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槎与瓜
至少不应该自己心里急就冲姜贽发火——她现在终于冷静下来,才缓缓意识到她白日里是把因陆家而起的心急,转成怒火发泄给了姜贽。
王可忆正想着这些琐事,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王可忆,到了。”
她掀开车帘,看到姜贽在等她,姜贽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和他们没吵架时一样。
她心虚地把手递给姜贽,刚下马车站稳,就把怀里的包裹给他:“贽儿,这是墨禾给我的……”
王可忆原本是想借这个来掩饰她心里的愧疚,说着说着却突然意识到,顾家并没有平反——墨禾真算起来还是罪臣之女。
她要是大肆宣传,指不定还要给墨禾惹麻烦。
她只好换了话头:“贽儿,我今天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你别生气了。”
她拽着姜贽的衣袖摇啊摇,却听见姜贽仍如往日般沉稳道:“咱们吵架了吗?”
听到这话的王可忆神情一愣,随即笑靥如花:“贽儿说的对,我们没吵架。”
贽儿就是贽儿,虽然不爱说真话,脾气有点怪……但是,贽儿果然是最好的贽儿!从来不会与她生气。
姜贽感受到心头王可忆的高兴,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王可忆这就不生气了吗?他担心她生气,还特地准备了很多东西的。
“姜贽……”王可忆和他刚进殿门,就看到里面居然已经有人了。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着木偶,看到他们二人进来忙起身行礼。
姜贽拉着王可忆在殿中坐下,而那偶师则站在不远处新搭的台上,不知道他在捣鼓些什么。
王可忆原本是一口一个桌上的杨梅——姜贽是有些厉害的,这个季节都还能弄到杨梅。
那偶师的动作映入王可忆的眼中,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那两个木偶,一个是明黄色,一个是红色,而王可忆最喜欢红色。
她看到那偶师把透明的丝线穿进人偶的各个关节,看到他操纵手里的木偶。心里渐渐明白姜贽的用意,嘴里的酸甜渐渐被苦涩取代。
“别哭。”姜贽拿着手帕给她擦泪时,王可忆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又落泪了。
姜贽一个眼神过去,那偶师就懂了他的意思,连忙退下去,只有被绑了丝线的人偶被留了下来。
王可忆从木台上捡起两个身上布满丝线的木偶,她拿起它们坐回原位。
“姜贽,你看。”她从包裹里取出那本顾皇后的日录,指着上面“游戏”两个字道。
“这个游戏和这些木偶一样吗?”她盯着姜贽目光灼灼。
可是姜贽却迟迟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没有点头,他就是那样望着她,然后,他忽然吻住了她。
是一个很轻的吻,王可忆原本的疑惑,反而却因为这个吻想通了。
姜贽他有些话不能说,就像他连通感这件事都不能告诉她。
于是王可忆回了他一个吻,同样很轻,只是这个吻落在姜贽的脸侧。
姜贽望着她,“你明白?”
“我明白。”
王可忆拔下发簪,把木偶身上的丝线全部斩断,然后把“小姜贽”木偶递给姜贽,“咱们一人一个。”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游戏”具体是个什么游戏,但她却隐约猜测到几分。
木偶挣脱不了丝线束缚,就像姜贽说不了有些话,也像她前世像个傻子一样“忽略”了许多事。
或许,她和姜贽的身上也有许多看不见的丝线,在他们身上从未消失,时刻紧勒着他们。
“陆家也是。”王可忆意识到这一点。
姜贽没说话。
但王可忆她如今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姜贽不说就是说了”。
王可忆愈发内疚:“对不起。”
姜贽却没管她的,只拉着她起身,“去看看陆家。”
王可忆怔然,姜贽他不是不管这事吗?他不是已经“信了”陆家谋逆吗?
姜贽笑:“你想去看。”
他在一次次漫长的轮回里,早就看淡了所有,只是王可忆还没有,而他永远会站在王可忆那边。
既然不能让王可忆全身而退,那就陪她一起对抗到死。
王可忆握住姜贽的手,她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她只是喃喃:“姜贽。”
“嗯。”姜贽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淡,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远比言语更令彼此安心。
王可忆和姜贽还没到陆家门口,就看到“百姓们”在陆家门口“站着”——准确来说,不全是百姓,也有品阶低的官员和一些乡绅富商。
也不全是站着,有人稽首跪着,也有人拖家带口坐在地上哭苍天不公,竟叫陆大人这样的好人蒙冤。
王可忆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圆圆和她的阿婆。也是,陆大人这么多年为人公正严明,不知替这西街上多少百姓申冤诉苦。
前不久的疫病,陆家也是出钱出力,甚至带头开放自己家的宅子作收容所。神医出山的好名声也是全算到陆知书的头上去了。
也难怪百姓们会这般同情陆家。
夜幕降临,有人点燃了火把,也有蜡烛,还有油灯,更多的是买不起这些照明物的贫民,但火光映在他们眼里,坚毅不屈,只为心中的正义。
火光连成一片,驱散鬼魅黑暗。
王可忆受到无比震撼,只是转头时却发现姜贽仍然是不在乎的神色——也对,他是帝王,他哪里能够在众目睽睽下情绪外露。
然后,她听到姜贽开口:“王可忆,这一次,朕会救陆家。”
他也以为他早在轮回里看淡了一切,无非是死生之事,终究都是虚无,只是一场游戏与大梦。
原来不是。
王可忆点头:“那咱们去大理寺?”
“不必,我将这件事交给沈易之审的。”姜贽淡淡道。
嗯?表哥?他是武将啊,姜贽怎么想到让他来审这个案子的。
等等,难怪表哥给他令牌时没有一丝负担,原来姜贽早就让他管这件事了。所以——姜贽其实知道她今天去看陆知书的事?
他嘴上不同意她去看陆知书,但其实她只要是真的想去,就一定可以去的。
嘶,姜贽这放水都快放整条洛水了。
王可忆正想再调笑姜贽几句,却在眼角余光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立刻撒腿追上去。
她将人逼入穷巷,手按着腰间的刀,小心试探低着头发抖的人:“你把头抬起来。”
那人缓缓抬头,王可忆终于看清她的脸,王可忆后退半步一时间语塞。
“柳儿?”她半晌才小声道。
不对,不是柳儿,这个人脏兮兮的不说,眼里也没有半点柳儿的聪慧。
她大概是跑得太快,姜贽都被她甩在身后。她正想带着这个“柳儿”去找姜贽,却没想到刚起身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
晕过去前,她听到有人说:“也没多厉害嘛,还将门虎女。”
那是因为她两只手都在拉这个“柳儿”起身,没腾出来手!
“诶,这个人是谁啊?看起来跟个乞丐似的,不对,这个人怎么和张三他们要捉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一起带走!”
王可忆昏昏沉沉睡过去,再睁开眼便看到柳儿在她左肩。
好像不对,她的右肩还有个柳儿。
虽然小时候,柳儿帮她抄诗文时,她总是希望有两个柳儿帮她抄——
但她真的没想到这个愿望,会在长大成人以后美梦成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5章 世界
“醒了?”
王可忆还来不及和身边的两个“柳儿”交谈,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瑜歌推门进来,她先是谨慎地瞧了眼王谢柳,随即将目光落在王可忆身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除了这两个人, 她居然还会找到失联已久的“王谢柳”。
王可忆疑惑:“你到底是谁?”
孙瑜歌笑得很扭曲——王可忆不喜欢这个笑, 白瞎了小歌的一张漂亮脸蛋。
“你不光该问我, 还得问这两个人。”孙瑜歌觉得好笑。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 王可忆知道自己是游戏中的npc,想看她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后的绝望。
王可忆右肩的柳儿疯疯癫癫,于是她选择问左肩看起来还正常的王谢柳,“柳儿, 她什么意思呀?”
王谢柳略抬眼扫过孙瑜歌:“别管她的, 她就是个疯子。哦,不对, 是个废物。”
孙瑜歌像是极其在意“废物”这两个字, 她勾唇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等你老了, 等跟着你的系统精神力不够了, 快穿局就会把你们都一脚踢开。”
王可忆看到一个蓝色的光球, 突然从王谢柳的胸口钻出,她惊讶地瞪圆眼睛。
那蓝色光球像是气到极点般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谁准你说我宿主的!难怪你统生如此失败, 活该!”
王谢柳把蓝色光球拽到一边, 不屑地对孙瑜歌道:“我很普通,只是运气好,所以早就该升任小主神。”
升任主神是“孙瑜歌”这个小系统一辈子都没有实现的目标, 而在王谢柳口中这却不值一提。
王可忆觉得眼前的柳儿和她记忆里瑟缩怯懦的人完全不同,而这几个人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什么叫“宿主”, 什么又是“精神力”“快穿局”?
王可忆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开,就听到孙瑜歌恼羞成怒道:“你们了不起,可那又怎么样?你几次三番帮这个女人,如今你的精神力居然连我都比不过。”
“精神力?”王可忆抓住孙瑜歌几次三番强调的重点。
“对啊,”孙瑜歌慢悠悠开口,“之前王谢柳不是送了你一个手镯,还有个璎珞吗?快穿局有明文规定,不准将道具给世界人物使用,否则代价会是正常使用的千倍百倍。”
“不过我还得感谢你,不然我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抓住王谢柳。”孙瑜歌含笑看着王可忆,只是这笑意黏腻恶心,王可忆看着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