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隔壁柳小姐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反正惠生堂的名声就此便坏了。
徐掌柜气愤不已,这事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便赶紧让人去京兆府请人。
京兆府的人来得快,但这些乞丐跑得更快,没人比他们更熟悉临安地界,哪里有鸡窝有老鼠洞他们都一清二楚。
因此,等他们到后,除了围观人群和一地狼藉,连个影也没抓着。
顾时欢十分解气,连续三天都让人在惠生堂门口扔臭鸡蛋。京兆府的人也学聪明了,开始蹲点,果真最后抓到了几人,顺腾摸瓜后摸到了顾时欢这里。
京兆府府尹高大人头疼得很。这罪魁祸首要如何处置还得请示一下祝丞相,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因此,当他站在中堂说明来意后,祝长君又沉了脸。
顾时欢这个女人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祝相,您看这事……”
“我看高大人做官做糊涂了,百姓检举惠生堂行奸商之道你不查,反而来查检举的百姓?你这官到底是为谁当的?”
这么一道罪名压下来,压得高府尹战战兢兢,脊背生寒。惠生堂的事众人心知肚明,经不住查。
遂赶紧讪讪赔罪,“是下官糊涂了,祝相见谅!”
最后,此事终是不了了之。
顾时欢尝到了甜头,那颗搞事的心蠢蠢欲动,整日琢磨着去找谁的晦气,之后很长一段时日皆以祝长君未婚妻自居,很是狐假虎威了一把。
不过,好景不长,祝长君找上她了。
第91章 番外六
顾时欢最后一次搞事,是在成婚前两个月。是的,婚期已经定下了,从赐婚到成亲日期拢共不到半年,听说是祝老夫人着急,与大长公主商定后两人拍板定下的,就在明年二月初。
为此,顾时欢许是觉得锤死挣扎无用,便恣意的过了一段时间,大长公主也不想在婚前将她拘得太紧,便对她每日出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顾时欢将淮安侯府的世子打了之后,祝长君亲自上门来询问,大长公主才发现她这女儿成日在外头顶着祝相未婚妻的名头惹是生非。
她觉得丢人得很,便赶紧将顾时欢喊去问话。
顾时欢听说祝长君来了,心里也有点怂,不肯去,最后大长公主亲自来她院子。
她梗着脖颈理直气壮的说道:“陆琮该打,我没做错。”随后又细细的说了那日的情况。
淮安侯府的世子陆琮,是个混不吝的纨绔,仗着姑母是宫里的贵妃,整日在临安城胡作非为。顾时欢前几日上街玩,恰好闯见他在酒楼调戏良家女子。那姑娘是个唱曲的,卖艺不卖身,与年迈的爹爹初来临安谋生,没想到就遇上这样的浪荡子,父女俩跪着相求,可陆琮就是不放,楞是要把人带回去养做外室。
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哪里肯?只哭得肝肠寸断。
围观的人一大堆,却没一个敢上前帮忙,顾时欢看不过去,就上前阻止。这陆琮是认识顾时欢的,趾高气昂的要她莫要多管闲事,顾时欢这人吧,最是受不住激将,这事她还就管定了。
不仅管,还管得极其张扬,让人把陆琮打了一顿,随后还撂下话,我未来夫君是祝相,今日打你就打你了,你能奈我何?
陆琮自己不敢报仇,但也不肯白白吃这么个亏,于是跑去宫中找他姑母告状。陆贵妃最是疼爱她这个侄儿,当晚就在皇帝耳边说了这事,皇帝温香软玉在怀,想也不想就连连答应会给她个说法。
因此,翌日,皇帝召见祝长君单独议事时,结束后便提了这么个事。彼时祝长君脸上看不出何表情,只说此事会去大长公主府问个清楚,定会还陆世子个公道。
然而,等出了宫门后,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顾时欢这些日子的动静,祝全偶有禀报给他听,以往她顶着自己未婚妻名义小打小闹,他懒得过问。可如今连皇上都提起了,少不得要去敲打一番,免得日后做出更越矩的事来。
因此,在大长公主府的花厅吃了两盏茶后,顾时欢才姗姗来迟。
她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祝长君穿着官袍过来,更是心里打鼓,但输人不输阵,她先开口说道:“陆琮是我打的,但我不会道歉,你想也别想。”
她梗着脖颈站在门口,分明一副犯了错还觉得自己委屈的模样。
祝长君冷着脸,“顾小姐请坐。”
他气定神闲,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顾时欢很不喜,这里是她家呢,何须他来请她坐?
她哼了一声还是坐下了。
“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至于你打陆世子的原由,我已知晓,此事错不在你。”
话音一落,顾时欢诧异的看着他,怀疑今天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祝长君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顾小姐明年二月便要与祝某成婚,虽是一桩互不如意的婚姻,但总归成婚后,你便要冠上我祝家姓,因此,为我祝家清名着想,还请顾小姐在成婚前这段日子安分些。”
“我若是不呢?”
祝长君也不想与她多说,站起身斜睨她,“这是你的选择,我话已至此,如何做,你自己掂量。”
不知为何,顾时欢见他这清冷的眼神,有些怂。她相信,如果她继续放肆下去,这男人肯定会想法子整治她。见好就收她还是懂的,毕竟日后嫁过去他府里了,到底是他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这些日子自己做的事确实觉得理亏,便生生忍住没再顶嘴。
……
这事之后,大长公主勒令她不准再出门,顾嬷嬷趁机抓着她开始学各种婚前事宜。
顾时欢最是头疼这些琐事,十分不愿。
“小姐,别家小姐们出嫁不是自己绣嫁衣便是学做羹汤,日后好服侍夫君。如今离成亲不到两个月了,你总该学一样吧?”顾嬷嬷劝道。
可顾时欢不乐意,“嬷嬷,我这桩婚事是如何的你再清楚不过,我学这些作甚?伺候他?我才不要。”
顾嬷嬷叹气,最后没办法,扔给她一本书,说大长公主吩咐了,什么时候背下来什么时候能出院门,随后就走了。
顾时欢傻眼,从小疼爱她的嬷嬷这会儿竟然跟她娘亲矛头一致对付她,赶紧从窗户探出去看,果然见院门被锁上了,院子里就两个洒扫老扑和她身边的三个凝丫头,连她想找个外援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她颓丧的坐回榻上,认命的捡起那本书瞟了一眼,《女戒》。
“……”
以前姐姐出嫁时,她在她屋子里见过这本书,彼时她还打趣姐姐勤奋好学呢,没想到,如今又轮到她‘发愤图强’了。
起初她得过且过,整日睡得天昏地暗,可这么过了几日后,她快疯了,看来她阿娘是来真的啊。
于是,哀怨过后,顾时欢破天荒的让三个凝丫头将屋子里所有的话本子都收起来,藏得远远的,随后每个角落都放上《女戒》,保证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去净房出恭能看到,睡觉前在枕头便能看到,午饭时饭桌上能看到……
总之,顾时欢咬牙花了足足三日时间,将这本书背了下来。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出去透透气,可没想到她阿娘还有许多后招等着她呢。今日让她学看账册,明日让她学做女红,将顾时欢逼迫得,恨不得立马嫁去丞相府,好脱离苦海。
就这么的,她凄凄惨惨的度过了两个月,迎来了二月婚期。
……
成亲那日,顾时欢寅时就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二月的天正是冷得滴水成冰的时候,她死活不肯起。顾嬷嬷怕她误事,拿着把冷巾子便往她脸上招呼,冻得顾时欢一个机灵,瞌睡虫全跑没了。
她哀怨的瞪着嬷嬷,最后不得不从床榻上爬起来,这屋子里人来人往,进来便总能带着一股寒气,她站着穿衣时都忍不住牙齿打颤。
成亲之事最是冗长繁杂,光是穿衣上妆就足足花了一个上午。她饿得肚子咕咕叫,而顾嬷嬷却只让她吃两个鸡蛋并一碗清粥,连茶水都不让她多喝,说是怕她中途要如厕,反正按惯例,为了不在大喜之日出丑,大家都是饿着肚子成亲。
顾时欢这人吧,没吃饱的话就格外脾气不好。但大喜日子又不好对着他人发火,因此只得安安静静坐着,连话都不想多说,因为她已经饿得没力气说话了。
她就盼着等快些去到丞相府进了新房便好好的吃一顿。可等啊等,直到下午祝长君才来接新娘。
顾时欢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心里来气便有些不想让他如意,明明是申时二刻的吉时她愣是拖到酉时。
为此,祝长君也没好气,接过红绸便大步在前走着,差点将顾时欢拉踉跄,随后在众人的热闹声中拜过堂,祝长君便又拉着她回正院,将人送进新房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出了门,连盖头都没掀开。
喜娘看着新郎脚步匆匆离去,欲言又止,转头想安慰安慰新娘子,哪知这边新娘子自己恶狠狠的掀开了盖头,一脸不快。
这对新人怎么看都怎么不好惹,喜娘识相的闭嘴了。
顾时欢将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撵了出去,连顾嬷嬷也不让进,她坐在椅子上发愣,渐渐的,视线模糊起来。
以前不想嫁人,是因为没找到喜欢的人,后来在母亲的催促下也觉得年纪到了那就嫁吧,可没想到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赐婚,还嫁了这样一个冷冰冰凶巴巴的男人。
适才拜堂时,他周身冷漠的气息令她难受,此时坐在这个空旷陌生的屋子里,更令她意识到,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她的这一生,兴许就要老死在这个叫丞相府的地方。
她兀自坐了许久,入目皆是红色,红烛燃着噼啪炸响,响声太突兀,显得室内越发冷清寂寥。
这时,肚子也咕咕的叫起来,但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吃饭,揩了把眼泪后,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床边,一路走一路扯头冠,将发饰全扔在地上,随后倒床就睡。
第92章 番外七
祝长君是深夜才回的正院。
大喜日子,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兴,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在众人的祝贺声中,他带着淡淡笑意。
他们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连汪老也不忘送了份贺礼过来,礼品上还书这几个大大的字——“喜结连理”。自己的老母亲更是热泪盈眶,说他们祝家总算娶新妇了,往后这个家便完整了。
渐渐的,听得多了,他心里也高兴起来,下午迎亲时那点不悦也被淡忘。
待客人都走后,祝全问他要不要去正院。
他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说道:“先去书房,让人抬水过来。”
祝全明白,他是怕身上这酒气熏着新妇呢,果然还是个会疼人的。暗暗笑了笑,赶紧去了。
祝长君脚步踉跄的进了书房,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他今日喝得有些多,醉眼朦胧的望着门口高挂的红灯笼,良久,他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张庚帖,一眼便瞧见上头的两个字——“夭夭”。
桃之夭夭,宜室宜家。
兴许她父母给她娶小名时便就是这般期望的。他手指划过这两个字,开始对婚后日子也有了些期许。
既然娶都娶了,那她日后便是他的妻,过往不想再计较,希望她会如这名字一般,莫要让他失望才好。
等沐浴过后,已是夜深,他独自沿着游廊,循着一路灯火来到正院。
正屋外头站着几个丫鬟和一个老嬷嬷。那嬷嬷见他过来,便带着人赶紧行礼,“大爷,可要抬水沐浴?”
他摆手,“已经洗过了。”随后望了屋里头一眼,问道:“里头可还好?”
这要如何回答呢,顾嬷嬷有些难以开口,她早前进去的时候,她家小姐已经睡着了。原本适才她就想进去叫醒她的,没想到新姑爷突然来了,也没让人提前来打个招呼,也不知这会儿小姐醒了没。
但祝长君没等她们回答便已经抬脚进了门。
顾嬷嬷在后头暗自祈祷,希望她家小姐已经醒了,如若不然,洞房花烛夜,新郎回来却发现新娘子睡得实沉,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然而,事不如她愿,祝长君进了内室后,看到的则是顾时欢裹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他在几步外驻足看了一会儿,勉强压下心中涌起的不快,想着夜已深,她等得太久犯困睡着了也能理解。
他缓缓走近,脚下似乎踩到到一个物件,他停下来,朝地上看去。
凤冠被孤零零的仍在地上,与之散在一处的,还有几支簪子。瞬间,他心里那点期待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女人,不识好歹!
他走过去将她推进床榻里头,见她仍旧没醒,心中冷笑,随后鞋也没脱,就这么的拉过另外一床锦被在外边躺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便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