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只一日, 二小姐可以挺过去的。”
“……主子, 你不能只顾二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啊。”
然后是有人跪地的声音,很响,江黎眉梢皱起,想说,你们别吵。
但没人听她的,那人发怒了,冷声道:“出去!”
“属下不走。”
“我要你出去!”
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门开启再关闭的声音,有冷风流淌进来,江黎感觉到一阵冷意,下意识想去再抓“手炉”,最后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抓到。
下一息,那道温润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好好的,我马上救你。”
江黎忍不住想,他是在同她讲话吗?她怎么了?为何需要人来救?
问题太多,她理不出头绪想的头疼,一剜一剜的疼,又像是有针在扎那般的疼。
无力缓解,她蜷缩起身子,冷汗突突冒了出来。
温润的声音没再停止过,一直在同她说着什么,“很难受是不是,等我,马上就好。”
“等你好了带你去看皮影戏。”
“我亲自演给你看。”
“我记得你喜欢作诗,等哪日空闲了,我陪着你一起作诗。”
“阿黎,我会把之前没做过的事都陪你做一遍,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江黎听到了衣衫撕扯的声音,还听到了闷哼声。
恍惚间,头疼起来,她双眉拧到了一起,手用力去捶头,侧身时似乎闻到了腥味,好像是…血腥味。
江黎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也可能是她梦魇了。
血腥味越发的浓郁,扰得她心越发的不安,她再次挣扎着掀起眼皮,这次有烛光出现在眼前。
很缥缈的光,像是散开了无数的光晕,一圈一圈,她在光晕中隐约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人的侧影。
烛灯映得他侧颜线条刚毅,他眼睑垂着,脸上落下淡淡的影,唇紧抿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到了他鼻尖上,沿着他鼻尖继续下行越过他的唇来到他下颌处。
少倾后,又从下颌处滚落。
江黎的视线落在了更下方,她被一道强光晃了眼,随后她发现是刀子反射出的光。
起初那刀子插在那人的胸口,随后他一把拔出,鲜红的血液顺着胸口流淌下来,一滴一滴,最后到了一个蓝色碗盏里。
他在接血。
他为何要接血?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救她吗?
可是她又没病,为何需要他救?
江黎想把眼睛睁得再大些,可惜睁不开,片刻后,她眸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先是看到了他挺立的喉结,然后是精致的下颌,接着是唇,他唇角扬起,似乎在笑。
江黎心说,他是个疯子吧。
她想看看疯魔的人到底是谁,眼睫颤抖着看向他的眸,那是一双幽暗深邃狭长的眸。
她看着竟有几分熟悉,不免盯得久了些。
那人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慢转头看过来,江黎累了,撑不起眼皮的重量,眼睑慢慢的慢慢的垂下。
在即将闭合时,她看到了他的脸,是谢云舟??!!!
怎么会是他?
他为何要取血?!
他说的救她,难道这血也是给她喝的?!
疑问倏然冒出来,还没找到答案,江黎再次陷入到昏迷中,这次她看不见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独行。
梦魇一个接一个袭来,她仓皇躲到角落里,看着地上的血,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大抵,应该是梦吧。
……
谢云舟取血到一半时,惊涛骇浪般的痛意席卷而来,他险些握不住碗盏,手指比任何一次都抖,心跳也是。
很慌乱。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能用力稳着,可似乎不大管用,越用力越痛苦,不只是疼,还是其他的,战栗痉挛心悸。
他甚至感觉到心跳好像慢了很多,不其然的,他再次忆起常太医的话,多次取血后对你的心脏会有很多严重的损伤,你大抵要长期服用汤药了。
谢云舟心想,应该是常太医的话应验了吧,只是不知,他这副身子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不管多久,只要阿黎需要,他都会救她。
谢七推门进来时,心头血已经取完,谢云舟倚着椅子闭目歇息,气息很弱,他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更别说动一下。
谢七很心疼,走近后,扶起他,“主子,咱们回去。”
与谢云舟来说,此时最应该的便是歇息,他轻点头,眼眸半阖道:“好。”
随后,同谢七慢慢走了出去。
银白月光洒了一地,长廊上映出他的影,缥缈的像是随时会消失不见。
远处,下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像是木头桩子般,应该是第一次见这种事被吓傻了。
随后有人警告他们,不许把今夜发生的事泄露出去。
那两人用力点点头,“奴才、奴才们绝不多言。”
话落,他们离开萃雅苑,看着那道孤寂的人,莫名慨叹,剜心救人,真是不要命了。
谢云舟离去后,荀衍喂江黎喝下心头血,去了腥味的心头血喝起来并不是那么难。
几乎属于药到病除,江黎刚喝下没多久,便缓缓掀开了眸,看着坐在榻前的荀衍,她吃力问道:“衍哥哥你一直在这?”
荀衍轻声道:“是。”
江黎心想,那方才看到的应该是梦了,也对,谢云舟不可能取血救她的。
是梦,一定是梦。
她心道。
但既然是梦,为何她会反复做同一个梦,几日来,都是如此。每次都是谢云舟扒开衣衫救她的场景,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还有他说过的话,要带她去看皮影戏,还要亲自演给她看。
江黎很困惑,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中,周老夫人把玉镯拿给她,“阿黎,喜欢吗?”
江黎凝视着一处未曾言语,像是在想什么,周老夫人身侧的嬷嬷轻唤了她一声,“江黎小姐。”
“江黎小姐。”
江黎回过神,“嗯?外祖母您说什么?”
“阿黎是不是身子不适?”周老夫人一脸担忧道,“苏嬷嬷去找大夫。”
江黎出声拦住,“外祖母不用,我很好,不用看大夫。”
江黎不想让周老夫人知晓她中毒的事,她不能好好尽孝已经是错事了,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身子让外祖母担忧。
“真没事?”周老夫人问道。
“嗯,没事,”江黎站起,在周老夫人面前转了个圈,“外祖母你看,我好的很。”
周老夫人拉过江黎的手轻轻拍了拍,想起了一段陈年往事,“阿黎,你兄长来信说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外祖母想告诉你,不管你亲生父母是何人,在外祖母眼里,你便是你母亲的亲生女儿。你母亲疼惜你,外祖母也是。”
“好阿黎,不要多想,周家便是你的娘家。”
周老夫人待人严苛,可唯独对江黎多了几分厚爱,大抵也是因为江夫人的原因。
那些年,多亏有江黎,江夫人才安然度过了丧女之痛,周老夫人对江黎也是感激的。
看着江黎,她又想起了江藴,江昭在信中也说了些关于江藴的事,周老夫人轻叹,“阿黎,你阿姐是被我们大家惯坏了,你千万别同她生气。”
江黎浅浅应下一声:“好。”
周老夫人再次拿起玉镯给江黎,“喜欢吗?”
江黎道:“喜欢。”
周老夫人亲自把玉镯套在了江黎纤细的手腕上,“喜欢就好。”
江黎不太好意思收,作势要取下来,被周老夫人拦住,“外祖母送给你的,你要收。”
江黎屈膝作揖,说道:“谢谢外祖母。”
周老夫人让嬷嬷扶江黎起来,噙笑道:“也不要一直同我这老婆子在一起,得空了和你表姐她们一起出去逛逛。”
江黎柔声道:“阿黎哪里都不想去,就想陪着外祖母。”
一句话让周老夫人笑出声,“阿黎真乖。”
-
江黎同谢老夫人闲话家常时,谢云舟又再忙着审案子,今日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谢七拿着信笺进来,“主子,您看。”
谢云舟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接过,打开信笺,一字不落看起来,随后倏然站起,抬眸问道:“这是从哪里寻到的?”
谢七道:“赵项的往来书信里?”
“再去找,”谢云舟指尖捏着信笺,定定道,“书信肯定不只一封,或许还有,谢七你亲自去找。”
谢七抱拳作揖道:“是。”
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