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隔壁柳小姐
“觉着如何?”
“甚好!”既然是书,哪有不好的?反正做学问的书厉害就是了。
闻言,裴大姐很满意,有些事她也不能说得太透彻,毕竟也要顾忌着些。自从父母去世后,虽然她又当姐又当母的把这个弟弟拉扯大,但洞房之事,自己着实不好开口,一切还要靠他自己多看书多琢磨。弟弟也这么个年纪了,自然是盼着他能尽快传宗接代。
“总之,那是我托人新买的书,听说当下成亲的男子们都在看,你有空多琢磨琢磨。”
裴寂咕噜噜的喝汤,一边敷衍的点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因为他的敷衍,险些误了人生大事。
......
正月二十八,吉日,宜嫁娶。
镇国将军府占地颇大,几乎占了大半个承恩街,街道上一大早人山人海,因为将军府办喜事,提前十天就请了戏班子在外头搭台唱戏,引了许多百姓前来观看,此举也是想取个热闹的意思。
但着实太热闹了,平日还好,娶亲这日就真的堵住了整条街道,可谓水泄不通。来吃酒庆祝的不得不将马车停在另外一条街上,随后步行入将军府。
裴将军娶妻,临安城熟的不熟的都来了,把将军府挤了个满满当当,尤其是那些武将们,嗓门又大,闹腾起来,几乎整个将军府都要抖三抖。
裴大姐在一旁看得心惊,生怕这些人喝醉了就地比试一番,别把府里头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花草给霍霍没了,她暗自叮嘱管家,务必要伺候好这些人。老管家也头皮发麻,他管了七八年将军府,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热闹的阵仗,着实忙得焦头烂额。
大越朝时兴傍晚迎新娘拜堂。但这些武将中午吃饱喝足后,闲来无事就开始起哄要去迎新娘,这些平日里从军营里出来的粗老爷们儿个个不讲究,办起事来却是利索得很,说接新娘那就马上去接,还管他娘的吉时作甚?先将新娘子讨回来拜堂再说。
裴寂也是这么想的,他想早点见到媳妇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几碗酒下肚,被下属们一起哄,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准备出发。
于是,一群武将们身骑高头大马,吹吹打打风风火火的就这么奔向了柳明街。
大长公主正在招呼客人呢,听说新姑爷来接人了,这会儿都已经到了门外,她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至少还得等一个时辰。
便赶紧让人先去拦着,吉时可不能乱改,否则会误大事。
但让谁去拦呢?顾驸马肯定不宜出面,于是让顾时茂去。顾时茂无奈得很,遇到这么个妹婿,他也没辙,他笑着在门口试图讲道理,可面对裴寂那唬人的气势,讲着讲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屁话,裴寂根本没认真听,只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冲进去抢人。
事实上裴寂确实想进去抢人,他一路风风火火的带着弟兄们来迎亲,结果被拦在外头,说什么吉时不吉时的。按照他们行军打仗来讲,看天气看地理看时机,就是不看吉时,压根儿就没吉时这个概念。
一旁的小舅子还在滔滔不绝,他等得有些没耐心。
眼看就要劝不住,顾时茂赶紧让人进去搬救兵,大长公主索性将祝长君请出来帮忙了。
那些武将们不看僧面看佛门,顾时茂不认识,堂堂祝丞相却是再认识不过的,但这认识里头又有些不满。他是文官之首,朝堂上没少让人给他们下绊子,这会儿裴将军要迎新娘子,这位竟然也出来使绊子,真他娘的气不过!
但气不过归气不过,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听祝长君闲闲的说了句,“诸位,并非不让你们迎亲,只是咱们大越朝迎亲习俗大家也知晓。新姑爷若想见到新娘,至少得过岳丈家人这一关。比如,”他瞧了虎视眈眈的这伙武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比如,答题。你们若是能答上来,那就请,答不上来,那就只能等。”
众人没想到祝长君来这么一招,这可为难这帮武夫了,武将里头虽然也有饱读诗书的,但论文采哪里是他的对手?
裴寂斜睨祝长君两眼,笑了笑,行,答题就答题,他转身给后头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后那人赶紧骑马办事去了。
过得一炷香,那人带了一伙年轻后生过来,祝长君不认得,但顾时茂是吏部郎中,他认得,这些人不正是今年新入翰林院的进士同僚么?甚至状元郎和探花也被拉了过来。
裴寂是这么想的,所谓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更何况这些还是大越朝的后起之秀,还怕他祝长君不成。
祝长君这时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看了裴寂一眼,“裴将军,这是......”
裴寂老神在在,“出门打仗必有军师在侧,此次迎亲,自然也少不了。”
“......”
也行吧,祝长君点点头,看了看顾时茂,说道:“舅兄,出题的事就交给你了,先出个一百道,让他们答,反正谁也不能规定出题多少不是?无需太费脑子的,随意出,托到吉时便可。”
说完,老谋深算的祝大人悠哉悠哉的进门去了。
众武将:......
裴寂:!!!
总之,今日的迎亲阵仗着实惊心动魄,竟迎出了攻城的气势。
最后顾时嫣是在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上了花轿,周围的人都在大声欢呼,一阵喜悦,仿佛得了胜仗似的,惹得她一脸懵愣。
......
送走了姐姐的花轿,顾时欢颇有些不舍,往后再回娘家就不能常见到姐姐了。
祝长缨在一旁挽着她的手,“嫂嫂,先进去吧,你也歇一会儿。”
因顾时嫣是第二次嫁人,大长公主铆足了劲要给她撑场面,酒宴办得比以往还要隆重,光流水席就摆了五天。要准备的事也是复杂精细,顾时欢这几日几乎都是在娘家歇的,她跟在大长公主后头,帮着打下手,着实也累得不清,这会儿总算能歇口气。
两人进了屋子,纷纷瘫坐在椅子上,凝香端进来两碗热糖水,两人喝得满足。然而还没歇息一会儿,便到了晚上开席的时辰,丫鬟们过来请人。
今晚是正席,来的客人颇多,顾家前院都摆满了桌椅。顾时欢拉着祝长缨进花厅,席上已经坐了好些个命妇。
都是妇人家,又缝大喜日,说起话来也不顾忌那么多,尤其是年长的一些妇人就爱打趣刚嫁人不久的小媳妇。因此,祝长缨便成了众人打趣的重点对象,她脸皮薄,脸都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顾时欢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她凑过去问,“怎的了?”
祝长缨捂着胸口觉得闷得慌,“嫂嫂,我想吐呢。”
那可不能吐这儿,于是她赶紧起身,带着小姑子告辞出门,领着人往回走。然而,才转过游廊,便遇上了一队正准备去上菜的仆人,一股油腻味扑面而来,顾时欢也忍不住了,“长缨,我好像也想吐呢。”
于是,姑嫂俩,就这么的扶着廊柱吐得昏天暗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二宝三宝快来啦,火葬场还远吗?嘿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兮兮 30瓶;时间停留在なら的ni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们!!
第60章
而裴大将军这边, 一群武将就跟土匪抢亲似的,火急火燎的将新娘子迎进镇国将军府。
也不怪他们兴奋,实在是因为裴寂孤身了二十多年, 好不容易娶媳妇,这事比他们打了胜仗还高兴。因此, 个个铆足了劲喝酒。
将军府前后院都摆满酒席, 武将文官泾渭分明,倒不是因为政治分明, 而是文官们自诩有识之士, 不像那些粗老爷们儿,喝酒划拳都要站得高高的, 仿佛谁站得高声音吼得大谁就能赢似的。
文官们就不一样, 六六六啊六六六, 斯斯文文, 彬彬有礼, 和和气气。
裴寂拜完堂后一身大红新郎喜服,拿着酒杯穿梭于桌席之间,认识不认识的, 都来敬酒, 他来者不拒。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到让人觉得亲和了许多。
裴大姐怕他喝酒误事, 让管家从旁看着些,自己则去后院招呼新娘子。
没办法, 裴家没什么亲戚, 新人入洞房里也没有什么妯娌来观看。
顾时嫣送进新房后,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丫鬟们忙碌。
萱儿端着热水进来, “小姐,您洗一洗吧?”
“好,先放那边。”
她站起来打量这间陌生的新房,格局四四方方,屋子宽敞,墙壁上光秃秃,家具倒是摆了许多,且都是金丝楠木的,五斗柜上摆了屋子里唯一的一盆绿植——文竹,许是打理不当,叶子有些发黄,齐人高的景泰蓝花瓶摆在屏风一旁,剩下的就是手臂粗大的红烛和各处张贴的大红囍字。
顾时嫣会心一笑,这屋子摆设到像极了那人的作风。一股子武将的气息。
她刚洗完脸,坐在铜镜前由丫鬟拆发冠,裴大姐就进来了。
顾时嫣之前没见过她,但她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约莫三十多岁,身形略微发福,脸上笑意盈盈的,便也猜得出来人是谁,她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大姐!”
裴大姐拉她坐下,随后自己亲自站在她身后帮她细细拆发冠。她这举动倒让顾时嫣有些局促,又想站起身来道谢。
裴大姐按住她肩膀,笑道:“弟妹莫要见外,阿寂与我是亲的,咱们也是亲的,我这人随和,往后你便知道了。”随后又问她,“吃过了没?外头招呼客人都忙,许顾极不到你这里,你既嫁过来了,这里便是你的家,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管吩咐下人们。”
“多谢大姐,我省得的,倒是还没吃呢,也有些饿了。”
“这就对了,饿就让人去做些吃食过来。”她转头吩咐跟着自己过来的丫鬟,“你去厨下端些饭菜过来,要热乎的。”
那丫鬟应声赶紧去了。
裴大姐又简单给她梳了个家常的发髻,对着镜子问她,“可还满意?”
顾时嫣笑着点头,“还是大姐想得周到,手也巧。”
两人坐下来,萱儿进来上茶后又退了出去,态度恭恭敬敬,步履不急不缓闻不见音。裴大姐暗暗打量顾时嫣,越看越觉得满意,大户人家的姑娘教养就是不一样,气质也着实高雅,光是坐在那里大大方方任你打量,这份气度就不一般。她脸上笑意得体,却又不是那种刻意的笑,而是带着亲和自然的笑。
“我这会儿也没多少时间待这,一会儿还得出去招呼客人。你莫要拘束,若是累了就歇会儿,阿寂兴许没这么快回来。对了,我两个月前就买了一批丫鬟,让人调.教着,因你们成亲仓促,我也不敢随意将人拨进正院使唤,一切还是得你用着舒适才好,回头你自个儿挑些顺眼的,再调.教一番,也好用得顺手。”
她这举动着实贴心,许多新娘嫁去夫家,最担心的无非两样,地方陌生,人也不熟。包括使唤的下人也是,谁知道那些下人是不是向着你的?那种表面恭敬实则私下吃里扒外的下人她曾经在文国候府可遇着不少。如今裴大姐让她选丫鬟自己调.教,真是再合心意不过。
她款款起身感谢,“您有心了,多谢大姐!”
“都说了莫要客气,你这么谢来谢去的,我反而都不好意思了,阿寂是我唯一的弟弟,你是我唯一的弟媳,往后咱们是一家人。另外,这屋子,你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回头也尽管按你喜欢的重新装饰,库里有许多新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我这人也不大懂审美,之前布置新房时都是捡着贵的家具来,但总觉得没摆出那些雅致趣味,弟妹见笑了。”
顾时欢倒是噗嗤笑了,这屋子确实金光闪闪,原来是大姐的功劳。
“总体甚好,回头若是有我喜欢的,我自个儿再添置,多谢大姐!”
裴大姐也笑了,见丫鬟们端了饭菜进来,她站起身,“那行,我先去外头招呼着,你先吃饭,若有事可唤人去寻我。”
“好。”
......
等顾时嫣吃完饭又仔细沐浴过后,裴寂也回来了,他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喝得有点多。丫鬟们匆匆抬热水进来后又赶紧退出去,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两人。
各自紧张的两人。
怎么说呢,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媳妇,裴寂觉得就像做梦似的。他醉眼朦胧的盯着新鲜出炉的媳妇看,眼睛也不眨。
而顾时嫣起初还好,被他看得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她赶紧找了个话头,“夫君,水快凉了。”
这声夫君唤得裴寂心窝子暖烘烘满当当,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成亲了,是有媳妇的人了啊,她喊他夫君呢。
“好。”
他又踉跄的走近两步,随后似想到什么,又赶紧转了个方向往净室走去。
顾时嫣坐在床沿静静的听里头的动静,男人洗澡动作颇大,只听得里头水声哗哗的。然而,没一会儿,他就洗好出来了,披着件寝衣,敞着胸膛,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背,洇湿了一大片,透映出那薄薄的衣料下喷薄结识的肌肉。
他出来后,在屏风处站了一会儿,许是在找擦头发的长巾。顾时嫣赶紧走过去,从柜子里头拿出几条干净的来,随后说道:“夫君,我帮你。”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听极了,裴寂转身,率先在床沿坐下来,顾时嫣则站在一侧帮他擦头发。
两人一站一坐,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头发也擦好了,顾时嫣放下巾帕,也缓缓坐回床上。
洞房花烛夜,新郎小登科,这种时候按理说就是该圆房的时刻。
但裴寂之前没娶过亲,也没睡过女人,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他看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喉结动了动,一边叫嚣着想要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要她,只目光灼灼的盯着人瞧。
顾时嫣紧张的等着,可迟迟不见他动作,也抬头看去,问道:“夫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