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墨色
“安宁你说的一点没错!”慧婶子说完把话锋一转蹙起眉,“不过听镇上的媒人们讲啊,这位李大人眼界高着呢,说了位知书达理,家境优渥的小姐给他,李大人见了面回来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说什么性子不合适。”
“偏偏那小姐家里人对李大人是处处看,处处满意的不行,托媒人说再见一次,李大人说什么都不同意了。”
“许是人家做官的,瞧不上商户人家吧。”
听到这里,安宁和沈泽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李游不像这种虚荣的人。
“或许里头还有隐情吧。“沈泽秋说道。
慧婶子点点头,露出笑来,“是呢,不过现在女方家人还央着媒人,叫她再劝劝李大人回心转意呢,但我看玄,多半没戏。”
何慧芳夹了一筷子炒豆角吃,又扒拉了一口饭。
“依我看,这强扭的瓜不甜!李大人既然不喜欢,女方何必非送女儿上门。”
谁说不是,可天下多的是执迷不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哦~
第67章
“打听了好几日也没寻到要去青州的, 等不起了,明日我准备一下,后天就乘船出发。”沈泽秋说道。
安宁和何慧芳都有些担心, 青州离桃花镇有几百里的水路,坐船快则两三日, 慢则需四五日, 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十日, 让沈泽秋一个人出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你们放心吧,滨沅镇就有直接到青州的船, 我打听了, 船会直接停泊在青州的云港, 下车雇一辆马车,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城内。
沈泽秋倒是淡定, 他准备把银子换成银票贴身藏起来,再穿上一身破旧的衣裳, 就说是去城里投靠亲戚的。再说, 从清源县到青州的这片水域水流和缓, 也比较太平, 他不会遇到啥事儿的。
家里的生意有庆嫂和慧婶子帮忙, 沈泽秋倒是不担心, 唯一就是最近隔壁宋掌柜的宅子在修葺,钱庄的人急着出手变现, 一日里会带好几拨的人来看房,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不知其底细。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早些关铺门, 夜晚睡觉前记得再把门窗都检查一遍。”
临行前沈泽秋又嘱咐了一遍。
“放心吧。”何慧芳送他到了清水口,“你的媳妇儿和家,娘一定帮你给看好了,倒是你自己,路上多注意着点儿。”
“好,娘你回去吧。”沈泽秋已经换上了好几年都没穿过的旧衣裳,袖口和前襟都磨破了,衣裳浣洗过不知多少回,现在已经瞧不出本来的颜色,他还戴了顶旧帽子在头上,背上就挎着个瘪瘪的包袱,怎么看都像是从家里逃荒出来的。
何慧芳把年前从香山寺求来的辟邪符从兜里掏出来,塞到了沈泽秋的口袋里,拍了拍说,“行,那娘回去了。”
目送着何慧芳的背影远去,去往滨沅镇的船也靠了岸,沈泽秋和大家一起登上小帆船,这船会开到滨沅镇,去那里换上大木船才能顺着桃花江汇入桑水河,一路到青州的云港去。
……
“这位爷,您小心脚下。”太阳才升上来没多久,钱庄的人就领着今日第一位卖家上门看房了。
据说是从隔壁镇子举家迁回原籍,想要买间宅院落脚顺便做些小生意。
何慧芳正握着竹扫把轻清扫着门前的落叶,唰唰唰一边扫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来人,那人四十多岁,长袍加身,头戴一顶小圆帽,瞧上去倒不坏,比昨日来看房的几位瞧着顺眼多了。
她可不想隔壁再来一位像宋掌柜这样的缺德邻居。
不一会儿林家马车登了门,许久不曾露面的林举人的孙女儿林宛下了马车,三四个月不见,林小姐竟然又长高了半寸,人也苗条不少,原先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抽了条,下巴尖了,鼻子也挺了,从一位懵懂的小姑娘出落出几分大姑娘的样子。
“林小姐,您可是稀客了,好久没见您出来逛了。”安宁正好在铺子里,望见林小姐,慢慢的走上前。
林宛微微一笑,“我今年去了外祖家过年。”
难怪没见她来做新衣呢。
“林小姐有合心意的吗?”安宁问道。
“听说你们家的锦缎和绸缎做的衣裳特别好看,我想试一试。”林宛说着往铺子里走了几步,指着一块水红色的绸缎,上面绣着大朵红白交错的芍药花,特别的明艳好看。
安宁让庆嫂把那块料子取下来给林宛细看,林宛摸了摸,见这料子滑顺,做工精致,心里便更加的喜欢了。
不过她是属于小家碧玉似的女子,文雅中略有几丝俏皮,这种大红大艳的料子,恐怕会抢了人的风头,但难得她喜欢,安宁想了想说道,“林小姐不如做件纯色嵌花边的上襦,下裙配这块花料子,这样浓淡相宜,会比花团锦簇更加亮眼,也符合您的气质。”
林宛想了想便同意了,反正只要是安宁说的款式,最后穿上身效果都好极了。
“你们会参加云衫阁举行的比赛吗?”
量了尺码交了定金后,林宛随口问了一句,她的外祖家在青州城,云衫阁是青州城最大的布坊,林宛和外家姊妹一块儿去逛过,觉得安宁裁剪的衣裳和云衫阁的比较起来也不分伯仲,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料子不同,还有绣活没那么精致罢了。
云衫阁每两年都会举行一次比赛,各家布坊无论大小均可参赛,获奖的可以加盟云衫阁并拿走奖金。
“我并未听说过,林小姐是从哪里听的消息?”安宁有了些许兴致。
林宛蹙眉想了想,“我是听云衫阁里的伙计说起知道的,不过怎么比,怎么参加,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我觉得你要是参赛,一定能拿奖。”
林宛歪着头笑着说,有一点点娇憨的味道。
“谢林小姐。”安宁浅浅一笑,在心中暗想要去仔细打听一下云衫阁,还有云衫阁举行的这个比赛。
送走了林宛,何慧芳瞧着林家马车咕噜咕噜远去,心里忽然有了些许想法。
“安宁,你说李大人和林家小姐可相配?”
安宁沉吟了一会儿,林小姐出自书香门第,李游是读书人,两个人或许能说到一块儿。
“我瞧不出来。”安宁摇了摇头。
因为她又想起了许彦珍,那位许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类型,李游就不喜欢,或许他自己性子沉稳,便想找个热情开朗的互补一番吧。
“嗯……”何慧芳把扫成一堆的破叶灰尘用铲子铲起浇到了路边大树底下,她瞅着还挺合适的。
……
就快到晌午了,安宁坐在柜台后慢悠悠的做了几枚盘扣,一朵朵如盛开的花朵,是要缝在女衫前襟上的,即实用又好看,好多女眷就是冲着这些精致的盘扣过来的哩。
何慧芳在灶房里弄午饭,安宁这两日胃口变了,不爱吃甜口的,爱上了咸口,何慧芳买了半只酱鸭子回来,那东西用酱油和盐渍过,味道重不过滋味香,安宁吃过一回后说爱吃,何慧芳今早上便又去买了一回,叫老板帮忙剁成小块,回家隔水蒸热就能吃。
另外用红豆和小米混合在一块儿,熬了一锅红豆小米粥,喝着可以解腻。
她正摘着庆嫂给的野菜,准备洗洗炒上一盘,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何慧芳被吓了一跳,忙走出去瞧,安宁也站在铺门口往外张望,只见早上去看房的那个男子,被钱庄的人架着走出来,一条腿缩着不着地,是单脚蹦。
“呀,这咋了嘛?”何慧芳惊讶的说了句。
话音刚落,那个男子耐不住痛了,顺势坐到了门槛上,“不行,走不了了,来两个人把我抬到医馆去吧,这腿多半是骨折了。”
原来这男人早上看过房后觉得挺满意,有想买的意向,便又来瞧了第二次,还去二楼转悠了一圈,二楼被火烧坏的卧房已经被钱庄的人掏钱修好了,处处都整洁,就连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也已经被伐了去。
眼看就要成交了,谁知道从二楼下来时,这男子一脚踩空,咕噜噜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吧嗒一脆响,把两个陪着看房的伙计吓得脸色都变了,暗道一声不好。
这房子还真邪了门了。
前日有位夫人也瞧了满意,结果临付钱时在院子里突然留了好多鼻血,止都止不住,今天这位就更夸张了,竟然从楼上摔下来把好好的一条腿给摔折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两日,宋氏家的宅子邪门,沾上就没好事儿的消息就传遍了桃花镇。
那些说法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据说那宅子下面其实住着妖怪呢,就是妖怪在背后捣鬼,偷偷绊倒了人,害人摔断了腿。”
“不是这样的。”茶楼里坐着饮茶的一位鹤须白发的客人摆了摆手,眉头紧锁,“我昨天才听道观里的真人说啦。”
“上次衙门的人不是挖出来骨头和法器嘛,真人说这其实是来自南疆的一种妖蛊。”那位客人说得言辞凿凿,把周围喝茶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真的?”有人搭了句嘴。
“那还能有假!”客人捋了捋白胡子,抬了抬眉毛,继续娓娓道来。
“衙差们把骨头和法器挖了出来,等于破坏了这个蛊,蛊妖没有法器的镇压,就跑出来害人了!”
刚才答话的人欸了声,“这不还是有邪祟做怪。”
谣言愈演愈烈,连隔壁沈氏布坊都受到了波及,安宁和何慧芳每天都会被好事者问上几句。
“晚上你们睡觉时,可听见隔壁有啥响动不曾?”
“何姐啊,我瞅你眼下发黑,是不是没睡好呀,哎呦,可是为了隔壁的事儿?我听说……”
安宁性子柔和,听了之后笑笑不答,或者直接岔开了话题,但何慧芳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街面上好多人只晓得她是个好说话又热情的老太太,还没见识过她气势汹汹不饶人的那一面。
这不今天下午一个住在花街上,年纪比何慧芳还大一轮,平日里也没啥接触名叫桂婆婆的老妪来了铺子里。
她假模假样的看了几匹料子,然后就贴着何慧芳站了过来,“哟,听说你们隔壁最近不太平呢,真的假的?”
何慧芳正在帮着做盘扣,闻言扭头觑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声。
“你管呢?和你有啥关系?”
桂婆婆眼睛一瞪,就像听不懂何慧芳的话一样,阴阳怪气的接了句。
“呀,那就是真的了呗?”
“妹子,你别急呀,瞧你这话冲的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评的随机发红包塞~8.16留
第68章
这桂婆婆一开口, 何慧芳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嘴碎,这还故意阴阳怪气的撩火呢。
何慧芳把手头的东西放下,叉起腰来, “你听清楚了,隔壁太平的很, 而且我们家和和和美美一帆风顺, 我急哪门子呀?”
“你还不急, 脸都垮下来了,你这人真有意思,说几句话就翻脸, 亏你还做生意的哩。”桂婆婆嘀嘀咕咕, 又是翻白眼又是冷哼的, 把何慧芳心里的邪火都勾了出来。
这桂婆婆才叫有意思,亏她一把年纪了, 说话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何慧芳可不惯着她,没这个道理。
“我垮脸是因为我要骂你!”何慧芳撸了撸袖子, 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嗬, 好大的脾气, 大家来评评理……”桂婆婆恐怕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我要骂你, 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回过神后马上就使出一哭二闹那一套。
何慧芳抱着手臂冷冷瞅着她, 见路人都好奇的围拢过来了也半点没怵,由着她在外头瞎嚷嚷。
等余光瞅见钱庄的管事带着伙计走近后, 才走出铺子,提高嗓门说。
“桂婆婆,别胡说八道,你也不怕下了地狱被剪掉舌头!我家隔壁太太平平, 你少传些无根的谣言,这是要造口业的!”
桂婆婆心想你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果真口舌笨拙,原来憋了这么久就这几句,她耸肩晃了晃头,年近花甲了还中气十足。
“你家隔壁就是闹邪祟,你当大家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