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霍今霜
梅氏虽然后头安分了许多,甚至为了江学礼外放的事对她好言好语、笑脸奉承,但她先头做的那些烦人的事,还是留下了一道道涟漪。
若是旁的什么人,幼莲肯定搭理都不搭理。可她是江有朝的亲婶婶,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就不可能真的不理她。
江有朝安抚性地握了握她的手,摸出几分凉意来,又把她整个抱在怀里,大手捂着她的手。
江有朝:“快来月事了?”
幼莲转过一点脸看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没想到他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女儿家的私房事来。可窝在他怀里又实在暖和,纠结了一下,点了点头。
“夫君今晚要抱着我睡。”她软声软气地提意见。
江有朝飞快点头。
即便她不说,他也是抱着她睡觉的,此刻自然无有不应,甚至还低头地亲了亲她的脸。
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武将的好处了。早上江有朝走了,被窝里的温度就降下来几分,幼莲睡醒了,裹着被子坐了半天,才算是真正清醒了。
二房来的时候幼莲不知道,走的时候却可以说是大张旗鼓了。
梅氏自从上次被华昭身边的秦嬷嬷骗了之后,默默推拒了世家夫人间的宴会,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倒和几个商户家的夫人搭上了线,在儿女经上很是聊的来。
等她准备回老家的时候,这几家夫人纷纷都上门吃茶,还带了礼物,说话间颇为不舍。
其中一位何夫人去见过梅氏之后,又来到明方阁,丫鬟通报过后,就规规矩矩跟在后边进去了。
幼莲坐在花厅里喝茶,随口同迎春聊几句。
何夫人向她行了个礼,等到幼莲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弯唇轻轻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亲切:“民妇早就想来拜见夫人,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如今一有机会,就连忙过来了。”
幼莲有些惊讶:“夫人认得我?”
她又仔细瞧了瞧何夫人,没从那张和善的笑脸上看出熟悉感来。
何夫人笑了笑:“您可能忘了,民妇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三年前民妇一家初次来京城,不小心触怒了贵人,还是您为我说的话。”
幼莲愣了愣,没翻到什么三年前的记忆,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她笑吟吟地看着何夫人,仿佛真的记得这回事一样。
何夫人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来,殷殷切切地同她说话:“当时民妇的囡囡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被吓得脸都白了,夫人还送了她一只珊瑚手钏为她压惊呢。”
珊瑚手钏……
幼莲好像想起来这么个东西,似乎是大哥哥送给她的小玩意,和一大堆首饰一起送过来的,里头就属那串手钏最好看。
至于其他的嘛……幼莲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想起来。
她的首饰太多,单说珊瑚手钏,不一样的颜色质地大小的就有许多件,这还不算原先戴过不喜欢的,以及买来送人的,何夫人说的这件事,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只好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何夫人全然不知,还在同幼莲热情地说话,等到幼莲喝了两盏茶以后,才终于止住了话头。
这顿茶喝得宾主尽欢,幼莲虽然没认出来对方是谁,可听着何夫人插科打诨,也觉得很有意思。何夫人以为同恩人说上了话,兴高采烈得很。
这件事传到梅氏耳朵里。她倒是没生出什么不满来,也没觉得何夫人有什么不妥,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老大媳妇认识的人这么多,世家大族里头熟人多也就罢了,商贾之家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梅氏费解地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一心一意地收拾东西。
先不说海棠苑和梧桐苑的东西,就单说凌熙堂里面的陈设,她就心痒痒地拿了几件。负责收拾的丫鬟发现了,偷偷把这件事报给了冯管家。
冯管家翌日就登了凌熙堂的门,恭恭敬敬地念完给二房一家带的礼物,才笑着开口道:“少夫人心系您,特意让老奴置办了这些东西,就等着跟着您的马车一道走呢。”
梅氏看着长长的账册单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眼里还带着惊讶。
等到冯管家下次来的时候,就发现凌熙堂的摆件都被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梅氏则笑望着院内的箱笼,心情好得很。
冯管家也就没再开口。
二十五这日,到了江二叔几人离京的日子。江学礼夫妻俩早就在前几日就走了,此时只剩下四个人。
江老夫人握着莹莹的手,老泪纵横:“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看望曾祖母……”
莹莹乖软地点点头:“我下次再来看曾祖母。”
梅氏正看着下人们将箱笼装上车,与幼莲对视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快别送了,老大都和我们说了,你身子弱,受不了风。”
幼莲弯了弯唇,同梅氏说了几句话,又去罗氏面前与莹莹告别,看着他们几人上了马车,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老夫人擦干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这将军府,就只有咱们祖孙三个喽……”
作者有话说:
同何夫人聊天时——
幼莲:糊弄学大师.jpg
第62章 ◇
◎各有各的小心思◎
二房一走,将军府就变得空落落了起来。
虽说往常也是江老夫人一个人住,可是和儿孙相处了小半年,乍然又恢复了以往的萧条,江老夫人心情很是低落了一会儿。
天黑的时候,破天荒地叫幼莲过去同她一道用膳,祖孙两个说说笑笑,也算是几分慰藉。
江老夫人看着娇俏乖巧的小孙媳就忍不住心尖软软,温声道:“若是家里一个人待着烦闷了,尽可以把你的手帕交邀请来家里,不必过问我这个老婆子。”
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待着也习惯了,可孙媳还是个小姑娘呢,就该每天热热闹闹的。
幼莲娇缠着祖母,语气亲热:“有您和我一块儿呢,哪里会无聊……您上次不是说要考校我岭南的风土人情嘛,孙媳可是日读夜读,生怕在您面前闹了笑话呢。”
“你个小促狭鬼!”江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读地方志是为了怡情养性,我倒是害的你在家还得考科举了。”
幼莲掩帕轻笑,眼睛弯起来,发髻上的流苏步摇都晃出几分弧度。
江老夫人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搂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江有朝进门的时候,祖孙两个才收了声,同时诧异地抬头看过去。
她们目光里的疑惑太过直白,江有朝进门的脚步顿了顿,轻咳一声继续往里走。
“祖母。”
江有朝先向江老夫人问了好,才将视线转向坐在她旁边明艳娇矜的妻子。
江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身旁的小姑娘,打趣道:“素日里忙的都不见人影,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江有朝:“孙儿怕您太过挂念二叔他们,特来探望。”
“是吗?”江老夫人笑着问他,“真的不是来接你媳妇,而是来看望我的?”
江有朝抿了抿唇:“兼而有之。”
幼莲方才一直默默看着他们俩说话,听到江老夫人的揶揄时,就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此时听了江有朝的话,脸“腾”地一下冒起两朵红晕来,偏过头不再看他。
江老夫人就止不住笑,拍着腿乐了半天,才开口道:“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两个说话……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回房歇着去吧。”
江有朝自然不必和祖母客气,又关切问候了几句,被江老夫人不耐烦地横了两眼,才终于牵住了自家小妻子的手。
两人慢悠悠地回房。
现下天气转暖,幼莲今日只披了一件鹅黄色的薄披风,衬得小脸愈发娇嫩,看起来就像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
“夫君今日回来得好早。”幼莲看他鞋子上还风尘仆仆的,就知道他是一回府就过来了。
“嗯。”江有朝应了一声。
幼莲故作凶巴巴地横了她一眼,江有朝握着她的手微顿,重新开口道:“今日大营中无事,我便让严叔他们回了。”
幼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夫妻聊天嘛,总要你来我往地说话才有意思。她一个人热情如火地说半天,江有朝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她才不想再跟他闲聊呢。
回了明方阁,幼莲先去沐浴,江有朝犹豫了一下,也移步去了浴房。
等终于洗完澡,幼莲全身都泛着红,任由江有朝给她擦干身子,披着中衣抱到床榻上。
方才站了半天,幼莲腿酸得厉害,也没管他揉捏小腿时逐渐上移的手,软绵绵地依偎进他怀里说话:“晚上的时候,夫君真是去看望祖母的嘛……”
江有朝笑了下。
她声音又娇又软,显然在正院的时候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路上磨磨蹭蹭半天硬是没说出口,现下躺在他怀里,倒是能理直气壮地问出来了。
本来就是见她不在,问过丫鬟才去正院的,江有朝自然如实回答:“是去寻你。”
幼莲埋在他胸膛里偷偷笑了一下,浅淡的气息打在江有朝身上,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幼莲的背,声音和缓:“先前不就困了吗,睡吧。”
否则闹起兴致来,她又该小半夜睡不成了,明天睡久起的迟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她自己。
翌日。
江老夫人提了让她叫小姐妹来玩的事,幼莲自然也不会推拒,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把阿娴叫来,就听见迎春的通传。
“快把她们请进来。”
幼莲又吩咐苦夏去准备茶水点心,待到温以娴二人进门的时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握住温以娴的手。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约你们出来呢,没成想你们就过来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以娴笑了笑。
陈惜春大大咧咧地接了话茬:“你如今可是大忙人了……要不是我们过来,哪儿还有咱们相见的机会呀。”
除夕宫宴的时候她就想和幼莲聊聊天吃吃茶,没想到这人窝在将军府里不出来,留下她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地发呆。
语罢,她又转了一圈给幼莲瞧:“昌平伯府送来的宋合锦,母亲给我们三个一人分了几匹。”
说到这儿,她又瞥了一眼温以娴,声音里带着不快活:“她倒好,本来就没几匹绸缎,给旁人送这个送那个的,落到最后,自己一匹都没了。”
要不然她们俩今日就能一起穿着过来了。
温以娴眉眼微落,面上仍带着笑意:“左右就是匹料子,谁穿不是穿呢。”
“就你大方。”陈惜春哼了一声,完全不理解她的做法,不过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想问幼莲,也就不再提这个。
“跟在谢夫人旁边那个,林家的表姑娘,居然要嫁进昌平伯府做继室,这事儿你知道吗?”她好奇地看着幼莲。
幼莲点了点头:“姨母同我提过一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
陈惜春止不住八卦的心:“我原先听我娘说起这件事,还想着是哪家的姑娘,结果到最后居然是她。”
要嫁进昌平伯府的是陈羡春又不是她,陈惜春对这件事完全是好奇和惊讶的态度,至于什么新进府的二婶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烦恼,她也是一概不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