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猪上清华
姜柔菀嗔他一声,“陛下说什么呢,臣女肚子里自然是陛下的孩子。”
她看天子半阴不阳的笑着,摸不准天子的想法,思索再三,咬咬牙先编出姜雪甄刻薄的由头。
“臣女知晓,太妃娘娘婀娜多姿,又善床帏内事,陛下喜爱她,臣女并不妒忌,她与臣女是嫡亲姊妹,臣女与太妃娘娘能够共同侍奉陛下,是臣女与太妃娘娘的荣幸,可显然太妃娘娘不是这样想的,臣女早前就和太妃娘娘说过,臣女恐有孕事,太妃娘娘嘴上说要好生照顾臣女,可私底下却叫那些宫女克扣臣女的吃食,那些宫女照顾臣女也极为不尽心,臣女不是娇气,奈何身怀龙种,哪里敢叫腹中孩儿受罪,臣女是忍无可忍了,才与陛下说起这事。”
天子薄唇浅笑,“有没有孕不能单凭你一人说。”
他往外唤人,如意到门前听候吩咐,他说,“去太医院多请几个太医来给姜二姑娘把脉。”
姜柔菀内心激动,天子这是要求证了,只要太医来诊出她有身孕,那她过了今晚就可母凭子贵。
几个太医很快赶来了,天子先出了静室,太医们陆陆续续进去给姜柔菀把脉,一刻钟后,所有太医都出来了,天子问他们,“姜二姑娘身体如何?”
那些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纷纷跪地。
其中吴太医斗胆道,“……微臣诊出姜二姑娘已有快四个月身孕。”
其余太医也附和着,“臣等诊出的也是这个。”
天子呵呵笑道,“原来是真有孕了。”
姜柔菀在静室内柔情似蜜的看着他,只等着他诏封自己。
可天子嘴边笑骤停,冲她说,“姜二姑娘肚中的孩子找不着父亲,岂能栽到朕头上,莫非当朕是冤大头?”
姜柔菀未料他变脸,登时口不择言,“陛下难道不记得,您常在养心殿招幸臣女……”
天子侧头跟候在一边的如棠道,“你去把魏宏达叫来,顺便让他带上敬事房的奴才。”
如棠连忙跑出佛堂,不多时,魏宏达和另一个敬事房的太监一前一后过来,两人哼哧哼哧着粗气,那敬事房的太监把一本册子托举给天子,“陛下,这是您要的登记册。”
天子当着姜柔菀和众太医的面,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登记册,上面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记录姜柔菀侍寝的日子。
姜柔菀目瞪口呆,“可、可臣女去养心殿,分明魏公公也在场的……”
魏宏达翘着兰花指遮在嘴边笑,“瞧您说的,您来养心殿不都是跟陛下下棋吗?下完棋陛下就叫您回去了,这养心殿的奴才们可都看在眼里。”
姜柔菀张大眼,直说不是的,“每回臣女去侍寝,陛下都会先让臣女陪您下棋,下完棋,臣女就去了一间暗室,臣女在那儿侍寝的,陛下难道连这也忘了,臣女与陛下那些恩爱时光,陛下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大胆!姜二姑娘何故诬陷陛下!”
魏宏达上前厉声道,“陛下政事烦忧,养心殿是陛下办政的地方,是姜二姑娘可以随意辱没的吗?”
姜柔菀错愕的说不出话,这不对,她明明怀了龙种,为什么天子不认,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姜柔菀流着泪想近前扯天子衣袖,求他不要作弄自己。
可天子拂开她的手,嗓音冷冽寒凉,“朕向来觉得姜二姑娘知书达理,不曾想不仅在宫中与人珠胎暗结,还妄想栽到朕头上,朕自幼读孔孟之道,深知礼义廉耻,绝不会与人无媒苟合,姜二姑娘还要继续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朕的吗?”
姜柔菀浑身直抖,想来想去想到姜雪甄头上,面显凶恶道,“陛下不认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太妃娘娘的挑唆,臣女对陛下一腔情深,可太妃娘娘却不止陛下一个男人,兴许还有别的姘……”
“住口!”
天子扬声一喝,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悚然,“你污蔑朕,还要污蔑姜太妃,姜太妃品性高雅,已是出家人,更是你的姐姐,你尚且能空口白牙的造谣,看来朕这个皇帝被你诬陷也属正常了,朕看你是女人,不与你计较,你自己说出奸夫是谁。”
姜柔菀惊愕的支不出声。
天子讥笑,“冥顽不灵,若朕再留你在宫中,只怕是要为祸宫闱,朕命你立刻出宫,从今往后,不得朕诏,永不入后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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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朕纳你进朕后宫,有何不可◎
姜柔菀有如五雷轰顶, 她扑地瘫倒,连跪到天子脚边,不停对着他磕头道, “求陛下别赶臣女出宫, 臣女若出了宫, 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天子微耸眉,“你该叫自己民女,你父亲已经不是朕的臣子了, 臣女你不配叫。”
姜柔菀的眼睛里, 这个平素温和的帝王现时比鬼魅还恐怖,她想过任何结果, 就没想到他不认自己的孩子, 他不认,这孩子就真成了他嘴里的野种,今晚过后, 整个顺天府都会传遍她尚未成婚, 就与男人有了勾连, 还大了肚子, 这是丑事,姜家这些年在京里攒下的声望都将毁于一旦,她父亲已丢官职, 再因着她名声毁尽, 待她回家中, 等着她的就是父亲的责罚。
姜柔菀这时才看清天子是何等绝情,大哭道, “纵然民女有诸般过错, 可民女待陛下的一颗心是真的, 臣女腹中的孩子除了陛下再不可能是别人的,陛下当真要赶尽杀绝,不念旧情吗?”
那些个太医都把头埋低,只当自己不存在,耳朵个个都竖起来听,这样的内廷秘事等姜柔菀被送出宫了,就是他们底下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天子已不耐,“朕被你百般污蔑,纵有忍心也觉得你欠教训,但朕念在你怀有身孕,朕不能对你动刑,有句话叫父债子偿,子债也该父偿,今日你之过,便由你父亲承担责罚。”
他看向魏宏达,魏宏达躬身听旨意。
“着即褫夺姜明武安侯爵位,以示惩戒。”
姜柔菀大脑一空,整个人当即吓晕了过去。
天子挥手叫人道,“拖下去,明日赶出皇城。”
姜柔菀就被几人拖回厢房,原先伺候她的宫女自己领了看着她的差使,头一件事就是先将屋内所有值钱的陈设都撤走,桌上的茶水点心也悉数端走,宫女伸了个懒腰,直接睡到榻上。
夜深了,太医们走后,天子回了主卧,主卧里,姜雪甄仍靠在枕头上,人缩在白虎皮中,天子拨开纱帐,低眉笑道,“外边儿发生什么事儿,你都听见了?”
姜雪甄动了动睫,唇启开,他立刻低头亲住,她匆促颤着,舌被他勾了出来,他像条饿疯了的犬兽,妄图趁机将她撕碎,白虎皮半数掉到床沿下,他看清了铺上沾的秽物,缠着她的唇道,“朕把姜柔菀赶出宫了,罢了姜明的官,夺了姜明的爵位,你想要的一切,朕都替你办成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天子扶起雪肩,扣着人亲凶了,“怎么出来的?手?”
姜雪甄艰难抬起一点手,想把他赶下去,可被他提着手腕反握住,稍一用力,她背依着枕头不得动弹,白虎皮真掉地上了,他觑着眸看她,轻佻又幽暗,“朕前边儿怎么说的?裹不住了才好,你却用你的手把它们全赶走了,朕不高兴。”
“不过没事,朕可以再把它们送回去。”
天子在姜雪甄的眼里看到了泪意,一附身带着她滚进褥深处。
至下半夜,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出纱帐捡起地上的白虎皮抖了抖,拿回去盖住了姜雪甄,天子带着姜雪甄的手放回白虎皮,虎皮逶迤微动,再定住,只见姜雪甄眼尾余红渐盛,仰起水雾似的眸子看他,“混蛋!”
天子懒笑,“再骂。”
她嗓音哑的像哭,“你禽兽不如……”
“朕被你骂的又有兴致了,”天子翘着眉尾,看她的目光贪婪不已。
但姜雪甄立时沉默住。
天子给她掖好白虎皮,心情极好,“朕恨不得你立刻怀上朕的种,所以你喝的每一碗药朕来喂,以后每晚朕都会来宠幸你,断不会浪费你喝的补药。”
他下到地上穿衣裳,姜雪甄突细哑着声问,“你放姜柔菀出宫,她若是散布你跟我的谣言,你想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跟我的丑事吗?”
“你已经是出家人,和李熜再无关系,若还俗了,朕纳你进朕后宫,有何不可?”
天子施施然出了门。
姜雪甄僵硬的看着他消失,心想他果然是这个打算,从一开始她提出出家,就落入到他的圈套,黄册上不再有她的名字,她成了僧藉,若以后宫外谣言渐起,他趁势逼她还俗,再将她纳入自己后宫完全可行,即便有朝臣反对,但也不会起多大阵仗,周太后拿他没辙,天子雷霆手段,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打压一批不服他的老臣,从此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强占她,她将被困死在这深宫里。
他不会被骂成什么样,一个女人,不过是给他添了一笔风流韵事,对他近乎没有影响,待他再做出一些政绩,便不会再有人关注他的后宫。
姜雪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自己能长出翅膀飞出这重重宫闱,但她飞不出去。
她只希望张泉能够一如既往的忌惮她,她给王凝秀说的那句话能让张泉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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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回到乾清宫,叫张泉把李景崇带进来。
李景崇跪趴在地上,“皇侄……我、我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吧。”
天子微笑,“十四皇叔想睡姜柔菀,朕让十四皇叔睡,是因为十四皇叔听话,没有让朕烦忧,可朕没料到,十四皇叔背着朕还是有的小动作,你在姜柔菀手上写青州,什么意思?”
李景崇眼珠子转来转去,一时哆嗦着道,“没、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想安抚她,不然她一直问我何时娶她,皇侄是知道的,我总不能真回她,我不是你。”
天子道,“跪近点。”
李景崇膝行离他一步远,见他那双凤眼乌黑如眸,凝聚着乖戾,仿佛随时会暴起捏死他,登时吓得瑟瑟发抖,“皇侄,我真没有小动作,你可千万相信我……”
“既然是她问了你,你为何不告诉朕,反而自作主张?”天子好脾气问道。
李景崇道,“我没在意,随便打发了她,便没想到告知皇侄。”
天子嘴边笑冷住,朝张泉道,“削他一根手指。”
张泉当即拔出佩刀,作势要砍李景崇的手指头,李景崇惊恐道,“皇侄!皇侄!我错了!”
天子问,“为什么写的是青州,而不是荆州?”
“因、因为她告诉我,她父亲去了青州。”
“继续削。”
张泉抓住李景崇的手摁在地上,扬起刀便要砍,李景崇惊慌叫道,“因为、因为白莲教教主淳于洪与我相熟。”
天子一抬手,张泉停住手,松开了他,他瘫坐在地上人都吓得直出汗,天子摩挲着扳指,问他,“淳于洪在青州?”
李景崇嗯了一声,“淳于洪早年是在荆州发迹的,我出发来顺天府时还与他喝过酒,与他承诺,待我登基后,必让他白莲教受朝廷晋封,大修庙宇,供奉无生老母神像,如佛道般享众生香火。”
天子道,“也就是说,朕劫持了你,并派人前去荆州杀光了你的人,再派姜明前去青州剿匪,还杀了他的白莲教徒,他很可能猜到这位置上的不一定是朕了?”
李景崇呐呐不敢言。
天子问他,“你跟他透露过朕吗?”
李景崇道,“喝酒喝醉了,有时候也会说起一些你父亲……”
他见天子面色骤冷,赶紧略过道,“说过你像我。”
天子眼神凌厉了起来,他赶紧谄媚道,“是、是我像你。”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白莲教有不少女信众,会为了得到功德,跟上一阶教徒双修,淳于洪双修了不少女信众,那些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他便瞒着这些女人偷偷做起了生意,让男客摸黑来跟女信众双修,我、我也去过几回,就熟了,”李景崇抖着身子道。
天子讥讽他,“怪不得你跟姜柔菀行这事这般熟练,原来是老手。”
李景崇不敢还嘴。
天子再问了他一句,“淳于洪去青州干什么?”
李景崇说,“他只说青州靠海,可以做水上生意。”
水上生意,青州地贫,哪里有生意让他做,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他的,天子让张泉带他下去,一个人坐在窗前沉思。
各地白莲教众应有不少,淳于洪却去了青州,青州才发生匪寇暴动,就是这些白莲教唆使的,现下若淳于洪还在青州,势必还有动荡,青州只有一个靖海卫所的兵力,一直是防海上倭寇偷袭,防守薄弱,但也有精兵坚守,往上还有中军都督府驻守在山东地界,不应当怕出什么事,但他说的水上生意,让天子心生提防。
就怕这白莲教和那些游走在海岸的倭寇相互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