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 第87章

作者:骑猪上清华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张泉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又吐出一口血,侍卫是从前的旧部,不忍看他如此,忙扶住他道,“您和陛下情同手足,何至于闹到这份上?皇贵妃已有身孕,皇嗣不愁,陛下喜爱皇贵妃,便由他去吧。”

  便由他去吧。

  便由他们做一世夫妻吧。

  张泉茫然的站在那儿,片刻后问了句,“陛下要如何发落我?”

  侍卫面面相觑。都摇头。

  张泉道,“你们知道他是胡闹吗?政事不顾,一心只有儿女私情,帝王无情方能稳坐高位……”

  他被侍卫打住了话,“侯爷莫说了。”

  张泉张了张口,全然再说不出一句话,两名侍卫便就扶着他离开。

  ——

  李铎冒雨回到廊上,身上衣服不断滴着水,他冷的想发抖,眼看向姜雪甄的卧室,她的房门是关着的,雨幕下十分静谧,外间的喧闹都没有吵到她。

  他拖着步子回旁边的草屋里换了衣裳,这雨势很大,草屋经不住风雨,已经有不少雨水漏了出来,连床铺都袭潮了,暂时住不了人。

  李铎出了那间屋,推门进到姜雪甄这间房中,入内便觉温暖,他的步子很轻,走到炕边,注视着床上睡着的女人,她睡相很好,以前平躺在床上,不磨牙不说梦话,睡着的样子犹如玉雕,很多时候会怀疑她不是真人。

  现今有了孕事,肚子日渐大起来,她时常侧着身睡。

  李铎凝视着她,浓发分散在背上、枕头上,她的脸颊因为睡眠有了红晕,鬓边碎发沾着脸侧,鬓云欲度香腮雪,在外面有的诸多烦思都顷刻间消尽。

  李铎脱掉长靴,轻轻爬上了炕,睡到她身旁,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有淡香盈鼻。

  他一上炕姜雪甄就醒了,他知道她是醒的,得寸进尺握住了她的手,室内很暖和,她的手也是热的,他握在手里,那软嫩的触感像手里攥着一朵云,稍微一用力,就捏散了,他悄声道,“张泉来了,我打了他一顿,我还想杀了他。”

  姜雪甄垂着眼睫,眼尾是瞥他,好久才想把他从肩头推开,但他固执的不愿意走,她推了好几下没推动便懒得动了,只说,“你跟我说什么。”

  李铎听惯了她淡然的话语,已经不将她说的放心上,沉浸在自己的话里,他想杀张泉,可旧臣重恩,他狠不下心,可不杀,便会让他时刻记着,张泉的心上人很可能是她,张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许肖想过她无数次。

  他没法原谅张泉。

  这君臣终于成了陌路。

  他呢喃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姜雪甄缄默着。

  李铎紧紧依靠着她,半晌没头没尾道,“我屋里进了水,今晚只能借宿一晚,你不会不愿意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动◎

  他想睡在这儿, 姜雪甄想拦也拦不住,她没做声。

  李铎把头埋过来,贴近她的颈边, 良晌便濡湿一片。

  屋里很暗, 他紧紧依靠她, 汲取着她身上的热度,这一幕让她想起了有一年,也是雨天, 他冒雨回了老宅, 不顾张嬷嬷骂声闯入她的闺房,当时她沐浴完在喝药, 他一下子冲到她身前, 将她抱住,那时也像现在这样,他靠在她的肩膀上, 那片寝衣印了水汽, 她的心口也跟着酸涩, 却要克制着情绪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她, 软声软气问她,可不可以用她的洗澡水沐浴。

  她抿着粉唇,脸红成了一片, 将他赶了出去。

  就这么插科打诨过去了。

  几年以后, 姜雪甄才知晓, 那天是昭明帝的忌日,废帝在那天派人前往五道梁, 对着昭明帝的尸骨刑鞭五十, 羞辱至极。

  少年与成年后的李铎一样, 用着厚脸皮的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想要搪塞过去。

  当初他对废帝有多恨,后来才会睚眦必报。

  如今换作了张泉,张泉随他出生入死,杀张泉只会让他痛苦万分。

  姜雪甄睁着眼一动不动,未几李铎在她脸侧蹭了蹭,轻声叫她,“阿雪,你原谅我了吗?”

  姜雪甄唇翕动,脑中一片空白,最终未出声。

  “那我等你原谅我,你好好养胎,”他厚脸皮道,用着孩子间打闹求原谅的语气,放下了自己帝王身段。

  像条癞皮狗,姜雪甄心里想。

  李铎慢慢凑到她唇边,凤眸微垂,直勾勾盯着那淡如樱的唇瓣,“给我亲一口。”

  姜雪甄一动,尚未躲开,他已经亲了下来,覆在她唇上,又轻又柔,他说亲一口就亲一口,亲完很粘糊的退开,看着她舔舔自己的嘴唇,说,“明儿我想亲两口,你给不给?”

  姜雪甄看他这般无赖行径,恹了神态,只斜他,斜完也不吱声。

  李铎倒是极满足枕回她肩上,闭着眼问,“它会动吗?”

  姜雪甄怔忡一下,意识到他问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它会动,有时候会突然动一下吓她一跳,有点调皮,但可能知道她身体不好,不会动的频繁。

  应是个很乖的孩子。

  姜雪甄不禁露了点笑意,正想回答他,察觉被里握着她的那只大手松开了,蠢蠢欲动的要抚上腹部。

  姜雪甄当即睁眼瞪住他,虽没说话,但神色难掩愠气。

  李铎讪讪的收回手,嘟哝了句,“今天不碰它了,以后我想碰,你别不让,我是它爹。”

  姜雪甄一翘起肩膀,把他的脸给翘开了,身子往里面缩了缩,跟他分开一些不理会他。

  李铎道,“使小性儿,我是喜欢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但你不可以跟其他人也这样,我会不高兴。”

  姜雪甄大抵是有气的,也可能是孕中情绪多变,原本这么句话她早听腻了,可说不出缘由,竟生了些火性,她扭头道,“你很烦。”

  就三个字,李铎顿时落寞起来,连同面色也颓丧住,看的姜雪甄心头一滞,倏地她默默背回去脑袋,也睡不着了。

  片刻她身后贴上宽厚的胸膛,他还是蹭过来紧挨着她,没再说那些腻人的话。

  ——

  这雨下了一下午,快到傍晚才停,这将入冬的天本来就冷,下过雨后就更寒气重,但屋里火盆烧的旺,炕也热乎,姜雪甄醒来时出了一身的汗,身边李铎不知何时不在了。

  身上的寝衣汗湿了,她缓慢起来,从柜里找了件干净宽松的素色内衫、一件月白夹袄、一件霜红比甲,肚子大了以后,做任何事都不方便,只是弯腰找了这么几件衣服,再直起身,脑袋都犯晕。

  这屋里也没好的陈设,也就一些简单坐具,姜雪甄托着后腰坐在炕上,等眩晕劲过去了,才开始解盘扣。

  盘扣解完,才褪掉寝衣。

  那屋门开了,她来不及穿回去,李铎已经捧着鸭肉煲进屋来,两人眼对着眼,李铎视线下滑,目光发直,她手捂着衣襟紧咬唇,侧过脸极着急的往身上套回寝衣。

  越着急越会出错,衣裳都给穿反了。

  李铎赶紧放下鸭肉煲,过来道,“我帮你换衣裳。”

  他目光灼灼的扎人,从他的视野里看,那两只玉耳起粉,一身雪皮惹眼,他喉咙发干,说出的话明明也没旁的意思,但先将自己撩拨起了一阵躁动,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孕像都大了,他还总想着那档子事儿。

  他定了定神,不见姜雪甄回答,担心她着凉,便上前来先抱起人放到腿上坐着,拨开她的手,将寝衣脱了,她白着脸任他给自己穿干净衣服,他的手很规矩,就是心里想想,没沾便宜,等穿完了衣服,他才说道,“大夫说你身体很虚,要进补,但人参之类的怕你虚不受补,鸡鸭可以吃,你不能不吃。”

  他记得她不爱荤腥,这些东西估摸着直接不上嘴,他先说出来了,她顾忌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忍着吃一点。

  姜雪甄蹙着眉毛,好半晌才应了声。

  李铎便笑着抱她到桌前坐下,盛好了鸭肉煲放她手边,伺候起人来不比宫里的宫女差。

  姜雪甄捏着勺吃的很慢,耳听李铎道,“一场雨下来,天又冷了几分,侍卫们住帐篷挡不住冷气,我看这里空屋不少,让他们去买了几间屋舍,都是能遮风挡雨的,你住的这屋子太破了,不然腾到他们买的屋里,院子大,屋子也很宽敞。”

  他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松动。

  姜雪甄岂会不知呢,她闷闷的吃完碗里食物,低声道,“那是你买的,你要去你可以去。”

  她说到这儿就止住话了,想到她现今吃的用的都是李铎支用,她简直自打嘴巴,要真有骨气,就该不碰他的东西。

  可她才吃了鸭肉煲。

  果然就见李铎那两只凤目里尽是促狭。

  姜雪甄也不看他了,撂了碗靠回到炕上,耷拉着眼,嘴里被塞了一瓣橘子,清甜解了鸭肉的腻味,她默默吃掉。

  李铎又喂了几瓣,兴致勃勃的看着她吃,她脸上不见一点排斥,可见是不讨厌他了。

  他也很乖觉,喂完橘子就拿起换下来的寝衣端着碗出去。

  他走后,姜雪甄又起来了,磨磨蹭蹭的挪到窗前,这窗户经李铎修缮后才真叫窗户,推一点窗门,就见他坐在厨房门口,倒了盆热水,在给她洗衣服。

  他是皇族,勇士落难过,怕也没自己做过这种活计,那衣裳在他手里他都不敢用劲,洗的小心翼翼,有点滑稽。

  他忽的抬头,眼瞧见她,神色里显得不高兴,端起盆进了厨房砰的关门。

  姜雪甄这才觉出自己在笑,还被他看到了,洗女人的衣服,他作为皇帝大抵感到羞窘,这才露出不悦来,可也不是她让洗的,她之前就提议过让他请人,是他自己不愿,自作自受。

  她笑完人呆住,她一直想忽视他,不把他当个人,怎么现在会去看他做什么,还笑他。

  倒显得她自己在意。

  她又把窗户关住了,想找件事做,李铎拿走话本后,又放了几本杂记,她随意挑了本看,却入不了神,便又将肚兜取出来,做了会儿针绣,可还是凝不住神,手也被绣针扎了好几下,她索性也不绣了,自顾躺倒,脑子里发懵。

  桌上的油灯燃尽了油,渐渐火光变暗,李铎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她像做贼心虚一样猛地闭眼,耳朵却听着动静。

  李铎倒了些灯油,灯火亮回去,他才往炕边来,拉了厚褥子给姜雪甄盖,目光落在她手上,那纤纤玉指上都被针扎出血了,他轻轻将那几根手指托起来,低唇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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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顶着满身大雪向她跑来时,她胸腔里那颗心跳的飞快。◎

  姜雪甄再装不下睡, 才缩手,倒被他抓紧,听他道, “别动。”

  姜雪甄便没动了。

  李铎起身到墙角, 那儿临时放了架子, 架子上有药箱和一些要用到的杂物,都是李铎来之后才备的。

  李铎在药箱里找到了伤药,坐过来给她手指上被针扎出来的伤口涂抹药膏, 自顾自道, “小儿衣物,何至于要你亲自动手, 扎的满手伤。”

  他说话时低着头, 狭长凤眸也显不出平素凌厉,这话像是在指责,但听着更多是心疼, 他给她抹了药膏, 托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上, “晾干。”

  然后自己爬到炕上, 靠到她身旁,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手,“别绣了, 你都没给我做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