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瓷
亲完她便环抱住了殿下,将颊面贴紧他的胸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殿下现在的心跳,要比弯弓烈射时还要快上许多。
……
这一场结束后,看得各子弟和年轻朝臣都热血沸腾。
确实早就听闻当今太子殿下骑射皆佳,可百闻不如一见,也从未想过居然还真有人骑射好到如此地步!
谁人不崇拜强者。
如今这强者还是将来自己未来追随的君王……一时间,心内对殿下的推崇瞬间达到了顶峰。
同时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骑射,与他人比上一比!
而安国公、郑合敬他们这些个老臣,以前确实也见过太子殿下骑马射箭的样子,可记忆也有些模糊了,而每每看一次,记忆就会翻新一次。
翻新的不只是殿下骑马在旷野上驰骋,而是他们年轻时也曾这般过啊。
感叹、欣慰、怀念,一时百感交集。
特别是安国公与楚逸,他们这些个常年在军队中的,见多了士兵,看多了战场,自然知道太子殿下要练到这般程度,私底下要下多大功夫啊。
上居高位尚且不懈怠一分,而军中的那些个……
安国公一边欣慰地抹眼泪,一边拍板对楚逸道:“等回平州,加练,加练!”
李成乾也很快听说了这件事,传话的人将场面描述得神乎其乎,还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给李成乾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遍。
最后还不忘记拍一记李成乾的马屁:“太子殿下英姿勃勃,有着逸群之才,这都是圣上多年教养的成果,再来有殿下起了这个好头,明日秋狝定会一切顺利。”
听得本来懒散地躺在榻上的李成乾都起了身,高兴地甩了甩手中的碧玺:“赏!你去,挑些好东西给太子送去。
他不想要就让他自己带太子妃来挑!他一个男人不知道女人的心思!”
李成乾高兴啊。
虽然身子确实越来越差了,很多事也愈来愈模糊了,可心底头确实是高兴的。
当年青云观的那道士确实说对了。
有了这小娘子,明衍才不会断了尘缘。
要真换成他十六岁时的心性,哪还做特地当着众人骑马射箭的事。
李成乾虽高兴,但在这晚设在骊山围场的晚宴上,并没有说太多。
不过话中透露出来的语气也足够郑合敬和其余东宫内臣心满意足的了。
陆云檀与李明衍安排在一起,开宴未多久,李成乾离场,再之后,李明衍对陆云檀道:“我与安国公等人有事相商,你若觉得无趣,待会儿就可回帐内,我很快便来。”
陆云檀倒没有觉得无趣。
这次宴上的歌舞与宫内乐坊的不一样,她看得兴起,也喝上了那么几盏酒。
骊山围场这方的酒都烈,殿下特地吩咐了姑姑给她带了东宫司局制的酒,虽然东宫的酒清淡,可她喝了两三盏,也能稍稍感觉到几分晕乎。
晕乎着,就想着帐内的浴桶,单单泡上一会儿,浑身都舒展了。
“姑姑,我想回去了。”陆云檀单手掩面对旁的尤姑姑道,“殿下说待会儿便回帐内,我们去寻殿下,再一道回去罢?”
尤姑姑听着也好,以往太子殿下藏得深,她看不清殿下,可如今殿下与娘娘成婚了,她还是有点明白的,殿下是喜欢娘娘亲近他的。
陆云檀向宴上的贤妃等娘娘请退,随后与尤姑姑在四周又逛了一圈,继而问了殿下的去去处。
殿下在御史中丞梁克恭处,其余还有郑合敬等人。
陆云檀没有让侍卫打扰,只在帐外站了一会儿,没有细听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但隐隐约约听到了‘太子妃’三字。
她眉心一跳,顿感好奇。
这梁老、郑老还有殿下一起为何要提及她呢?能是什么事?
想着,陆云檀走近了些。
“……太子妃娘娘自入主东宫以来,没有行过任何差错,做事与礼仪也端得贞淑二字,若真让她人来,也指不定会比东宫娘娘做得更好了。”
梁老嗓音沙哑,不时还会咳嗽一二,咳嗽后,说话口气更是又缓又慢。
“不过尽管如此,殿下还是枉顾礼法,可除去礼法,臣心实在愧疚……
东宫娘娘确实好啊。如今臣回想,当时步步紧逼,殿下还亲自来寻臣为此事说通。
臣不解,殿下千秋名声才是重中之重,当真要执着于这儿女私情?可殿下势要封妃,难不成真是对小娘子心有情愫?
臣问殿下,殿下说了二字,不忍。
不忍亡母与东宫娘娘生母之闺情,先皇后与今东宫娘娘生母极为要好,还让殿下称其为一声姨娘。
又不忍姨母死得早,念小娘子孤寂受欺,便接来宫中。
再不忍寄养多年的情分,放回府中不得适从……”
不忍。不忍。不忍。
帐外的陆云檀手脚冰冷,眼神空洞茫然,已然听不进后面的任何话。
她被这三个‘不忍’抽打得措手不及,是把她的神经完完全全剥离,赤条条地抽打,痉挛、伸缩,最后不得动弹。
是这样的,没有错。
这场婚事除了这三不忍,还有那夜的误会,才有了后面的阴差阳错。
可当真听到了这话……她不明白!
那这些日子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成婚以来他的温柔呵护,这些日子的温情蜜意,都是他自身的担当与责任,是多年来的不忍,是换做任何一个处于她位置上的人都可以得到的那份特殊!
不是因为她是陆云檀。
之前她还在骗自己,如今自己也骗不了自己了。
殿下的心啊,是这般的坚定与不可动摇。
殿下……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愫在啊。
就算她那般亲近他,靠近他,可是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第63章 自欺欺人
◎我对殿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之心。◎
陆云檀踏着虚浮的脚步回了自己的帐内。
尤姑姑没有听见帐内说了什么, 只看到娘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回了帐内后也没有说任何话,就呆呆坐在隔间的榻上, 连灯也不让点。
尤姑姑担心, 让人请了殿下回来。
可陆云檀现在哪里见得了李明衍,一听见他隔着屏风询问的声音,心就像被一下一下剐着。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什么。
怕一说, 翻涌而来的情绪就把她淹没。
虽然已经淹没了,可到时候撑不住,那流出来的眼泪就像是在乞求,哭腔是在讨要。
所有的事她都清楚明白, 是她自己陷入这假象中无法自拔,难不成回头来还要把事情说穿, 让殿下安慰同情她吗?
她不想这般。
她也更不想让殿下看见她这幅狼狈可怜的样子。
殿下问了几句,听她只回答了一句:“我有些累了, 殿下。”沉默半晌, 殿下继续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走了。
陆云檀松了一口气。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听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以为是尤姑姑还是其他人, 于是轻声道:“我想睡会儿……”
“今日便这般累吗, 现在就要睡了,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陆铮脚步微顿,继而出声问道。
陆云檀赶忙用手腕处抹去了眼角的泪,直起了身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做了个小玩意, 本来想明日给你, 但方才碰到了殿下, 说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便过来了,”陆铮边说边走了进来,皱起来了眉,“暗成这样,怎么连盏灯都不点。”
说着他就要叫尤姑姑来点灯。
“不用喊姑姑,哥哥,我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眼睛疼,”陆云檀道,“你就点个一盏吧。”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红肿的双眼。
“身上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就找太医,没有藏着忍着的道理,”陆铮随手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端起旁侧的灯罩,将里面的烛火点燃了一盏,继而轻甩火折子道,“你啊,以前觉得在东宫寄人篱下,但现在如今都是这个身份了,便不必顾虑太多了。”
灯亮起来了,摇摇曳曳,但也努力微微照亮了这方地。
暖黄的灯火映在陆云檀的脸上,眼睑低垂,垂下一片阴影:“我知道的,其实有时我自己都没察觉什么,殿下已经让太医过来把脉了。”
陆铮没有应这句话,收起火折子转过身。
他视线定在陆云檀的脸上一瞬,继而移开道:“知道你有分寸。好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陆云檀就看着陆铮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他似乎很神秘,用手背盖着,再摊在手心,云檀细细再一看,原来是一把袖珍弓箭。
“这……”
“下午的时候做的,你射的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但动作姿势都不错,再练一段时间,不输别人。”
原来哥哥一直在看着她啊。
陆云檀将这把袖珍弓箭放在手心、借着灯火细细端详。
这把小弓箭若放大看,与大弓箭便是一模一样,连弓弦都用上了马尾,细节没有一处是不到位的。
看得出来,就算是个小玩意,哥哥也是费了心思去做了这把弓箭。
陆铮见云檀对这小东西爱不释手,嘴角处也带了几分柔和。
可如此,也不能忽略方才他的那一瞥,见到云檀发肿发红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