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的小厨娘 第21章

作者:塞外客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宋鹤卿:“这上面的灰烬都未经清理,人多了,会破坏痕迹。”

  唐小荷:“这还用人为破坏?这么大的风,有点东西也早吹没了——阿嚏!什么味道这是,好怪,像今天被我烧焦的鸡蛋。”

  宋鹤卿迈出一步,走向成堆的灰烬,沉声道:“不是烧焦的鸡蛋,是烧焦的绮罗绸缎。”

  他闭眼,屏声息气。想象着面前出现了那只欲与天齐的巨大寿桃,上面的每一块料子,料子上的每一寸花纹,都需要绣娘没日没夜的劳作,分毫瑕疵不可出,即便绣到十指泣血,也不可停不可歇。半年过去,等完工那日,灯会来临,耗费万金的寿桃,在万民注视下,被一把火烧为灰烬,释放体内的万盏天灯,只留满地漆黑。

  这便是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宋鹤卿睁眼,再看这满地金银灰,心中忽然非常不是滋味。但他并未有所表现,只是回去默默端起烛台,开始在漆黑中寻找他想要的线索。

  唐小荷对这环境心悸不已,活似挂件似的抱住宋鹤卿胳膊不松,宋鹤卿去哪她去哪,宋鹤卿蹲下她就蹲下,两人活似连在一起。

  宋鹤卿想对她发火,一看她那张白莹莹的无辜脸蛋又发不起来,只好耐着性子道:“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带你过来是来调查案子的,不是叫你耽误事的,听话,一边玩去。”

  唐小荷本来只是害怕,一听这话顿时火气上来了,两眼一瞪骂骂咧咧道:“嫌我耽误事儿你一开始就别带我来啊,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当初说那么好听干嘛啊,把我拉上贼船还嫌我沉是吧,早干嘛了。”

  宋鹤卿:“……你这样讲,弄得我好像一个负心汉。”

  唐小荷:“呵,差不多,反正男人都一个鬼样子。”

  宋鹤卿笑出声,仔细打量灰烬上残存的所有痕迹,漫不经心道:“说得就跟你不是男人一样。”

  “我本——”唐小荷差点张口就来,眼珠一转慌忙改口,“我本人郑重言明,我要代表世上所有的好男人,和坏男人划清界限。”

  宋鹤卿起身,垂眸扫了眼胳膊上的爪子,不屑道:“不如你先和我划清界限。”

  唐小荷气得一嘶凉气,甩开他胳膊便道:“划清就划清,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鹤卿别过脸:“嘁,胆小鬼。”

  “臭男人。”

  “你说谁臭?”

  唐小荷双手叉腰:“不是你还有谁啊,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现在还绕着一股臭咸鱼味,明明就是你自己臭,还往王主簿身上推。”

  “放屁!老子今天出门特地洗澡了!”

  “我不信!臭男人臭男人!你就是臭男人!”

  宋鹤卿真被气急了,线索也不找了,将唐小荷一把扯怀里,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便往自己胸膛上贴,不服气道:“我到底哪里臭了,你闻!使劲闻!”

  作者有话说:

  浅来一个二合一,十二点前应该还能有一更(补第三更),事实证明人就是不能立flag

第24章 真凶

  ◎仙人点灯◎

  打归打闹归闹, 唐小荷长这么大真没和哪名男子这么亲近过,当即臊得满脸通红,伸手不停去推宋鹤卿:“你松开我!你再这样我打人了!”

  “你就说我身上有没有臭味吧!”宋鹤卿比她还犟。

  唐小荷:“没有没有!是我刚才在瞎说行了吗!”

  宋鹤卿总算松开她, 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唐小荷不仅脸通红, 脖子根也通红,后颈奇热无比,总感觉还有只大手覆在上面, 臊得她汗毛孔都跟着发痒。

  她干脆转身背对宋鹤卿,动手去整理自己刚刚拉扯中掉出来的碎发,一颗心噗通直跳,又生气, 又有种说不出的慌张。

  宋鹤卿的心情显然简单多了,他只知道自己刚刚通过行动捍卫了自己的清白, 很厉害,很爷们。

  然后没了。

  “不过……”宋鹤卿伸起鼻子嗅了嗅, 道, “经你这一说,我好像确实闻到一小股臭味,和白天王才身上的一样。”

  他不怕死地戳了下唐小荷的肩膀:“要不你再仔细闻闻?”

  “滚蛋!”唐小荷一扭头, 瞪着他骂出这句, 表情跟只炸毛的猫儿似的。

  宋鹤卿一怔,抬手想去摸把她的头:“小屁孩子,还真生气了。”

  唐小荷把他的手打一边去,白他一眼道:“我才不值当的跟你生气, 你也说了, 臭味不是你身上出来的, 我刚刚离你这么近闻那半天, 确实也没闻到臭味,那都把你排除了,还能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这里可就咱们两个人。”

  话到这里,唐小荷突然朝着宋鹤卿一缩身体,再度抱紧了他的胳膊,目光四望道:“难道,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这?”

  宋鹤卿无奈:“行了,少自己吓自己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是真有呢,你又没害人家,你怕什么。”

  唐小荷隐约拉出哭腔:“那……我怎么知道那些老兄讲不讲理,万一他不讲究呢,万一他看我好欺负就要吓唬我呢。”

  宋鹤卿心想那你可真想多了,你看着可一点不好欺负。不过他现在也发现了,唐小荷就是个必须顺毛捋的犟驴,越跟她唱反调她越起劲,还不如顺着点。

  “放心吧,有我在呢。”他破天荒反握住了她的腕子,好声道,“谁敢吓唬你,我就吓唬回去。”

  唐小荷腕上一热,下意识想要抽出,但好声说话的宋鹤卿给她种心安的力量,连肌肤相贴,也变成了让她冷静下来的安慰。

  算了,管那些呢,她心想,反正她现在也是个男的,男男又没有授受不亲,靠的近点而已,又不要她的命。

  唐小荷情绪一稳定,头脑便又有条理了,她确定刚才那股臭味没有闻错,虽然不是从宋鹤卿身上散发出的,但有就是有,再说宋鹤卿自己不也闻到了,肯定不会有错的。

  又有一阵风吹来,带来股轻微的臭气,唐小荷这下锁定好了方向,拉起宋鹤卿便往那跑:“我知道在哪了!就是那边!”

  二人直奔露台尽头的小黑屋子。

  这屋子看起来年久失修,门只剩下半扇,上半扇不翼而飞,稍一往里探身,便可看到其中全貌。

  宋鹤卿将唐小荷拉到身后,独自举着烛台往里探头,发现其实就是一间放杂物的屋子,放眼过去一览无余,无甚稀奇。

  至于气味,大概是屋子常年背光,潮湿之下滋生出腐气,风一吹便从里带出些罢了。

  宋鹤卿觉得,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而就在他准备抽身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地面一处痕迹——一对脚印。

  宋鹤卿头皮一麻,直接张腿跨过了门,蹲下仔细研究起那对脚印来。

  唐小荷见状,顾不得害怕,也跟着进到这狭小的空间中,在烛火的照耀下,她看到那对脚印轮廓漆黑,很明显是踩完外面的灰烬又带到里面来的,至于其他的,就是这脚印一深一浅,别的她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宋鹤卿用手量了下脚印的长宽,道:“脚长接近八寸,个子应当在七尺到七尺六寸之间,前脚掌大片发力,年纪应该挺大,或者身体不太好,脚印一深一浅,腿脚不行,大概跛脚,等等……”

  宋鹤卿紧皱眉头,喃喃念道:“七尺,年纪大,腿脚不好……”

  他双目倏然一亮,低头又仔细看了一遍这脚印,起身抓住唐小荷的手便往外跑:“我知道了!”

  唐小荷尚未领悟,只茫然喊道:“你知道什么了啊。”

  宋鹤卿未回答她,带她一路跑下三层楼梯,管掌柜的要了进出酒楼的人名录,牵着气儿没喘匀的唐小荷,又一路跑出天香楼,上马直奔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已是二更天,胥吏们打着哈欠从班房出来,正要回公斋休息,便见熬了几个通宵却还精神抖擞的少卿大人一路狂跑而来,冲着他们便喊:“升堂!带汪士林!”

  众胥吏长呼一口气,知晓这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半柱香后,讼堂灯火通明,公案后的獬豸神像正气凛然,仿佛随时能从画上一跃而下,威震世间宵小。

  宋鹤卿换上朱红公服头戴乌纱官帽,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汪士林,本官问你,是不是你将国舅谢长寿杀害,剥皮抽筋,做成灯笼!”

  这话一出,被吓到的根本不是汪士林,因为他根本听不见,被吓到的是王才张宝若干人。

  大理寺收监只默认将人调查,并不代表板上钉钉,别说张王他们,就是包龙图在世,怕也没办法将这耳聋瘸腿的苦命老翁同手法凶残的杀人犯联想到一起。况且白天在泥菩萨巷搜了那么久,不也没搜出个好歹吗。

  “大人,这……”张宝不可置信。

  宋鹤卿皱着眉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的。

  张宝只好走到汪士林跟前,对准耳朵喊道:“少卿大人问你!是不是你将国舅爷杀害后剥皮抽筋,做成灯笼!”

  汪士林刚开始人都是愣的,木头一样杵在那,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直到脑子里那根弦接上,才呜呼一声,伏地大哭道:“大人明鉴呐!小老儿我,我哪来的本事去杀国舅爷!我看见他我躲还来不及啊!”

  宋鹤卿道:“你先不用急,让本官来说说那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灯会在即,羽林军皆被调去巡查各处城门,你自从被谢长寿抢了灯笼,每每都至夜深才敢下值回家,听工部的人说,你即便在家,也仍是忙于制作灯笼,所以时常将拉灯笼的排车在下值后一并带回家中,第二日再将做好的灯笼拉回工部。”

  “从工部到崇明门,最快的路便是走御街,走御街便必经长欢楼,而过长欢楼,则是必经那条发现谢长寿衣衫的小巷。”

  “谢长寿因为被人提前揍了一顿,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你虽年老体弱,但不见得就没有将谢长寿拖上排车的能耐,亦或者——”

  宋鹤卿眯了狐狸眸子:“你可以骗他,说要带他去看大夫,实际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放血扒皮。”

  张宝将这些话如实吼给了汪士林一遍,汪士林全身抖若筛糠,痛哭流涕,高呼冤枉。

  宋鹤卿额上青筋一起,斥道:“将他的鞋给我扒下来!”

  左右衙役立刻照做,上前利索扒下那双脏污布鞋,呈到了宋鹤卿面前。

  宋鹤卿面不改色,仔细检查一遍鞋底,指尖蹭下鞋底黑灰,翻开从天香楼带来的人名录,道:“你说你冤枉,可在天香楼出了命案以后,你却返回顶层露台,人名录上也并未记载你的名字,正说明你是偷偷前去,并未有第二人知晓。你回去那一趟,为的是什么?是担心自己留下什么不该留的证据,还是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即便回去重温作案时的心情,也不会被人发现。”

  汪士林哭嚎彻天,仍是直呼冤枉,嘴里口齿不清地为自己辩解,说他是惦记那些被烧坏的绮罗绸缎,看能不能捡点回家卖钱,因大理寺派人将天香楼封锁,又怕天香楼的管事不让,所以才偷偷入内,他此后定然不敢了。

  宋鹤卿闻言轻嗤一声,修长的指抵着侧额,歪头问道:“那你捡的那些绮罗绸缎在哪?本官怎么没看见。”

  汪士林抽抽噎噎,答了也没人听懂。

  宋鹤卿懒得听,闭眼道:“天香楼出了这种命案,掌柜的都不敢在里面多待,你说你回去捡绮罗绸缎,既这么不信鬼神,脖子上又何苦挂那护身符。”

  宋鹤卿目光一利,眼神全然锁定在悬在汪士林衣襟口的铁锈色护身符上。

  衙役会意,上前便要将那护身符扯下呈上。

  可汪士林却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一改方才懦弱,疯狗似的捂紧了胸口护身符,看那架势是死都不给。

  堂中烛火晃得宋鹤卿眼疼,也将他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当即拍案怒斥道:“那符里是装有你的命吗!你越不给,本官还偏就要看了!”

  衙役正要上前再夺,汪士林便叩首高呼道:“大人!大人!我有人证!小人有人证,能证明我没有杀人!”

  宋鹤卿重新按下火气:“说,人证是谁。”

  汪士林捂紧手里护身符,大喘粗气道:“人证是,人证是羽林军统领,相府的大公子,谢长武!”

  宋鹤卿瞬间紧锁眉头,不可思议道:“谢长武?”

  汪士林:“对!就是他!小人在国舅爷遇害当夜回家,到了崇明门时恰好遇到了谢统领领军夜巡,我若真用排车将小国舅拉回家中,谢统领定然能一眼看穿,所以他能证明我的清白!”

  张宝见状,上前拱手:“大人,要不要等明日天亮派人……”

  宋鹤卿:“不必等天亮,现在就派人去找谢长武,问问他,是不是那日夜里在崇明门处见过汪士林。”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公堂不退,烛火不熄。

  宋鹤卿的心脏好似也凝结成了一簇烛火,不安跳跃,摇晃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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