得到她想要的,红袖惊讶的是别的事,“香桃,你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香桃嘻嘻一笑,“我方才去给姐姐抓药的时候,碰到鹤飞了,他和我说的。”
红袖瞥了她手中的药,眸中掠过抹疑虑,而后微笑道:“这还真是巧,你看到楚相公了么?”
香桃摇了摇头,“没有,只有鹤飞一个人。”
红袖撇了撇红唇,冷笑,“他不是一直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家大人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被你撞见了。”
香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句话,她总觉得红袖姐说起鹤飞的神情和鹤飞说起她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好像都有些嫌弃似的,她有些想问她,她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龃龉,但又觉得这事难以开口。
红袖得知孙铸的消息之后,决定去楚府一趟,她特地选在日落时分过去,但到了府中才知晓,楚云容今日休沐,一直在府中。
不过就算休沐,他也依旧待在书房里,红袖觉得他很忙,不过忙也正常,他如今是百官之首,自然是日理万机。
听闻动静,楚云容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柔润的笑意,“先坐吧,我很快便忙完了。”
红袖听着他亲切中略含抱歉的话语,唇角不觉微微扬起,他这副口吻倒像是和友人说话,看来以后她没事就可以过来看小郎了。
红袖看到屋内有张竹榻,便走过去坐下,手肘靠在一旁的几上,手下意识地就要托着香腮,却碰到手指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怕吵到楚云容,她咬牙忍下了那股剧痛,缓了片刻后,她痛苦的神色才和缓,她目光落在楚云容身上,欣赏着他专注做事的认真模样,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酒楼,托他的“福”,她的酒楼歇业,她现在很清闲,每日的银钱如流水只出不进,还得被自家儿子打劫,再这么下去她只怕要坐吃山空。
他们父子两人还真是她的劫难,这么一想,红袖立刻觉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并没有那么顺眼了,她撇了撇红唇,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几竿修竹,映着霞光,碎金点点,竹影经风摇曳,拂进来些许清气,红袖看着这景象有些昏昏欲睡。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闲下去,得想个挣钱的法子,不过这些日子她一直忙于应付他们这些权贵,哪里有闲暇去考虑做别的生意……
红袖收回目光,凝望着书案旁那道白色的重影,眼皮耷拉下,不知不觉间睡沉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眼睛被屋内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了下,她睁开眼,看到楚云容长身立于灯架旁用银签拨动着烛火,不由晃了下神。
听到身后的声响,楚云容回眸看了眼,微笑道:“你醒了。”
红袖坐起了身,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衣,随着她起身动作,一股熟悉的属于他身上的淡雅香气萦绕而来。手有些清凉,很舒服,垂眸一看,发现上面涂了一些药膏,应该是她睡着时,楚云容亲手给她涂抹上的,她竟然一点都不曾感觉到,她睡得也太沉了吧?
见他往她这边走来,红袖欲起身,却因为动作过急,头忽然一阵晕,身子不禁摇晃了下,一只温柔的手及时伸过来扶住她的腰肢。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心,不舒服么?”
红袖身子微颤,没由来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没事,只是起身有些急了。”
楚云容微笑着收回了手,“那便好。”
一缕青丝黏在红袖的唇畔,弄得她有些痒,想要伸手去,却因为手疼无力,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楚云容见状,极其自然地伸手过去,动作轻柔地帮她将那缕青丝挽至耳后,红袖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他面色如常,不涉狎昵,明明情人之间才会做出的举动,他竟然如此的坦荡大方,让人根本没办法想歪。
“你的手好些了?”楚云容忽然问。
“嗯。”红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灵光一闪,从始至终,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受了伤,她迟疑了片刻,问:“那只花孔雀是不是你叫他去的?”
若是如此的话,一切便通了。
作者有话说:
提前更啦~
第32章
花孔雀?红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楚云容眸中浮起抹疑惑,而想到红袖中迷药的那夜,她唤凤九似乎就是用这个称呼,不由微微失笑,“的确是我请他帮的忙。”
红袖猜对了,那花孔雀果然是被楚云容叫去的,她就说,那花孔雀怎么可能知晓她在崔尚那边,还好心去救她,这男人忒不要脸,竟然把她耍得团团转,“这只花孔雀。”红袖咬牙切齿道。
“他毕竟将你从崔阁老那里带了出来,你不应该叫他花孔雀。”楚云容笑道,语气柔和,并无说教的意思,只是带着淡淡的提醒。
那天夜里楚云容依旧派鹤飞暗中护送红袖回寓所,所以得知红袖被崔尚的人带走,他担心红袖的安危,但他不能亲自上门要人,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个与这件事不相干的凤九帮忙。
对于楚云容的提醒,红袖内心有些不以为然,她一撇红唇,不悦地嗔道:“楚郎,你还不知道那只花孔雀有多么可恶,才会替他说话。”红袖靠近他身旁,笑意吟吟地将两弯藕臂在他的肩膀上,凝望着他的双眸,“他竟然把功劳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挟恩图报,让我和他谈情说爱呢。”
不过楚云容究竟是怎么请得动他的?上次她并没有感觉两人的关系有多么好。
既然楚云容请他去应付崔尚,肯定也是知晓花孔雀的真实身份的。
红袖心中有着很多疑问,只等着从他口中寻求答案。
楚云容无奈地看着她,碍于她受伤的手,到底还是纵容了她的亲密行为,没有推开她,只是两人太过贴近,近到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让气氛显得有些暧昧难言。
楚云容想了下她方才的话,他没想到那凤九竟会隐瞒向红袖真实情况,不过仔细一想,倒也符合他的性情,“那你是如何回他的?”
红袖原本打算问他是怎么请得动那只花孔雀去以及他的真实身份,但他的问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语气依旧温和平静,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醋意,红袖轻哼一声,“能怎么回?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想和我谈情,他想得倒是美。”红袖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楚云容莞尔,“是么?”
虽然他笑得很和悦,但红袖不认为他是因为她的回答而高兴,而是觉得她的话虚假可笑,她眯了下美眸,“怎么,你怀疑我说的话?”红袖脸微微凑近,昵声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的情全都是你的,我怎么可能还会去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呢?”
她说得深情款款,眉梢眼角皆是媚色,若是对她了解得不够深的男人只怕要被她糊弄得团团转,但楚云容对她的为人早已有了深刻的了解,对于她的这些话,也就只是听一听罢了,并没有因此心生动容,也未将其放在心上,“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人么?”他轻笑,语气带着些许束手无策的感觉。
红袖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的悠然模样,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仿佛她自己一人在唱独角戏,于是收回手臂,姿态婀娜地坐回到榻上,“你就嘴硬吧。”她像是在与情人埋怨似地,斜嗔了他一眼,“送到嘴边的猎物都不入口,你是个傻子,以后要是错过了人家,可别后悔。”
楚云容微摇了摇头,对她而言,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只有她心底最为清楚。
“你还未用晚膳吧,就留在这里吃好了。”楚云容微笑道,没有再与她谈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红袖说完他是傻子就隐隐有些后悔,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喜欢听这种话,她方才实在有些飘然了,正担着心,忽听他留自己吃饭,心下才松了口气,“我回去吃吧。”红袖有些饿,但一想到自己的手根本拿不起碗,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不是还有话与我说么?”楚云容可不认为她来这一趟就为了和他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经他一提醒,红袖立刻想起自己想要问的事一件都没问,她方才光顾着与他调情了,正懊恼间,侍棋带着厨房的人送上饭菜,待他们将饭菜摆好后,楚云容便让他们出去了,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桌上准备了两副碗筷,楚云容还体贴地替她盛了汤,红袖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那夜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他对她亲近了许多。
也许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回事吧,哪怕先前再陌生疏离,有了肌肤之亲后,也会不自觉地变得亲近,想保持距离实是难事,就好比她之前没与他欢好时,她几乎没对他的身体生出过欲望,但那夜之后,她见到他总忍不住想要碰触一下他,甚至常常心生旖旎的想法。
红袖坐到他为自己准备的椅子上,朝着他展开自己的双手,她本来不愿意让他看自己那双因为受伤变得丑陋的手,但一想到睡觉时他已经帮自己涂了药,就觉得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她用类似于撒娇的口吻道:“人家手疼呢,拿不动东西。”言下之意是你喂我吧,但红袖就是不明说,就要他心甘情愿地主动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