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我为什么要欺负你们两个?”
因为拿你编故事了呗。
云袅直觉不能轻易承认这事,想了下,道:“因为我俩长得美。外祖母说了,长得越好看的姑娘越容易受欺负。要我出门在外多当心呢!”
百里老夫人口中的“欺负”,应当还有另一层意思,云袅太小,还不能领会。
意会的只有她前后的两个年轻男女。
唐娴窘迫,撇过脸,还放在云袅下巴上的手捏了捏她的肉脸蛋。
云袅当她害怕,回头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云停双目微眯,道:“那我就偏要欺负一下了,看你如何阻拦。”
说罢,他的手朝着云袅伸去,云袅口中喊着“坏蛋”,挥着双臂去推他。
然而云停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唐娴。
唐娴搂着云袅的手毫无征兆地被擒住,陌生的触感圈在腕上,热度透过衣袖传到肌肤上,她心中一颤,惊呼一声猛地往外挣扎。
腕上的手顺着她的力气向外移动,可是抓握得很紧,不容她挣脱。
接着,云停伸来另一只手挡住扑腾的云袅,在她肩上轻轻一推,云袅就像一颗松果,从唐娴怀中滚了出去。
两人之间没了阻碍物。
唐娴背靠宽窗,外面就是水,相当于被云停困在死角中。
望着对方严实遮挡住她视野的高大身躯,唐娴惊慌失措,那宽阔的双肩和手腕上不容挣脱的力气,都在提醒她,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无法与云停抗衡。
她本能地惊恐,大脑在混乱中残留了一丝理智,道:“你家、你家祖训不许欺负女孩子!”
“我不守祖训了。”云停顺畅地接道。
他胡说的,他要欺负的人只有云袅,去抓唐娴的手是因为她抱云袅太紧,几乎将人牢牢锁在怀中。
把云袅拎走后,他就未再上前半寸,根本就没想过把唐娴怎么样。
然而唐娴不知道,理智无法战胜本能,在云停另一只手抬起时,她心中一悸,泪水失控,眼中强壮到足以把她撕成碎片的男人变得模糊。
“不许抢我的跛脚将军!”
云袅喊叫着重新扑了过来,被云停用一只手擒住双臂,又一次被推倒在一边。
她第三次叫嚣着爬起来,终于看见了唐娴的异样,惊讶问:“你怎么哭啦?”
一语惊醒唐娴。
她匆匆抹了下眼泪,看见云停手掌上的猫,才后知后觉,人家最初抓她的手是以防她抱着云袅不松开,后来则是去抢猫,根本就没想去碰她。
兄妹俩都在看她,一个惊讶不解,一个冷笑连连。
说误以为云停要对她不轨?
人家除了掰开她的手之外,连靠近都没有,何况人家亲妹妹还在呢,怎么可能会对她不轨?
唐娴有点下来台,僵硬地沉默了会儿,发现那两人都在等她回答。
云停脸上的冷峻不变,云袅则迷惑又担忧。
她吭哧了几声,结巴道:“我、我讨厌臭男人,男人一靠近,我就会被熏出眼泪,控制不住的。”
“这事记得倒很清楚。”云停嗤笑一声道,“装失忆。”
唐娴不为所动,当他不存在。
相信的只有一个单纯好骗的云袅,“还有这种病?”
“有的。”就是没有,唐娴也要把它编出来。
“可我哥也不臭啊。”
唐娴擦着脸上的泪痕,低着头诋毁:“骨子里臭,闻不见的。”
“真的吗?哥你来试试。”云袅跃跃欲试。
云停蹙眉,这要怎么试?靠近了看她会不会流泪?
她流不出泪,这病是假的。她流泪了,证实自己是臭男人。
不过云停想看她若是哭不出来,会如何往回圆,遂往前走了两步。
不等他到榻边,唐娴双眸一颤,两行清泪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云袅看呆。
云停止住,反复试了三次,面黑如锅底。
他想看看唐娴的两只眼睛里一共储存了多少泪水,要多久能流干,可云袅跑过来护住了唐娴,怜惜道:“难怪你要用我挡大哥了,你放心,以后我都不让他接近你。”
她又对云停道:“哥,你是臭男人,要离她远点。”
云停的脸色比三九天的冰锥还要冷。
短短几日,这个假表姐已经深得云袅的心,再让她们相处下去,指不定哪日云袅就能把亲哥卖了。
云停觉得有必要再提醒她一下。
“我与你说过,庄毛毛心思不纯净,你全忘了?”
唐娴心底“咯噔”一声,手脸发烫,不敢再看云袅。
云袅嚷嚷道:“哪里不纯净啦,我怎么没瞧见?”
“没给她机会呢,你当然……”云停话说一半停住。
唐娴是被他抓来的,要离开很简单,只要说出烟霞的下落即可。她从来就没考虑过这条途径,也没放弃过离开。
这些日子,唐娴的种种花样,包括暗讽他、照顾云袅等等,都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而这机会,必须要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外,至少要先出了府,云袅就是最好的出府的梯子。
可惜她伤病方愈,还没机会外出。
庄廉当初想给她套用假身份时,说姑娘家重感情,等处出了感情,事情就简单很多。
说的很对,云袅已经要对她产生感情了。
云停伸手捏住云袅的脸,把她的头往旁边拧去,看见了她身后静默的唐娴。
她目光下垂,察觉云停的视线后,深吸气,眸光一动,泪水沿着未干的泪痕,再次滑落下来。
云停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挑眉,临时改口道:“伤寒痊愈,就该读书认字了。十八岁之前考不中举人,我就把你的小猫小狗全抱走。”
这话的冲击力很大,云袅瞬间忘记前一刻几人在说什么,拽开云停的手把头转了回来,着急问:“那我要是考中了呢?”
“考中了让你做公主。”
“考中举人做公主,那我要是考中状元了呢?做皇帝吗?”
“可以。”云停随口就应下了。
云袅欢喜,没多久,面色又纠结起来,道:“算了,我还是做公主吧,做皇帝太累了……”
云停放她做春秋大梦,对着剩下的那个道:“庄诗意,明日起由你来教导她,上午认字,下午练习书法。每隔七日我会亲自检查,云袅若无长进,你们两个就一起挨罚。”
唐娴听这兄妹俩说了一堆大不敬的话,脑袋里盘旋着公主皇帝几个字,想离开的心更迫切了,根本不愿意教云袅读书。
云停说的对,她陪云袅玩耍,很大的原因是为了通过她脱身。
一起玩耍很容易培养感情,转换成先生与学生,难免会产生矛盾。万一云袅不喜欢她了,她要何时才能有机会离开?
“我没读过几本书,认字少,不堪重用。”唐娴贬低自己。
“你读过,师从翰林院楼大学士,可是记不起来了?”云停眼都不眨地胡编,“大夫说过你记忆受损,这种已经学会的东西也记不清的话,脑袋在墙上撞几下,就能想起了。”
唐娴迫于威胁低头,“记起了……”
随后,云停没再说别的,这让唐娴不安。
她想什么,云停全都知道,难道就这样任由她与云袅交好吗?不像他的性子。
唐娴边教云袅读书识字,边提心吊胆地防着云停。
云袅与她完全相反,读书格外的认真,目的十分明确:“我要考中举人做公主。”
唐娴对她很是怜爱。
公主只能靠血缘来做,等你哥篡位成功,你能不能中举,都能成为公主。相反,他若不能得逞,你几岁中举,都成不了公主。
唐娴原以为这一家子只有百里云停一个心怀不轨的,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妹妹心也这样野。
犹豫再三,她决心提醒云袅一句:“你哥骗你的,女孩子是不能考科举的。”
不料云袅坚定道:“能的,我哥说能就能。”
唐娴:……也有道理,等你哥真篡位成了皇帝,能不能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唐娴内心哀愁,看着努力练字的云袅,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要处理全天下的大事,肩负重任,你哥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帝呢?”
“我哥就是要做皇帝。”云袅说不清其中原委,只反复念叨这句话,“他要做的。”
唐娴的愁绪唯有往肚子里吞。
又过几日,她终于知道云停在打什么主意了。
有封帖子送上了门,据说是百里老夫人的旧友听说云袅入京来了,特下帖子邀她前去游玩。
“都是女眷,我就不跟着了。”云停拿着金箔硬纸的请帖,意味深长道,“庄诗意,云袅年纪小,你做表姐的,务必要照看好了她。”
唐娴在心中权衡这是否为他试探自己的陷阱,一时未答。
云停笑:“还是说你怕生,不想同去?”
唐娴敢说,但凡她点头,云停下一句一定会说,既然如此,以后便再也不要出门了。
所以,这次难得的能逃出云停眼皮子的机会,唐娴无论如何都要去。
至于这是否为云停的计策、到底有没有机会离开,都得等到了跟前再说。
第20章 改观
直到约好前一日,唐娴才迟钝地忧心起另一件事。云袅要去见的是百里老夫人的旧友,不知这位老夫人认不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