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96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反转大概2-3章。

太子:听说我是个情场老手,媳妇儿封的,那我要怎么老手给媳妇儿看呢。

司绒:搞快点搞快点,想追我就拿点手段出来。

第82章 番外·反转(二)

◎“你把情话讲得像述职。”◎

是。

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司绒笑意更深:“头两回, 也是?”

她指的是帕子、礼单和结束得过早的摔跤。

封暄点头:“从第一回 见面就是。”

司绒没再说话,只看着他。

晚风微熏,她细细辫子里绑进去的珊瑚珠打着肩臂, 对上这样直白的话语,两人都没有正常青年男女该有的反应。

“你把情话讲得像述职。”片刻后, 司绒慢慢地说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很多, 单单凭着司绒没有唤人将他谴离这点, 就足够令人深思。封暄察觉到司绒的本事, 她没有娇羞也没有躲避,有种招架得宜百毒不侵的从容。

并且她反应快,封暄在用言语撩拨她, 她也在学着用似是而非的话语模糊他的判断。

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的眼睛都碰出了些许棋逢对手的火花。

封暄往前走了一步, 鞋尖抵着第一阶台阶:“孤此前未曾说过, 日后请公主多担待。”

声音和缓,听得出些许不自然。

司绒抱着臂, 没有反驳他“日后”二字,也没有理会他所谓初次讲情话的隐晦意思,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今日外野相遇,是偶然吗?”

封暄像是知道她能发现这一茬, 坦荡地承认:“是蓄意已久。”

不是偶遇,是蓄意。

司绒垂下眼帘, 温声说:“殿下打算将精力全部耗在我身上么?”

封暄模棱两可地问了句:“公主不喜?”

他可当真会在话里设伏,司绒不惯他,直接问道:“你指什么?”

猝不及防。

封暄反应了两三息, 说:“指我。”

他用的是“我”。

司绒脚步轻挪, 下了一级台阶, 从平视他到需要略微仰头,她没有停下来,在封暄骤然幽深的眼眸里往下再踏了一步。

鞋尖相对。

偏偏隔着一级台阶,司绒仍然站在高一阶的位置,她不再看他的眼睛,目光平平地放在封暄的脖颈处,清晰地看到那突出的喉结上下一滑,发出隐晦而暧昧的吞咽声。

因为距离的拉近,因为高低的递进,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司绒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雪松味,他可以站在亲密而独特的角度看她扇动的眼睫,白皙的脸颊,额顶的碎发有一两丝被风带到他下巴。

痒。

即便没有眼神交汇,没有肢体触碰,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让气氛升温。

司绒虚凝着那截脖颈,轻声说:“我不想与你绕圈子,玩花样,你为何来阿悍尔自个儿心知肚明,若是明白地扯开了,你我还有一谈的可能,若是玩风月旖旎,惹了我生气将你遣回北昭……就不好看了。”

封暄不能摊开讲,北昭南面与东面皆有海寇之患,开春以来频频试探北昭水师深浅,此时是雨季,大规模海战爆发不了,他才算着时间跑一趟阿悍尔,只有稳住阿悍尔,与其谈和,才能避免让北昭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这话若是摊在明面上,难说阿悍尔会不会即刻翻脸调兵,从八里廊往南杀入北昭。

北昭赌不起。

“事要谈,人也要相交。公主是个聪明人,阿悍尔与北昭交好利大于弊,接连两个旱年,阿悍尔的储粮量不足了吧,”封暄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到于己有利之处,“阿悍尔短夏长冬,秋冬雪一扬,全域上下吃饭便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益处是多,陷阱也不少,你要帮阿悍尔解决粮食问题,阿悍尔又该付出什么代价?”司绒反问。

封暄还要开口,司绒伸出一指,点在他胸口。

突如其来的接触,融化了封暄一贯的游刃有余,被她触碰的地方泛起一簇簇奇异的热度,心跳急促,呼吸发沉。

一切的反应都经由那一点接触面传递到司绒手指。

司绒微愣,这到底是戏做得太高明,连心跳也能快慢自如呢,还是这位太子殿下当真做局将自己做进来了。

风动灯火,阶前立着的两人之间流转着晦暗不明的光线。

封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将此归结于夏夜、晚星、熏风,与绝少与人触碰的经验。

他忽地抬手覆住了司绒的手指头,像是对她动作的迎合,也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尝试。

随即说道:“北昭绝不想与阿悍尔交恶,此是实话。公主有顾虑,实属人之常情,北昭可以给阿悍尔供给一冬的粮食,阿悍尔只需接受好意,不需回馈什么,如此,对阿悍尔来说便无风险可言。”

“行啊。”

这礼才有点儿意思,比那长长一摞礼单靠谱多了。司绒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要么坦诚相谈,要么拿出点真东西,否则她没这心思与他打交道。

两人掌心与指背相贴的地方逐渐升温,气氛不受控制朝诡异的方向乱跑。

可司绒率先蜷起了手指,藏入袖中,往后倒走上了两级台阶,目光缓缓从他胸口往上移,在那双冷湖般的眼睛扫过。

转身入院。

封暄旋即转身回程。

两人背道而行,从光源底下走向昏暗处,影子从重叠的墨黑褪向单薄的灰色。

不同的是,封暄在转角暗处稍停了两息,风仍是微熏的,几点疏星忽明忽暗,心跳仍然急促,碰过她的那只手掌渐渐发热。

*

那夜过后,司绒没再与封暄有来往。

他的诚意给得很快,也很周全,粮册第二日便呈入了王宫,句桑看过之后批复并给予通关文牒,七日后,粮车便会从北昭翼城出发,直入阿悍尔九彤旗。

这七日,司绒帮刚定亲的句桑接了一半担子,正是忙得连轴转的时候。

封暄虽然没有正面出现,然而他的存在感仍旧很强,正在以一种司绒无法推拒的方式层层渗透她周边。

粮草何时到,北昭使者又去了哪儿,与谁往来,这些消息司绒日日都要翻看,甚至需要命人向封暄传话,与他隔着一个传讯侍卫进行延时交流。

那夜的触碰和若有似无的旖旎,司绒不曾再想起。

但太子殿下似乎仍在寻机重温。

六月廿一这日,粮食抵达九彤旗,司绒骑在马上,看着寥寥二十辆粮车,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眼前发黑,和翻涌的草浪一起,燃起了她胸口的一簇火。

半个时辰后。

司绒透过浮浮冉冉的茶香,望着对面跽坐的人,怒火仍然在胸口跳动着,烧得她难得有些烦躁。

“如果我没有记错,殿下曾说的是,包揽阿悍尔今冬的粮食。”

寥寥二十辆粮车,连十分之一的量都够不到。

“但孤未曾说过,粮食会一次性进入阿悍尔。”

“玩儿呢。”

司绒顶着烈日杀到封暄跟前,日头晒得她脸颊微红,眉峰蹙起一个锋锐的角度,失去了耐心的冷漠语气昭示着——她在生气。

封暄净手沏茶,用指节抵着杯盏,移到到她跟前:“粮食一分不会少,你可以相信我。”

司绒没接茶,她用力地扯着坐下竹垫的边角,连眼神也不屑与他相接。

“体量过大,北边儿没有这样多的粮食,公主知道,北昭粮库集中在山南十二城,北调需要时间,孤会将粮食分批送入阿悍尔。”封暄的眼神自始至终锁在司绒面上,耐心解释。

竹垫的边角被她扯下一块儿,司绒闷闷地丢在一旁,鼻子闻到乳香,一丝冰霜酪的凉气从案几上飘到她脖颈。

她停下了与竹垫作对的手,抬头看了一眼。

封暄跟前放着一只琉璃碗,上头盛着凉飕飕的霜酪,顶上还浇了绛红色甜果浆,琉璃碗被移到她身前。

“不要误会,孤只是想与公主多些交集,公主近日……可是在躲着孤?”

“没有。”司绒不客气地翻出手,封暄将手里的银勺递给她,那勺子上还留有封暄的热度,司绒不太喜欢,捏着顶端舀霜酪。

“孤先后呈了两份谈和细则,公主都派人打了回来,可是有哪里不满?”封暄相当好说话,对着她明显冒火的语气,仍旧能够保持耐心,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司绒小口吃霜酪的场景占满他的视线,唇边还沾了点儿绛红色的果浆,封暄甚至有些想替她揩掉,而他也鬼迷心窍般地伸出了手,司绒正探出舌头去卷那点儿果浆。

他伸手的速度这样快,仿佛一片黑云掠过,柔软冰凉的舌尖便碰上了温热的指腹,下意识的动作惯性收不住,舌头在那指腹上扫过,回到口中后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勺子。

“叮——”

银勺敲在琉璃碗上。

司绒:“……”

你,在,做,什,么。

封暄慢条斯理地将指头放入口中,沾着的果浆和薄薄的潮湿一并在舌尖起跳,这果浆比往常更甜。

司绒脑中“嗡”地一响,面颊轰然烧热,她推了琉璃碗,霜酪无声倾斜,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司绒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司绒。”

封暄快步跟上,握住她的手腕往后带,司绒一个趔趄,在转身时失去平衡往前栽倒,手迅速地撑上了他胸口,而后被他带着按在了临窗的玉榻上。

“是孤孟浪了,”封暄立刻松了手,接着说,“粮食之事,公主若不放心,大可与北昭签订条约。”

司绒还没从他先前的举动中走出来,胸口轻微地起伏着,站了起来,告诉自己:外头都是我的侍卫,他若是再……再从我嘴边偷吃,我就……杀他?

此刻还真不能杀他,司绒颓丧地想,封暄展现了自己的价值,阿悍尔需要北昭的粮食,再者杀了他逞一时之快必定会让阿悍尔陷入战火中。

得不偿失。

最终她喊了稚山,稚山推门而入,完全无视东宫近卫,扫了一眼案几上倾倒的霜酪,又盯着司绒绯红的面颊和微乱的衣衫,狐疑地看着俩人。

别这样看!我们没有什么!

司绒懊恼得几乎想喊出声,但她挪开了目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屋里不能待了,封暄请司绒往长廊底下走,长廊通风,幽深,隔开了赤金般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