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星昱
这次报信的人声称是在石雀巷看到一个女子同画像上的人有些相像,有具体的宅地地址,顾修打了马过去,双瑞在前头拍了门,“大理寺查案,配合调查。”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脸老实样,见到顾修亮出的腰牌一愣,慌张的差点要跪下来,
“大人,我们是良人啊,没干过违法的事。”
顾修:“将你家中的女眷都喊出来。”
汉子畏畏缩缩的将家人都喊出来,不一会的功夫,陆续的,从抱厦里出来个年轻女子,一身素色衣衫,眉眼间和沈星语倒是有两分相像。
也只是有两分相像。
顾修问那报案的人,“你说的人是这个?”
报案的男子点头:“是这个,看着同画像上挺像的,不是大人您要找的人吗?”
双瑞也觉得有两分相像,他伶俐的替顾修出声道:“眉眼间和画像上是有两分相像,但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报信的男子脸上染上羞红,“抱歉。”
这至少比那些骗子来的好,双瑞还是给了赏钱道:“若是遇见画像上的人,记得还去府上报信。”
报信的男子惊讶了一下,找错了居然还给赏钱,看着躺在手心的碎银子,至少有半钱,这省着点能够家里半年的嚼用。
心中感恩便道:“我想那位姑娘一定还活着,大人迟早会找到的。”
顾修已经往外走的脚尖忽的顿住,转过身子,重新走到汉子面前,“你认为她还活着?”
顾修的气势太甚,汉子不自觉的吞了口水,顿了一下略慌张的“嗯”了一声。
“大人您这么诚心,老天爷都会被感动的,一定会找到的。”
汉子说完,顾修一个眼神,双瑞会意的递了一个十两银子的大元宝。
汉子的眼里放光!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
双瑞这边又给房主一点碎银子,“没事了。”那房主看看自己手里的碎银子,又看看汉子手里的银元宝,吞了吞口水,“大人一定能找到您想找的人!”
说完,眼睛放金光的看看双瑞。
双瑞:“……”
这是明显蹭钱,却看见他家大人一个眼神瞥过来,他立刻会意,也递了一只银元宝给汉子。
汉子高兴的想哭,还有这么好挣的钱!
他这辈子也没听说过!
财神大人顾修出了院子,上了马,他眼睛微微眯着,扫过这一片绵绵密密的人字屋脊。
贫穷人家一日都是两餐饭,黄昏时分,正是准备飱食十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猪油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
双瑞听见顾修道:“阿迢那边多久没动静了?”
双瑞回…“自上次云烟寺之后,到现在快两个月了。”
双瑞就听见,顾修又道:“将通告上的赏银再翻一倍。”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得了银子的一家人开心的聚在一起看银元宝,你一言我一语的很热闹,双瑞看着顾修缓慢骑着马的背影,酸涩冲到鼻尖。
他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媳妇没了,家人也不要了。
他要一个人过多久?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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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自那日从九皇子府回来,太子坐立难安了好几日,但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出现。
“顾修还是在找他夫人?”
“什么动静也没有?”
“没有任何动静,”宋宝回道,“那日他在九皇子府,据说都没等他妹妹醒来就走了,后来即便九皇子去了他府上,九皇子也很快就出来了。”
“之后他出去就是去找世子妃去了,朝堂那边还是告假状态,一支没去。”
太子先是诧异,之后又高兴的笑起来道:“没想到这顾修还是个情种!”
“他这是要自毁前程?”
宋宝:“看起来世子妃去世,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还是盛如玥这个女人狠!”太子道:“孤现在才明白,这女人狠着呢,你瞧瞧后来的这些事。”
“小瞧她了,当初草原上,可不就是她让那婢子进入孤的视线吗。”
“只是她大概也没想到,事情没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这回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表哥直接废了。”
宋宝弓腰:“是啊,她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世上,人各有不同,又哪能都能按她预料的方向走。”
“倒是帮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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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时间的体验感真是很奇怪,刚逃出来来的时候,沈星语觉得每一天的日子都过的很慢,顾修找她的动作太大,她总是过的提心掉胆,费尽心思避开那些搜查。
再后来,她想的便是生存,卖了珍珠,找到房子,每日里吃划嗓子的粟米,艰难的洗衣裳打扫清洁,繁重的家务让她觉得很疲累,费尽心思只想快点赚钱。
再后来遇见书娴,她手中一下子便阔了起来,从最底层的一日三餐中走出来,筹谋起自己的谋算,买房子,改房子,养花,培育种子,帮书娴夺花魁,之后又买了花圃,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的按着她的计划走着,一晃眼,秋天已经走过,万物凋零,来到了最冷的冬日。
这日天气忽然就冷了起来,天空阴沉沉的,今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应该就这几日了吧。
沈星语端着茶盏,看着外面万物凋敝,灰扑扑的的天地,她偶然发现,日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这么快,她已经离开镇国公府已经三个月了。
她有多少天没想起来过顾修了?
大冷天里,有暖和的地笼,穿着薄薄的一件夏衫,懒散的半躺着,什么事也不干,这实在是一件幸福又幸福的事。
但书娴日日都这么闲,已经快闲出骨头来了,她见沈星语忙了这么久的新房子,还是没搬进去,婆子长工还日日忙进忙出,不由得好奇,“你到底在房子里弄了什么?”
“需要装这么久?”
那房子的陈设本就是极好的,在书娴看来,拎了包袱就能去住,她需要拾掇两三个月还没弄好?
沈星语神秘一笑,“再过三日,腊月初八吧。”
腊月初八,法宝节,用七宝五味粥的日子。
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灶祭,扫房,炸年糕,宰猪样,送节礼,渐渐的,新年也就来了,书娴还是头一次在青楼外过年。
“你是要准备初八搬新房?”
“不是。”
沈星语搁了茶盏,道:“是花圃正式开张,进不进去住,我还没想好。”
书娴:“?!”
“你买那么好的房子,做花圃?”
“一百五十两的院子!”
“谁家花圃是用那么漂亮的房子!”
花圃不都是那种搭个茅草棚子,里头放各色花卉的吗!
沈星语给她纠正:“是一千二百两,我还借了你二百俩。”
“加上我后来做的那些改动,新添置的所有东西,差不多有一千二百两。”
疯了!
这人疯了!
书娴都替她肉疼,“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可真够败家的啊!
沈星语:“还行吧,准备十天回本,你那二百俩愿不愿意做入股?可以长久分钱。”
书娴:“你去当强盗可能合适。”她又不傻!
沈星语给了她一个白眼。
日子转眼到了初八,滚了两三天的乌云,上京今日迎来了第一场雪。
“法宝节”起初这是个佛教的节日,为的是纪念佛祖诞生,因佛教的盛行,后渐渐演变成朝廷,百姓皆过这个节日,朝廷,百姓,官宦贵族,无论贵贱,这一日,都会做腊八粥,礼佛之人尤其注重这个节日,清早便会掐着时辰烧香上供奉祭佛祖。
朱府的朱老太太吃斋礼佛已经多年,下人们都知道她对这个日子的重视,几十年来从无差错。
清早,朱老太太焚香沐浴好,来佛堂上香,却发现,本该供奉给佛祖的山玉兰一夜之间却全部死了!
“混账!”
“都是怎么办的事?”
李管事去查看一翻,回来道:“老夫人恕罪,这花昨日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却全部死了,这是佛祖降罪!”
他像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的,好像是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的,“你看,这黄姜华就没事,只有玉山兰死了,我想起来了,这花是长兴花圃的。”
“一定是因为长兴花圃的原因。”
“那长兴花圃的东家现在是个寡妇,她的生辰八字不好,是九毒日之首,五月初五,余家原本是好好的富贵人家,自打这余娘子进门,先是公婆生了病,连着去了,后来是她那丈夫,如今只有她带着一个女儿。”
“老夫人,我原本在她夫家出事之后,就断了她家生意的,没成想,那掌柜的是个诡计多端的,那日竟带了所有的长工上门来,说是花圃没了活路,要来求见老夫人您,说您是吃斋念佛的人,不能断了他们的生路。”
“她说的虽可怜,实则却是利用您的善心逼迫您,老奴不忍您被那些个腌臜东西污了眼,这才收了他们的花。”
“这是佛祖在怪罪啊,不想用那脏污东西养出来的花。”
朱老太太起的胸膛起伏:“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刁钻的商人!”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那日长兴花圃的一个女管事带了二十来个长工来府上闹,让长工在府门嚎啕大哭,守门的小厮各个都看见了,老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证。”
朱老太太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府门上有哀嚎哭声,李管事好像来报过,说是以前的一个供货商,花圃要活不下去了,想来府上求口饭吃。
当时她没将这事当回事,便道:“既是如此艰难,那便照顾一二。”
“别叫外人以为,我们朱府是那起子为富不仁的。”
没成想,居然帮了这么个包藏祸心的!
“你起来吧,”老夫人宽恕李掌柜的道:“这事错不在你,既是他们话的花出了问题,那便叫他们担责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