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毫无征兆地又一次被人问?及。
给云袅做嫂嫂,就是和云停成亲……
他家先祖出身不好,但是祖训良多,目的是时时约束着后?代,可见是有改过和赎罪之心的。
而他娘亲破相了?还能?夫妻恩爱,足以见得不是肤浅的只看外在的门户。
生在这样的人家,云停除了?有一颗犯上作?乱的心、脾性差点,其余的劣习均不沾身,现在还被唐娴逼得步步退让,一点威严也没?了?。
做云袅的嫂嫂,与云停成亲……唐娴从未想过……
沉寂多年的心湖中落了?一颗石子,搅得湖面?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让唐娴无法安心。
不等心湖平静,唐娴的理智占据上风,已然得出了?答案。
她不能?的。
本朝不乏寡妇再嫁的例子,但是入宫的女子再嫁,几?乎是没?有的,更不必说做过皇后?的女子改嫁他人了?。
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祖父谋逆的罪名,娶了?她,三代不得入京,九族不可入仕。
就算有人敢娶,皇室与朝臣也不会答应。
她不该产生任何类似的想法的。
既定的事实,无需多想,当断即断。
唐娴心意已决,将心中那阵似有若无的酸涩斩断,捧住云袅的脸颊,对着她严肃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呀?”她的答复与云袅所想南辕北辙,云袅急了?,“你不喜欢大哥,可以喜欢二哥呀!”
“都不可以。”唐娴不去整理乱成一团的心思,反而努力在脑海中回忆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容孝皇帝,用尽全力,也只模糊记起那张他躺了?很久的龙榻。
除此?之外,便唯有密不透风的晦暗陵墓了?。
她气沉丹田,再次与云袅郑重?道:“不可以,因为我已嫁过人了?,我有夫君的。”
“啊?”云袅呆呆眨眼,脸上的急躁渐渐转为彷徨。
痴愣片刻后?,她眼中迅速积蓄起泪水,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委屈地大哭起来。
第33章 农女
云袅蹲在?地上哭嚎, 比被那个恶劣的兄长欺负了还要委屈数倍,哭声引来了农家三人?与侍卫。
唐娴额头冒汗,窘迫地示意众人?无事,让人都退下后过来哄云袅, “姻缘天定, 这种事勉强不得。你两个兄长都仪表堂堂, 他日必能……”
她?一开口,原本快停下的云袅脸一仰, 瞬间转为?嚎啕大哭。
哭声震耳,唐娴离得?近, 首当其冲。
她?想不?通这有什么好哭的。
当初被告知要嫁给敌视唐家已久的太子, 明知成为?太子妃后?会遭遇非人?对待,唐娴都没有哭。
意外嫁给老皇帝, 注定要被困在?后?宫,凄清孤寂地守一辈子活寡,她?也没哭。
她?只在?与亲人?分别时, 和?入陵墓侍寝时掉过眼泪。
前者是血亲生离,悲伤难抑是人?之常情。
后?者是因为?孤单置身墓穴, 她?怕鬼怕黑。这很正常啊, 不?止是姑娘,有些大男人?也害怕的。
因为?伤痛、恐惧哭泣, 唐娴都能理解,婚嫁之事有什么可哭的?
她?做不?成云袅的嫂嫂, 总有人?能的,慢慢找嘛。
或许是被云袅的情绪感染, 抑或是身不?由己的自悲,唐娴想得?轻松, 心底却还是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因为?这事,云袅一整晚都哭哭啼啼,唐娴的精神?全耗在?她?身上,没再忧心忡忡地盯着褚阳山看。
当晚疲累睡去后?,小小的村落突然?喧哗吵嚷起来,唐娴深夜惊醒,摸黑来到窗前,被外面守夜的侍卫告知是褚阳山中传来了动荡,村民只是被惊醒,并无大碍。
她?隔窗眺望,眼力?太弱,只于一片昏暗中望见朦胧光亮,似是山火燃起,又如圆月高悬在?山巅,她?无法辨明。
耳畔被风声与村民的嘈杂声充斥,唐娴既看不?清远处,也听不?见山中声音,一颗心高高吊着。
等候至夜色褪去,待能看见东面天空泛起的鱼肚白时,褚阳山也恢复了平静,哑巴来道:“公子那边已处理完毕,天亮后?,就该下?山了,姑娘安心歇息吧。”
唐娴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返回榻上小睡了过去。
因夜晚几乎未眠,翌日,唐娴起的稍晚,推门出去,就看见云袅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小板凳上与小狗玩耍。
看见唐娴,她?先是清脆喊了一声,记起昨日的不?愉快,又“哼”了一声嘟起嘴巴。
“还生气?呢?待会儿你哥就回来了,你不?洗脸不?梳发,当心他笑话你。”
唐娴把云袅牵进屋中洗漱干净,梳发时,听见外面小狗汪汪喊叫,向外一看,见是外出采草的农女背着竹篓回来了。
因为?惧怕侍卫,她?靠着角落走,险些踩到窝着的小狗,这才引得?小狗呜咽。
唐娴看见她?,想起昨夜的事,道:“昨夜山里动静太大,这几日咱们也没少惊扰村子里的百姓,待会儿与你哥哥说说,让他多赔些银钱安抚百姓,反正他不?缺钱。”
“我不?要与大哥说话,要说你自己去说!”
“你大哥怎么惹你了?”唐娴奇怪,人?离开几日了,不?在?身边还能让云袅生气?啊?
云袅气?鼓鼓道:“大哥找不?着嫂嫂,没本事,我瞧不?起他!”
“呃……”唐娴懂了,还是昨日那回事。
她?已经?与云袅说清楚了,潜意识里不?愿意再提及这事,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诱导:“至少让你哥哥给这户人?家多留点银子,回头让农女拿去看大夫,说不?准能把脸治好呢。”
云袅没心眼,闷闷答应了下?来。
.
唐娴对山中的情况一知半解,听哑巴说无事,料想问?题应当是全部?解决了。
把自己与云袅收整好后?,她?坐在?屋中接着琢磨如何?去见烟霞一面,好问?清她?皇陵中发生了何?事。
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她?这边寸步难行。
倒是烟霞的伤势该好转许多了,她?有功夫傍身,若是她?来找自己,那就简单多了……
“嗷呜——”正想着,窗外再次传来一阵低低的呜鸣声。
唐娴循声看去,见云袅脚边绕着两只小狗崽,一只尾巴高高竖起,后?腿半弓,一只低伏在?地上,紧盯着前方,从喉咙中发出弱小的低吼声。
俨然?受到了惊吓摆出的防备姿态。
他们面前,农女提着茶壶靠近,正被侍卫拦下?。
农女依然?用黑布遮着脸,胆怯地将茶壶交给侍卫,低头回了房间。
正好云袅口渴了,蹦蹦跳跳进来饮水。身后?两只小狗崽在?短短几日时间与她?建立起深厚的情谊,一颠一颠地跟着。
唐娴觉得?这场面有趣,回忆起昨日云袅还因小狗跟农女跑了而不?开心的事,笑道:“我说的没错吧,小狗喜欢对它好的人?,你多与它们玩耍嬉戏,熟悉后?,它们自然?就会亲近你……”
“嘿嘿。”云袅暂时忘记嫂嫂的事情,美?滋滋道,“待会儿我问?问?阿婆这俩小狗卖不?卖,我想带回家去,让它俩和?跛脚军师作伴。”
唐娴失笑,转头时再次看见两只小狗围着云袅转圈,突兀的,一个画面映入她?脑中。
她?心头一动,倏地站了起来,把云袅吓了一跳。
“毛毛,你怎么啦?”
“没事,你、你待在?屋中,不?要走动。”唐娴说完,匆匆向外走去,在?门口看见庭院对角晾晒衣物的农女。
她?身着朴素的靛蓝衣裳,头上裹着的黑布很大一块,将她?的脸与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几日下?来,唐娴对她?稍有了解,是个性?情与在?外一样、胆小懦弱的姑娘,碰上外人?,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唐娴紧张得?胸口起伏,暗暗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匕首。
这把云停赔给她?的匕首,刀锋如雪,据说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唐娴还没见识过它真正的威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也不?想见识。
她?暗暗平复了下?心情,迈出房门,经?过守在?外面的哑巴身边时,喊了他一声,在?他疑问?的目光下?,第一次主动靠近农女。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娴试探问?:“姑娘?”
农女转身,低着头没说话。
唐娴无法窥得?她?的面容,在?她?左肩上扫了一眼,道:“多谢姑娘收留,左右无事,我来搭一把手。”
不?等农女回答,她?蹲下?去拾起湿淋淋的一件衣裳,起身时状似无意,突然?转身,重重撞上了农女的左肩。
农女侧了侧身,摇着头去接她?手中衣裳。
这一刻,唐娴知晓自己猜错了,脸都吓白了,手指一抖,衣裳径直落在?地上。
农女微怔,抬起头看向她?。
那片黑布下?,藏有一双细长的闪着寒光的眼睛,眼角略皱,周围皮肤粗糙,但绝对没有任何?腐烂。
“哑巴!”唐娴大喊了一声,同时“唰”的一声抽出匕首,朝着农女狠狠挥了出去。
农女躲闪不?及,抬起手臂阻挡。
利刃划破皮肉的感觉经?由匕首传到唐娴手心,霎时间,热血溅射!
……
唐娴睁开眼睛时,“农女”已被侍卫擒住,蒙头黑布扯开,哪里还是那个破相的农女,分明是个身材矮小的武夫。
这是唐娴第一次伤人?,对方的胳膊被她?划伤,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她?手背上。
猩红液体带着热烫的热度,烧得?她?双手发颤,紧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松,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院中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屋中的云袅听见,慌张跑了出来,牵着惊魂未定的唐娴去洗手,侍卫们则是处理反贼,去周围搜寻农户一家三口的踪迹。
许是怕血腥味被侍卫察觉,对方并未下?死手,农户夫妇俩被打晕在?屋中,农女则是被绑在?草丛中。
这件事未造成伤亡,但是将哑巴等一众侍卫吓得?不?轻。
哑巴隐忍了许久,在?远远看见褚阳山上下?来的云停时,没忍住道:“姑娘,下?回再察觉异样,可以先提前告知属下?,由属下?出手,以免出了意外伤到姑娘。”
唐娴捧着茶盏的手还在?颤抖,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没有回话。
看见小狗接连两次对农女发出提防的吼叫时,她?就意识到今日的农女是他人?假扮的。
为?了安全着想,的确该直接告知哑巴和?侍卫,而非自身铤而走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