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瓷
“楚蒙。”那使臣回道。
那手握并州兵骑的安国公。
焦平仓皱眉:“像吗?”
另一使臣清咳了一声:“无所谓像不像,这些都是小事,焦大人,我们还是得先把圣上交代的事办好。”
焦平仓沉默片刻:“说得对,明日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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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开始下雪,絮雪飘飘摇摇,愈下愈大。
“皇嫂,救救我,”宜春宫文淑门前突然跪倒了一名宫装女子,满是哭腔的声音随着风不断传至西殿,“求求了,救救我。”
陆云檀听到声立马出殿,尤姑姑打伞随着前往。
“娘子,好像是顺和公主。”
陆云檀听说过这个名号。
但她到底不常出东宫的门,许多关于内宫的事她不太知,顺和公主她也只知道好像是圣上酒醉宠幸了一名掖幽庭宫女,这名宫女生下了顺和公主后便去世了。
雪地里的女子单就跪在那里磕头,用力之大,不一会儿磕出了一道红印。
陆云檀连忙跑上前,把人雪里扶了起来:“公主,您折煞我了。”
顺和忍不住掉泪,抬脸,面色惨白如这茫茫大雪,满眼的无助:“皇嫂,你可还记得前日父皇寿宴,那鹤拓使臣说提出和亲,原来他们并非是宴上戏言,而是真有其事,今日那鹤拓使臣便进宫,向父皇提及要和亲,连盟书都拿出了。”
陆云檀听这话,心中一震。
真是要和亲……
若鹤拓提出什么让圣上满意的条件,圣上答应的话,定不会把宠爱的安阳与平乐送去和亲,送去的无非是不受宠的公主……
顺和继续,声音绝望无比:“父皇要定下我去和亲。”
第34章 凤袍
陆云檀长长叹了口气, 向天望了一眼道:“公主,外面雪大,我们先进去说罢。”
进了西殿, 顺和也不坐着, 尤姑姑端的碗热茶更没有喝上一口。
她秀眉紧蹙,眼睫上挂着泪对陆云檀道:“皇嫂,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父皇似乎下定了决心,贤妃娘娘说她没法子……皇嫂,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皇兄,让他去父皇那儿说说, 我不想去和亲。”
“您先别哭,眼睛已经肿了。”
陆云檀手捏着帕子, 轻轻替顺和拭去了泪,温声道:“此事公主来寻我之前有没有寻过殿下, 殿下是公主的皇兄, 殿下总不会不见您,殿下是如何说的?”
顺和眼眶又一红:“今日皇兄在宗庙,我也进不去, 就算真与皇兄见面了, 我不像安阳与平乐……我与皇兄向来说不了几句话,我不敢去寻皇兄……皇嫂,帮帮我,好不好。”
顺和说着, 又要跪了下去。
陆云檀连忙挡着:“使不得, 公主。只是公主, 这个忙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帮。”
她该怎么帮, 若是应下来了,去殿下面前说情吗?
目前她不过才得了一份诏书,还是那个借住在东宫的外臣之女,凭的什么身份去说这关乎国事的情,她的话又有几个分量?
而且……顺和公主再怎么说与殿下都是兄妹关系。
但她却几乎没怎么见过自己,二人没什么交集,可能连对方的闲话都没听过几句,这样的情况下,不敢去寻殿下,却敢来寻她吗……
想到这里,陆云檀心里一沉,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顺和听陆云檀这么说,急了,抓着陆云檀的手:“皇嫂,你就去皇兄面前说一说求求情,你替我想想办法,我实在不想嫁去鹤拓。”
顺和开始啜泣。
陆云檀认真道:“公主,我不是不想帮,只是此事我来说实在不合适……要不这样,您若实在不敢去寻殿下,晚间殿下会过来用膳,您在这儿与他说,就把跟我说的与殿下说就好了。”
顺和立马摇头:“不行,不行的。皇嫂,皇嫂你就帮帮我,就替我求求情罢……”
为什么不行。
殿下的为人谁人不知,若真能帮,无论是她说还是顺和公主自己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殿下不会袖手旁观,若帮不了,那谁去说都没法子。
可明知道谁去说结果都是一样,为何一定要她去说呢。
陆云檀温热的手覆上顺和搭在她胳膊的手,摇了摇头:“公主,我已经提出法子了。”
顺和对上陆云檀柔和的眼神。
这怎么与之前想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定下的新皇嫂性子孱弱,耳根子也软,可好像不是这样的。
顺和又哭求了许久。
陆云檀的口风还是没有松下来,顺和最后看天色已晚,怕撞上李明衍,只得先走了。
尤姑姑将人送出宜春宫后回来道:“娘子,婢子想事儿没这么简单,不去求殿下反倒求到您这儿来了,顺和公主和你都未见过三面,真要求,还不如去求安乐公主找圣上说情。”
陆云檀嗯了声:“姑姑,你在宜春宫不好出去打听,不若让杨姑姑去打探打探顺和公主什么情况。”
天色渐暗,午后的大雪转小,零零星星。
差不多到时辰,李明衍过来用膳,带着一身的寒气与雪色。
陆云檀知道他定是从宗庙赶回来又去承恩殿换了衣物,一刻都没停。
这般想着,陆云檀忍不住道:“殿下以后若是有事,不必赶着过来……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也能用膳,而且还有姑姑陪着。”
“无碍,我既过来了便是能过来。”
李明衍正将冰冷的手放于熏笼上方,平静的视线落到陆云檀身上道:“以后成婚了也会如此。”
他顿了顿,收回了视线接着淡声道:“我与你和睦才能让朝野内外放心。”
他自是愿意过来,就怕她不愿天天见他。
她在他面前,听话,乖巧,最是循规蹈矩……他无耻,只能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压着她。
陆云檀轻轻道了声是,掩着眼睫下逐渐黯淡的眸光。
之前日日来,自然是肩上还担着教养她的责任。
以后日日来,是太子与太子妃要和睦,让那朝野内外放心,当然,这也给足了她该有的体面和尊贵,甚至还超出了……是她贪心想要在殿下心里有一个特殊地位。
可殿下心里,她似乎只是一个太子妃,还是因为误会,所以要给她一个太子妃的名分。
那之前与她那么亲密,自然也是因为她是太子妃,另一个人成了太子妃,殿下也是会这样的。
这顿晚膳,陆云檀吃得味同嚼蜡。
晚膳后,李明衍见之前陆云檀未裱好的画还摊在桌案上,顺手拿起锥针挑去一些杂物,动作利落。
陆云檀倒被吸引了过去,方才的低落心情散了几分道:“殿下以前裱过画?”
“温太傅喜画,家中藏着不少,极为心爱,又不敢交到别人手上去裱,就学着自己来,后来还在崇文馆上了堂专门讲裱画的课,我也跟着学了点。”李明衍道。
陆云檀点点头,凑近了些看殿下的手法。
从李明衍的角度看,余光一瞥就可见陆云檀发髻上的闹娥儿。
铜丝固定的乌金纸蛱蝶,朱粉点染,随着人微动,宛若金蝶停于云鬓上,甚是灵动。
陆云檀见殿下手上动作停止,转过头看了眼他。
李明衍下意识收回目光,想到来宜春宫之前高德胜汇报的事,开口道:“我听说顺和今日跑来见你了,她与你说了和亲的事,是吗?”
陆云檀点了点头:“我没想到鹤拓此次前来真是为了和亲,顺和公主哭着来见我,可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你可应了她什么?”李明衍问。
陆云檀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未应。”
李明衍嗯了声,道:“鹤拓今日一早就进宫递交盟书,盟书内容不少,最值得一提的是鹤拓愿划出一道边线,以此为界,不再犯西南边境,而这条边线,就由我朝来定。”
陆云檀瞬间抬头:“鹤拓竟肯退让这么多。”
“是,不仅如此,还有通互市、开商路等,”李明衍放下了手中的锥针,道:“父皇看到盟书就有了决定。”
他的声音淡漠:“和亲之事,板上钉钉,毫无回旋之地。”
从殿下嘴里说出的‘毫无回旋之地’,那就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那顺和公主……”
殿下没有再说话,许久之后才慢声道:“没办法的事。但此事,她该先来找我,怎么都不该来找你。”
陆云檀听出殿下也觉得有些蹊跷之意。
“和亲的日子未定下,还有些时日,顺和应当会再来,到时你差人来喊我罢。”李明衍最后道。
陆云檀应了。
次日,崔盼妍来了宜春宫,二人没说几句,杨尚仪过来了,见崔盼妍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陆云檀:“没事,姑姑你说吧。”
杨尚仪点头:“娘子,我去打听了一番,倒没听说顺和公主与谁接触,当然久居深宫,自然也接触不到其他人,而且顺和公主甚少出门,只待在昭庆宫,听昭庆宫的宫人说,这几日,顺和公主除了来了一趟东宫,其余什么地儿都未去。”
陆云檀与尤姑姑互看了一眼。
难道是她们想错了……
杨尚仪接着道:“要说发生在顺和公主上的什么大事,唯有一件,就是公主三年前生了场大病,圣上来瞧了,仗责了不少宫婢,许也是心疼公主,也为让老太妃平日里有个伴,就让搬到了张太妃的昭庆宫里。”
这事,陆云檀之前确实有听过一位公主搬去了老太妃的宫里,但没想到就是顺和公主。
“张?”一直在旁听着的崔盼妍突然开口问。
杨尚仪被崔盼妍这突然一问弄得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是,是张太妃,如今还住在宫里的太妃不多,而且留着公主在宫里住着的更不多,不会搞错。”
崔盼妍哦了声,对陆云檀道:“你知道张家吗?”
“京内姓张的人家好像不少,你指的是哪一家?”
“任户部尚书的那个张家,京内稍稍有点名望的,也便是他们这一个张家了吧,高祖还在时,张家出过一个贵妃呢,”崔盼妍道,“那个时候才是真显赫。”
崔盼妍说完这话,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听你们方才说张太妃,我就想起张家来了,主要我之前还听我娘说起过一件事,但也不知真假,就是……”
崔盼妍让陆云檀凑过来轻声道:“张家嫡出的三娘子,去年不是及笄了吗,邀请了我大伯母前去,及笄自是打造了不少金银物,还有不少新衣对吧,那不少都是要摆出来的。
那张家夫人因有事求我大伯母帮忙,拉大伯母于屋中说话,正巧前院少了件新衣,一个婢子就在那儿翻箱笼,不小心翻出了一件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