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槎与瓜
姜贽悠悠道:“皇祖母喜静,这小姑娘总是吵闹的,便不多叨扰您了。”
王可忆听见姜贽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好半天才道:“观云殿空置多年,便委屈博平郡主在此小住几日。”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心中便有数。如果当真只是为陪太后而入宫,那又何必单独赏赐宫殿给王可忆居住。
更何况这观云殿那可是个华美至极的寓居处,素来都是宠妃所住。隔得最近的也不是太后的寿康宫,反而是皇帝的紫宸殿。
王太师连忙大声谢恩,王可忆虽不明就里但也跟着父亲有样学样。
观云殿?
她确实还挺喜欢,也不是别的,只是她若没记错的话,姜贽以前的妃子们没有住过这里的。那还真是不错,至少不会让她有住凶宅的错觉。
就是离寿康宫太远,日后拉小歌打牌行酒令会不方便。
说人人到,小太监登时便通传孙瑜歌到了。
刚才她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小歌扑倒,依照对方的性子大概会先翻个白眼,再冷嘲热讽一下。
不过事后,她再提礼品登门拜访孙瑜歌,对方大概就会原谅她。
毕竟小歌又不是姜贽,爱生气不说还记仇得很。
结果,孙瑜歌却主动向王可忆行礼:“这便是博平郡主吗?当真是好标致的姑娘。”
王可忆担心孙瑜歌是不知道自己是扑倒对方的罪魁祸首,还好心提醒孙瑜歌:“谢谢你夸我,不过……刚才是我把你扑倒的。”
所以按照她对孙瑜歌的了解,对方现在应该翻个白眼,然后骂她几句,再给皇祖母告状才是!而不是夸她长得好看。
孙瑜歌却抿嘴轻笑:“这算什么大事,我反而是今日一见郡主,就觉得像是一见如故。”
王可忆听这个话先是觉得孙瑜歌该不会是也重生了?
可她想起对方的性格,可就算是重生也不会一下子变性子啊?而且就算是变了性子,也变不了她爱翻白眼的毛病吧。
那这是又“不正常”呢?
孙瑜歌的这句话等于把王可忆架得高高的。
王可忆刚才扑倒孙瑜歌的行为,落在没有重生的众人眼里,就是证明她和孙瑜歌的关系并不好的铁证。
在座的不是孙家人,就是跟王沈两家搭边的,两家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因为皇后之位早就闹得不愉快。
王可忆的回答很重要,她要是露出一丝不高兴就等于给孙家人把柄。可若是就这样和孙家握手言和,那又丢了王沈两家的面子。
王可忆:“哦。”
王太师见女儿这个回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若不是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他都要抚掌而笑了。
妙啊,有他当年气孙素的那股劲儿。不愧是他的女儿,就是会气孙家人。
太皇太后却开了口:“哀家记得皇帝你那儿有许多嵩山遗老的孤本。正巧前几日小歌还在说这个,不若你便带着小歌去瞧瞧。”
孙平柔这很明显是在帮自家人,姜贽也没推拒就这样跟孙瑜歌走了。
王可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以至于王太师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皇后之位并不难求,可他家女儿怕不是真喜欢上皇帝了。
她喜欢皇帝做什么?
王太师分别前给燕语做交代,让她能多劝劝王可忆就多劝劝。
别去喜欢什么姜贽,就今天太皇太后的态度,就算她将来和姜贽在一起,怕是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毕竟谁不护着自家人。
她一个初相识,哪里比得过别人自幼的情分。
去观云殿的路上,领路的小太监一个劲儿地跟她讲这观云殿的意义,好一通溜须拍马。
只是她并没有很高兴。
直到她看到观云殿里种了很多梨花,南边已经谢了的梨花,却在北国芬芳盛开。
她问那小太监:“宫里喜欢种梨花吗?”
“这梨花名字不吉利宫里不喜欢种,”小太监意识到他失言忙改口,“可这梨花都是陛下亲自吩咐种的,想来必是想着这梨花开得绚烂,特地为郡主娘娘种的。”
梨花不吉利,却是王可忆最喜欢的花。
她恍然记得上上辈子初见时,姜贽问她喜欢什么花,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是梨花。
姜贽问她为什么?
她偏头笑,“梨树会结果,我喜欢吃梨子。”
好像被他其他妃子笑话了,他没说什么却也跟着笑。
她伤心了好久,只当他是觉得梨花庸俗。
却如今才想起,后来她宫里总有梨子吃,一年四季,不论时节。
王可忆伸手接住飘落的梨花瓣,状似无意问:“凤梧宫里有梨花吗?”
小太监这次懂了言多必失,只简单答话:“是没有的。”
哦。看来姜贽又说谎了。
他以前总说凤梧宫的梨花种了很多年,现在看来,果然又是骗她的。
骗子。
不过,她现在心情好,就不生他气了。
第14章 宴会
“姐,我住在偏殿很习惯,你习不习惯呀?”王谢柳拉着王可忆的衣袖蹭了两下,负责照顾王可忆的宫人在心里暗叹这对姐妹关系真好。
王可忆不高兴地摇头:“不喜欢。”
是不喜欢而不是不习惯。因为这世她不是皇后,不能再随意进出宫门,还要早早起床去陪太后礼佛。
比以前忙多了,所以她不喜欢。
王谢柳:“今日太后娘娘召了官眷入宫,说是要在御花园办一场赏花宴,姐姐倒是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
王可忆听了这话原本是没多开心的,虽然可以见到老朋友,但是他们现在都不认识自己。
还要一个个重新去结交,好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和他们混熟了以后,要让他们带什么东西也更加方便。
于是她高高兴兴让燕语给她化妆做头发,还逮着王谢柳让侍女也给她化了妆。
两人本来没有血缘,却不知是不是长年累月待在一起样貌也变得相似。
两人整理好仪容相视一笑,只是王谢柳眼里却在低下头时闪过一丝纠结。
不过再抬头时,落到王可忆眼里又都成笑脸。
王可忆到赏花宴时在场官眷也大多到了,她自信的和妹妹一起进入御花园,不见半分外乡人的拘谨。
毕竟她是做过皇后的人,这些人从前年节时入宫拜见过她许多次。这些贵女和命妇她也大多有印象,她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拘谨的。
她没怎么去瞧其他人的反应,但在座的人却都在仔细打量这位来自南洲的郡主娘娘。
尤其是这两月来,陛下都在为立王家女为后一事,与孙家闹得十分不愉快。
其他高门贵女也是相当好奇这位传闻中的傻郡主,是如何让陛下甘愿为她做这许多事的。
今日一见,确实是美貌非常,也不见寻常傻子的那股痴劲儿,难怪能得帝王偏爱。
尤其是被一堆贵女簇拥的另一人频频向王可忆投来目光。可以看出这场宴会在王可忆来前,主要有两个中心。
一个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孙瑜歌,另一个便是这人。
她穿得素雅也无太多装饰,只斜插一枝不过分艳丽却也不寡淡的赵粉在头上,举手投足尽是极为守礼的。
她看着王可忆目露满意神色,小声和身边的朋友道:“这位郡主娘娘不愧是王太师的女儿,这一言一行当真是让人看着舒坦。”
她身边的朋友也大都是些模范闺秀,其中一人轻笑:“知书说的对,我瞧这博平郡主指不定也和咱们合得来。若是有缘,交个朋友也未不可。”
不像那孙瑜歌仗着太皇太后撑腰平日里没个正经,只有王可忆这般礼仪全,还落落大方的人才值得深交。
王可忆并不知道其他人眼里的自己,已经得到许多在南洲其他人拍马都不会这么拍的评价。她只是见有人向她走来,那人缓步而来,短短的一段路走了许久。
王可忆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因为在她记忆里,会这样走路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人可是她的噩梦,不为别的,只因为上辈子她和姜贽成婚后还需学礼仪。
而她的礼仪女先生,叫陆知书。
是个被姜贽某个妃嫔称为“教导主任”的人,虽然她不理解什么是“教导主任”,但她知道陆知书此人特别可怕。
她的堂姐王芮姿虽然也是守礼温柔,但她从不对别人的日子指手画脚。但陆知书不一样,她看不惯的行为,她会进行惩治。
上辈子她和小歌在寝宫打牌、行酒令,就是这厮跑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告状,害得她俩抄经书抄了三个月。
所以,陆知书……她不要过来啊!
王可忆看清陆知书清丽的脸,手紧紧捏住衣袖,只盼望这次对方不是来教训她的。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给陆知书先行认错,虽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犯错,但事先认错总是没问题的。
结果她认错的话没说出口,就见陆知书向她行礼:“见过博平郡主。”
王可忆:“平身。你……陆娘子,是有什么事吗?”
陆知书却意外道:“郡主认识我。”
王可忆总不能说她不仅认识陆知书,甚至还抄过对方罚自己抄的书,也被对方以礼仪不规范罚站过。
这些都只能按下不表,她只能胡说八道:“我虽然是在南洲长大,但是陆娘子的名声在我们南洲,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知书:“为何?”
说了一个谎言,王可忆只能继续瞎编:“陆娘子堪为女子典范,反正我的闺中密友们都觉得该像陆娘子这样才是。”
陆知书噗嗤一笑,这已经对她来说是最出格的动作了,她抿嘴憋笑:“多谢郡主娘娘夸奖,我瞧郡主您才是一等一的好。”
王可忆被陆知书这句弄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上辈子被陆知书训诫的话犹在耳边,且早已经习以为常。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句好话,反而是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