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词姐姐
“平身吧。”
谢霖屿起身,面色复杂看向燕珩,与他心中敬重的帝王对视着。
他与燕珩一同上过战场,私底下的交情说不上是推心置腹,但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
霁家的事情被查出来,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担忧陛下对妹妹下狠手,他尽力在朝堂上周旋。
还配合两位王爷给霁家掩盖罪证,那些通敌的证据,他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罪不容赦...作为一个忠君之臣,他做这些事,其实心里都是愧对陛下的,但为了妹妹平安,也硬着头皮去做了。
谢霖屿转头看向燕珏,燕珏与他对视,眼中有心虚,却无震惊。
好样的,看来只有他一个不知道。
“明柔。”谢霖屿看着霁明柔,轻唤了一声。
霁明柔哪有不应的,当即松开燕珩的手,走到了谢霖屿身边,垂眸唤了一声:“兄长...”
“家妹既然在此,臣这便带她回去。”谢霖屿对俯身行礼告退,侧眼时瞥见霁明柔脖颈后掩在衣领下的红痕,他呼吸一窒,然后神色冷凝的看着燕珩,“家妹尚未出阁,日后闺中待嫁,不便再留宫过夜,陛下圣名清正,若是让流言蜚语误了陛下大选就不好了。”
这话就是在指着燕珩的鼻子骂了,不说脏话,但话中所指,在场的都懂。
燕珩蹙眉,面色不善,但也没反驳。
“兄长说大选,是什么意思?”霁明柔闻言变了脸色,顾不得燕珩就在面前,她当即看向谢霖屿,低声问道。
太皇太后说过燕珩要大选,但她以为,燕珩不会同意,他说过,此生不会有其他女子。
“明柔...”燕珩刚刚张口,就被谢霖屿大逆不道的打断。
“陛下下旨大选的文书已经到了户部,还特许几家名门贵女越过了初选,钦点入宫,听说尚宫局已经拟定好了名号位份...”谢霖屿无视燕珩冰冷警告的眼神,依旧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霁明柔见燕珩神情,就知兄长说的都是实话,她不爱听这些事,也不想听燕珩说什么缘由,于是没再说话,沉默的跟着谢霖屿一起告退,出了宫。
燕珏当了半天透明人,见此情景,他也对燕珩告退,追着谢霖屿和霁明柔出了宫。
霁明柔与谢霖屿一路沉默的走到宫门外,她本要上镇远侯府的马车,但燕珏追上来说阿珵在他府上,阿珵回京不易,她自然是要先去见阿珵的。
霁明柔上魏王府的马车前,谢霖屿问她:“大选在即,陛下若纳妃,你便不要参与了,天下好儿郎多的是,何必去兄长为你招婿。”
霁明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说:“此举不妥,兄长位极人臣,此时惹怒君王,得不偿失。是我让兄长担忧了,但燕珩他...兄长不必忧愁我,我心中有成算,兄长当信我,也该相信陛下。”
谢霖屿肩上是整个镇远侯府的兴衰,他是不能任性的。
“...好。”谢霖屿心中落寞,不免悲伤,他位极人臣,但对上帝王皇权,他也得退步,妹妹婚前委身君王,这事捅出来对妹妹名声没好处,他眼看着大选在即,竟然连公道都不能讨!
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与人共侍一夫也委屈妹妹,就算是为后,也得眼睁睁看着帝王纳妃。
他还是给妹妹招婿吧,谢家不需要后位的荣耀,他只求妹妹余生安乐。
......
“殿下推拒我,是很不喜妾身么,妾身哪里不够好,只要您说,妾身都能改,改成您最中意的模样。”依浓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热切又期盼的看着眼前人,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姑娘你认错人了。”燕珵从依浓手中扯回他的袖子,温润的脸上有些迷茫和尴尬,他后退一步,依浓就紧跟一步,生怕他跑了一样。
“殿下去哪,慢点,殿下等等我好不好...”依浓小跑着追上燕珵,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这就是她在江南见过的那位王爷,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错人呢!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是你口中的殿下。”燕珵无奈,只得停下步伐,好好与她解释。
“依浓已经是殿下的妾室了,殿下便怜惜一下妾身吧,妾身空吃粮食,不来侍候殿下身侧,心底难安啊!”
燕珵无奈,也不知道燕珏是从哪里招来了这么个美貌粘人的妾室,难应付的很。
他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这个大胆的女子猛地一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抱了个满怀。
温软的身躯贴着,暗香扑鼻,燕珵身体僵硬,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身子太软,而他的手很粗糙,这双大手往哪里推都像是在冒犯她。
燕珵就这样愣怔在原地,没有及时推开她。
这时,戏谑的声音从燕珵身后传来,打断了相拥的两人。
“呦,这青天白日的,要抱也不进屋去?”燕珏踱步过去,悠悠闲闲的看着燕珵表情。
依浓听见有人来,立马慌慌张张的松开燕珵,转头看去。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燕珏,双眸在燕珏和燕珵身上徘徊,吓得后退了几步,小脸惨白惨白的。
原来她,真的是认错人了,这两位殿下,长得确实一模一样。
“她认错人了。”燕珵拉住燕珏往依浓那边走的脚步,与他解释道:“无心之失而已,莫要难为人。”
毕竟他们俩是双生子,寻常人确实看不出分别。
燕珏看着燕珵的眼睛,新奇的笑出声,他回头看着霁明柔,笑着说:“阿姊你瞧,他还担忧上了。”
“没大没小的,阿珵是你哥哥,你也这样逗他。”
“早了半刻钟而已。”
燕珵不理会燕珏的话,他见阿姊来,便马上缓了脸色,淡笑着迎上前两步,“阿姊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阿珵,只需再等半月,你就能我们就能为你翻案,还你清白了。”
燕珵看着阿姊的笑颜,想起霁家的事,他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阿姊,其实当年那些事,我是知道些的,霁家的事...怪我心软了,是我连累了你。”
母妃当年有意让他夺嫡,虽然他无意,但在知道母亲通敌后,也逼不得已的为霁家遮掩,直到那年,苏彭死于他手下,他知道是北狄旧部想要封他的口,所以在暗中帮助苏瑶和苏彭善后。
他清楚,但他不能说,若真的让皇兄彻底清查,他怕会牵扯出霁家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了兄弟姐妹几个人的性命。
就算是有一半皇家血脉的皇子皇女,也未必能保全性命,大燕那时内忧外患,皇家势弱,武将权高,父皇又病重...
所以二哥当年当堂指认他,送他去流放,他是能懂二哥苦心的,不曾怨恨过。
“霁家的事都过去了,母亲去了这么多年,过往的事就不需要再提了,阿姊看你光明正大的待在京都,往后能随心的度日,咱们一家人待在一起,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开心了。”
霁明柔知道阿珵想说什么,但往事已过,她不想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她为阿珵的不辩驳疑惑过,为阿璃的不信任失望过,她困惑了这么多年,但现在一切的不解和困惑都解开了。
她藏在心底的愧疚和担忧,也终于随风而去了。
霁明柔和燕珵聊的正欢,姐弟俩都有一堆话要说,全然忘了院中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
燕珏摸摸下巴,转头盯着跪在地上,吓得要哭出来的依浓,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本王记得你,你就是江南官员献上来的那个胡姬。”
那个江南送别宴上意图勾引皇兄的胡姬,要不是他机灵,这个女子现在就是让阿姊烦心的祸害。
“妾...妾知错了。”
依浓终于知道她刚刚扑在燕珵身上时,那一丝的不对劲来自哪里了,这两位殿下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情却不一样,她认错的那位性情温和,对人有礼,而面前这个...截然相反。
“别,别乱攀关系,本王可没碰过你。”燕珏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否决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殿下...”依浓没忍住哭了出来,看魏王殿下的意思,她应该下一秒就会被魏王殿下扫地出门,然后再过上以前那种任人欺凌的日子。
“阿珏,你别吓她了。”霁明柔本不想管弟弟的房中人,但阿珏这么吓这个小姑娘,给人家吓得梨花带雨,她看那惊人的美貌都觉得移不开眼,忍不住心生怜悯,想为这个小美人解围。
霁明柔走到依浓面前,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多美啊!”霁明柔感叹的摇摇头,然后看向燕珏不为所动的脸,“你哪找来一个这么美的姑娘藏在府中,放在你身边真是耽误人家了,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这样美的人,该找一个真心爱她敬她的夫君,好好被疼惜才是。
“哼。”燕珏冷哼一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我的姐姐啊,要不是有弟弟我在,她可就要抢你男人了,这张惑人心魄的面庞就是纯纯的祸水!他才不喜欢祸水!
“你若不喜欢,给她找好去处安置,多给些银子,放她出府吧。”燕珵建议道。
“放她出府?”燕珏无语的看着燕珵,放这个祸水出去还要他赔上银子?想什么美事呢?他留她小命就是善良了好吧!
“你喜欢?”燕珏拉着依浓的手腕,将人拽到燕珵面前,意味深长的笑着:“你喜欢就送你了。”
“我不喜欢。”燕珵看着依浓无助的神情,他深深皱眉,极为反感将人当做畜生送出的做法。
他做皇子时感受不到为奴者的心酸和无助,但他在南疆的这些年,他上过战场,下过农田,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把人当人的事情,所以他很是不喜燕珏这样的行事作风,人生来若有选择,谁会甘愿过着被人轻贱的日子呢。
“你都抱过了,还装什么君子。”
燕珏将依浓推出去,正好被燕珵接住。
燕珵扶住依浓的胳膊,不悦的看向燕珏,“你做什么?”
“领走,从现在起这人就归你了,你若是不要,那我就将她发卖了,省的碍眼。”
燕珏是个混不吝,这事他说的出口,就能做到。
燕珵拿燕珏无法,他身边虽然不缺人,但看这女子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将人收下了。
霁明柔与燕珵聊了许久,半晌没和燕珏说一句话,直到日落黄昏,燕珵领人回院子,燕珏亲自将她送回到镇远侯府,她在马车中才上手掐了燕珏几下。
“阿珵是你双生的哥哥,你做什么这样逼他。”霁明柔当着旁人的面给燕珏面子才没说什么,现在马车里就只有他们姐弟二人,她才竖眉瞪他,摆上脸色。
“嘶!”燕珏被掐的两下,做了一副委屈样子,说:“阿姊你看他装的像模像样的,但他被那女子抱住的时候可没反抗啊!就他这伪君子的火候还不到位呢,还不如燕璃能装,阿姊你且瞧着吧,我看他几天破功!再说我把那么美的女子送给他,他该谢谢我才是!”
虽然他是因为看着实在厌烦才将人送出去的,但燕珏当着霁明柔的面是不可能说真话的。
燕珏一堆歪理,霁明柔白他一眼,懒得继续说他。
明日永宁伯去大理寺为阿珵翻案,也不知道此番是否能顺顺利利的,还阿珵一个清白。
第76章 难耐
◎指尖挑起落在地上的带子,将目光移向她的脚腕◎
这些日子, 永宁伯携妾室将苏家告上大理寺,为晏王翻案的事情传遍了京都。
永宁伯交上来的证据确凿,来势汹汹, 隔日圣旨就颁下来,命令大理寺重审晏王案, 另外,霁家通敌的案子也在这两日开审了。
大理寺的官兵到镇远侯府时,谢家所有人都在谢家家宴上。
大理寺少卿奉旨而来,要收监霁明柔至大理寺软牢。
谢家满堂哗然, 虽然心里都有猜测, 但是亲眼看着霁明柔被一群官兵带走,心里还是惶惶。
谢嫣华与崔挽迎面露担忧, 其余谢家小姐们有的担忧,有的无措,谢老夫人冷眼看着, 不置一词, 二房夫人倒是光明正大的撇撇嘴,幸灾乐祸的看着。
谢夫人面色有些凝重,拉着谢霖屿到后堂,低声问他是否要派人去大理寺打点一番,软牢也是牢,不花些银子出去,霁明柔在软牢里的这几日怕是会难过些。
谢霖屿神情复杂,看不出什么担忧的情绪, 他看着谢夫人欲言又止, 最后摇了摇头, 说是侯府该早些准备好妹妹的嫁妆了。
“怎的突然说起嫁妆这事?你莫不是早就为你妹妹找好了人家?可...你前段时日不是还说要招赘?”谢夫人一愣, 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说起嫁妆的事了,明柔刚刚被大理寺关进软牢,他心里想的却是嫁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