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墨色
“我再看看账本。”安宁做起事情来极其认真,今日能做完的,绝不会留到第二日。
沈泽秋攥住了她的手,“娘子,早些睡吧。”
才刚说完,安宁就蓦的抬起头,似嗔非嗔的瞪了他一眼。
“泽秋哥,你别闹。”
沈泽秋站起来伸展有些僵硬的腰背,勾起唇角笑得眼睛直发亮,“我闹什么了?”
“你刚才叫我娘子。”安宁把账本子搁下,一本正经的说,“沈大夫说了,娘也说了,有了身子不可以……亲近的。”
话才说完,安宁脸皮先红了,在烛光下像一对熟透了的蜜桃。
沈泽秋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他有时就喜欢逗安宁玩儿,逗得她睁大眼睛生气了,他再好好的哄她开心。
“逗你的。”他从背后搂住安宁的腰,手掌放在她还未显怀,依旧十分平坦的小腹上,手掌心传来炙热的温度,叫安宁觉得很舒服,“太晚了,我担心你的身体,今日先看到这。”
安宁眼睛水汪汪的,把头微微后仰靠在沈泽秋的身上,有些无奈的说,“好吧,听你的。”
这时辰街面上静悄悄的,只有打更人报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偶尔拴在院子里的大黄轻吠一声。
极端的安静中,一点一滴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沈泽秋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明显,呼出的热气把安宁的的耳朵也给熏红了。
“走咯。”紧接着她被沈泽秋拦腰抱起往里间走去。
安宁搂住沈泽秋的脖子,又羞又急,“你走慢点。”
“泽秋哥,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要是有一日,我们能把这间铺子买下来就好了。”
安宁侧躺着,把手垫在耳下,用柔软的指头摸着泽秋的眉毛。
“我问过价,像咱家这样的地段和格局,少说也要四百两银子。”沈泽秋把安宁的手指头勾上,望着她的眼睛答。
安宁叹了口气,家里现在最多也就凑几十两,要真想买房,岂不是还要攒七八年?
买房子太不容易了。
……
“嗐,慧婶子现在可真威风了。”
“可不是嘛,以前她男人就是天,说一不二,你是没瞧见哟,昨晚上慧婶子是咋怼她男人的。”
何慧芳提着菜篮子去市场买菜,正在肉摊子前挑拣肥肉,准备买回去炼猪油,突然听见旁边两位买菜的妇人正嘀嘀咕咕,忍不住侧耳听起来。
“呦呵,她咋说的?”
“咳咳咳,我学给你听啊,慧婶子叉着腰,指着她男人的鼻子大声说。”
“你有脸说我呢?家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靠我的工钱买的?靠你啊,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风去喽!”
虽然她们在背后编排人家务事嘴巴碎,可何慧芳听了心里却很痛快,慧婶子庆嫂不仅帮她家布坊做事勤勤恳恳,在家里的地位也提高哩。
开春后铺子里的生意更红火了,还好上回新介绍来的莲荷手巧,她男人是个船员,一年三百六五天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外头跑船,家里就一个婆婆,还有莲荷及一儿一女。
安宁觉得莲荷手艺好,悟性高,现在又教她裁剪衣裳,三四个人轮换着来,正合适。
铺子里还新定做了一块招牌,终于把钱氏布坊正式更名成了沈氏布坊,他们还在凤仙楼摆了两桌,请了相熟的一些掌柜街坊吃饭。
到了四月里,气温彻底升了上去,除了早晚有些凉快,正午时在单衣外头穿件薄衫就够了。
安宁的肚子快四个月了,比一般的孕妇肚子大,胃口一直非常好,何慧芳每天都给她蒸个鸡蛋吃,隔三差五就买鱼买肉,晚上还给她做宵夜,安宁的胳膊腿啊的肉眼可见的圆了。
上个月去找沈大夫号平安脉,沈大夫说安宁身体一切都好,就是胖得有些快,劝他们还是注意些好,少吃些。
“嗐,以前是想吃没得吃,现在是有吃的不能吃。”何慧芳喜欢看安宁吃东西,她一直心疼安宁瘦弱,现在脸颊上有了肉,看着多喜庆呐。
不过再喜欢看安宁吃东西,现在也不能惯着,安宁没怀孕以前,吃米饭总吃半碗,有孕了以后敞开了吃能吃两大碗,现在为了控制体重,只能吃一碗。
中午何慧芳熬了萝卜排骨汤,一家子坐在堂屋里吃饭。
“桂香生了个儿子,过几日就要满月了,请咱们回去喝满月酒哩。”何慧芳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
沈泽秋给安宁挑排骨吃,又给何慧芳夹了两块,”安宁现在不方便奔波,她就不回去了。“
“唔。”何慧芳也是这么想的,还有最近沈家大房实在太闹腾了,她也怕安宁回去看着闹心,“我一人回去就成,泽秋也留下吧,总不能叫安宁一个人守着铺子。”
“泽平新寄了家书来,我也给带回去。”
沈泽平和毛毛去滨沅镇已经一个半月了,钱掌柜对他俩还算满意,除了帮着干活儿以外,还要学算账、认字,包吃住外每月给一百文钱。
信里头沈泽平说钱掌柜管他们可严厉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洒扫货栈,每天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晚上还要练习打算盘,最后一名要罚抄大字,调皮了还会挨揍,唯一好的就是白面馒头管够。
何慧芳边听边笑,这俩孩子,真逗。
她把信收好了,准备喝满月酒的时候带回去给沈家二房。
……
“喵呜——”
“喵喵喵。”
隔壁的铺子开始个把月经常有人来瞧,可铺子闲置越久越没有人气儿,现在钱庄的人已经连个外地客都骗不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隔壁院子里住了一窝子野猫,大概是顺着狗洞爬进去的,何慧芳在院里晾晒衣裳、照顾菜苗的时候经常能听见猫喵喵叫的动静。
“汪汪汪。”大黄摇着尾巴跟在何慧芳身边转悠,时不时对着隔壁院墙叫几声。
“猫儿狗儿天生就是冤家。”安宁笑着说,要不是有堵院墙拦着,大黄准得和隔壁的猫打架。
吃过了午饭,安宁有些累去房里躺一会儿,沈泽秋去街口找胡掌柜,商量过些日子一块去青州进货,何慧芳守着铺子,翘着腿和庆嫂她们聊天,手里头帮做着盘扣。
这时候街面上走来一队人,个个精壮,为首的何慧芳认得,不就是冯二爷的狗腿子管事嘛。
何慧芳把腰一叉,还以为他们又要来找麻烦,连庆嫂和慧婶子都觉得有点紧张。
结果他们在宋家门前停下,一个拍门,一个用钥匙捅锁,折腾了半天都打不开门。
“沈老太太。”钱庄的管事腆着笑脸转向一边站着的何慧芳,“您这几天听见隔壁有啥动静吗?”
何慧芳懒得搭理他,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能有啥动静,住了一窝子野猫整日喵喵叫呗。”
钱庄管事眉头一蹙,嘀咕道,“不应该啊,刚才有人告诉我,宋掌柜偷偷回来啦,在里头悄悄住了好几日,你看,这锁头准是他换的!”
“啥?”何慧芳惊讶的一瞪眼睛,感觉到脊背发麻。
“那还愣着干啥,还不把门撞开看看!”何慧芳觉得宋掌柜多半是真疯了,要是有这么个人悄没声的住在隔壁,真是渗的慌。
管事的一挥手,对着他的手下说,“你们几个,给我把锁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晚安哦(今日最后一更)
第77章
话音一落, 几个汉子就使出浑身解数,有的咬着牙砸锁,有的找来梯子, 想要从院墙上翻进去。
“给我!”何慧芳嫌弃的瞪了那人,砸了这么多下都没砸到点上, 真没用。
她接过锤子, 对准锁芯“哐哐哐”用了几下寸劲儿, 吧嗒一声,锁便被砸烂了。
“沈老太太好力气啊。”钱庄管事于鹏笑得春风满面,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两个月前派人上门威胁的事儿。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亏他还是个男人, 何慧芳撇了撇嘴, “快进去看吧。”
接着她有几分得意的和旁边的庆嫂还有慧婶子说,“农活儿做多了, 我手劲大,一般人还真比不上我。”
正说着呢, 院子里就传来一声爆喝, “站住!”
何慧芳捂着心口, 心脏砰砰狂跳, 宋掌柜还真藏在里头?
隔壁院子里的树被砍了, 十分空旷, 何慧芳往里头走了几步,站在铺面和院子交界的地方就能把整所宅院看得清清楚楚, 这没有人呐?
于鹏一巴掌拍在刚才哇哇大叫的伙计头上,“你瞎嚷嚷啥,吓我一跳,人在哪儿?!”
“咦, 我刚才明明看见有人影闪过的。”伙计摸了摸被拍疼的脑袋,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不禁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何慧芳站在院里东张西望,这宅子叫钱庄的人打扫过一遍,铺子里的货拿出去折卖了,留下的都是不值钱的简单家伙什。
宋家这铺子比她家的稍宽敞,尤其是院子更宽,有一面还临街,院里草木被伐光了,但是挡不住春意浓,院角生满了青苔,又矮又胖的杂草一片又一片,何慧芳盯着院角下的草,忽然咦了声。
“那上头是不是有脚印?!”
于鹏蹲下来细看,果然,那院角下的青草都被踩塌了,再抬头一看,院墙上的青苔也被扣掉了几块。
莫不是有人打这儿爬出去了,隔壁不就是……
“不好!”何慧芳撒腿就往自家院里奔,边跑边喊,“又傻愣着,拿上棍棒跟我过来捉人啊。”
她心里急得发慌,安宁可还在房里休息呢,她不敢想,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敢往她家院里爬,就是天皇老子来了,她也要给他腿打断喽,长个记性!
路过裁衣台的时候还顺手抄起了台板上的大剪刀。
人还没奔到院子里,狗叫声先一步传来,大黄站起来快半人高,正龇牙对着个人狂吠。
嚯,还真是那姓宋的!何慧芳气得要命,三俩步就冲了进去。
“沈老太太,剪子可别乱捅,会闹出人命的!”钱庄管事于鹏跟在后头喊。
何慧芳没理他,憋着股子劲儿,她心里有数,才不会闹出人命,把剪子一扔,抄起靠着院墙的铁铲,劈头盖脸就往下打,大黄一看来了援兵,也不怵了,扑上去咬住宋掌柜的裤腿,把他给扑倒了。
“哎呦,救命——”宋掌柜被吓懵了,他打小就怕狗,看见狗就腿肚子打转,大黄又凶又猛,吓得他都快尿裤子了。
还有这死老婆子力气也忒大了,铁铲砸在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倒抽凉气,只好抱着头趴在地上往外爬。
安宁睡得迷糊,刚才是被狗叫声吓醒的,看见宋掌柜在院里,想到自己体力比不上他,躲到了床后头,现在听见有人来了,忙从走廊上往下看。
“娘,先拿绳子把人捆上!”
何慧芳打累了,拄着铁铲喘着粗气,安宁说得对,一扭头粗声粗气的说,“你们咋又呆着,中了定身术啦?把人捆起来啊!”
宋掌柜有些绝望,他假意在地上爬,其实是为了够不远处的剪子,但剪子还没够着,就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于鹏招呼手下去买新锁换上,然后问何慧芳,“沈老太太,您瞅他该怎么发落?”
“你问我呢?私闯民宅,该报官啊,”何慧芳没好气,这伙人还真是光吃饭不干活,叫人偷摸在里头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害的她也后怕。
宋掌柜被拖着去衙门了,安宁下了楼,轻拍着何慧芳的脊背帮她顺气,“娘,您没伤着吧?”
“没事儿,你没吓着吧?”何慧芳除了刚才劲儿使大了胳膊、腰有点酸外,没有别的事儿,唯一担心的就是安宁受了惊吓,有身子的人忌讳一惊一乍,对肚子里的娃不好。
安宁摇了摇头,她倒还好,遇事越急越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