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瓷
很快, 陆云檀也得知姜芜被圣上下旨禁足在其寝宫,未得召不得出,昭王李明瑜也因为此事, 被撤去了前几日圣上封的新职务, 还得了好一顿训斥。
听闻那日昭王喝得酩酊大醉,在王府里大发雷霆。
这些自然不是殿下告诉她的,而是内宫里都传遍了, 东宫的消息向来也灵通,她很快也知晓了,只是没有想到殿下这一去紫宸殿,圣上居然对姜昭仪与昭王殿下发了这么大的火。
也不知道殿下与圣上说了什么。
不过说来也奇怪, 圣上的心思实在莫测,这般看来, 又是极其宠爱殿下,可平日里对殿下, 没有一句好话, 甚至常常打压太子党的势力,意有辅佐其余殿下上位。
陆云檀好生梳理想了一遍,没有想明白, 决定还是下回找个机会把心中疑惑问一问殿下。
若换做是从前, 她定是不敢的,未成亲之前,她与殿下的关系总是隔着一层,虽说现在也是隔着一层, 但之前那一层, 是天壤之别。
殿下于她, 是父, 是兄,是高高在上的君,是永远要仰望与敬重的人。
尽管痴迷,甚至想得快疯了,那也得放在心底的角落尘封,克制。
而如今,一向仰望与敬重的人成了她的夫君,成了她每夜的枕边人。
她从前都不敢跨进去的承恩殿,现在就是她自己的寝殿。
加之殿下的态度比较之前也改变了许多,很多事情不会像之前她住在宜秋宫时那般严厉,有时她不愿意做什么,殿下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批评她。
殿下少了几分严厉,且……多了几分温柔。
这是她从前万万没有想过的,可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就如带乐莲回东宫的那一晚,她没有控制好情绪对着殿下耍脾气,甚至还趴在殿下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
这要换做从前……她哪有那个胆子耍脾气,更别提趴在殿下肩上了,早就在殿下脸色不对时就跪下认错。
但现在不用如此,殿下那日还会细声安慰她,且那眼神……仿若他真的满心满眼皆是她,同时,她做什么事他都是可以容忍的感觉。
所以,以前不敢问的问题,以前不敢说的话,以前不敢做的事,或许现在都可以尝试着做一做。
如此想来,陆云檀看着一侧书案堆叠成山的账册,眼角处都全然没有方开始之时的焦虑之色,反倒染上了几分欣喜与动力。
偏巧这时尤姑姑进殿,见着陆云檀的神情,不由笑道:“这知道的明白娘娘在整理内库账册,不知道还以为娘娘在看呈上来的贡品册子呢,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了,娘娘。”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陆云檀如细葱一般的手指压在澄黄的册页上,偏头轻笑,眼神落到尤姑姑的手上,问道,“姑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正是有有一件喜事告诉娘娘,”听陆云檀询问手中之物,尤姑姑上前几步,将手中之物呈上放在陆云檀面前,“这是莒国公府的名帖,莒国公大娘子差人送进宫,说下月初十,请娘娘赏菊。”
莒国公府之地位,实则与如今的萧家不相上下。
权势虽不及萧家,但世代显赫,名声极好,如今国公府内也有不少在朝中担任要职之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莒国公老夫人在京内高门娘子与贵女中,实属德高望重。
京内高门中不少明面上虽一派和气,但谁才真正入得了眼,心底都门儿清。
说得夸张些,这要是有外派的官员回京,其家中小娘子得了莒国公老夫人的什么好话,那至少能在京内站住脚跟了。
陆云檀以前在平南侯府时没收到过莒国公府的邀帖,后来被殿下接到东宫也未曾收到过,成为太子妃的那段时日,更是没见莒国公府的帖子。
但消息还是听说过一点,比如莒国公府对殿下请封她为太子妃一事,还特地呈上了一封奏折,隐晦地表达反对之意。
“原来这便是莒国公府的帖子,以往每年回侯府,总能听到云玥谈及这个侯府那个公府,最为兴奋的是说到这莒国公府。”陆云檀翻看一眼手中精致的名帖,好笑地说了一句。
“莒国公府在京内,自然是哪家都捧到天上去。”尤姑姑口气淡淡道。
陆云檀听出了姑姑的几分暗讽之意,单手轻拿名帖、将其掩着含笑的面,眸中藏着一丝娇俏道:“听姑姑这般说,那我更要去见见这番世面了。”
尤姑姑叹了口气,继而道:“虽说娘娘这次不得不去,可想来莒国公府那场面难对付得很,回头再传出点什么无中生有的事来,又是那莒国公府那处传出的,到时候真不知娘娘怎么应付这朝里朝外的流言。”
太子妃娘娘年纪小,母家平南侯府又难以撑腰,现在唯一能靠的无非就是太子殿下。
“娘娘若要应下这帖子,到时还是问问殿下能否一块儿同去,若是能同去,有殿下在,娘娘自可不必担心什么。”
“殿下是去不了了。”陆云檀下意识便回道,“殿下这些时日与镇国公去城畿军营,怕是要下月中旬才得空。”
殿下在忙着,她哪会去麻烦他。
是夜,承恩殿唯有滴漏与烛火发出的轻响,陆云檀本卧在软塌上翻看着账册,想等着殿下回宫,可未翻几页便觉得眼皮重得很,眼前的字页逐渐模糊了起来。
待再有意识时,是承恩殿的烛火渐亮,照到了她那处。
而未等她感到刺眼,卧榻旁侧的薄纱帘帐已被拉下。
陆云檀睁眼,明亮的烛火已被薄纱隔绝成暖黄朦胧的几豆灯火,跳跃在薄纱帘帐内殿下那双看不明任何情绪的眸内。
“怎么睡在这儿,也不怕着凉。”
陆云檀边听殿下说着,边能感受到殿下有伸手进毯内探冷暖,许是那几豆灯火跳跃得起劲,使得今日殿下看起来不再那般疏远淡漠。
或许也是她太想殿下了。
陆云檀在李明衍伸手探温时,身子略向前倾,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娇脸枕在颈窝中,轻轻嗅了一下。
是殿下特有的气味。
与殿下在东宫相处的这些年来,也有几次殿下夜间赶路回宫,回宫后来宜春宫见她,那个时候她嗅到隐隐约约的气味,原来凑近了闻是这般的。
清冽如秋霜,混着铁甲与夜风。
还有呼吸间的温热气息,绕得她心口痒、手心发汗,颊面泛起了薄红。
不想让殿下发现她脸上与耳根的变化,陆云檀手臂环得更紧,微蹭了一下他的下颚后细声道:“不冷的,殿下。”
他的云檀啊。
李明衍单手将怀中娇软得不像话的女子扣在怀中,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发,一下接着一下:“你在此处睡着过几次,如今转冷,不像之前的日子,明日让姑姑在这里摆个暖炉,免得着了风寒。”
殿下向来话是不多的,不仅是不多,可以说难得开口。
就连与郑老他们说话,或是发怒训斥东宫一些臣子,也不会长串的话。
可叮嘱她,还是训斥她,似乎有着不少的话等着她。
“好,明日我会让姑姑摆好暖炉的。”陆云檀似乎极其享受李明衍轻抚她的发,眼角露出几分餍足,“殿下放心。”
殿下这些日子恐怕都回来的晚,她得等上好些时日呢。
“我回宫时辰不定,你既想让我放心,便不要等我,知晓了吗?”李明衍慢声道,“我若有其余事耽搁,无法回宫,会派人与你说一声。”
她向来守规矩,不会逾越半步。
可他不需要她这般守规矩,至于在他面前不必如此,他知她定会等他,尽管困极累极了,还是等着他回来。
踏进承恩殿见她安睡在软塌上等他,他哪会不愉悦。
可这份愉悦,不过是君臣、夫纲、宫规三道大山齐齐压在她身上所带来的……她到底不是因着想他所以等着他。
何必为难她。
“这样吗……”陆云檀抿了抿唇,眸中带了几分失落。
可她好想他。
内殿的床太远了,而这里离承恩殿大门近,她能早些看见殿下。
她多想他啊,就连看账册的时候都未看进去多少。
陆云檀压下眼角,又抬眸看着李明衍,看着看着,一下凑得极近,柔软的唇就印在李明衍的薄唇边。
李明衍心口猛跳,酥麻一片。
一怔后,云檀已躲在了毯子后,颊面连带着耳后根都是一片红:“我喜欢这里,殿下还是让我在这处等您吧。”
李明衍已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再过了会儿,将陆云檀抱至内殿的床上,李明衍开口道:“下月初十莒国公府赏菊宴,你不必太早过去,等我回宫接你。”
“殿下也要去吗?可殿下那时候不是说要去城畿军营吗?”陆云檀好奇道。
李明衍淡淡嗯了声:“是要去城畿军营,不过可回来得早些,到时再一道去莒国公府,我也该去看望老国公,问他一声好。”
城畿军营提前回京,再一道前去莒国公府……殿下这是特地要陪她一道去的啊。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50章 是因为你
◎是他想见他,是他的欲望作祟罢了。◎
陆云檀眉眼悦光潋滟。
上回元宵灯会, 殿下说去看国公,这回莒国公府赏菊宴,殿下也说是去看国公。
哪有那么多国公可以看?
她可不是才刚进宫, 她跟他住了好几年了, 有些事还是门儿清的。
以往一年到头来去臣子府上一只手都掰得过来,且也都是为着朝廷之事去的,哪是为着这什么灯会赏菊会。
……
那是因为什么?
云檀方才因羞意泛起颊面与耳边的霞红本已褪成妃色, 可又渐渐染上红晕,犹豫着还是压着嗓音、细声道:“殿下可不是为了去国公而去的吧。”
声音虽细小,但胆子不小。
而且还可以再大一点。
云檀又将声放得更轻道:“殿下是因为我吗?”
说完这话,帐内无声无言, 云檀手心都冒出了汗,忍不住对上殿下的眼神, 那眼神与平常无异,可沉了几分。
好了!
真是多嘴……
为何要问这尴尬的问题?
殿下恐怕听了都不知怎么回答, 什么叫因为她……她昏了头, 这般自作多情起来,她实在……实在不知所谓!
云檀手心沁出的汗都开始发冷,心口处则像是被什么人擒住似的。
她想开口解释, 可刚想要什么, 殿下慢声:“是因为你。”
一贯的清冷与淡漠。
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沉甸甸得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百转千回斟酌而来。
云檀瞬间盯着殿下,全然顾不上平日遵循的尊卑,目光从殿下那双深沉的眼眸移到他那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