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那是谢观第一次想得到她。彼时皆年少, 尚不知□□, 只想将她捆在身边,只想她的眼睛永远望着?他, 还想听她一声声唤他“哥哥”。
谢观望着?许愿的沈聆妤。她应当永远明媚灿烂, 而?不是因为身残而?落寞地眉眼低垂。他说:“就算你的腿一辈子也好不了也无妨。”
他紧接着?又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你。别人有的你不会缺,别人能做的你也可?以,没人能欺你嘲你。”
沈聆妤听着?耳畔谢观的话,她唇角微扬, 没有立刻回应,仍旧仰望着?天上的月亮。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山顶上的月亮真的更近些。”
她伸出手来, 朝着?月亮递去。
可?是再近的月亮也摘不到。
沈聆妤收回手, 转过脸来对?谢观柔柔一笑,她说:“我没有许愿右腿好起来。”
谢观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沈聆妤的腿。在她心里, 还有什么?事情比她的腿更重要?他不能允许她还有憾事藏在心里。谢观立刻沉声问:“你求了什么??”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想这?天下在陛下的治理下太平安康。”
谢观整个人怔住。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沈聆妤脸上的表情,好似在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明显有些不信,还有一些觉得好笑和可?气。
沈聆妤略弯腰,提起坛雅县主送来的月亮酒再倒一杯,双手捧给谢观,她眉眼弯弯:“陛下也入乡随俗许个愿望。”
谢观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伸手去接酒樽,他一抬头,将酒樽里的月亮酒尽数喝下,灌了一口的甜腻。
他睥着?天幕之上的月亮,拿出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命令:“孤要沈聆妤爱孤爱得发?疯。”
沈聆妤呆了一下,才想起去捂谢观的嘴。
哪有这?样不着?调的帝王?
她用眼角的余光四?看,去看周围侍者脸上的表情。歌舞不断,热热闹闹,她不切实际地在心里盼着?谁也没听见谢观这?么?荒唐的许愿。
“你……”沈聆妤松了手,嗔嗔地瞪着?谢观,闷声:“陛下这?不是许愿,月亮神可?不会接旨。”
她将脸转过去。
到了晚上,山上开始变冷,风也逐渐大了些,将沈聆妤的鬓发?吹得柔乱。肩上一沉,她回头去看,看见谢观正将一件披风裹在她身上,他低垂着?眉眼,仔细整理着?披风,也没抬头,问:“冷不冷?”
沈聆妤摇头:“不冷。”
一点也不冷,还很暖和。
沈聆妤收回目光,遥望着?倡狮石雕下的篝火,离得这?般远,篝火的暖意?却飘了来,吹得她身上暖融融。
又或者,她此时此刻感受到的温暖,并不是因为篝火。
巴兴修早就安排好了侍者在倡狮台之上搭了一个个帐篷,今晚留宿之用。时辰不早了,洞湘的子民手里举着?火把,陆续下山归家。
而?巴兴修安排了谢观一行人宿在倡狮台上。原先是顾虑着?这?些中原人体弱,爬上来不容易。如今看着?中原皇后的腿,他更是庆幸这?预先的计划。
“莘昊力!”巴兴修提声喊人,“让守卫多排查几?遍。”
“是。放心,今天晚上侍卫十二?人一队,每个时辰都?有四?队侍卫在山上巡逻,交接的时候也四?队错开,绝对?不会有疏漏。”莘昊力笑着?打包票。
巴兴修点点头,又阴沉着?脸色叹了口气。
他确实恨谢观的父亲,也确实的对?向中原人俯首称臣十分不满。可?是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子民考虑,知道如今不可?以和中原皇帝交恶。中原皇帝此行,万万不能出半点纰漏,否则极易被当成起兵的借口。
巴兴修一想到谢观这?次过来率领的十万铁蹄,心有余悸嘴角一抽一抽。
巴兴修站起身,从侍者手里拿来两杯酒,朝谢观走过去。
“陛下远道而?来,巴兴修敬陛下。”
魏学海麻利地替谢观接了酒,又向小鞋子使眼色,小鞋子立刻取出事先备好的试毒银针。
巴兴修只能当看不见。
谢观却阻了小鞋子试毒,直接伸手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巴兴修哈哈大笑了两声,道:“陛下胆识过人!”
谢观饮了酒,未将酒樽递给魏学海伸过来的手。他垂眼看着?手里的酒樽,说:“鸿麦酒?”
“是。鸿麦酒是我们这?里最烈的酒,也是我最喜欢的酒。”巴兴修问,“陛下可?喜欢?”
谢观将漫不经心地说:“孤这?一生尝的第一口酒,就是鸿麦酒。”
巴兴修听出一丝不对?劲来,心里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观掀起眼皮看他,扯起一侧唇角攀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他说:“在孤被抓来洞湘的那一年。”
他略感慨地说:“呵,十几?年了。”
巴兴修脸色变了又变,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话。谢观当年哪里是尝酒?是被灌酒,是被摁进?了酒缸里灌酒。
沈聆妤偏过脸来,看向谢观。
谢观将空酒樽丢给魏学海,道:“歇了。”
巴兴修立刻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我送陛下去帐。”
“不必了。”谢观起身,推着?沈聆妤的轮椅,往远处的帐篷走去。那里搭好了许多帐篷,可?给帝王准备的帐篷自?然一眼可?辨,不需他人引路。
见帝后进?了帐,随行的中原官员也都?匆匆进?账休息,他们之中不乏文人,走上来这?么?一趟已经要了半条命。
后来洞湘人也进?帐了一部分,而?还有些人仍旧围着?篝火喝酒吃肉畅聊大笑。
谢观推着?沈聆妤进?账,绕到她面前蹲下来,弯腰去解她肩上的披风,一边解一边说:“今天晚上在山上凑合一晚,明天再回去。”
山上有些冷,帐内的保暖可?缺不了,不仅燃着?火盆,还铺着?厚厚的五六褥子,褥子最上面扑了一层虎皮。
谢观将解下来的披风折好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把沈聆妤从轮椅里抱起来,放到虎皮褥上。
然后他在沈聆妤身边坐下,顺势直接一趟,抬起一手,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目小憩。
“冷的话自?己拽一边的被子。”谢观开口,声线懒倦。
沈聆妤轻“嗯”了一声。
紧接着?,谢观便听见了声音活动挪蹭的声音,以为她去拉被子。
可?是片刻后,谢观惊讶地睁开眼睛,望向沈聆妤。
她调整了坐姿,侧坐在谢观腿边,正在给他揉腿。双手摊开探到谢观的小腿下,向上揉捏着?。跳跃的火光映出她专心的眉眼。
“这?力道怎么?样?”沈聆妤问,“会不会有些疼?我这?样揉着?,你是不是睡不着?了?若是不影响你睡觉就好了……”
沈聆妤实在不擅长这?事,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别人揉腿。一双纤手笨拙地捏捏揉揉。才揉捏了那么?两下,她就因为不会使力而?手腕酸疼。
谢观凝望着?她笨拙的样子,笑:“没做过?”
“嗯。没有我需要孝顺的长辈。”沈聆妤如实说。
她自?小没了母亲,而?父亲也不值得她孝敬。
谢观安静地凝视着?沈聆妤。
沈聆妤一边给他捏腿,一边柔声说:“都?过去了。”
谢观先琢磨了一下没琢磨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才问:“什么??”
沈聆妤垂下眼帘,想起刚刚谢观和巴兴修说的话。他说他第一次喝酒是被抓来这?里的那一年,被灌了洞湘最烈的鸿麦酒。
可?是如果沈聆妤没有记错的话,谢观四?岁就被抓来洞湘,从此开始了十年的质子生活。
她没有亲眼见过质子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可?史?书上告诉她那代表无数的欺凌。
沈聆妤转过脸来,对?谢观浅浅地笑。她说:“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力度怎么?样。”
“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谢观说。
沈聆妤愕然,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使劲儿?了。
谢观很喜欢她因为惊讶而?短暂呆怔的模样,他念叨一声“呆呆”,坐起身来,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身边来。
他一本正经说:“你亲一亲,比没什么?力气地瞎捏会有用许多。”
沈聆妤的眉心揪了一下,望着?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嗡声嗡气:“……那你自?己把裤子脱了。”
谢观皱眉。
沈聆妤又嘟囔一句:“宿在山上今晚不能沐浴,腿上一定?好多汗,脏兮兮的……”
她不情不愿,可?是一想到谢观抱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在心里责怪自?己的忘恩负义,努力将那份嫌弃压下去。
谢观低低地笑。他再靠近沈聆妤一些,几?乎凑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捏住她的食指,指了指他的嘴。
“我是说亲这?里。”
沈聆妤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自?己的嘴,懊恼自?己刚刚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蠢话……
她再抬眸,堪堪对?上谢观望过来的带笑的眸。
外面仍飘着?歌舞声,沈聆妤压低声音:“你骗人。腿累着?了,亲你的……怎么?会有用!”
她将手抵在谢观的胸口去推他,想要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别动。”谢观移开目光,给沈聆妤示意?两个人投落在帐上的影子。他说:“外面的人大概看得见咱们的影子。”
沈聆妤立马不乱动了,可?望着?帐上两个人紧挨着?的影子,一想到落入了旁人眼中,仍旧是有些不自?然。
“如果不想被外面的人瞧见,只有躺下来。帐篷周围的那一圈挡板会遮住。”谢观说。
沈聆妤立刻躺了下去。
谢观扯过一旁的被子,服帖地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也躺下来,挨着?沈聆妤。他身上有些乏,有些明显地体现在他缓慢的动作上。
沈聆妤看着?谢观略慢的动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她急急忙忙伸手想要去整理被子,至少分担些事情。
两个人躺在厚暖的被褥间,侧过脸来相望。当谢观靠过来想要亲沈聆妤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蹙眉。
今晚不能漱洗,她嫌口中脏。
谢观慢悠悠地提议:“那换个地方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就亲xxx
呆呆:……
晚一点还有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