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婵娟 第21章

作者:石阿措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程清清点点头,没了那晚的气焰,“舅母身体康健,表姐不必担心。你身体无碍了?”

  苏灵筠微笑,“已经没事了,劳你挂心。”

  程清清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苏灵筠的面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苏灵筠吃了一惊,敛去笑容,看了一旁的素竹一眼,示意她出去,然后伸手搀扶程清清,“清清,你这是要做什么?”

  程清清不肯起身,待素竹出去后,她泫然欲泣道:“表姐,我错了,那天晚上我不该与表姐说那样的话,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是嫉妒表姐能和江哥哥做夫妻,一时糊涂了才说那样的话,其实江哥哥是敬重你的,他从来没有憎你,厌你。表姐,那天你说的对,我不清醒,我魔怔了。”

  如苏灵筠所说,她后悔了。苏灵筠和江怀谨还是夫妻,她不该那么快与她决裂,而且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刺激不了苏灵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这几日她让丫鬟给江怀谨传过几次消息,他都不肯见她,这让她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都怪我太爱江哥哥了,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程清清哭得楚楚可怜。

  “表姐,你那天说不会怪我,是真的吧?”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苏灵筠。

  大概早就清楚了程清清的真实面目,所以她现在种种表现都没让苏灵筠感到惊讶,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嫩面庞,她内心不起波澜。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苏灵筠语气柔和,将她扶了起来,然后看了眼内室,“夫君就在屋里,你可以去见见他。”

  程清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想到被苏灵筠嘲笑,想到被她冷淡,就是没想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甚至还大方地让她去见她夫君。

  她真把自己当成了女圣人?

  “我去蕙兰那边,你和夫君好好说一下话吧。”苏灵筠没有理会她质疑的目光,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情真意切地道:

  “清清,我说过,我一直拿你当好姐妹,这句话并不是虚情假意。”

  苏灵筠言罢就走出了房间,留下一脸茫然的程清清,她怔了片刻后,才往内房走去。

  苏灵筠出来后,甚至体贴地帮两人关上了门,素竹在一旁甚是不理解她的行为: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能让表小姐和姑爷单独待在同一屋里?”

  苏灵筠转头看了她一眼,“素竹,你很闲么?那么帮我去采摘点荷花回来。”

  素竹问:“小姐要荷花作甚?”

  苏灵筠微笑,“我自有用处。”

  素竹没办法,撅着小嘴,闷闷不乐地去了。

  苏灵筠将素竹支走后,绕到屋后。

  屋后人高的杂草丛生,树木茂密高耸,阴翳异常,就算是白日也有些阴森森的感觉,所以底下的人都不往这边来。

  苏灵筠至卧室窗下,这面窗离卧室的床近,凑过去隐约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苏灵筠之所以让程清清与江怀谨独处,并非她有多么善良大方,她不过想听听两人会说些什么,是??x?否又要商量着如何害她性命。不过,这可能性应该不大,在她的屋里谋划如何杀她,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苏灵筠还是高估了程清清,不说她没有弄死她的念头,只说她根本就没这个胆儿。

  苏灵筠怕纱窗会映出她的身影,就只是站在窗口的墙边,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直到程清清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

  “我实话与你说吧,你这位妻子可不像表面那般端庄贞洁,先前你捡的那面帕子根本不是她送给我的,帕子原本是她叫我帮她送给方公子的,我不愿替她做这轻佻的事,她就一直求我,我逼不得已才同意,谁知这帕子被你捡了去,我担心她名誉受损,才谎称她送我的。她与方公子情投意合,背地里早就有了奸情,让你戴了那绿头巾。”

  苏灵筠听到程清清一番污蔑的话,脸色不禁一白,气得浑身颤抖不已,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恢复了冷静,然心中的怒气却怎么都无法消弭。

  屋内,江怀谨背靠在床的围栏上,一腿曲起,手肘抵在膝上,他神色专注地听完了程清清的话,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好像对自己戴绿头巾的事完全不介意,甚至还笑得出来。

  “既如此,你为何不一直瞒下去?”他漫不经心地回。

  江怀谨的确不介意,他对苏灵筠说不上有情,自然不介意她移情别恋,与方恒私相授受,且他也不是傻子,程清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程清清怔怔地看着江怀谨,她突然觉得他与表姐很像,都是那种别人怎么刺激,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言笑晏晏的人,而且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人意料。

  他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假,没有露出一丝难过,只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

  “我若替她隐瞒,就是欺骗你,江哥哥,你叫我该怎么办呢?”

  程清清楚楚可怜地凝望着他,然后袅娜地行至床沿坐下,纤手放在他的腿上。

  此刻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强迫自己变得柔软下来。方才,她质问他为何这几日不肯见他,他说忙,回答得甚是敷衍,又见他还在床上坐着,这让她不禁怀疑,他和苏灵筠关系变好,一时间气急,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就把苏灵筠和方恒的事捅露了出来。

  “这的确让人为难。”江怀谨笑吟吟道,目光定在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不知怎的,脑子里浮起的却是苏灵筠,顿觉没意思起来。

  “我忽然觉得你表姐有些可怜了。”江怀谨忽然说了句让程清清莫名其妙的话。

  苏灵筠容貌不如程清清,性情也不如程清清讨喜,她和一般闺秀比其实丝毫不差,但她不够出类拔萃,在程清清的衬托下,便显得愈发不起眼。

  她喜欢的东西也总是被程清清夺去,比如父母兄长的疼爱。程清清似乎也以抢夺自己表姐的东西为乐,知道苏灵筠有意于方恒,转头就去勾引方恒,将这门亲事毁掉。这么一看,他这位妻子还真是可怜。

  江怀谨的声音太低,站在外头窥听的苏灵筠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程清清一连三问,句句隐含怒火。

  “她可怜在哪里?你同情她?江哥哥,你终究还是对她心动了?”

  心动?江怀谨听着觉得有些可笑,“这倒没有,可怜人亦有可恨之处。”末了又阴恻恻地,“她就算死了,也不可怜。”

  程清清是欺负她,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反击,苏灵筠很清楚她这位表妹的德行,那面帕子只是个诱饵,为的是引她去勾引方恒,她知道程清清不会把帕子给方恒,所以在帕子上混了凉药来害程清清。

  不论是狠毒还是心计,苏灵筠明显在她之上。在苏灵筠的衬托下,程清清便显得太过愚蠢,因为她的愚蠢,让她那张拥有安阳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脸也减少了几分吸引力。

  不过,她根本没必要紧张,她还是合他心意的,要在二人之间,他肯定是选择她。没有哪个男人会想不开选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程清清蠢归蠢,却拥有美貌。

  让苏灵筠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实在让人不放心,不过她一直装得知书达礼,温婉端庄,对他又嘘寒问暖,他倒想看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苏灵筠把耳朵贴到了窗上,便听到了江怀谨那句‘她就算死了,也不可怜’,心中不禁闪过抹寒意。

  她知道江怀谨想要她死,但她从未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狠毒的话,这令她不禁想起他先前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以及亲密的行为,一个巴不得她死的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程清清从屋内出来,脸色不是很好,和江怀谨这次谈话并不愉快,她隐隐感觉到江怀谨变了,虽说他的话语中并未表露出对苏灵筠的喜欢,但他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对苏灵筠视若无睹,甚至在说起她时,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他对一个人生出极大的兴趣后,或许就离心动不远了,这是程清清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她却连见江怀谨一面都难。

  “清清。”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清清一抬眸,看到苏灵筠从前方徐徐走来,像是刚从江蕙兰那边回来,她停下脚步,等苏灵筠来到自己身旁,才低声唤了声表姐。

  “你与夫君说完话了?”苏灵筠目光往屋内看了眼。

  程清清点点头,在苏灵筠面前她又换了一副面孔,一副乖巧讨喜模样,好像从没有在江怀谨面前说过她坏话似的,“表姐,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看你。”她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免得与江怀谨的关系弄得更僵,她要好好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在她已经与江怀谨越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苏灵筠没有挽留她,目送她离去后,转身回到卧室,江怀谨依旧是先前的姿势,没有变过,不知道是不是一动就会扯动伤口的缘故,他闭着眼养神,对于她的到来,他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苏灵筠站在门旁边片刻,暗暗吸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她神色如常,不曾露出一丝端倪,轻柔地问:“夫君可要喝水?”她知道他没睡着。

  江怀谨睁开眼,瞥了她一眼,然后“嗯”了声。

  苏灵筠倒了杯水,走到床沿缓缓坐下,将水杯递过去。

  江怀谨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扬起的眼眸掠过若有似无的嘲弄,他没有伸手接水,只是看着她且不说话。

  苏灵筠怔了下,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要她喂他,他左手可能是抬不起来,但右手没事吧?苏灵筠不想喂他,但举得手累,只能妥协地坐近一些,把水递到他唇边。

  “夫君是连右手都动不了么?”她表面关切,实则抱怨。

  “嗯,一动就疼得要命,有劳娘子了。”他回答得干脆,脸不红,心不跳,言罢就着她得手喝了几口水。

  见撒谎都不打草稿,苏灵筠敢怒不敢言,待他喝完水,她连忙收回水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她随口一问:“夫君没有告诉清清你受伤的事?”

  江怀谨扬起眼睫,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告诉她?”他好似很不理解她一般,然后语气又抱怨似的,“娘子,我之前竟没有发现你这般大方,让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竟一点都不吃味,要是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一定会无法接受。”

  他笑吟吟地说着亲昵的话语,好像两人真成了那恩爱的夫妻,要不是听了方才他的话,苏灵筠也许真会心生动容,但此刻她内心平静如死水,泛不起丝毫涟漪。

  “你是怕清清担心你才不肯说的吧?”苏灵筠并没有露出拈酸吃醋的神色,甚至微微一笑,“夫君,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讨好我,我知晓你和清清是真心相爱的,你们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不会阻拦你们的,我不当那恶人。”

  见她不为所动,又把他说的话当做是对她的讨好,江怀谨突然就不想和她说话了,他笑容敛去,神色变得有些散漫,“我想静一下,你出去吧。”他说完便阖上双眼,不打算再理会她。

  看他这样,好像有些不满她的回答,苏灵筠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才站起身,将水杯放下,走出屋子,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之前看不透江怀谨,但如今,她有种感觉,或许,她和江怀谨是同一种人。

  薛夫人听说程清清来探望苏灵筠,结果却和自家儿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良久的事,心中对苏灵筠不由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一个正房也能被姘头欺压到头上,实在是荒唐,本来这是她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但她忍无可忍了,便把苏灵筠叫到面??x?前申饬了一番。

  苏灵筠低着头,一副乖巧受训的模样,“夫君他有主见,儿媳……管不着他。”

  “你……你管不着就得管一管,女人太过顺从丈夫,只会助长他的气焰。”薛夫人怒其不争道,她原本喜欢她柔顺好拿捏的性情,如今却又有些嫌她太过顺从,她这样将来如何做当家主母?

  苏灵筠微颔首,一如既往的温顺,“儿媳明白了,下次儿媳会劝说夫君的。”

  薛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但想到自家儿子的性情,忽然又觉得是有些难为她了。

  苏灵筠以为薛夫人能够放过她了,不成想她又开始追问她和江怀谨近来有没有行周公之礼,她语气太过咄咄逼人,苏灵筠只能如实回答。

  薛夫人知道苏灵筠这个月来了癸水,心里就有些急了,得知两人新婚之夜后就再没行过周公之礼,更加急得不要不要的。

  “你们若一直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有孩子呦?”

  苏灵筠默然,面上露出羞惭之色,江怀谨虽时时对她做出一些暧昧之举,但她知晓那是戏弄,他是不愿意与她行夫妻让之事的,她也强迫不得他,她母亲要她主动一些,她浅浅地尝试过了,没用。

  其实她也想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她便能在江家站住脚跟,这时江怀谨就算有个好歹就无所谓了。

  薛夫人觉得自己若想早点抱上孙子,还是得帮她一把,斟酌再三,把冯嬷嬷唤到跟前,与她耳语几句,冯嬷嬷点点头,进了内室,没多久又走出来,将一纸包放到苏灵筠身旁的桌几上。

  苏灵筠看了眼那纸包,不明所以,“母亲,这是什么?”她目光转向薛夫人那边,疑惑地问。

  薛夫人脸上闪过抹尴尬之色,她轻咳了下,方答:“这是给你们夫妻二人……助兴的药,把它下在酒里,给你夫君服下,如此你们定能要到孩子。”薛夫人出身商贾之家,家里把她当儿子养,她和那些规规矩矩又矜持腼腆的闺秀不一样,她见识广,胆子大,亦放得开,以前为了笼络自己的丈夫,她没少使手段。

  苏灵筠又羞又惊愕,那不就是淫.药?

  苏灵筠不敢相信薛夫人为了抱孙子,竟连自己的儿子也算计。

  “母亲,这……药不会伤身体么?”她难以启齿地道。

  薛夫人笑道:“放心,若伤身体我又怎会让玄知服用,这药使一两次无妨的。”

  苏灵筠哑然,若是江怀谨知晓真相,他们夫妻二人会更加离心,薛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但为了抱上孙子,她却不管不顾,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管她会不会被她儿子厌恶。

  她在她眼中,大概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吧。

  苏灵筠回到屋里,看到江怀谨坐在窗旁边的榻上,手上拿着一本闲书看,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他面庞上,让他有股温柔之色,只不过当他抬眸看过来时,面色就冷了,他放下书,“母亲与你说了什么?”

  他态度不算好,苏灵筠也不知晓自己哪里招惹到他了,也没心思去探究。

  “没什么,只不过说会儿闲话。”

  苏灵筠也不好将薛夫人说的那些话如实相告,尤其是淫.药的事,苏灵筠一边走过去,一脸打量他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要是现在给他下药,人估计要折腾没。

  她上了榻,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因为心不在焉,没注意到江怀谨因为她这突然的关切举动而皱了修眉。

  等到她收回手,他才无奈地道了句,“没发热。”她似乎一直执着于他有没有发热。

  苏灵筠原本是打算关窗的,摸他额头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会儿听到江怀谨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尴尬,夸赞道:“你身体很强健。”话音落下,目光不觉往他身体上扫了眼,脑海中总是不由得浮起薛夫人的那些话。

  江怀谨隐隐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艳羡,侧目看去,却见她的视线定在自己腹下某处,目光有些古怪,他眸光一暗,“你在看哪里?”

  耳边传来江怀谨微含不悦的声音,苏灵筠惊得一抬眸,撞上江怀谨意味深长的眸光,她窘迫地别开脸,“没看哪里。”她低眉敛目道,心中懊恼,她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为何会盯着他那里看。

  将她心虚的反应看在眼里,江怀谨没心情没理会,岔开了话题,“你没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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