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墨
鬼使神差地,余娴跟了上去。
前院人声鼎沸,客套不停,祁国公一身玄色五蝠贺寿纹锦袍,出现在厅内,官员们的寒暄才中止,纷纷到厅堂,向他祝寿。祁国公双目炯炯,精神矍铄,瞧着分明惯会雷厉风行的样子,声音却并不洪亮,谈吐也温文尔雅,不管来者官居何位,一律喜笑颜开,敬酒敬茶逐一应下。
萧蔚的同僚好友帮他托府中相熟的妇人进内院找余娴,他正谢过,祁国公便瞧见了他,眼底一瞬精光闪过,走过去,揽起萧蔚的臂膀,将他带到厅堂角,笑道,“方才管家说,今日萧给事献上了重礼,把府上七八个小厮都累着了?”
萧蔚解释,“国公爷,说来惭愧,下官本不想大张旗鼓地将至宝送到您手中,奈何此物是岳父托内子相赠,又临时嘱咐,让下官务必在寿宴时送到,以表他老人家祝寿的诚意,和未临宴席的歉意。此物庞然,确实招摇,但也正因庞然,下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悄无声息地送来,若是盖上一块红布说是普通寿礼,不是愈发此地无银吗?”
祁国公大笑,声音洪亮了许多,“萧给事真是风趣啊。”
萧蔚也挽起唇角淡笑,“国公爷若喜欢,这样的笑话,下官可以日日说与您听。只是,这件寿礼,并不是日日都有的,天下珍奇,此物占一,仅此一件。还望国公爷待宴席散后再找心腹开箱验宝,莫让有心人看见了,心生觊觎。”
祁国公的笑声中有一短促停顿,若不细品当真发现不了,他一边连连称好,一边笑着拍萧蔚的肩膀,“你现在,做了余府的乘龙快婿,确实不一样了!从前我还担心你因出身被人排挤,要把这小小给事中熬穿了,没想到你不愁出路,陛下赏识你,余府也看好你,同僚好友左右逢源,看来要不了几年,官居高位,我还要仰仗你的照拂了。”
萧蔚不予置评,反而笑道,“国公爷的风趣,不比下官少。”
祁国公“哎”了一声,笑说,“我可不是风趣,你别瞧我如今的风光,我膝下只有一女,还是那幅德行,将来既承袭不了爵位,又嫁不了好郎君,几十年后,我无子孙送终,她亦没有归宿,待我身后,还不晓得她如何在世间立足……满朝青年才俊,我最看得上你,我说仰仗你的照拂,不是戏言。”
话聊到这,萧蔚明白了,若非祁国公神色恳切,他一度怀疑这是祁国公为报复他大张旗鼓地送宝,有心膈应,“令爱飒爽英姿,不畏世俗眼光,将来一展宏图也未可知,国公爷何必过早忧心,徒增烦恼。”
祁国公还接着道,“你觉得,我的女儿绍清,她生得如何?”
“……”萧蔚佯装环视周围寻人,岔开话题,略显焦急地道,“说起令爱,方才她将内子带入后院,便再未出现,今次是内子头一回离开家中长辈,以新妇的身份赴宴,下官唯恐她心生惶惑,难以周全礼数,挂心得紧,可否请国公爷帮忙,唤名仆妇将内子带出?或是探得她如今在何处、做什么,下官也好放心。”
祁国公好说话得很,甚至不计较他充耳不闻,当即招手唤来管家,让他去吩咐仆妇找人,待吩咐完,他朝萧蔚笑了两声,“小女好结交,绝无歹心,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行事定有分寸,你大可放心。”
萧蔚不敢苟同,只敷衍称是。
内院,梁绍清的明玉轩中。
梁绍清请余娴在院中白玉桌前落座,余娴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陈设,梁绍清也不打扰她,与她对坐后,撑着下颌笑眯眯瞧着她怯生生的模样,“我这儿不错吧?”雕栏玉砌,穷奢极欲。
余娴诚实地点头。
“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开宴就不回去了,在我这儿吃,环境优雅,耳根清净,省得应付人。”
余娴连连摇头,直入正题,“还请梁小姐莫要再绕弯子,倘若你与我夫君真有些过节……或是过往,请悉数告知。孰是孰非我绝不判言,亦不会传出去,辱了你的名声。”
院子里的丫鬟忍俊不禁,梁绍清直接大笑三声,却不回应,抬手指了下丫鬟,后者福身,走到屋内喊了一声,“出来吧。”
余娴以为房内是什么人证,凝神等着。梁绍清却挑高一弯眉,边自满地笑,边细察她的神色,像是要与她分享什么绝无仅有的至宝一般。
下一刻,余娴就瞧见,雕花门一开,七八个貌若天仙的美男子鱼贯而出,各紧个儿地唤着夫人朝她走来,弱柳扶风者,健硕俊朗者,妩媚动人者……形貌仪态各有千秋。余娴傻眼了,下意识往后仰躲,却不想身子一仄,人就坐到了地上。
这还了得?八名美男纷纷露出担忧之色,但也怕齐齐去扶会吓着她,并未上前,恭敬立着,一时间,声色各异的“夫人小心”在院内此起彼伏。余娴只在杜撰的话本子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忘了起身。
梁绍清可不是为了看她出糗才招她的,伸手把她捞起来,“小娘子,这些可都是我千辛万苦为你搜罗来的面首,既温柔又听话,容貌嘛,和你家那胜过满朝文武的萧郎比,也勉强打个平手吧!”她大手一挥,毫不吝啬,“都带回家去消遣吧,不用客气!”
“消遣?”余娴的声音几乎扭曲,又慌忙找回端庄,低头捧着茶杯喝水,又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一圈,“梁小姐到底何意?是为了戏耍我?”
“你不喜欢吗?”梁绍清讶然,“你心悦萧蔚,不就是心悦他的皮囊吗?否则他那样清冷沉郁的性子,有何稀罕?还有那日在鸣翠楼,你直盯着我瞧个不停。我猜你就喜欢美色,这不是,”她把手摊开,“给你安排上了?”
“我……”余娴哑口无言,半晌憋出几个字,“你若无事要讲,我先走了。”
梁绍清笑眯眯挥手,“你走吧!”
余娴还疑惑她竟不拦,谁知走了一步,身后脚步声纷乱,八名美男竟都跟在身后,只待她转过头,齐刷刷唤:
“夫人!”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情真意切,“夫人,怎么了夫人?”
萧蔚不会用这样肉麻的语调和黏腻的神情唤她,余娴涨红的小脸上满是窘迫,提起裙子就跑,八名男子奉了梁绍清的令,也提起长衫,夫人长、夫人短地追着她。
“夫人何故突然竞跑?”
“夫人是要抛弃奴家?”
“夫人……”
“夫人……”
明玉轩的院落比寻常百姓家整座宅子都大,种林栽花,错落有致,余娴找不着院门,急得俏脸娇红欲滴,身后一群美男嬉笑相逐,来寻余娴的嬷嬷远远看了看,心下有了数,留了个丫鬟在这,一会儿可带余娴出去,自己则匆匆去前院回话。
祁国公还在同萧蔚闲聊,嬷嬷来,福了福身,用眼神示意了番祁国公,得到首肯后,避开人,只与萧蔚低声禀道,“萧夫人正与小姐前儿个带回府上的八名美男在院中嬉闹。”
萧蔚万年不动的神色有一瞬僵硬,他将视线平移至仆妇,好半晌才在脑中回完这话的味儿,但苦于实在想象不出余娴和嬉闹两字如何联系,遂迟疑问,“嬉闹是?”
仆妇尚未开口解释,萧蔚的视线又落到了垂花门,余娴正用手挡着脸,埋着头被丫鬟引出来。
萧蔚微抬手,示意仆妇不必再说,自己朝余娴走了过去。
第22章 你怎知她不会令我情动
余娴只顾着低头看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迎面出现,她没法子急停,撞在来人胸前,她维持捂住半张脸的模样,急忙说,“抱歉……”定睛一看,是摆着一幅“你去看别的男人了”的疑惑神色的萧蔚。
吓得余娴赶忙低下头找路,路呢?她顷刻间就能消失的路呢?踩踩地,又跺跺脚,也不知她在忙什么,总之就是不敢放下那只捂脸的手,正大光明看他。
这模样太过古怪,萧蔚微微蹙眉,握住她脸上的手往下拿,安抚她,“你莫怕,我知道背后一定另有隐情,梁绍清带你进去后到底发生了什……”话音未落,她的脸完整露出来,一张赧赧然的脸旁,擦拭过鼻衄的锦帕红得扎眼。
“你……”萧蔚微挑眉,一只脚往后趔趄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心寒。他本想问她是否为磕碰之故,但见她眸光闪躲,瞬间要问的话都多余了。他不发一言,拿过锦帕为她擦拭干净痕迹。
余娴觉得窘迫,重新夺回锦帕捂住鼻下,咬唇望向萧蔚,此时不论说什么,都很苍白。事实上她自己都搞不清,方才只是惊艳于美男子的容貌,心口怦怦跳了两下,怎的一跑起来,气血就涌到了鼻间?她从未在宴席场合这般失态过,今次狼狈至此,还被梁绍清取笑了。早知就不去听萧蔚和她的劳什子过往了,如今生出嫌隙,又没得个结果。
她那厢对萧蔚生了怨念,萧蔚这厢,心底也无端生出诡异的不平衡。
倒不是多在意她有没有对旁的男人动心,他只是想不通,余娴在面对他时,千百般的矜持羞怯,每被撩拨,或是听他倾诉情长,只不过面红耳赤,从不以情回应,饶是回应,也都有礼有节,必不动欲念。
原本他觉得,是余娴端庄识礼的缘故,可如今面对初次见面的美男子,她却能遵从身体最本能的男女之欲,看得直淌鼻血?
难道是他勾惹的法子太含蓄?实则她心底更喜欢奔放热切如那群面首的?萧蔚恢复了往日淡然神色,心中却想着,是时候调整一番攻心战术了。他刚把余娴拉上贼船,尚未启航,不得马虎。
两人各有所思,谁也没再吭声,还是小厮来请客人们入座,才匆匆对视一眼,各自回席。萧蔚走了两步,顿住,掏出袖中一方新的锦帕想交予她,转过身却见梁绍清从垂花门中走出。
梁绍清也看到了他,阴恻恻地笑开,“萧大人莫要与夫人离心呐,知慕少艾,人之常情嘛。正如我对你,也是一眼万年一片痴心呢,想那年楼台一舞,红袖频招,唯有大人不曾抬头看我,人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萧蔚漠然看着她,“饶是梁小姐这么说了,萧某也不会自信到当真。梁小姐招惹我的娘子,到底想做什么?”
梁绍清掩唇一笑,“好奇嘛,萧大人连我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都不放在眼里,怎的转头就娶了小娘子?外头说你攀附权贵,可那日楼台,我频频向你招袖,你却置之不理……余府的权贵嘛,你确实是攀了,但,萧大人不是冲着这个去的吧?”
萧蔚借回她的话,淡定答,“知慕少艾,萧某不愿为情而苦,哪怕被小人揣度,遗臭万年,也想娶她。梁小姐对萧某耿耿于怀的日子里,揣度不出真情二字吗?”
梁绍清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哂笑道:“是,我是小人,揣度来揣度去,觉得萧大人会心动的,只会是一丘之貉,至少要像萧大人一样聪明才行啊,否则将来出了事,萧大人会嫌麻烦,随手丢掉的吧。小娘子娇憨,还不足以令你这颗七窍狐狸心情动。”
这话听得刺耳,萧蔚眉心微沉,睨她一眼,“你怎知,她娇憨,就不会令我情动。”话脱口,他自己亦是一怔,即刻恢复,抿唇不言。
“我原是不知的。”梁绍清将手放在嘴边,故作压声之态,笑道,“可自从知道余府藏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宝物,我就知道了,原来萧大人想要的,是这个啊。那我猜猜,对此宝势在必得的萧大人,今早送来的,又是什么礼?”她未直接点破余府送假玉匣的意图,但也显而易见。
萧蔚却气定神闲,“当然是礼尚往来的礼。”他暗指在还敬国公府“背后插刀之礼”,表面上同样和气。
唇枪舌战呈胶着之势,落座者众,尽管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但看到攀附权贵的有妇之夫和未出阁的高门女子站于一处,都有些惊疑,女眷席上的妇人们看了看余娴,又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得欢快,瓜子皮也忘了吐。
余娴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刚从角落净完手过来,瞧见萧蔚与梁绍清站在一处,心底把方才对萧蔚生出的嫌隙怨念又放大了数倍,面上却淡然自若,端端坐下。
那头萧蔚和梁绍清互施一礼,众目睽睽,再呛下去都没好处。小厮传菜声打断了热闹,众人的注意力聚焦到了山珍佳肴上,此时两人离去正合适。
萧蔚往另一边男客席去前,驻足沉思了下,遥遥望向余娴。后者却只顾着打量眼前菜色,并不往他这处看一眼,似乎并不将他与女子谈笑放在心上。萧蔚垂眸,心道她果真被一群美男蛊惑得与他离心了,摩挲了下握在手中的锦帕,他大步往男客席去。
余娴抬眸狐疑地瞧着萧蔚的背影,心道她以为是梁绍清诓骗她去看美男的伎俩,如今看,他果真和梁绍清有一段过往吗?怎么会笑着聊了这么久,聊完后为何面色又如此凝重?她心中有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想,难道他俩曾是不欢而散的怨偶?
正座上,祁国公举杯致谢辞,客座附和,宴席便开了。小厮按序布菜,丫鬟仆妇呈上净手盆和香帕,美酒佳肴在前,各席面推杯换盏好不欢喜。余娴却无甚胃口,身旁的妇人又支棱了起来,追问她萧蔚这小官员怎的人脉四通八达,不论男女都搭得上话,瞧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可是与梁绍清也相熟。余娴更没胃口了。
半晌回她一句没头脑的话,“要不,您直接去问问他俩?”她也想知道,但不好意思开口问。
妇人以为又在呛她,不做声了。余娴甚至还想再劝她试试。
席间,有被推上幕前的好事者提起萧蔚赠的寿礼,以倜笑状作问,“听派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国公爷是开心见肠之人,何不趁此时机,让大家都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对玉匣报以好奇之人纷纷起哄,真正有意者反而是深谋远虑之人,此时顾盼局势,观察祁国公和萧蔚双方神色,就连余娴的神情都未放过。
见那小娘子正目露沮丧盯着虚空一点发呆。顾盼者陷入了沉思,难道……余府真将玉匣作寿送出去了?
祁国公笑着打圆场,“足要二十名小厮才能稳稳当当抬着走的珍宝,我可不敢在此时拿出来,若是哪个皮货绊了一跤,不慎摔坏了,不仅扫了大家的兴,还愧对余府和萧给事的一片心意啊。”
都知道他圆滑,谁也没打算一两句就能引得他松口,便又有人劝道,“您若是不放心,加派人手便是,我等都愿为国公爷效劳,大饱眼福!”
祁国公捻着胡须哈哈大笑,“老夫可不敢劳烦朝中肱骨啊。”实际上,萧蔚的寿礼箱子一抬入内院,他就命人去开了,确实是一方从未见过的玉匣,雕松龄鹤寿图,镶八珍嵌八宝,流光溢彩,但匣锁处有机关,并不能直接打开窥见内景。他吩咐了几名心腹匠人在内院秘处研解机关,自己才姗姗来迟。
如今并无心腹来报,想必还未解开,如此神秘,仿佛映照着“玉匣一开,如入诡境”的传言。饶是知道不可尽信,又怎能克制住一窥内景的激动。
“哎!岂有劳烦之说!难道国公爷是怕我们踏脏了您的院子?”几人还待要哄几句,已作势站起。
几人闹得厉害,祁国公又一贯不下重话,眼看收不住势,梁绍清忽然隔着屏风说了句,“我见玉匣精致,已让阿爹赠我了。如今在我的闺房中摆着呢。难道诸位要去我的闺房,抬我的私物?”
众人一愣,又坐下了:“这酒啊,真是好喝!”全当无事发生。
宴席落幕,众人仍未有退意,各怀心思等着,唯有萧蔚携着余娴,要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否则等会玉匣机关解开了,惹得祁国公大怒,他们陷入囹圄,想走也走不掉了。余娴也知这个道理,此时不是跟萧蔚置气的时候,乖顺地跟着走了。
谁知刚踏出府门,待要上马车,身后梁绍清追了出来,大声嚷嚷,“小娘子?”
余娴的心提起,以为这么快玉匣就开了,国公府要留人。转过身,却听他遥遥问,“我院里的面首你可讲过要带几个回去?”
余娴大惊失色,“我没讲过!”她慌忙看向萧蔚,后者正微虚着眸子凝视梁绍清,但她瞧不见正面,还以为他在同梁绍清神交作别。
而那头,梁绍清见萧蔚看着自己,笑得愈发得意,“哎呀,萧大人,你赠的礼别有深意,我甚是喜爱,下次,我也会还你一礼的。”她说得暧昧不清,引人遐思。
萧蔚漠然移开视线,一沉吟,看向余娴,心道她可莫要误解才好,谁知后者正看向梁绍清的方向,那方向有什么?一群红袖招摇的美男,与她依依惜别。
实则余娴只看了看明艳照人的梁绍清,猜测她说的礼是不是玉匣寿礼,又欲抬头打量萧蔚的神色。
两相对视,彼此眼神中都是怀疑,又恐心思暴露,同时错了眼神。
双辕滚走,两人比肩而坐,俱是沉默无言。
萧蔚疑惑,怎么,她方才是真想当着他的面带几名面首回去,与他对视时心虚了,才慌忙调开视线的?
余娴亦不解,他方才是不知如何解释同梁绍清宴前笑谈赠礼,与她相觑时嫌解释麻烦,才毫不在意地别过眼睛的?
罪魁祸首梁绍清却已回到院中,一边抿着葡萄哼小曲儿,一边学翩跹起舞的美男们翻翘柔指:今日的风,真是惬意啊。
第23章 她的唇(入V通知)
一旁,她的贴身丫鬟禾丰要为梁绍清斟茶,“小姐,这茶可要重沏一壶?”如今桌上放的,还是晌午时为余娴沏的。
梁绍清收回拨风的手,缓缓捋了捋衣摆,才用两指拈起茶杯,若有所思道,“茶事确是妙啊,沁心饮清热解暑,红袍盏却勾人心火,小娘子气血倒流,狐狸还以为她红杏出墙,他算心算利,算不到一个情字,你说,小娘子会向他解释吗?”
禾丰思忖片刻,摇头道,“依奴婢看,不会。”
梁绍清挑眉,“为何?”
禾丰浅笑:“因为奴婢看得出,萧夫人有心茧,将破未破,路还长着。余府把她护得太好,就拿从前为她安排相面来说,不愿她委屈半分,瞧不上旁人,致使她年满双十还未出嫁,最后却又顶着鄞江的蜚言下嫁给身份、官职、家财全都不如相面者的萧大人。这段遭人诟病的痛苦经历,只会让她学到,忍耐、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