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槎与瓜
江南,漠北,上京,临海,许多地方她们都去过。
只是顾皇后身子不好,母亲才带着她进皇宫陪她。
小王可忆则是每天和姜贽他们一起玩,给他们讲海外仙山,讲漠北跑马……引得一众小伙伴连连惊叹。
而梦境里的姜贽也并不是一个人,他不仅有伉俪情深的父母,还有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
梦境里,王可忆看到表哥沈易之是姜贽的伴读,孙瑜歌也是姜贽的好朋友,而王可忆来之后他们仨成了新的组合。
四个人一起偷偷翻墙,小王可忆不会写的策论姜贽教他,谁敢非议孙瑜歌的身世,小王可忆拿起弹弓就弹他们,而沈易之会给他们捎宫外的糕点。
每次分糕点,小王可忆都会抢过这个活,主动给大家分,“贽儿一块,我一块,表哥一块,我一块,小歌一块,我一块……好啦,都分好啦!”
王可忆看到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因为沈易之的缘故,他们也逐渐带着孙乔一起玩,又因为王可忆帮母亲早逝的陆知书出头,又多了个陆知书和他们一起玩。
这不是梦境。
王可忆终于确定。
或许,这是没有系统时,本该属于他们的人生。
而这才是本该属于姜贽的人生,不是母亲被逼死,父亲偏执癫狂。
他本来该有温柔善良的母亲,有风趣幽默的父亲。
王可忆看着小孩子们一点点长大,而在姜贽十岁时,终于发生了一点变故。
顾皇后死了。只是并不是自刎而死,而是沉疴在身,终究没熬到新一年的牡丹花开。
那天是正月十五,王可忆和阿娘见顾皇后有所好转,才出宫和爹爹团聚。却没成想顾皇后是回光返照,丧钟响时,阿娘丢了筷子就带着她纵马回宫。
阿娘在皇后娘娘的灵前哭的肝肠寸断,先帝反而一言未发,只是默默跪着。
小王可忆原也是跪着流泪,顾皇后待她极好,甚至可以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疼,她自然也是把顾皇后当娘亲般的角色。
可是她泪眼朦胧间,却没看到姜贽。
她约末是担心姜贽出什么事,便摸索出来找他。
没了母亲,姜贽肯定是难过的。
她最终也找到了姜贽,姜贽站在牡丹花丛里,原是想摘一朵牡丹送给母亲。
可是初春哪来的牡丹?
小王可忆走近他道:“贽儿这个时节,牡丹花还没开……我们可以做一朵纸牡丹送给皇后娘娘。”
姜贽定然看着她,半晌才点头。
最后,那朵纸牡丹做了出来,是姜贽画图上色,王可忆裁剪拼接。
他们欢欢喜喜拿着纸牡丹到凤梧宫,却发现凤梧宫乱成一团。
先帝殉情了。
他自刎在皇后娘娘的灵前。
王可忆原是旁观者,却在这一刹那成了小王可忆,只是她并不能动,而是再亲历最初的故事。
她拉着姜贽的手,两个小孩就这样站在殿门外,看着里面的大人人来人往。
王可忆听到自己说:“贽儿,你不要害怕。”
姜贽没回答这话,只是望着殿内出神。
王可忆却并非真的小孩子,她只是觉得或许姜贽就是此刻长大了。
果然,从这天开始,姜贽他再也没有和朋友们一起爬墙出去玩,也不再跟着他们上学。
他穿上帝王的玄色衮服,在太皇太后的陪同下,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临帝位,成了大虞本朝最年轻的帝王。
阿娘和她离宫那天,她坐在马车上,心里却怅然若失。
这是小王可忆的身体,王可忆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去感受当时她的情绪。
马车在宫道里缓缓而行,王可忆却突然叫停,她道:“阿娘,我不想出宫。”
沈夫人叹了口气,“你当真想好了?”
“嗯!”她想起姜贽这些日子欲言又止的眼神,八岁的王可忆觉得自己不能走。
“随你。”沈夫人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情谊,不一定是男女之情,但确实也有几分情在的。
而顾栀的儿子,也不会是没心肝的东西,就算将来两个孩子长大没有结亲的意思,也肯定不会伤她的阿忆。
王可忆喊停车夫掀开帘子下车。马车已行至宫门口,而姜贽在长街的另一边站着。
春寒料峭,他披着大氅,神情望向这边,神情阴郁偏执,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看到王可忆下马车的刹那,脸上的冰霜陡然消失,他像是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贽儿!”王可忆跑过长街,最终抱住姜贽,“我不走了,我陪你。”
姜贽:“你真不走?”
“不走。”王可忆坚定道。
然后,她听到姜贽轻笑一声,总算有了几分从前的少年意气。
这一年的春风终于吹进了深宫。
往后的日子,平淡却又顺理成章。
王可忆有姜贽的令牌,经常召集昔日好友一起玩,只是她年纪最小,当然无忧无虑。其他人却是入仕的入仕,说亲的说亲。
大家对姜贽敬畏也越来越重,他们聚在一起玩的时候,姜贽也从来不会参与,只会独自坐在一旁独自斟酒独酌,静默看着王可忆。
只有她笑时,姜贽眼里才会少几分戾气。
不过昔日的情分还是在的,比如姜贽后面就亲自给孙乔和沈易之赐婚了。
他们二人比姜贽都大两三岁,喝喜酒那天,姜贽难得多喝了几杯,不过也是帮王可忆挡的酒。
王可忆那时将要及笄,两人坐在马车里,往日宽大的马车,此刻却莫名显得逼仄起来。
她身旁的姜贽越靠越近,直到吻住她的唇——少年人的吻炽烈却又青涩,带着三分酒气,让人沉醉。
吻毕,王可忆扭过头,手玩弄身前的香囊:“不知羞。”
姜贽却只笑,像终于偷吃到蜜糖的小孩,“嗯,是我不知羞。”
那夜姜贽却没有带她回宫,而是带她去了供奉先祖的奉先殿,殿内檀香冉冉,格外的安静。
姜贽的声音却打破这宁静,他问王可忆:“阿忆,你愿不愿嫁给我?”
王可忆只觉得姜贽这人就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让他亲了,还能是不愿意嫁给他?
要不然他刚靠上来,王可忆就能给他一拳醒酒。
“好。”果然,十四岁的她答应了。
姜贽拉着她在殿内供奉的祖先牌位和长明灯前跪下,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稽首再拜道:“大虞先祖在上,今先祖昭帝二十三代孙,曾祖文宣帝之玄孙,先君孝帝之子,新皇姜贽心悦王氏独女,欲聘之,特告先祖,以期福也。”
王可忆看到姜贽的动作……他还真是从始至终都很迷信啊。
结果下一刻,她听到姜贽道:“若至于暴,不思其反,怠于吾妻,天诛世难容,不入祖宗。”
王可忆听到姜贽发的毒誓。
他这可真敢说啊。
十四岁的自己,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反应是捂姜贽的嘴。
姜贽与她对视,回之一笑。
王可忆心中当然也有所触动,只是她却听到一个奇怪的电流声……就像谢柳的系统那样。
“世界探测中……”
王可忆能够听到这个声音,只是这时王可忆动不了,因为她只能了解这个故事,却不能去改变它。
但隐隐约约,她大概明白几分原委。
系统大概就是这时候盯上这个世界的。
及笄那天王可忆涂上大红的蔻丹,穿上姜贽命人赶制的裙子,有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
王可忆这才意识到姜贽后来让她每一世都涂红色蔻丹,不是什么为了让她看起来稳重有威望,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喜欢。
只是后来她变得愚笨不记得,但姜贽始终都记得。
可真正的异变也是在这个夜晚发生的。
姜贽晚上和她打牌,一连输给她好几局。十五岁的她以为真的是自己厉害,可她现在再看却知道并不是自己多厉害,而是姜贽在让着她。却又让的不留痕迹,让她高高兴兴地以为是自己牌艺精进。
更深露重,她却打得有些上头,直到姜贽突然抬眸向她看过来,眼里神情一变,忽地抱她入怀。
年少的王可忆感知不到异常,甚至还疑惑问:“姜贽,你做什么?”
可是现在的王可忆或许是因为精神力的强大,她明显地听见了机械音:“异常!异常!世界主人判定中——”
王可忆这一次不再顺着故事走,她拼尽全力想推开姜贽,却始终没能成功。不过这也愈发说明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她只是再经历一次,所以才不能改变。
只是这次她却看到蓝色的光球更换方向,忽然进入姜贽的身体。
姜贽抱着她的手一紧,她听到自己问:“姜贽,怎么啦?”
姜贽摇头失笑:“没什么,突然想摸摸你的乌发。”
语罢,还真的伸手摩挲王可忆的鬓发。
姜贽在说谎。
王可忆忽然明白了,谢柳说过重要角色是可以影响这个世界的,她肯定当时的姜贽看到了这蓝色光球。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这是主神改造世界的第一步,也不知道这蓝色光球会有什么影响。
但他义无反顾地抱住了她。
王可忆这一次终于清楚地感受到了姜贽手都在轻颤,蓝色光球植入时,一定是很疼的。
可是姜贽还是在笑,甚至笑得远比平时温柔明朗。
王可忆心头愈发不苦涩,她听到那机械声再度响起:“判定成功,该世界主人姜贽,身份少帝……”
王可忆再度从自己的身体出来,像是飘魂般看着这一切继续发展。
而后面的故事大概就是主神一直说的她会死在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