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素云见他打喷嚏,还以为自己手太重,弄疼了他。
“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我不疼。”
光着半截膀子的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膛,浑不在意道:“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可不是,看他胸膛上旧伤累累,显然以前是经常受伤的,素云不禁有些心疼道:“你也是,那么多人,打不过就不要硬撑啊。”
“怎么打不过?不过猛虎也怕群狼。再说,我若是退了,殿下怎么办,你家姑娘和你怎么办?我自然要把敌人挡在外面。”
一番话让他说得义正言辞,又没有那么刻意。
素云被感动得不轻:“暗锋,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是!
……
另一头,暗锋的主子正在否认自己看了话本子。
事实上,他哪有功夫看话本子。
纪景行将他今天所办之事一一道出,包括司马长庚之死,以及卞青突然倒戈,且并不承认此事是由他和司马长庚谋划。
卞青不承认没关系,他的手下以及牵扯进来那么多人,总有人的口供能佐证他就是主谋。
他今天就在忙这事,审讯不用他亲自来,但大方向他要管。且一下子收押了这么多官员,除了要报仇外,也是他想把苏州官场清一清。
难得的好机会。
“当然,具体如何处置,还得等京里那边的旨意。”
听完后,她不再出声,纪景行自然也闭上了嘴。
他又躺了回去,却在躺回去的瞬间,闷吭一声。
“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痛苦,似乎极力想遮掩。
颜青棠想起一件事,素云说他一身血,把地上踩得全是血脚印,所以莫姑姑不让他进来,要先沐浴。
那血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他可是受了伤?昨天她竟忘了问,连忙坐了起来:“你去把灯燃了。”
“棠棠,我真没事,只是昨晚岔了气儿,受了一点小内伤。”
“你点灯我看看。”
“我真没事。”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去点燃了灯,并凑到她面前,拉开衣襟给她看,还装模作样指着肋骨上的一点。
“就是这里,但真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颜青棠狐疑地看了他两眼,又找不出证据他是在苦肉计。
“要不,找陈女医来看看?”
“真不用,就是有一点疼,过几天就好了。”
见此,她只能道:“那你早些睡吧。”
灯熄了。
黑暗中,两人都没睡着,明明也没什么,但颜青棠总觉得他睡在那,充斥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气息。
苦肉计!
她心里暗想,闭上眼睛。
次日一大早,纪景行就出门了。
其实他走时,颜青棠已经醒了,他还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出去办事才走的。
他走后,丫鬟进来服侍她净面漱口,又端上美味可口的早饭。
莫姑姑也来了,在一旁服侍她用饭。
趁着间隙,她犹豫地看了颜青棠一眼,道:“姑娘,其实殿下他知道错了。”
说情的人来了,本来颜青棠还以为莫姑姑要再忍两天呢。
莫姑姑一直给她的感觉,就是知道的事很多,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会提。
“其实奴婢倒不是为殿下说情,来之前娘娘就说过,让我等只管照顾好姑娘和姑娘肚子的小皇孙,其他一概不管。”
颜青棠睁着眼睛,等着莫姑姑继续说,哪知莫姑姑说完这些话就不再说了。
见她疑惑看过来,莫姑姑失笑道:“所以奴婢真不是来替殿下说情的,之所以会说殿下知道错了,仅是个人之言。”
“奴婢虽不是殿下乳母,但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打小就很聪慧,也很稳重,因为是长兄,所以待其他皇子和公主很有长兄风范。”
说起往事,莫姑姑很是感叹。
“……当年太上皇禅位给陛下,下面那些官员不消停,总想着借太上皇压制陛下,殿下小小年纪,便知晓忍着思念父母之苦,留在西苑陪伴太上皇……”
虽然西苑和皇宫就隔着一道宫门,也没多远。但想想才几岁的孩童,让他自己主动割舍父母,去陪伴祖父,这种心性很难得。
那时候他便知晓,不能让外人挑拨父皇和皇祖父的父子之情,什么有太子日日侍奉于太上皇面前,更来的有说服力?
“……殿下也很孝顺,后来大了,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望太上皇,太上皇临行殡天那阵子,由于陛下忙于政务,无法日日陪伴,最后都是殿下陪伴在太上皇身边……”
莫姑姑说了很多,大多都是纪景行幼年的事。
她真没有给他说情,只是在描述他有责任、有担当,又很孝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颜青棠听的失笑,当然也明白莫姑姑的意思。
想了想后,她说:“姑姑,其实我没生他的气,大概是最诧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后来好像也没那么诧异。”
什么能比季书生突然变成端王世子,并出现在她面前,更让她诧异的?
她诧异到都准备用找别人成亲来逃避现实了。
后来他又成了景,她确实诧异了一下,却又没那么诧异,因为一切都有迹可循。以至于后面知道他还是钦差,她几乎能做到波澜不惊。
明白他的心性,知道他的处境,当初和二舅舅一番对话,二舅舅说的那些话,她虽赞同却觉得有些夸大。
可经历了前夜那场事,她发现二舅舅没有危言耸听。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当时情形,甚至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但仅凭素云说他满身都是血,便知晓当时情况的惨烈。
那些在地方上待久的官员是真的胆大,也是真敢下手,所以他隐藏身份,狡兔三窟,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他不该再套个端王世子身份。
可想到他套端王世子身份,也是为了开海市……
所以——
颜青棠啊颜青棠,你事事都能为他辩解,答案已不言而喻。
“之前我被人截杀,手受了伤,他玉露膏不要钱似的,用完一瓶塞一瓶,说是管太子要的。其实那时我便已察觉到一些端倪,只是当时没有多想。”
还有之前,他提前洞悉卞青司马长庚要动手,明明可以走,他却选择不走,说调兵就调兵了,数量还不少。
太子在他口中出现的太频繁了,两人似乎彼此信任,这种信任俨然超越了普通堂兄弟的范畴。
端倪太多了,只是她即将临盆,没有多想。
现在来看其实他漏洞颇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有意无意,反正在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她反而很平静。
所以她是真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无奈,有点头疼。
“不过莫姑姑,你不要跟他说这些,我想罚一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莫姑姑笑道:“好好好,我不说。”
用罢饭,颜青棠又睡了一觉。
睡醒后没事做,就让奶娘把孩子抱了来。
经过两天时间,孩子似乎真白了一点,眼睛也睁开了,黑黑的像紫葡萄一样。
颜青棠逗他,让他看看娘。
奶娘说:“现在的奶娃还看不清人呢,要再长长。”
“他不闹吧?”
颜青棠是见识过夜哭郎是什么样的,当年小月儿就是如此,哭起来真是让大人头疼,生怕自己也生了个夜哭郎。
“听话着呢,月子里的婴孩觉多,吃了就睡,醒了要么是要吃了,要么是要拉了。”
正说着话,吴锦兰来了。
“棠儿,你吓死我了!”
她紧紧地握着颜青棠的手,眼睛上下在她身上巡睃。
“兰姐姐,我没事。”
“还没事?我来时从门外走,差点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了。你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没让人来告诉我。”
她还是听人说苏州城发生了大事,竟有贪官意图谋害太子。说那织造大人端王世子就是太子,是冒了端王世子的名儿,就为了查苏州的贪官,反正发生了挺多事。
而吴锦兰之所以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还是因为有人求到她面前来了。
“我根本不认识对方,他家是托了族里的一个族老,又转到我面前的。说是她家老爷都是冤枉的,位卑人小,不可能也不敢牵扯其中,如今却被关在按察使司里,一直没放出来。”
“那位官太太哭得很可怜,说家里人很担心,老人都担心得病倒了,才辗转求到我这来了。”
“当然,我肯定不可能答应她了,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呢,再来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搀和的,我就是说了你听听。”
颜青棠想了想,说:“兰姐姐,你没答应是对的,朝廷大事哪能是寻常人能插言的,他平时办事,我从来不插话的。她既说她家老爷是冤枉的,那就在家里等着,若是清白,后面自然会放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她若是再来,我就这么回她。对了,孩子洗三打算怎么办?”吴锦兰又道。
她这趟来,除了来探望棠儿,主要是为了孩子洗三。
吴锦兰不提,颜青棠还真忘了洗三这事,忙叫了莫姑姑来,问她怎么办。
“按照规矩,明天就是洗三日……”
正说着,苏小乔也来了。
“你可真行啊青棠,这事一点风声都没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