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有娇娇 第91章

作者:霍今霜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被窝里实在暖和,她挣扎了半天,才从软乎乎的锦被里爬出来。

  厨娘早就做好了早膳,等到房门打开,丫鬟赶紧服侍夫人洗漱。江有朝吃得飞快,三两口吃完,自己将战甲穿好,才从后面轻轻抱了抱她。

  “照顾好自己。”他的声音低沉,“师父和严叔都会住在前院,若是发生什么事,尽管去找他们帮忙。”

  他年前接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拜托了此事,为的就是之前江老夫人生病、幼莲一个人手足无措的情形不要再发生。即便他不在京城,他也希望她能每天都轻松一点。

  幼莲乖乖点头。

  两人不是第一次分开,比起上次的匆匆忙忙,这次反而要更胸有成竹些。他们都知道,他会赢。

  幼莲弯了弯眸:“我等着夫君得胜归来的好消息。”

  江有朝笑笑,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直到长风的脚步传来,才有些不舍地放开,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

  他疾步往外走,幼莲下意识地跟上,迎春连忙追出来给她披了一件浅碧色绣百花披风。幼莲的脚步顿了顿,想到江有朝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叮嘱,默默将披风拢好,才继续跟上他的脚步。

  江有朝走到门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她明艳昳丽的脸,扬鞭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已经在收尾阶段了,有点卡文,手速也比较慢,抱歉抱歉(以及大家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呀~

第93章 ◇

  ◎江有朝的身世◎

  大盛与完颜历来是宿敌,历代皇帝都为其费劲心力,完颜的版图也一缩再缩。如今大王子上位,打定主意要将这些地方重新攻占回来。

  骑兵所到之处,哀声怨道无数。

  江有朝带着京城十万兵马先行驰援,孟繁作为主帅,则集结各地军队共同开拔北地边陲。除此之外,粮草和伤药也已分批陆续运往前线。

  完颜攻势迅猛,云州沦陷后,草原骑兵以东北部为切入点,迅速侵占大盛疆土。江有朝一行人到了之后,等麾下兵马的精气神恢复至巅峰,立刻杀了还沉浸于胜利喜悦中的完颜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大军未至,他们也没想着反攻,一面抗击进攻州城的完颜军队,一面迅速遏制他们侵占大盛的脚步,将敌人牢牢拦在关外。

  等孟繁带着集结而来的二十万军队赶到时,完颜也收到了消息,胶着半个多月的战况终于发生了变化。

  草原骑兵与大盛主力正面相遇,孟繁是朝中老将,调动军马间谨慎无比,将敌军打退后并未追击,反而固守城墙,竭力保护身后百姓安全。大王子却已经带领军中精锐,绕道岐爻天险,向刚刚打过一场仗、还未回过神的燕州发起猛攻。

  霍成朗此时正率兵在邕州附近,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赴燕州。随着滚滚狼烟升起,缺席二十年之久的紫檀金令被送往北地各个角落。

  江有朝到的时候,霍成朗正站在城楼上,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对面的敌军。

  “将军。”霍成朗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

  奔赴边关的这一个多月,他和江有朝打过不少配合战,对他排兵布阵的能力甚是了解,这声“将军”叫得心悦诚服。

  江有朝:“如何了?”

  霍成朗摇了摇头:“前两天您亲自带兵出去接应,完颜围守孤城的心思落空,攻城的动作又加快了不少。至于孟将军那边,有清河王拖着,怕是没法儿支援咱们。”

  完颜这次十六个部落尽数出动,又仗着骑兵的天然优势,将大盛的主力军死死拖住。再加上朝廷还要分兵镇压几个臣属小国的反叛,对他们这边的战况也是有心无力。

  江有朝轻轻颔首,对眼前的情况算不上多意外。燕州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牢牢把持着中原和塞外的沟通往来,十分重要。

  他垂眸看着远处乌泱泱的军马,心中已有了成算。

  转眼又过了三天,大王子在城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对江有朝这种消极应战的态度颇为不满,但又拿占据天时地利的大盛军队没办法,只好轮换着让士兵攻城。

  两军像往常一样交战,箭雨从城墙上纷纷落下,带出鲜红的血花,完颜士兵顶着盾牌和同伴的尸首,悍不畏死地冲向前方。

  没等他们奋力攻城,沉重的城门突然开了。

  完颜人行进的步伐停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着城门,动作出现骚乱。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精神饱满的大盛兵马就鱼贯而出,锋利的刀剑冲向敌军。

  军队后方,崔副将早就带着人偷偷绕了过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兵刃相接,处处是一片刀光剑影。

  这些天为了瞒过草原斥候,士兵们对敌时都得收着力气,现下终于能够好好打一场,个个勇猛无双、以一当十,将敌人狠狠斩落马下。

  战后休整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喜滋滋地朝旁人得瑟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倒是作为先锋将的霍成朗有些遗憾,往自己胳膊上随便撒了些药,声音里带着可惜:“最后还是让大王子给跑了……”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管其他敌人,先去帅帐里寻人了。

  江有朝倒是神色平静:“他一向贪生怕死,瞧出不对劲就当机立断地跑了,抓不着也正常。”

  霍成朗握紧手里的剑,点点头道:“也是,反正离他的死期也不远了,早两天晚两天也没差别。”

  他放完狠话,转头看见江有朝冷峻的眉眼,轻咳一声:“如今战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只等孟将军带兵同咱们会合……将军可有空陪我去个地方?”

  江有朝抬眼看他。

  两人一同到了府衙外。这里本来是刺史办公之处,等到他们来了,就成了商议军务的地方。随着大门推开,看见他们俩的时候,里头的将士互相对视一眼,单膝跪地道:“见过家主。”

  江有朝微怔,不解的目光看向身边的霍成朗。

  霍成朗朝他笑了笑,也弯下了膝盖:“霍成朗,见过家主。”他的手上,托着一块紫檀金令。

  江有朝的眸光动了动,沉默着听霍成朗说起往事。

  当年霍家带兵守城,援军迟迟未到,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安然撤退,大将军霍邱带着家中子弟死战至了最后一刻。霍成朗彼时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拎着剑将最后一批百姓送到目的地,准备折返时才得知城中的噩耗。

  他匆忙往回赶,却只见到亲人的尸首。向来悍勇的父兄倒在地上,眼眸再也不会睁开;英姿飒爽的母亲嫂嫂满身鲜血,软甲上还插着几支箭矢。

  “你是二哥的孩子、家中唯一的小辈,百姓撤退的时候,就让侍卫将你一同送出去了。”

  霍成朗叹了口气:“当时边关的情况太复杂,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只能让人把你远远地送走。谁知后来颠沛辗转,最终把你托付给了江家夫妻。”

  霍氏一倒,霍家军的兵权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他自己被宣国公偷偷派人囚禁起来,带着江有朝奔逃的侍卫反倒成了众矢之的,遭遇了无数次劫杀。

  侍卫重伤之际偶然间救了江家夫妻,又得知他们的孩子已经丧生在了流寇刀下,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江有朝托付给对方。

  只可惜江父伤得太重,没能撑到回家,江母因为孩子和丈夫相继去世,郁郁寡欢几年,也跟着走了。霍成朗被困在宣国公府的地牢里,虽然被他找见了同外界传信的方法,却没办法逃出来接江有朝,索性就一直让他在江家住着。

  直到霍成朗听说了程定康老将军辞官归隐的消息,拜托对方照拂江有朝,他心里的大石才算是落下来几分。

  “我得了自由以后,就陆陆续续联系上了这些霍氏旁支的族人,如今边关战火再起,也该让他们出来见见光了。”说到这儿,霍成朗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霍氏的人前一阵就到了燕州,只是他怕江有朝为此分心,被完颜抓住漏洞,只好让他们暂时无名无份地跟着其他人做事,不得打扰到他。

  如今战争稍作平息,他第一时间就带江有朝来了这里,接受众人的拜见。

  霍成朗把手中的紫檀金令交到他手里,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程老将你教得很好……如此,也不算辱没了我霍氏门楣。”

  江有朝喉咙干涩,接过霍成朗手中的令牌,也接过了这份责任。

  他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群人,有些是他这几天匆匆一瞥时看到的骁勇之将,有些面孔上则已经长满了深深的皱纹,只有眼中的光芒依然炽热。

  霍成朗嘴上说得利索,三两句就把霍家的情况吐露得一干二净,等说完以后,又有些担心江有朝接受不了:“我今日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认祖归宗,只是有些责任,你总要担起来。”

  他不适合做家主,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把手上的权力交托出去,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了。

  “这些都是我霍家旁支的精锐。霍家军以军纪整肃闻名朝野,众人百般惦记,更有甚者,还道霍氏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可无人知晓,这样如臂指使的背后,是我霍家儿郎一兵一将用血堆出来的战功与威名。”

  但凡要战,都是他们冲锋在前,才会有众人的爱戴和忠心。

  江有朝沉声让众人起来,想起方才霍成朗说的话,顿了半晌,不太熟练地唤了一句“小叔”。

  方才还满脸骄傲的男人,沉默好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喉中哽咽。

  江有朝也有些不好受,安慰他道:“霍将军当年的英勇,我亦听师父提及过,甚是仰慕。”

  霍成朗正在偷偷抹眼泪,闻言立马哼了一声:“什么霍将军,那是你爷爷!没规矩!”

  江有朝:“……”

  他乖乖改了口:“祖父是大盛名将,霍家军亦是虎狼之师,有众位叔伯相助,反攻指日可待。”一句安慰之语说得磕磕绊绊,显然对这种温情场面不大习惯。

  霍成朗的情绪也缓过来了,将前方众人引荐给他。

  等介绍完了,才轻笑着开口:“二十年过去,不知道诸位还有没有力气跟着家主上阵杀敌,重振我霍氏荣光了?”

  “为大盛、为霍氏,死战不殆。”应答他的是整齐有力的宣誓声。

  *

  与此同时,京城。

  北地的捷报一封连着一封,幼莲坐在轩窗下,静静地看着窗外盛放的山茶花。艳粉的花瓣边缘浅白,在明媚春光中愈发鲜妍多姿。

  温以娴坐在对面,给她斟了一杯茶:“又在睹物思人了?”

  年前昌平伯府的山茶花开得正好,幼莲不过随口一提,第二天江有朝就命人移栽了两棵到院子里,选在幼莲倚窗能看到的地方。

  幼莲收回视线,语气嗔怪:“哪里是在想他……捷报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亏她整日里惦念着江有朝,霍叔都知道给他们写几封家书报平安,他倒好,每次传信回来都是薄薄一张纸上的三言两语,对她问起的伤势也闭口不提。

  温以娴笑道:“若是不担心,你怎么还三天两头就去国公府探问边关的情况?书案上那沓佛经又是替谁抄的?”

  幼莲本不信佛,可每次遇上家人出征,总是忍不住要抄写厚厚的经文供于佛前,希望佛祖能够护佑他们平安归来。

  幼莲噎了一下,期期艾艾开口:“我那是为了守城的将士们抄的……”

  对着温以娴揶揄的目光,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明显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自欺欺人了。她于佛前所求所愿,皆是为了一人而已。

  怕温以娴再说什么话来捉弄她,幼莲赶紧转移话题:“皇后娘娘的赏花宴,我托病不去就算了,怎么你也向娘娘告假了?”

  如今温以娴和陈楚琦虽然成了婚,但还在县主府住着,皇后娘娘对他们俩的婚事也是鼎力支持,这才让京中没传出什么闲话来。

  温以娴摇了摇头:“世子说最近时局动荡,叫我尽量少出门。”

  再说了,她京中玩得好的贵女屈指可数,幼莲不去,她也没什么吃喝玩乐的兴致。还不如在家里琢磨诗文,或是同穆娘子她们聊聊时兴的花样子。

  幼莲叹了口气。这些天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对京城的形势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大军出征,抽调了京城近六成的兵力,几个得圣心的武将都走了,只剩下一堆文臣在朝中,每日不是你参奏我就是我参你,党派之争搞得朝廷乌烟瘴气。

  陛下虽然很少做决断,也不轻易下旨责杀被参的大臣,却也从来不对此事做些规劝。

  如此一来,众人都以为陛下是默认了立储之事,为自己身后的皇子摇旗呐喊得更卖力了。令国公府是保皇党,自然没有掺和进去,陈楚琦为大皇子出谋划策,早就成了二皇子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这儿,幼莲就有些担心:“你这些天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了。如今二皇子的人被逼得节节败退,我真怕……”

  她之前问过严叔一次,兰家虽败,余威仍在。如今大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若她是二皇子,绝不会束手待毙。

  温以娴反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放心吧。”

  幼莲的担心很快成了真。

  三月中旬,小皇孙病重难愈,派了好几位太医都无济于事。兰贵妃在宫中日日吃斋念佛,又求到了皇帝面前,想让命妇进宫一同为小皇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