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墨色
中午吃的是清蒸鱼,何慧芳把鱼收拾干净,控干水以后倒了些酒,加了姜片和葱丝,将鱼腌制两刻钟去腥,再烧上火,架好一个大锅,隔水将鱼放在锅里蒸,还撒了葱姜丝。
不一会水咕咕咕的开了,鱼肉的香气逸出来,何慧芳掐着时间,刚到一刻钟就把火撤了,这时火候刚刚好,鱼肉鲜嫩爽滑,一点都不老。
何慧芳找来个干净碟子,把蒸好的鱼挪过去,葱姜丝挑走,蒸鱼溢出来的汁水也不能要,味道最腥,酱汁得自己新调,不过也简单。
把油烧热了,淋在盖了新葱姜丝的鱼身上就好,滋啦滋啦的声音一过,那香味更浓了。
何慧芳又在碗里倒了点酱油,几滴醋,一小勺白糖,搅合均匀后淋在鱼身子上,这样一道原汁原味的清蒸鱼便做好了。
“尝尝,从桃花江捞上来的鱼,活蹦乱跳的可新鲜了,这样的鱼蒸着吃味道最美。”
安宁夹了一块尝了,鱼肉鲜美一点都不柴,更重要的是一点腥味都没有,特别的爽口。
“娘,你做的真好吃。”
何慧芳心里可美了,给安宁夹了鱼身上最好吃了一块肉,腮边上的月牙肉,笑呵呵的说,“那你多吃点儿。”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何慧芳又提着菜篮子出门了,要想买到新鲜的好鱼,就得赶早。
不过街面上有些闹哄哄的,何慧芳感到有几分奇怪,遇到了同样早起买菜的庆嫂,她抓着何慧芳的胳膊说。
“昨晚上,咱们桃花镇出人命案哩。”
何慧芳吓了一跳,紧张的问,“哪条街的事啊?”
庆嫂皱眉,“不是在镇上,是乡下,听说有个男的被媳妇给毒死了,家人现在报了官,那女的被抓到了衙门,正在审问呢。”
镇上极少出这么恶性的案子,为了平息民怨民愤,一般都是公开审问,允许百姓围观。
何慧芳倒吸一口凉气,也没心思买菜了,“走,咱们去衙门看看。”
路上又遇到了桂婆婆,她没和何慧芳搭茬,走在后头和人嘀咕,“听说那毒妇是沈家村的哩,呦,一个妇道人家,心肠比毒蛇还要坏。”
何慧芳好巧不巧的听见了,回头瞪着眼问桂婆婆,“你说啥?”
桂婆婆知道何慧芳一家子就是从沈家村来的,忙解释,“哎呦,这是真的,我可没瞎编,我儿子可在衙门里当差,昨晚忙了一宿,早上回家吃早饭时说的,女的是沈家村人,嫁的男人姓李……”
莫不是秋娟和李元?何慧芳心里一惊,加快脚步往衙门去了。
虽然还是清晨,可衙门口已经围拢了很多围观的百姓。何慧芳挤出一个口子,看见里面跪了几个人,边上用白布还盖着一个。
“可怜我儿,好好的被这狠心肝的毒死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大人,一定为草民做主哇……”
何慧芳眯着眼睛看,越瞧越觉得跪着的不说话的女子像秋娟,边上两个男子像李元的两个大哥。
“是秋娟。”庆嫂也挤了进来,细看很久以后说道。
欸,这孩子糊涂啊,何慧芳一拍大腿,在心里直叹可惜。
秋娟低头跪着,无论婆婆在旁边怎么骂,衙差如何问,她是一句都不开口,和哑巴似的。
李游低头看着衙差交上来的案卷,读到女犯人的名字时,顿了顿,王秋娟这三字有几分熟悉,旋即舒展开眉头,不正是当年常来私塾玩耍的小女孩吗。
“砰!”李游用力拍了拍惊堂木,满堂肃静,秋娟身子一抖,狠狠攥着拳,双目死死盯着地看。
“堂下命犯王秋娟,本官现在问你话,你要据实回答,懂吗?”李游沉声道。
秋娟咽了下口水,喉咙又干又涩,一阵阵发疼,她点了头。
“你丈夫昨晚中毒身亡,经仵作验尸,是中了鼠药的毒,据卖药的摊贩所言,昨日你恰好买了鼠药,所以,是你毒杀了亲夫,是也不是?”
秋娟身子又是一抖,昨晚李元遏着喉咙吐血的画面历历在目,她越想越怕,忍不住浑身发抖。
李母指着秋娟大骂,“就是她干的!就是这个毒妇,大人,她要为我儿偿命!”
“不——”
一直蒙蒙怔怔的秋娟突然缓过劲来,她不想死,她死了儿子谁照顾。
“李大人,民妇是冤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
第102章
此话一出,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李游只好再拍惊堂木, 等周遭安静后问道。
“既然你喊冤,那么本官给你机会, 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 你为何买鼠药, 李元又为何而死?昨日你又做了什么?”
秋娟狠狠掐着掌心的软肉,深吸几口气,声音沙哑的开口。
“前日晚上, 李元喝醉了酒, 他醉酒后就会发疯, 打人,砸东西, 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我抱着孩子躲到了灶房里, 后半夜, 孩子被他奶奶抱走了, 我心里气, 也争抢不过, 就去了镇上……”
“我去买了鼠药, 是因为……我活不下去了,并不是想害人。”
秋娟说着说着, 眼泪就像泄闸的洪水,簌簌的往下流,她瞪大眼睛,重重的喘息几口, 痛苦的回忆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我回到家,李元又在喝酒吃肉,一见我便掐我的脖子,怒气冲天的问我去哪儿了……后来挥拳打我,没几下,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死了。”
话才刚刚说完,边上的李母便疯了似的扑上去,要打秋娟,嘴里嚷嚷着,“胡说!狡辩!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肃静!”李游拧眉看着李母,“既然你说是王秋娟害死你儿子,你速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李母被衙差拦住,颓然的坐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我儿昨晚一直好好的,这个毒妇一回来就死了,就是她干的!”
李游沉吟了一会,把李母、秋娟、仵作的话都在心中过了一遭,冷声道,“仵作验尸后确认李元中毒身亡,既是中毒,还需找到毒下在了何处。”
“来人,押解着相关之人,本官要亲自去李家村勘验。”
看着衙差押着人走远,围观的百姓也逐渐散去,太阳初升,洒下一片光辉。
何慧芳提着菜篮子走着,脑袋胀胀的发疼。
“秋娟这孩子自己走了绝路啊。”庆嫂追上来说道。
何慧芳攥着菜篮子的把手,“这案子还没定数哩。”
“我看八九不离十,白天买了鼠药回去,晚上李元就吃了鼠药死了,这么巧?”庆嫂道。
“唉——”何慧芳也不知该信谁。
……
“林小姐,好久不见了。”
安宁扶着腰慢慢的在铺子里转,权当做锻炼身体,走了一柱香时间,林家的马车到了门前。
林宛穿着一身粉蓝的襦装下了车,越发有大姑娘的明媚气韵。
“沈娘子,我今天来,是想订一些上回乞巧节店里做的荷包,可以吗?”
林宛马上要启程去青州,想着沈家所制的香囊精巧,而她祖母家姊妹多,多备几只送人极好。
“当然可以。”安宁笑着点头。
林宛选了七八种花色,选好了荷包的式样,一共定做了二十个,每一个都要绣花,又是绸缎,为了精巧好看,还需用上等好丝线,安宁给了个吉利价,八十八文钱一枚。
末了林宛又选了几只簪子,几盒脂粉,一共是五两银子。
安宁知道林宛要嫁去青州,以后或许不会再来店里买东西,从首饰架上取下一只淡蓝色的绒花簪,“这支簪子颜色正配林小姐今日的衣裳,算我的心意,送给林小姐,祝你一路顺风。”
毕竟若没林家当初那一笔大单,他们也不会和钱掌柜搭上桥,更不会有今日。
“嗯,承沈娘子吉言。”林宛原就有些舍不得家人,安宁送的一只簪子,勾起了她的离愁别绪,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一圈。
等何慧芳买了菜回来,安宁和她感叹,“女子要嫁人,心里总是忐忑的,今日见林小姐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何慧芳买了几串葡萄回来,用清水洗了洗端到外头来,招呼大家吃,心里还惦记着秋娟的事,叹一声说。
“能不忐忑吗,谁知嫁过去是福气还是厄运。”
莲香吃着葡萄快言快语的说,“沈老太太今日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都不像您了。”
“嗐,没啥,你们忙吧,我啊去把内院的菜伺候一遭。”
何慧芳想着安宁要生了,秋娟那档子事便摁下没告诉她,以免劳神费心。又将沈泽秋拉到边上,把今早上看到的事情和她的打算说了。
“嗯,娘你安排的对。”沈泽秋点头,觉得何慧芳的安排极是妥当。回头把慧婶子莲荷等人都叫到跟前,嘱咐她们不要在安宁身边瞎说。
不仅是秋娟的事,生意上有啥惹人心烦的,直接告诉他就好,不要说到安宁的耳朵里,惹得她不高兴。
“啧,咱们沈掌柜别看是个大男人,心倒是细,也会心疼人。”庆嫂忍不住说。
慧婶子不由的想起当初去沈家村老家帮做工的时候,笑着道,“你才瞧出来?当年我们去乡下做活,我早说了嘛。”
那时候安宁和沈泽秋脸皮薄,被她们调侃的耳根子都红了。
慧婶子又说,“还好安宁和沈掌柜大度,没记咱们的仇。”
“人家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庆嫂回到裁衣台后面裁剪衣裳,“欸,你家元山有相看好的姑娘吗,要是没有,我帮忙留意着。”
“行啊,要脾气秉性好的,模样嘛,过得去就成……”
……
安宁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内院,偶尔在铺子里逛逛,看看账本而已,何慧芳又照顾的细致,每日水果肉蛋不断,沈泽秋还搜罗了些茶楼里流行的小段子,每日睡前给安宁说。
所以她的心情一直很好,沈大夫隔日就上门来把一次脉。
到了十月初八这日,安宁发动了。
沈泽秋等在门外一直原地转圈,十月的天已有几分凉意,可他脑门上还是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请的两位接生婆都是经验丰富的高手,何慧芳和赵大妈忙进忙出的送热水,干净棉帕。
“哎呦,你在这杵着挡着我们进出了,一边坐着去。”
何慧芳把一桶热水提进屋,嫌弃沈泽秋挡着们了,叫他往边上挪一点。
“嗯,好,里头怎么样了?”沈泽秋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事,忙往边上退了两步,焦急的问道。
可惜何慧芳忙得很,一门心思扑在安宁身上,没听完这句话又进屋了。
沈泽秋一拳打在掌心,焦急的团团转,后来实在忍不了了,推开门就要往里头走。
“哎呦,沈掌柜你不能进来。”接生婆拦着沈泽秋不准他进去。
他只好退出去,继续在屋外焦虑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沈泽秋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他三两步走到门前,何慧芳抱着孩子喜滋滋的出来了。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六斤六两。”
沈泽秋扫了孩子一眼,皱皱巴巴浑身红彤彤的,和他想象中初生的婴儿不一样,有点丑,不像他也不像安宁。
不过此刻沈泽秋顾不了什么,疾步往里间走去,安宁满脸疲倦的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