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槎与瓜
不同于上辈子在教书育人上还有些青涩的陆知书,这辈子来的夫子上了年纪是个老学究。
而且因为大婚定在十月二十四,距今不过三月,姜贽特地嘱咐夫子要让她快些学。
她又不能说自己重来两次礼仪都会了,只能被迫听夫子的话日日早起。
王可忆原本打算多想姜贽一些,结果就因为这事儿,她每天不得不和大公鸡比谁起得早,她心里更是狠狠记了姜贽一笔。
她才不要想姜贽,她忙,要学礼仪,没时间!
直到这天宫里突然来了人送了衣服,她懒洋洋问:“是什么呀?”
姜贽不要以为随便送个东西,她便会原谅他。
然后她听见小宫娥道:“是骑装,陛下说秋狩将至还请郡主娘娘早些准备着。”
那岂不是可以逃几节礼仪课了?那便先原谅姜贽吧。
第22章 晚课
“娘子学礼仪都学得很快,怎么就这骑术是怎么都学不会呢?”负责教习王可忆礼仪的姑姑忍不住感叹。
她在宫里教过很多宫里的娘娘、公主们的礼仪,像王可忆这般学得快的实在不多。
倒也是怪事,那些人都说博平郡主是个傻子,可在她看来这博平郡主却是难得的聪明。
燕语端着热茶到林姑姑处时,听她念叨都忍不住替娘子脸红。
娘子哪里是不会,她就是故意装作不会来逃礼仪课。也幸亏娘子自小在南洲长大,她若是在京城长大,怕是想瞒都瞒不住,她百里穿杨的本事和一流的骑术怕是得人人都知。
林姑姑接过燕语的茶品了一口,听燕语说这是王可忆送的愈发高兴道:“真是多谢郡主的好意,这暑气重娘娘也要多休息。”
燕语其实是领了王可忆的命令来的,见姑姑和颜悦色便试探道:“那不如林姑姑就少一些课……”
“燕语姑娘说的是,是老身老糊涂了,那日后郡主便晚上用饭再来继续学礼仪。”林姑姑笑道。
燕语:“林姑姑是说,日后娘子早上不必再早起,只要晚上来就好?”
林姑姑不解地看了眼燕语,斟酌道:“老身的意思是说,日头太大白天不用来挪到晚上,但这早课是万万不能少的。”
燕语听林姑姑这话不由有些愧疚,好像小姐让她来是为了不用上早课的……这下好像不仅早课还得上,就连晚上都不能出去玩了。
王可忆等燕语回来时,欢欢喜喜凑上来:“怎么样?”
不说是完全不用上课,怎么说也得是劳逸结合吧?
“还是有好消息的。”燕语心虚道。
王可忆:“比如?”
燕语干笑两声,试图安慰王可忆,“娘子,以后你不用再为早起而烦心了。因为……因为你还要晚睡。”
王可忆停下吃杨梅的动作,听燕语给她说今天这整件事情,最终她脸色一阵颜色转化后成了黑色。
她狠狠揪了一颗杨梅扔进嘴里,可恶的姜贽都怪他。
她嚼杨梅宛若在嚼仇人,满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她发誓,成亲以后姜贽前半夜别想睡觉,他一睡觉她就摇醒他,她也再不陪他半夜赏星星。
赏什么星星,奏折批完了吗?百姓能够夜不闭户了吗?他成千古一帝了吗?
他这样的身份,他这个年纪,他睡得着?
她都替他害臊。
虽然王可忆早上要早起,晚上要晚睡,但她还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直到教她骑术的老师,提出每个白日都学骑术她才耍赖不干了。
正值七月份,沈家后花园里的荷花都蔫得打不起精神,更别说人了。
可惜教她骑术的是姜贽的暗卫宴夕,人漂亮又有本事,就是长年做见不得光的暗卫,整个人跟个冰坨子一样。
王可忆“姐姐长,姐姐短”,求了半天都不见她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宴夕皱眉:“郡主的骑术迟迟没有进步,臣是奉陛下之命来的,若是教不好郡主就只能以死谢罪。”
“什么死不死的,”王可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坐到地上,“是我不想学了,你去告诉陛下,我不学了。”
王可忆真就这样坐在台阶上不起,牵着马过来的仆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宴夕,只是宴夕也犯了难。
首先王可忆的身份她得罪不起,其次王可忆一个傻子,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知道轻重,总不可能她像训练暗卫一样去惩治她。
宴夕只能拼命控制想去把王可忆提溜到马上的冲动,好着脾气:“郡主先歇息歇息,我派人进宫去问陛下的意见。”
姜贽听到暗卫来传消息没有一丝意外之色,他就是预料到王可忆会这样——或者说,他就是故意派人去激王可忆这样的。
他猜出来王可忆也在轮回,可比起他猜出来的,他更想她自己说出来。
不是醉酒时说漏嘴,是她愿意自己说出来。
他到马场时原以为王可忆定是赖在地上不起,却没想到王可忆乖乖坐在地上,仰头和宴夕聊天。
“宴夕,你过来点,这里可以遮阳。”
“宴夕,你不累吗?我看你一直站得这么直,会很累的吧。”
“你要吃杨梅不?可新鲜了,京城产的没有南洲的好吃,但是也还行,你来一个吧。”
说着王可忆还拿了个杨梅掷给宴夕,对方明明是寒冰般冷漠的性子,却也只能收下这杨梅,行礼道:“多谢郡主。”
姜贽看到这一幕不由纳罕。
传报的人说王可忆撒泼打滚不学骑术,宴夕眉头紧皱想打人……那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可忆。”姜贽的声音一出,原本被王可忆的话敲开一点寒冰裂缝的人,马上就跪下行礼。
王可忆却只是起身不紧不慢行礼:“见过陛下。”
害得她又是早起又是晚睡,还想她给好脸色?做梦吧他。
姜贽见她不上心的样子,让下人将马牵过来,对王可忆道:“上去。”
“什么?”王可忆怎么都没想到姜贽会这么做。
姜贽的手抚着马的鬃毛,似乎是在安抚这匹马,待它似乎适应他这个生人后才扭头看王可忆:“不是说不愿意学吗?朕亲自教你愿不愿意?”
王可忆没想到姜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和他当面翻脸。
她不情不愿地翻身上马,结果没想到姜贽居然也跟着她上来了。
虽然以前也和姜贽骑马打猎过,但是这样共骑一匹马却是头一回,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这日头毒,两个人挨得近些倒是全身都不舒服。
她嗔怪道:“离我远点。”
烦死了,一身汗……好吧,他身上没汗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这么热的天再香都惹人烦。
谁知道姜贽听了这话不仅没听,反而悠悠道:“王娘子不会骑马,朕担心你摔着。”
王可忆有瞬间不知道怎么答话,总不能说她会骑吧。不过她可是王可忆,她很快就胡说八道回答:“我是不会,不过陛下肯定会吧?”
姜贽原本是等着她说实话,却听到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不理解。
“嗯?”
王可忆小声道:“我看陛下这骑术也没多好,瞧着也就比我表哥强一点,我……”
然后马突然就跑了起来,王可忆愣了一瞬,倒不是被吓着的,在南洲时她骑马比这还快。
只是她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一时说过火了,忘了姜贽此人最小气。
刚才把表哥拉进来说,要是不解释清楚这个小气鬼一定会把表哥贬去守长城的。
姜贽:“王娘子觉得朕的骑术如何?”
“比我的差一点……不是,我是说陛下真乃神人也,我表哥那就是拍马都赶不上,而且啊,陛下飒爽英姿真是让人一见倾心。”王可忆好听话那是好几箩筐。
姜贽却是越听脸越黑。
因为这些话都是上辈子王可忆夸过的,具体是什么事夸的他记不得了,但夸的内容确实是没变。
呵,原来都是假的啊。
王可忆不知道她的甜言蜜语已经失效了,继续絮絮叨叨夸姜贽。
直到她感觉身后的人没什么动静,而马也因为姜贽勒紧缰绳而停下来,她才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他,然后又因为他的黑脸马上转回来。
姜贽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但他肯定是生气了。
他这个人生气也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闹,不会说话,只会静静找个地方坐着,气消了就再出来。
只是现在两人骑在马上,他大概是没有地方去。
王可忆主动翻身下马,“陛下,咱们回去吧?我帮你牵马。”
姜贽没说话,还是静静看着她。
王可忆最烦他的臭脾气,一时也想不通她以前怎么就不气,今天却会这般气。
“那陛下先坐会儿吧,需要我帮您牵马的时候叫我。”王可忆寻了个阴凉处坐下,就留姜贽一个人坐在马上被太阳晒着。
她原本是打算睡会儿的,过了会儿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她走过去翻身上马,夺过姜贽的缰绳,语气不佳:“我是会骑马……我就是想少学礼仪课而已。”
姜贽这才意识到王可忆不说不仅仅是不信任他,或许更简单只是她不想上课而已。
而他才意识到她是个傻子啊,傻子说不定都分不清轮回不轮回的,她只会该吃吃该睡睡。
虽然她这一世要聪明一些,但也只是比前世聪明一些,甚至都不是聪明些只是轮回后多了些记忆。
他所纠结的从来就没意义。
他望着王可忆没有盘起来的头发,还编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因为路上的颠簸偶尔会抖动一下。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最后却停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轮回太久,他太想有个人和他一样,却忘了从一开始他就是孤独的那一个。
光散在她的发丝上,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姜贽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
“对不起。”
王可忆回过头看他,她刚才没注意听,于是又问姜贽他刚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