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玥玥欲试
夜晚, 月下, 俩人于暗中而立, 一个背身,一个躬身。
裴承礼只交代其三件事。
其一,飞鸽传书于虞越。
其二,让虞越亲去见拢右军统领。
其三,他要他入王城绑一个人。
鄯城所属陇右道。
见拢右军统领何意可想而知。
这要绑的人是谁?
所谓擒贼擒王,其乃常陵王座下第一将军——兵权在手的冯誉。
他,要逼他叛变!
而他自己,裴承礼依然继续每日入林,伐木造舟,向外传信。
从始至终,他的木舟皆不是只为传给他的部下,亦是在传给那天阁之主。
试问,沈芝芝暴露,卢池被俘,他随她跳崖。
哪样能瞒得过那暗中之人?
既然瞒不过,不如他就顺势,告诉他他在哪,保不齐,能见上一面,一举将天阁连根拔起。
到了第六日,冥易带回消息,已联络上了虞越。
第十日晚,裴承礼便看到了虞越。
那郑姓男子的出现倒是个意外。
且,他恰是个天阁人。
裴承礼料到了,这个天阁人一死,很快就会引来其它人。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般快。
当日下午,他便看到了这农妇家附近出现了两个不是农夫之人。
想来,是来认脸的。
果不其然,晚上,杀手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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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冷风簌簌,院中十几个杀手背身相靠,持剑相护。
一声令下,弓-弩-手齐声放箭,数百支羽箭,如林如雨,中箭之声不绝于耳,短短瞬时便血流成河,血-腥至极。
芝芝背着身子,缩在裴承礼的怀中。
男人为她堵住了耳朵。
她耳边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得。
这般之景,她何时见过,人吓傻了一般。
过了良久良久良久,裴承礼方慢慢地松开了手。
芝芝也方才能听见声音。
小姑娘泪盈盈的抬眸,恰对上他垂下来的眼睛。
这时七卫中有人入内,给太子披上了披风。
裴承礼很自然地裹了她进来,朝下微微扬声:
“清理了。”
却是直到那地面恢复如常,他方才放开了她。
芝芝回过头去,亦是这时,听得旁屋的门声开响,罗氏姐弟携着小童脚步连连地过来,到了门口便皆跪了下去。
不止他三人。
远处门外,各家各户村民皆急着奔出,家家男女老少,上到古稀老人,下到襁褓孩童,人人皆出,跪于院外,匍匐满地。
罗氏姐弟第一个颤声带头张口:“求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
外边村民哭喊着,一呼百应,一时之间声震云天,久久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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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七卫当头,其后裴承礼一袭玄色披风,怀中抱着那个纤柔的小姑娘,身后三百精兵,精兵之后是数千百姓。
三村村民几近人人尽在,擎着火把,沿途一路直出山谷。
山谷与外,连绵群山之间赫然呈着一条长长的平坦大道。
大道尽头立有高大城门。
原守于此条路上的鄯城百余名士兵各个持刀于身前,但却连连后退,无一人敢前行一步。
城门之外,喊杀连连,越是逼近,声音越大。
这百余名士兵陡然间更皆惨白了脸。
正这时,高大的城门从外被士兵撞开,呼喊之声直冲云霄。
一骑悍将引车,自后而来,见到裴承礼后,顷刻下马,单膝跪地。
人正是陇右军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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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
刺杀储君未遂;座下第一将军冯誉携兵叛变;陇右军自鄯城之外攻来。
内外夹击,加之行刺大罪,于常陵王而言,猝不及防,更无力招架,早携王军落荒而逃。
五日后,大军彻底剿灭此处天阁。
然,军令“活捉常陵王”却未能实现。
虞越久柒等七卫赶到之时,人已被其贴身太监一刀刺死。
而那老太监当着大军之面,狂笑后自刎。
此为保谁?
那天阁之主.....
又三日。
旧令废除,太子下令焚烧紫菱花。丹枫谷三村百姓重获自由,鄯城由冯誉将军代管,等待下派官员就任。
至此,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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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归程马车已备,停于外头。
几个新买来的丫鬟正在车中打理。
从房中议事后出来,久柒吊儿郎当地道:
“嘶,你说那个天阁之主到底是谁?连常陵王身边的老太监都给他收买了去,常陵王嚣张了一辈子,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贴身人的手上吧!”
七卫中的另一个笑,更是没得正经。
“许是想:反正也是死,横竖拉一个黄泉路上做个伴,省着寂寞!”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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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芝芝也早已穿戴妥当,一切就绪,就准备着离开了。
一连六日,裴承礼皆甚忙,她几近未见得其人。
但那男人给她买了十多个丫鬟,会变戏法的、会唱戏的、会讲乐子的,都很活泼,总归人人皆变着法哄她高兴。
这会儿收拾妥当,她正欲与人出去,眼见屋外来了人。
丫鬟们见得,齐齐躬下身去。
人正是裴承礼。
芝芝抬眼与他对上了视线。
只一眼,那一贯冷面的男人便笑了声,继而朝她走来,到她身前,摸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垂眸眯着她,盯她许久。
小姑娘眼波缓缓流转,明眸善睐,小脸一如既往的狐媚,但没说话,收回了视线,微微红了脸,略显拘束。
裴承礼又不禁沉笑出来,弯身。
“你怎么见了孤,还害羞?”
芝芝未语。
裴承礼第三次笑了下,而后拉着她坐到了椅上,问起了别的。
“这两日感觉如何?”
芝芝知他问的是什么。
八日前,旧伤被揭,即便现在再盖上,她也依然有些不同。
虽然面上时时挂着笑意,但明显不如以往活泼。
那些个不好的画面,那个男人,她还是能时常想起,甚至噩梦缠身。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此时脸面上虽带着一抹淡淡浅浅的笑意,眼神也甚是灵动,但声音很小很小,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
“挺好的。”
裴承礼怜爱的摸摸了她的头。
“以往每次这样,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