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山河剑 第73章

作者:退戈 标签: 励志人生 东方玄幻 古代幻想 古代言情

第84章 剑出山河

  (不论年龄,都要尊称一声“师姐”。)

  这狐狸还真是脚踢南墙手劈棺材, 就算被埋进六尺黄土里了,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对外高喊一句:带带我!

  果然是不知死活。

  倾风捏着他的脸往前面一掰,无视了他的眼神, 说:“你这深情厚谊,我权且收受,但是不必了。”

  狐狸遗憾道:“别呀!”

  他拍开倾风的手,殷勤地道:“我可以给你画他们纪府的地图,保管做足了准备再去!他宝库里的东西本就见不得人,我们取之何碍?哪怕你不进去, 在外探探风向不定也见成效。你就不好奇吗?我上次可只是粗浅造访了下,就带回诸多法宝!”

  “呵,我若去夜探纪府,他得是脑子蒙了猪油,才猜不到我是谁。”倾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就算我真去,也不可能带你去,你抓紧死了这条心吧!”

  狐狸不放弃地道:“怎么会!你可以去找林别叙帮忙,你与他不是私交甚密吗?你求求他——”

  倾风决定从了他“英年早逝”的追求, 再次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狐狸手慌脚乱地道:“等等!白泽天生达知万物之精,妖力是天地大道所化, 要是他愿意帮你,替你伪装出妖族的气息不是难事!这些隐秘术法凡俗人知之甚少。纪钦明除非开了天眼, 否则决计认不出你的身份, 我是在诚心为你出谋划策啊!”

  倾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放过他, 从腰后摸出个碎片来, 在手中翻转了下, 问:“你是说这个?”

  “你怎么会有这个!”狐狸先是一喜,抢过拿在手里,眉眼五官刚舒展开,紧跟着便是一沉,嫉怒道,“为什么我没有!”

  这个问题倾风熟稔,安慰他道:“季酌泉都没有。”

  狐狸拿着妖力碎片研究片晌,磕磕绊绊地还真摸索出一点东西。那碎片上开始散发出一种堂皇而中正的妖力,萦绕在二人周身,不出半寸又荡然消散,难觅踪迹。

  狐狸咬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到碎片表面。随即换了个姿势,盘着腿低着头,神神叨叨地捣鼓了好一阵,总算将那股妖力焕然一新,替换成他九尾狐的气息。

  想必是脑海中又冒出些不着边际的猜想,摁都摁不下去,他高举着碎片眉飞色舞地道:“我只能给你伪装出九尾狐的妖力。嘿嘿,你要是到纪钦明眼前一晃,打他们个猝不及防,他们该不会以为我爹也过来了吧!”

  倾风:“……”这只蠢狐狸,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狐狸转身教她使用的窍门,倒是不难,将妖力灌输进去,沿着他写好的秘文走一圈即可。只可惜维持不了太久,能顶个浑水摸鱼的用。

  倾风试了下,觉得有些滞涩,趁他还在多试两遍。

  狐狸兴致勃勃地问:“你何时去?”

  倾风摆摆手道:“来日再说。”

  狐狸失望说:“怎么就来日!”

  倾风斜他一眼,将东西收好,随意比了个手势,便要起身回家睡觉去。

  她往下小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见狐狸站在原地,衣角在夜风里鼓荡,眼神哀怨地望着她,又走回来说:“狐狸。今日你这番豁然贯通的推论,九泉后值得刻到你的墓碑上去。”

  说完不顾狐狸抓狂的大骂,飞也似地奔回宅院。

  等她到家时,陈冀已经回来了,点了盏灯坐在石桌旁,面前铺开一本册子,咬着笔杆苦思冥想地写着什么。

  夜里蚊虫多,边上熏燃着艾草,还要时不时抬手驱赶。

  倾风唤了一声,径去提桶烧水,想了想,不知陈冀他们知不知道,还是提了个醒:“纪钦明身边,有只法术深湛的狐妖。”

  陈冀不以为然道:“宣阳王身边有只狐妖护卫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写完一行字,抬起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倾风从橱柜里端出碗筷,一并放进锅里蒸热:“狐狸说的。”

  陈冀手一抖,悚然道:“你怎么能把这些事也告诉那只聒噪的狐狸?”

  倾风说:“他自己猜出来的!我只是奇怪他怎么来的人境,他颠三倒四地侃着,脑子就像挨了一闷棍,忽然茅塞顿开了!”

  她把狐狸有理有据的思路转述给陈冀,陈冀听得眼神不住变化,眉毛快纠成一块,还是不敢置信:“他?!”

  倾风耸耸肩。

  锅里的水沸腾开,热气顶得陶碗一阵哐啷响动。

  陈冀备受震撼,对着纸张怔然许久,再写不下去,小声狐疑道:“难道跟在先生身边,受他荫蔽,真能长出个新脑子?”

  他转身对着倾风道:“你往后也多去先生身边坐坐。”

  倾风轻“呵”一声,端着碗回屋吃饭,没搭理他。

  翌日,天色初明,柳随月就来喊她去山上广场。昨日白泽已向众人宣告,说今日要传授弟子们一道剑意,刑妖司所有弟子皆需到场。

  柳随月手里抓着个包子,早上嗓子还有些沙哑,依旧闲不住地拉着倾风道:“我还以为是我睡懵了,一觉醒来已到夜半,出去吃个饭,师父说你领悟了一道剑意。催命似地追问我你在儒丹城里做过什么。我哪知道啊?!”

  这事儿倾风自己都没琢磨出来。

  柳随月难得对兄长有了分同情,打着寒颤道:“阿财不过半个哑巴,都被他师父按在书房里,逼着他将这几日的经历写清楚,连吃喝拉撒也不放过。”

  倾风说:“好惨。”

  她这陡然大发的同情大概掺了水,说完就忘,转头拉着倾风懊丧道:“昨日我怎么就不在!没亲眼见着你领悟剑意!是不是风云诡谲,天地变色?唉,悔死我了!”

  倾风心道,好悬你不在,不然她面子都丢没了。

  两人沿着山道上去,路上行人渐多。

  柳随月还有满肚子的话没说,很快便被人群挤了开来。

  一群人排着队在倾风面前晃荡,倒不问她此行的际遇,只对着她一脸憨傻地痴笑,眼神好比倾风看着谢绝尘那辆华贵的马车,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直到白泽带着林别叙过来,场面才有所消停。

  传教剑意算不得拜师,但也要请倾风站到台上去,受弟子们端正拜谢。

  如此郑重其事,弄得倾风颇有点不好意思。

  好些弟子昨夜并不在否泰山,因此未能到场。可今晨也有数百人来了大殿,各自取了把剑,齐整战列,在白泽宣告后,纳头叩拜,口中庄重喊道:“多谢倾风师姐传道!”

  这道声音震耳欲聋,伴着钟鸣,直要传到十里之外。遍野间不住回荡着浩荡的声浪。

  往后见她就与见林别叙一样,不论年龄,都要尊称一声“师姐”。

  倾风抬手作揖,与众人回礼。

  白泽敲完钟声,将剩下的事宜交予边上的师叔。

  师叔们分别领着一群弟子前去寻空地练剑。剩下一帮不必学剑的弟子,留在了广场上。

  社稷山河剑这种国运重器,并不一定就得是剑。只不过第一位拔出山河剑的人是名剑客,之后便沿袭着这么叫了下来。

  而恰巧倾风也是名剑客,领悟的自然是剑法。

  倾风从高台上缓步下来,脑海中似还有余波在震荡,叫得她身心飘飘然,天马行空地想着,将“山河刀”、“山河斧”、“山河拐”等各念了一遍,觉得都没有“剑”来得好听。

  柳随月站在下面等她,以为今日可以偷个懒。岂料林别叙摸出他那把饱经风霜的扇子,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朗声道:“诸位暂且勿要离开,今日另有安排。”

  散乱站立的人群自发朝他这边靠拢过来。

  林别叙点点头,接着道:“诸位今日不习剑,便去练练下盘。几位师叔已在后山等候,腿脚绑上石块,沿着这条山道一路过去,自能看见。”

  柳随月痛苦嚎道:$1!?”她最恨便是练下盘,能削掉她半条命去。

  林别叙颇一副狐假虎威的态势,看着倾风淡笑道:“因为陈师叔说了,你们这些皮猴儿,若是放你们出去,不定能闯出什么祸来。还是多操练,消磨了你们的精力,把你们留在山上比较好。”

  倾风倒提着剑,不满质询:“那为何你都不用练?就算是不参加持剑大会,学道剑意,也是我刑妖司弟子的修行本分。”

  林别叙轻摇手中扇子,一派贵公子的从容坦荡,虽然嘴上没直白说,可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了,与满身臭汗的他们不是同道:“因为我不喜欢打架。”

  众人心中不平,纷纷叫嚷起来:

  “难道我们是喜欢打架吗?”

  “我也想做个读书人啊!可是不仅要读书,先生还让我们习武!”

  倾风想说的话都被他们说了,顿时只觉得他们吵闹。

第85章 剑出山河

  (“纪钦明来了,就在白泽的院里!”)

  众人绑腿负重, 一路小跑至对面山峰,已有三位师叔在林中等候。

  几位前辈不知是不是跟陈冀学的派头,手里拿着根新削的竹杖, 一身老旧的宽敞布衫,倚在树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连那略带奸猾的表情都跟陈冀如出一辙。

  光是站在那儿,声势先涨了三分。指点时更是同样的狠辣无情。

  弟子们领命沿着坎坷不平的泥路站桩排开,手中横举木剑。

  三位师叔则负手在人群中缓步穿行,见着哪个腿脚在颤, 就掩其不备侧踢一撂,跟铲鲜竹笋似的,一脚下去甚至能倒一排,惊得周围惨叫声四起。

  闲着无聊了,又指着弟子让表演一番上蹿下跳。

  林中野鸟频频惊飞,也被扰得没了清净。

  未练多久,体力差的弟子已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春衫单薄,山地里碎石又多,摔摔打打间身上皮肉都青红了一片。莫说扎马步, 坐在地上都腿肚子打晃。

  其中以柳随月嚎得最响亮,可她因打小学棍, 下盘倒稳,其实没挨太多罚, 只是熬不住这一上午不间断的摧残。

  春末的天方清朗几日, 便染上了一些夏日的暑气, 红日高照, 热气在泥地与林荫之间蒸腾, 闷得众人满头大汗。

  等弟子们觉得实在快支撑不住了, 才终于得了宽赦可以休息。

  饶是倾风都不想再有动作,扶着树干在一片松软草地上坐下。确实是没什么精力再出去惹事了,即便此时有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她也决定先将这仇按下、再报。

  她正出神发愣,张虚游拖拽着一双灌了铅的腿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半寸开外,气力不济地说:“倾风,我要同你坦白一件事。”

  倾风抬着手腕挑了下木剑,示意他说。

  张虚游见她着实精疲力竭,半死不活,才有勇气开口道:“你身上的金珠,其实是我拿的。我已经帮你还给谢绝尘了,一直忘了跟你说。”

  “你拿的?!”倾风声音陡然拔高,转身去问柳随月,“不是因为你金蟾的遗泽,让我花财消灾了吗?”

  柳随月摇头,脑子有些跟不上,问:“你消什么灾了?”

  张虚游说完,心下负累顿轻。

  从没为一件小事挂念过那么久,全是他们柳家兄妹话里话外地恐吓,叫他杞人忧天。他松快笑道:“没事了,只是这个。”

  倾风深深注视了他一眼,眉头因疲惫的喘息而微皱着,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张虚游,你知道有些事,为什么要等到临终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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