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玥玥欲试
“怎能看出商路颇好?”
裴承礼眼睛朝床榻上的被褥扫了一眼。
芝芝也随之望去,恍然。
那被褥不旧,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颇新,且一摸便能摸出里边是白叠子。
若非颇富有,且容易出入,容易换新,一个闭塞山村的村民家怕是不会是这样的。
小姑娘应声,猫着小腰,出了去。
外边小雨细如牛毛,她头上顶着披风,刚一出门,眼睛瞄了一眼大门,心里头有那么一瞬,冲动,想干脆跑了算了,但忍了住。
那老男人的那双眼睛怕是正在屋中盯着她呢!
芝芝作罢,抬起小手,叩响了妇人和孩童的房门。
没一会儿,母子俩人被请了过来。
芝芝笑着解释道:“我叔叔不好意思入女子卧房,只好劳驾了婶婶。”
妇人很是朴实,“什么劳驾不劳驾的,于小姐客气了。”
她和孩童坐了下,显然猜到了他们请她过来的用意,没用人问,很是热心,自己便笑着张了口。
“能出去,能出去,本想着今日太晚,明日在与你们说不迟。咱们这丹枫谷啊,你别看它四面都是山,但正东一座,乃是有着一条宽宽大大的出山之路。只是王家管制森严,谷中三村的百姓不可随意进出,得有‘月令’方可行。”
“王?”
芝芝美目睁圆,悄悄地扫了裴承礼一眼。
男人平平淡淡,“此处乃鄯城,你说的是那个——常陵王?”
妇人应声,“啊,是常陵王陛下。”
裴承礼“嗤”了一声,没接下去。
芝芝眼睛转了转,不知道裴承礼是怎么通过那妇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出此处为鄯城的。
她也不知道什么常陵王,但看裴承礼嗤之以鼻的模样和只言片语,也猜了个大概。
怕是个不服天-朝管的异姓王。
且胆子也够大的,倒是山高皇帝远,竟敢自称陛下!
裴承礼继续:“说说‘月令’,如何能得到?”
妇人张口:“月令,每家每户每月可得一次,也便只有那时,才可出去。村中人平日里在这谷中种地劳作,每月便靠着出山,去鄯城换些东西,买些东西,顺带着能卖,再卖些东西。”
芝芝小声朝着裴承礼道:“每月方能出去一次,这商路也没见多好呀!”
裴承礼没言。
但听这妇人叹了口气。
“唉!这三年来还有什么商路不商路的,谷中三村的百姓能活着,有口饭吃也就不错了。三年前,倒是好的。那时候还没有‘月令’一说,百姓可随意出入。”
“公子与小姐也看到了。咱们这丹枫谷呀,四季如春,种什么得什么,原谷中居民,不说各个富裕,倒也是丰衣足食,但现在,唉,收割的粮食,有时候百姓见都见不到就被收走了...就真的,能填饱肚子,也就不错了。”
芝芝恍然,心道:合着这常陵王是囚禁了三村百姓,给他种粮食呢!莫不是怕人跑吧,还每月只许出入一次,真是别出心裁啊!
继而接着没待芝芝言。
那妇人便先提了出来。
“公子和小姐还算幸运,再有十二日,便是我家这个月领‘月令’的日子,这个月就给公子和小姐两位使用,送公子小姐两位出谷吧。”
芝芝拍手叫好,“婶婶可真是个大好人!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
妇人憨厚地笑道:“借小姐吉言,既是遇见便是有缘,左右我与福儿出去也没什么可做。”
裴承礼道:“我们付钱。”
转而眼睛瞟向芝芝,“给她五十两银子。”
“啊!”
芝芝与那妇人几近异口同声,皆惊讶。
不同在于,一个是纯纯的震惊,一个是心在滴血的震惊。
小姑娘骂道:你个死老男人!倒不是你的银子了,张口就要了小姑奶奶五十两!
妇人立马道:“不用不用,这不算什么,不用给钱。”
裴承礼颇慵懒,平平淡淡,“无妨。”
妇人依旧:“真的不算什么,我不能收。”
裴承礼再度:“说了没事。”
芝芝苦笑,怕极了他下一句就不耐烦了,也随着那老男人言。
“应该的,应该的。”
心里头血流成河,当真是哭死。
妇人道:“那便给五两就好,过多,我心中也要不舒服。”
芝芝连连点头。
“成成成,成!”
妇人又客套了几句,带着小童也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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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席卷小雨,淅淅沥沥,时辰已经邻近戌时。
俩人走后不久,房门再度被敲响。
芝芝应声开门,见小童送来浴桶和温水,供俩人沐浴。
小姑娘接下。
晚会儿,一道屏风相隔,裴承礼在先,她在后。
俩人相继洗了澡,接着也便要睡下了。
自那妇人和孩童走后,他二人便再没言语过。
裴承礼大多时候皆坐在那桌前,冷着脸面,具体想着什么她也不知。
气氛尴尬又冷沉。
耳房不大,但正好两个房间。
里边的小,外边的相对大些,陈设简单,各有一张小床。
芝芝很自觉地去了里边住,岂料前脚刚踏入,那男人便跟了进来。
小姑娘大惊,红着脸,回身摇头又摇手,屋中终于又有了人语声。
“这个床小的很,装不下咱们俩!”
男人不耐冷声,依然咬着牙槽一般:“我说了要跟你一起睡?”
“没,没说。”
“去把垫子和被褥给我铺过来!”
芝芝会意,但大为震惊。
他竟是要睡在她的床下,在她的床下打地铺?!
“我,我不跑,我也跑不了,咱们一起等月令,没月令也出不去不是,你不用....”
裴承礼敛眉,狠声打断道:“我让你给我铺过来!”
“是是是。”
芝芝惹不起,立马认怂,猫着小腰,去把另一张床铺上的草垫、被褥分次尽数拿下,给他铺到了里边小屋的床榻之下。
气氛又恢复了冷沉。
深夜,俩人一上一下,彼此之间一句话没有,也便就这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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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雨过天晴。
屋中气氛同前夜一样。
冷的能结冰一般。
洗漱过后,芝芝转眸偷瞄,不经意间看到裴承礼,眼睛突然一亮。
只见:那男人坐在桌前扶着额头,微微蹙眉,竟是好似哪里不舒服?!
芝芝瞄了他好几眼,见他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赶紧移开视线,也没敢多问。
晚会膳后,男人开了口:“去借镰刀。”
“啊是。”
芝芝依言,人说什么,她听什么,赶紧麻利地去了。
去过不久后回来,将借来之物递给裴承礼。
裴承礼接过,带着她,出了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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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风和日丽,偶尔清风,云开远戍,垂柳点点栖鸦,村民扛锄戴帽,来来往往。
所行途中,抬眼望去,大片田地。
芝芝与那男人一前一后,亦如出林之时,她走在前边,裴承礼在后冷声指路。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芝芝抬眼,见裴承礼竟是带着她又回了之前的那片山林。
到后,入林不深,前行不远,裴承礼选中了树木,冷声朝她。
“过去。”
“啊?”
芝芝起先不甚懂,待得人不紧不慢地将她推靠到树旁,拿出绳子,她想不懂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