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喃喃果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见来人就下意识喊道:“爹——”
“……”
陈弈英满肚子请罪的话,硬生生被吞了下去。
父子二人,一刹那相望无语。
“少公子,您也在啊!”身后的人惊喜的声音响起。
陈霁星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乌龙,笑眯眯地同他们打了招呼:“都回来了?那就一起进来吧,祖父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他走了一半,却发现陈弈英没有跟上来。
“爹,你也进来啊。”
陈弈英方才的忐忑不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罢,爹随你进去。”
陈府亦是个五进的大院子,陈霁星归来之后,又花了不少银子打点了一番,把破败的宅院装点一新。
如今的陈府,华庭深拥,碧瓦朱墙。层叠的亭台游廊之外、又有花木扶疏、池塘清圆,一派清平富贵的气象。
让不少陈弈英的随从,看得目瞪口呆,流连忘返。
唯独陈弈英望着熟悉的庭院,面露感怀之色,对着儿子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陈霁星嘿然笑道:“多谢爹夸奖了。儿子先带着几位去后院歇歇,祖父就在正堂中等着您呢,您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陈弈英呼吸又是一窒,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朝着正堂中走去。
与此同时,阿妩也正翘首以盼。
在她的记忆里,几乎快要丢失这位舅舅的片影了。
然而,在看到推门而入的男子之时,一种久违的亲近感仍然涌动在心头,就像在看到表兄霁星的时候一样。
两人后来能够那么快熟稔起来,根植在血缘里的亲近功不可没。
阿妩朱唇微翕:“舅舅。”
而那厢的父子二人,早已执手相看起了泪眼。
陈朝安浮沉了半生,临至晚年早已波澜不惊。可在看见归家的幼子,眼角仍是渗出滴滴泪水。
“回,回来了就好啊……”
一句话,让阿妩也湿润了眼眶。
她又回想起那一幕——香烛的烟雾缭绕之间,一向不信神佛的外祖跪在菩萨的法相之前,虔诚祈祷幼子平安归来。
陈弈英亦是泪眼朦胧:“儿子不孝,归来得太迟,让爹担心了。”
但他勉强还能自持着,片刻之后整肃了面色,朝着阿妩看了过来:“这是阿妩么?许久不见,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阿妩的朱唇微微翕开,轻唤道:“舅舅。”
“哎。”
陈弈英喜笑颜开。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却摸了个空,不好意思道:“舅舅忘记见面礼了,待会儿给外甥女补上!”
阿妩失笑道:“您怎么和霁星表兄一模一样?”
都这么爱给见面礼。
“怎么还有我的事?”恰在此刻,陈霁星走进了正堂。乍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面露疑惑。
待听完前因后果才道:“这算什么,我的见面礼是我的,我爹的是我爹的。阿妩你千万毋须对他客气。”
“是这个道理。”
连陈朝安也揩去了泪水,在一旁帮腔。
阿妩善睐的明眸之中,漾起了明灭的清光。她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片刻之后却无奈地弯起了唇角
真好啊。
外祖、舅舅、表兄。
家人们齐聚一堂。
这样的场面,自双亲亡故于岭南之后,她就连想也不敢想了。可是在今日,她却当真见证了这一幕。
片刻之后,她狠狠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跟舅舅客气的。”
其余的三个人听了,也笑开了。
合该如此,阿妩原先就该是家里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受到他们每个人的宠爱。
几人正其乐融融着,陈弈英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霁星,你把阿敖他们安置好了么?”
“都安置好了。”
让随从们在陈府住下,是几人商量好的结果。若不然,空空荡荡的陈府中装着那么多财宝,很难不招人惦记。
好在陈府足够大。十几个人只能填满一进的院子,并不打扰其余人的正常生活。
“那就好。”
陈弈英点了点头,又对陈朝安道:“爹,我的船入港之时,惊动了那里的官府。恐怕现在奏折已到了京城。”
“怕是过不了多久,宫中那位就该有动静了。”
那一位,自然指的是皇上。
陈朝安微微颔首,仿佛并不惊讶,只问道:“你想好了?当真要进宫么?”
陈弈英轻笑了声,说不出的讽刺。
“他当年派我远渡重洋,说找到财宝就许我一个靖海侯的爵位。我现下不过是找他兑现诺言罢了。”
“而况,我手中还有那一样东西,不怕他反悔。”
“也好。”
陈朝安轻叹了一声,并未置喙什么。说白了,他对现在的皇上,也并非没有怨的。
唯独阿妩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舅舅,你方才说的‘那一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难不成,就是表兄所说的宝物么?”
“阿妩果然聪慧,连这都猜出来了。”陈弈英赞道。
片刻后又道:“正是。”
“远洋之外,我所见到的金银遍地、宝石成堆、海上奇珍亦不知凡几。然而这些再如何价值连城,也不及这一样宝物。”
他的口吻中,染上了淡淡喟叹之意:“我曾无意间飘荡至一片土地,从那里发现了一种新的粮食,亩产数百石有余。”
“数百石!”
阿妩掩口惊呼着,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难怪。
亩产数百石的粮食,不知道能填饱多少人的肚子。什么财宝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而舅舅发掘了此等粮种,又有什么奖赏担不得?即使昏庸如今上,恐怕也不好捏着鼻子,忽视这么大的功劳。
阿妩心中,涌上了淡淡振奋之感。
“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进宫呢?”
陈弈英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只等皇上何时回过神来,又到什么时候愿意见我吧。”
阿妩轻点了点头。
皇上不喜欢陈家人,自然不愿见到他们起复。而舅舅呢,也不会让自己的功劳蒙上尘埃。
这当中的博弈,想来外祖和舅舅心里有数。
忽然,阿妩又想起了一件事来——春袖心心念念惦记的嫡母,也就是皇贵妃娘娘,不也在宫禁之中么?
不知舅舅他,有没有机会联系上她?
此念甫一生出就被否定,阿妩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中间隔着一道天堑,又如何能见到?当真是她异想天开了。
逆料,机会却比阿妩想象的先到来。
几人正说话的时候,春袖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宫中派人来了!现下正在门口等着咱们呢。”
闻言,陈弈英父子皆一瞬愣怔。
唯独陈朝安沉稳依旧,捋了捋胡须道:“看来是皇上接到消息了,走,咱们接旨去。”
“是。”
几人的神情也渐渐沉淀了下来,先后走出了正堂。春袖犹疑了一瞬,缀在他们的身后。
她心底打定了主意,但凡皇上有意刁难,她就立刻前往淮安王府报信。王爷和长公主,断不会见死不救。
一位内侍模样的人手持拂尘,平静地站在陈府门前。
见一行人从门中,他微微挑了眉头:“许久不见了,陈老先生。还有……陈小公子。”
“顾公公。”
陈朝安认出来,这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敢问今日有何贵干。”
“奴婢可不敢有什么贵干。”
顾公公轻笑了声:“是皇上听说陈小公子不远千里从海上归来,想要听听公子这一路的见闻呢?”
陈弈英面上不见讶色:“敢问公公,皇上何时有暇?”
“皇上对您的事此刻,就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忽然,顾公公一转头,望向了陈朝安背后的阿妩和春袖:“请问这两位姑娘,可是您家中的女眷么?”
陈朝安的眉头微微一跳。
他摸不准此人打的什么主意,便默不作声。
“正巧,后宫里的几位贵人,也对陈小公子的故事十分好奇呢。不如就让两位姑娘进宫行走一趟,如何?”
顾公公虽是商量的口气,却隐含着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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