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73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熟悉吗?”司绒忽然想到什么,问句桑。

“阿蒙山便是这样的。”句桑神情掩在暮霭一样的光线里,他在战争中淬炼出了威严,但那双眼睛仍然温和。

所以,如果让这么一群人性泯灭的强悍军队进入北昭,或进入阿悍尔,那无异于灭顶之灾。

三人接下来还谈了些军务。

外头天色渐沉,深蓝天穹铺满鱼鳞般的碎云片,深橘色的日头卡在雪野与灰云的罅隙里,艰难地下坠着。

稚山在外边问是不是要传饭?

句桑从撩起的帘子望出去,看到了天色,转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封暄:“阿悍尔粗茶淡饭,就不多留了。”

这是逐客令。

一下午的谈话中,但凡谈及公事,句桑事无巨细认真以待,周到得让人找不到可挑剔之处,但一涉及到私事,句桑便挂上笑脸,开始打太极,封暄也没法更进一步。

到得此时,司绒反应再慢,也该回过味来,这两日在北二线,稚山定然把她卖得一干二净。

句桑什么都知道了。

司绒微微摊手,朝太子殿下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神情,你看,哥哥欺负你,我也没办法。

*

脚下从软地毯过度到硬土地,暖流被钢刀似的寒风驱赶。

封暄没去中军帐,回了自己的帐篷,靠坐在床沿,翻着匣子里支离破碎的茶盏,不知不觉夜色深沉。

帐篷里火盆和灯盏都没点,寒意肆意地摆布这帐篷里的每一寸空气。

长久的死寂里,一缕风悄然从帐帘中间滑过,更沉的黑影压到手腕的一刹那,封暄翻身而起,准准地捉住了来人手腕。

纤细的骨感如此熟悉。

封暄下一刻就松了力道,但没放手,借力把人往前一拽。

司绒撞到他怀里,冻得一双手冰凉冰凉,捧着他的脸,继而把手往他后颈绕,在封暄低头吻她时把人往后推着走。

“咚”一声闷响。

他的背抵着屏风。

司绒这才又攀着他后颈,踩上他的鞋面,踮起脚,就这么把太子殿下怼在屏风上吻住了。

温热和冰凉相贴。

封暄忍着这胡乱啃咬的吻法,把着她的腰往床榻上转,两人的唇瓣没有一刻分开,他吻得又深又狠,很快找到主动权,把司绒渡过来的香甜贪婪地吞吃入腹,还要变本加厉地夺取她的气息。

鼻息交错时,封暄咬着她下唇问。

“要吗?”

司绒松开手,封暄的腰带应声落地。

作者有话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自曹刿论战。

黑武就相当于阿悍尔的富二代,家底不错,自个儿还争气,战功在身,又是阿悍尔年轻一辈小团体里的头儿,除了欠一点,不长嘴,自我沉浸式的恋爱脑,不太能提供情绪价值,没别的毛病,这些毛病在司绒跟前才暴露出来,在长辈跟前机灵得很。

挺好的一个少年,或许有哪个平行空间,他会追上司绒,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61章 潮

一粒黄豆般的烛火在夜色里揉开, 昏光浸透了两个人。

司绒剥掉封暄的衣裳,趴他身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吻他的唇。

封暄肩阔腿长,简直像一叶扁舟,承着划浪采莲的女孩儿, 任由她东撩一下水波, 西拍一朵浪花。

被褥拉高, 罩住了两人,在漆夜里造出一个堡垒雏形。

在这里不需要光线,他们用呼出的鼻息代替视线,全方位地注视对方, 司绒不冷了, 在温热里渐渐出了汗。

奇怪,先前激吻时那股恨不能将对方拆吃入腹的莽劲儿消失不见, 这座松软的堡垒搭建起两人的安全感,让他们不约而同缓下步伐, 企图在拉锯间,一簇一簇地把对方点燃。

今夜没有战事,连战鼓也不闻,天空是深邃的蓝黑色, 星云如同巨大的尘埃,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下来。

帐篷四周也不见人影,静得如同悬浮的白色岛屿, 连风尾都只轻飘飘地环绕。

“下午说起蓝凌岛与阿蒙山相似的生存环境, 你有些分神,为什么?”司绒挪了个位置, 直起半身, 坐到小舟上。

手底下是他绸裤的边沿。

柔软的被子被脑袋顶出个小尖角, 空间被拉大了,但它仍然是密闭的堡垒,封暄清爽的气息在这里被体温催热,他此刻是温顺躺倒,露出了柔软肚皮的狮王。

他曾用眼神邀请驯兽人到他肚皮上蹦跳,但这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驯兽人不会找位置。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太会找位置。

封暄把她往上颠了颠,这动作不妙,让司绒脑中划过马车上皱巴巴的一幕幕,于是她重重地摁住了封暄的双腕,就像他曾经对她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还想要把他的手束在头顶,让他哼得求饶。

但最终理智还在,密闭空间里,他的身躯带来不容忽视的压制力,越来越高的温度烫破了她坏得冒泡儿的幻想。

舟能载人。亦能覆人。

手腕上的力道忽轻忽重的,封暄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司绒立刻不满,对着他呵出一口气:“轻举妄动要不得啊。”

清甜的味道,带点儿奶香,封暄想,她晚膳时一定喝了奶茶,方才埋头吻他时,毛领上也有奶香……

或许她没咽完那碗香浓的奶茶,让它溢出了唇边,擦拭不及,奶白色从下巴滑着滴下,落在毛领上,打湿了那一片。

嗯,一定是这样,她嗓子眼儿细,喝不了大口的茶,也吃不住很多东西,譬如他的手指。

她会咬他。

·黑暗里滋生想象。

封暄把手背到了脑后,双臂像扇面一样,把被褥撑开,游进了一丝冷风。

“冷。”

这股冷风顺着司绒的膝头往上游,盘桓在她光滑的后背,那里几条可怜的丝绳可挡不住什么。

封暄微微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乖乖地让她攥着手腕。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嗯……”封暄终于从乱七八糟的奶茶里找到了上一个话题,说,“绥云军一开始便是这种训练模式,区别是绥云军不玩人命,只在内部争夺。首次遴选,五万人里仅留下一万,如此持续七年,方有了一支五万人的尖刀。”

这真是……没有想到。

司绒低头,摸索着他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按在他硬邦邦的腹部。

狮王的腹部柔软,有一重绵绵密密的被毛,司绒推着那双手腕,在封暄腹部寻找不存在的被毛。

“你不在意陈译。”封暄从阿悍尔初见的那夜就发现了这一点,他骑上白马跃出破损城墙后,司绒在帐篷里见了陈译,而后陈译才带着五百人渗入阿蒙山。

“只要尖刀不是对着阿悍尔,我不在意尖刀。”司绒停下来,看向黑暗里他的脸。

追根究底,我在意你。

封暄借着腰力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一言未发,气息喷薄在她颈间。

他错,他认。

他遮挡了她的眼睛,用他自以为是的爱。这话他已经说过,无需在此时赘言,时间与行动会成为他的佐证。

这个错误在阿悍尔的草影叠嶂中悄然穿行,于初冬的雪夜里露出冷冽的锋芒,刺痛司绒,锉断她细腻而敏感的触角,而在封暄逆风北上时,一遍遍地凌迟他,让他痛她所痛。

初冬的雪粒将停留在他心口,高悬成警钟,在每一次蓬勃有力的跳动里提醒他。

在沉默里,狮王再一次被推倒了。

驯服还在继续。

司绒不再抓着他手腕不放,她将封暄的胸膛当作宣纸,在上面肆意挥毫。

落笔无声,笔触停留在圆盾一般的弧面上,她说:“哈赤一战警醒了我,阿悍尔与阿蒙山过往数百年的互不干扰已经行不通,混乱的地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成为潜在的隐患,一旦爆发,便是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司绒画出了连绵起伏的阿蒙山,山巅处有两颗相互眺望的小珠子,她围绕着小珠子勾勒群山的轮廓。

“你让乌禄小王女进了哈赤大营,想要用八百人吃下阿蒙山?这很难。”封暄说话时的声音与平常不同,哑得厉害,类似炭笔画在宣纸上大开大合的粗糙感。

司绒喜欢这个声音,她为自己的画作升起骄傲。

如果她是猫儿,这会儿该摆尾了。

但若她真是猫儿,尾巴该绕柱而上了。

“拭目以待,殿下,用铁蹄踏平阿蒙山很麻烦,但,用阿蒙山的规则吃下阿蒙山呢?”

司绒声音像把小刷子,又坏又懒地梳着狮王的皮毛,偏偏还手生得很,拽得他生疼。

“公主野心不小。”

“还有更大的,你敢听吗?”

·黑暗里滋生默契。

他们不再对话,用亲吻堵住对方。

松软的堡垒里,司绒如愿以偿听到了封暄唇间漏出来的哼声,那是被她胡乱摆布,而忍到极致的不满和催促。

真好听。

司绒一口一口把哼声吃下去,哼声在她小腹间化开,把驯兽人变作了天上云。

·黑暗里滋生汗水。

狮尾探进了云团里,把云团撞碎,内部的云滴遇冷,不断翻滚绞动,滴滴答答地把尾巴濡湿,尾巴的毛发遇水而愈发沉重膨胀,在环旋迭进的积雨云里横冲直撞。

云朵想要待在头顶。

狮王摇头摆尾地欢迎。

·黑暗里滋生抽噎。

柔软的堡垒变得碍事,被狮王蛮横地踹开。

云朵数次跌落在地,又撑着一口气,固执地把自己飘起,晃晃荡荡地悬在翡翠蓝的天空中,光柱从云隙里乍泄,还伴随滴滴答答的雨珠。

落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