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第50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但我觉得,我有责任让你安稳无虞。”陆璘回道。他深深看着她,缓声道:“你没有其他的亲人,我觉得……我至少要算你半个亲人,张大发来找你,我理该替你将他解决,却因我的疏忽,让你只能求助他人。”

  施菀知道他是说,她没有亲人,而他是她以前的夫君,所以也算半个亲人。

  他这样对两人关系的定位,让她有些局促,想撇清说两人没关系,但自己又确实仗着两人的关系去找他了,真说他是和她不认识的知县大人,她是不可能这样去冒犯的,恐怕要备厚礼,找认识的人牵线,还不一定见得到。

  于是她只好回道:“我……也不是没有亲人,还有我三叔一家,只是他们在村里有些不便,也有药铺的人,并不是那么孤苦伶仃,张大发的事还是以前埋下的恩怨,和大人没有关系。”

  陆璘解释:“我知道你不想让人可怜你、同情你,但我不是,我只是……”

  他对她有亏欠,也想保护她,和她亲近一些……但这样的话,显然此时不适合说出来。

  最后两人沉默一顿,施菀道:“不管怎样,多谢陆大人了,若张大发去告状,就劳烦大人告诉我一声。”

  陆璘点头:“好。”

  两人道别,他出了她的院子。

  回到家中,陆璘便在房内翻箱倒柜找起来。

  长喜问:“大人你找什么呢?”

  陆璘反问他:“我那只袖箭呢?”

  “在箱子里好好收着呢。”长喜去将一只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他。

  陆璘打开盒子,便看到里面好好放着一只镀铜的小巧袖箭。那袖箭不过一掌半长,也不重,是六管的梅花袖箭,以机括控制,能连射六只小箭。

  长喜问:“公子找这个做什么?难不成遇到了什么事?”

  这袖箭是公子出京到安陆时大公子专门找工匠做了给他的,他不愿从家中带护卫过来,家中又担心他的危险,便给了他这么一只袖箭防身。

  但这一路还算太平,别人看他们衣着就知道是官身,走的又是十里一驿的官道,都不敢放肆,这袖箭连亮都没亮出来过。

  “没什么事。”陆璘匆匆扔下这一句,就又出门去了。

  他重新回到了施菀院内,将这袖箭交给她。

  施菀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陆璘拿了袖箭对准院中那树银杏,一拉上面开关,袖箭内便飞出一只小箭,倏地射入树干中,这么硬的树干,竟没入一半箭身,可知力道之大。

  陆璘将那小箭拔了出来,走到施菀面前,打开袖箭,将那小箭重新装入箭管中。

  “这里面有六只小箭,可以连续射六次,也不用太大的力气,要不然,你平时就将她放在医箱内,到了夜里回家就放在枕边,这样只要有所防备,一般的人伤不了你。”陆璘说。

  施菀吃了一惊:“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是大人用来防身的,我哪里能拿,也用不到。”

  陆璘立刻道:“你用得到,我才是用不到。我那里有人,也还有别的防身用具,我又是个男人,没人会来动我,这东西给我放着也是放着,就给你拿着。”

  施菀连连摇头:“不用,我也一向都安稳的,只是这次才碰到这样的事,而且我不一定会……”

  陆璘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将袖箭放到她手中:“你拿着。”说完,转身离去。

  “陆璘——”施菀在他后面叫了一声,他也没应。

  看着手中的袖箭,施菀有些茫然,她知道,这东西至少得要十两?或是二十两?或是更贵?她不知道,但肯定极其贵重,是在安陆买不到的东西。

  她怎么能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呢?他又怎么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呢?又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师父!”就在这时,严峻和枇杷却一道过来了,枇杷跑到她面前兴奋道:“师父,我刚才怎么看见县太爷从你家出去了?看那背影,除了他没别人。”

  没等施菀回话,严峻却是看着她手中的袖箭问:“师父,这是什么?”

  施菀回答:“是袖箭,大约……算是一种暗器。”施菀说着看着前面那棵银杏道:“拉这个机关,能射出一只小箭。”

  严峻眼尖,看到了银杏上那只小洞,上前仔细看一眼,问:“这是被里面的箭射的?”

  施菀点头。

  男人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特别是严峻这样的少年,便立刻过来道:“还有这样厉害的东西,师父给我看看。”

  施菀将袖箭交给他。

  他摸了摸这精巧的机关,问施菀:“这个……我能试试吗?”

  施菀说:“可以,射出的箭可以再装回去,你小心点。”

  严峻拿了袖箭,也对准那棵银杏树,拉上开关。

  小箭从箭筒内飞出去,却失了准头,没扎中银杏,只落到后面的院墙上,在院墙上扎了个浅浅的坑,掉在了地上。

  严峻立刻去将小箭捡起来,还想再试一次,施菀拦住他:“算了,这是人家的,到时候我还要还回去。”

  严峻很快问:“谁的?”

  枇杷却是猜道:“难道是县太爷的?”

  施菀点点头。

  严峻满面疑惑:“他为什么要给这个师父?”

  施菀回答:“昨晚的事,我总觉得有点后悔,就去问他如果张家报官会不会有事,他知道后就拿了这个过来。”

  其实他为什么拿过来,她也不知道。

  或许他真的手上有许多防身的东西吧,又或许,他就是觉得她可怜,是他亏欠了她。

  “这县太爷还真好,果然是京城来的人,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枇杷摸着袖箭夸道。

  严峻这时却认真地问:“他会不会也和那丰子奕一样看上了师父?”

  枇杷立刻睁大眼看向施菀:“真的,这么说,我也觉得他对师父还挺不一样的。”

  施菀笑了笑:“你们小孩子家的,别胡说了。”

  “怎么是胡说呢,这东西是镀铜的吧,这么厉害,肯定得不少钱,我在安陆都没见到过,而且是县太爷亲自来给师父的。”枇杷说。

  严峻也说:“县太爷也是个男人,男人对一个女人好,没别的理由。”说着冷了眉眼,很不开心的样子。

  施菀只好解释:“其实,我和他之前认识。”

  两人同时看向她,枇杷问:“怎么认识?”

  施菀回答:“在京城的时候,我听说过他,也……见过一两面,他有喜欢的姑娘,而且两人感情极好,只是阴差阳错才没能在一起。他送这东西给我,大概是觉得我孤身一人有些可怜吧,又是旧识,所以才给我。”

  说完,她看着枇杷道:“别看平时和人家一同说话,自如往来,便觉得可以相互喜欢,其实身份摆在那里就是隔阂。人家对你好,那是人家有修养、懂礼节,并不是觉得你怎么样,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是前任宰相的独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那和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枇杷沉默地点点头,隔了一会儿才道:“师父我知道,我虽然觉得县太爷长得好看,但也只是看看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想法,而且他平时对人也挺冷的,想来是和我们这种乡下人没什么好说的,这点自知之明我有。”

  施菀轻轻一笑:“你明白就好。将来你要嫁人,就还是找门当户对的,哪怕像同样出生在安陆的丰公子这样的人家,我们也是高攀,得到的好处,总会在其他地方还上的。”

  枇杷静静看着施菀,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师父不嫁丰公子的原因了。

  大约不只是因为师父不想嫁人,还是因为师父怕高攀吧。丰公子的娘亲从来没往药铺这边来过,全城都知道丰公子追着师父跑,但他家里没有动静、没有任何表示,这就是一种默然的拒绝。

  不只是家世,还有师父嫁过人,但丰公子却是初婚。

  “师父,我明白了,大概县太爷也是觉得你在京城那人家薄幸,才同情你,他们一定是认识的对不对?你娘家都没人了,那边还能让你回来,一般人都看不下去的。”枇杷说。

  施菀不知道她怎么就“明白”到这上面来了,一时哭笑不得,只好回答:“大概是吧,好了,不说他们了,你们又是来做什么?”

  枇杷说:“我来看看师父还怕不怕,怕的话,我今晚再陪师父一起睡。严峻嘛,他是跟屁虫,自己非要跟过来。”

  严峻不高兴道:“我来看看师父这里还需不需要帮忙不行吗?昨晚的桌椅板凳说不定坏了要修。”

  施菀回答:“不需要你陪,也没有东西要修,你们先回去吧,没事看看医书,练练针灸,都是要成年的人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师的?”

  说到医术,严峻和枇杷就不说话了,毕竟施菀作为师父,平时比他们还努力。

  严峻先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去练针灸。”

  枇杷玩心比他还大,见他先表了态,才懒懒道:“那我也回去看医书了。”

  两人将袖箭还给施菀,才悻悻离去。

  施菀送走他们,看着手中的袖箭发呆。

  安陆的所有人,包括徒弟枇杷,都觉得她是失婚的妇人,才不得进丰家门,得孤身一人没有归宿,理所当然,就觉得她有今天,都是被京城的前夫害的。

  大约,陆璘也是如此认为吧。

  当初她放他自由,他欣喜释然,并不代表他狠心冷漠,所以回过头来,他又同情她,想补偿她。

  但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现在不好,也不怪任何人。

  今天她告诫枇杷的,当初三婶也告诫过她。

  三婶陪她去了陆家,见了陆璘对她的态度,就和她说过,那公子看似有礼,却并不热络体贴,人家府上一个最次等的下人穿的都比她们好,她真嫁进去,一定是要受苦的,倒不如找他们拿些钱,回来再想办法过日子,比如找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嫁了,张大发也不能怎么样。

  是她拒绝了。

  她一头扎进少女的爱恋里,要抓住这个能嫁给心中神袛的机会,她要去赌,赌天长日久,他也会怜惜自己,赌自己不会后悔。

  她那时太年轻,没想过人家一个丰神俊朗的名门公子,为什么要等她成长?

  没想过她哪怕努力很多年,变得会写字,会写诗,会刺绣,懂富贵人家的礼仪,也比不上从小就会这些的相府小姐

  是她不懂事,一厢情愿而已,陆璘也没有错,他没道理要去喜欢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

  这一切,不过是命运安排。

  陆璘回了家中,长喜见他拿着袖箭出去,回来手上却空空如也,便很快问:“公子的袖箭呢?”那东西可是宝贝,是大公子托关系在兵部军器监买的,丢了别说在安陆,在京城都买不到。

  陆璘没回话,长喜却想起他之前是去施菀那里了,不由问:“公子是把它借给……施大夫了?”

  陆璘回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五儿,交待道:“以后你们在家中顺带盯着些雨衫巷,若见到施大夫家附近有异常,尽快告知我。”说完就进屋去了。

  长喜在外面,不解地抓了抓脑袋,五儿悄声问他:“喜管家,咱们家公子,是不是看上了那施大夫啊?我见公子就对她最殷勤。”

  长喜被他说的一愣,随后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上次那么多人在院里,公子第一个就看到施大夫,步子走得比什么时候都快;然后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你没见别的事都是吩咐我们去做,就那边的事是他亲自去,我看就是的。别说,施大夫年轻长得好看,性情又好,我看着也喜欢。”五儿说。

  长喜认真道:“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公子他……”

  他要是能喜欢施大夫,早那么多年就喜欢了,当初施大夫还是他们家少夫人时,是人都能看出公子不喜欢她。

  半晌长喜才说道:“施大夫以前的夫家就是京城的,和我们公子……有些渊源,公子大概是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依靠,所以就热心了些,你别多想。小毛孩一个,还那么多弯弯心思,改天放假,让你娘给你说个媳妇吧!”

  五儿回道:“其实我挺喜欢小荷的,但我怕公子看她长得好看,哪天收她做妾,那我夹在中间反而弄得不好,工都做不成了。”

  长喜瞅了他半天,问:“你今年多大?”

  五儿回答:“十四。”

  长喜点点头:“有出息。你放心,公子不会收她做妾的,咱们京城府上的丫鬟个个都比她漂亮,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你喜欢谁就去追吧,真让小荷看上你,我和公子还给你们随个份子钱。”

  “真的?”五儿一高兴,也不关心别人的事了,眼都笑得眯起来。

  长喜却因他的话,又回头想了想陆璘和施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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