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41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走着去罢,午膳吃多了,正好可以消消食。”

  秋雁笑着揶揄:“怕是因为有姑爷陪着罢,往日在府上,也不见少夫人吃多。”

  说起来,她也许久不曾见宋令枝如晌午那般开怀大笑。

  秋雁和白芷一左一右,簇拥着宋令枝往前走去,青石板路上落下三道渐行渐远的影子。

  沈砚眸光阴寒如冰刃。

  ……噩梦?

  他轻哂。

  宋令枝口中的噩梦,是他吗?

  ……

  绵延日光落在脚边,枣泥糕软糯甜腻,碰巧孟瑞也在。

  宋令枝命白芷沏上一壶好茶,亲自端给孟瑞。

  “孟老先生,请。”

  孟瑞连连摆手:“贺少夫人客气了,老夫自己来便是。”

  余光悄悄在宋令枝脸上打量,明眸皓齿,点如染眉,母家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宋家,夫君又是新科状元。

  这样的人,本该一生顺遂无虞,偏偏让沈砚看上了。

  孟瑞无声在心底叹口气。

  还真是造化弄人。

  许是孟瑞愁容满面,宋令枝唬了一跳,以为是祖母的身子又不好。

  她焦灼不安:“孟老先生,可是我祖母的身子有恙?”

  孟瑞摇摇头:“贺少夫人多虑了,老夫人如今已无大碍,只要细细调理,三日针灸一回,便可大安。”

  他目光在宋令枝脸上端详,“恕老夫冒昧,贺少夫人可是患有寒症?”

  宋令枝点点头:“我先前、先前落过两回水,自那之后,身子常常不好,如今还吃着药。”

  她一手揉着眉心。

  宋令枝其实也不知,自己的寒症是因着落水,还是沈砚先前给自己的喂的丸药。

  或许,用下毒二字,更为妥当。

  孟瑞沉脸凝眉:“老夫冒昧,可否为夫人请平安脉?”

  宋令枝笑得温和:“孟老先生客气了。”

  说着,她又命白芷取来迎枕,拿丝帕垫在手上。

  日光透过纱屉子,满园无声,偶有蝉鸣想起。

  廊檐下悬着金丝藤红竹帘,三三两两小丫鬟凑到一处,躲在檐下看着湖中锦鲤。

  屋内,宋老夫人自缂丝屏风后转出,沉香木拐拄在手中。

  瞧孟瑞满脸凝重,宋老夫人跟着心事重重,担忧心急。

  “老先生,可是我这孙女身子有碍?先前在江南,请的大夫都说是寒症,别是误诊罢?”

  孟瑞拱手:“老夫人莫急,贺少夫人确实是体寒,只是……”

  余光瞥见宋令枝脸上的紧张,孟瑞当即将“中毒”咽下。

  宋令枝身上也中着销金散,许是下毒剂量少,且又有玉寒草调理,宋令枝症状比沈砚轻许多。

  宋老夫人紧张不安:“……只是什么?”

  孟瑞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贺少夫人体寒,平日膳食得多费些心思。那些生冷寒性的,都不宜碰。”

  孟瑞神通广大,既能将自己从阎王爷那救回,宋老夫人自然对他深信不疑。

  她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孟老先生了。”

  日落西山,众鸟归林。

  青松抚檐,宋令枝亲自送孟瑞出府。

  秋雁和白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宋令枝往身后轻瞥一眼,白芷和秋雁了然,当即立在原地。

  晚霞满天,宋令枝朝孟瑞福身行礼:“方才谢过孟老先生。”

  她唇角勾起几分苦涩无奈,“祖母本就身子欠安,实在不能再为我忧心了。若是知道我……”

  宋令枝欲言又止。

  倘若祖母知晓自己身上还中着毒,怕又得悬心,日夜难眠了。

  宋令枝垂首低眉,“只愿我这身子,还能撑久些,莫再让祖母忧愁了。”

  孟瑞低声:“少夫人莫多心,老夫瞧着宋老夫人今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长辈挂念晚辈,也是人之常情。”

  孟瑞在宫中担任太医多年,自然晓得察言观色。

  知道宋令枝不愿提起当今圣上,孟瑞连“销金散”三字也不提,只拿别的话岔开。

  ……

  入了夏,转眼又是端午。

  宋瀚远挂念远在江南的妻子,早早命人将姜氏接到京城,府中上下难得热闹。

  儿子孙女女婿都在眼前,又是大病初愈,宋老夫人喜不自胜,命府中上下都挂满彩绸,又赏了银钱。

  满园花团锦簇,蝉鸣声声。

  今儿是端午,厨房早早做了粽子,老年人吃不得糯米,且宋老夫人才大安,也不敢胡吃海喝,只招呼着小辈进食。

  “这要是在江南,我定要寻最好的戏班子,在望仙楼唱上三日。”

  宋瀚远笑着道:“母亲若是有这个兴致,儿子也可寻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

  宋老夫人摇摇头:“罢了罢了,这是在京城,还是莫太招摇了。”

  话落,又笑着望向宋令枝,“我听柳妈妈说,贺鸣早早出府去了。”

  宋令枝笑着道:“是。”

  为今日的龙舟赛,贺鸣近些时日可累坏许多,不仅是他,翰林院一众侍读学士都苦不堪言。

  往年龙舟赛,只有军营的将士参加。不知今年圣上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们翰林院也跟着一起。

  翰林院文人雅士居多,吟诗作对他们倒是拿手,可若是龙舟赛这种体力活,翰林院无一人在行。

  沈砚轻飘飘一句话,他们日日苦练,连着数日,贺鸣回府后倒头就睡,根本顾不得其他。

  宋令枝抿着唇笑:“昨儿贺哥哥还和我要了茉莉油膏,说是要敷脸用,怕晒黑了不敢见人。”

  宋老夫人捧腹大笑。

  一高兴,又多喝了一碗燕窝粥。

  宋令枝趁机道:“祖母,今日龙舟赛,我陪你一起去罢,想来这京中的龙舟,祖母怕也没见过。”

  宋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和你父亲母亲一起去便是,我一个老婆子,去凑这热闹做什么?”

  宋令枝挽着宋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哪里老了,去罢去罢,就当陪陪枝枝,贺哥哥昨日还说,在岸边琼镂高台为祖母留了座。祖母若不去,岂不辜负贺哥哥一片好心?”

  宋老夫人满脸堆笑,抚着宋令枝的美人肩揶揄:“傻孩子,那哪里是为祖母留的,那是为你留的。”

  她笑笑,“罢罢,祖母今日也沾沾我们枝枝的福,去那高台坐坐。”

  宋令枝红着脸,躲在宋老夫人怀中不肯起身。

  又惹得宋老夫人叠声笑。

  江边两岸高台伫立,湘妃竹帘半卷,挡住了头顶刺眼光线。

  宋令枝陪着宋老夫人坐在凉榻上,笑看江上的龙舟。

  一身石榴红蝉翼纱锦袍曳地,宋令枝手执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眉开眼笑,一双眼睛熠熠。

  “祖母,您瞧,贺哥哥在那!”

  江风习习,龙舟在水面上驰骋,急湍勇进。

  两岸众人振臂高呼,遥遥领先的,自然是军营的将士。

  翰林院的龙舟毫不意外是最后一个。

  宋老夫人一手握着眼镜片,一手挽着宋令枝的手,伸颈往下张望。

  浑浊眼珠子看不清,看谁都长得一个样。

  宋老夫人好奇:“哪个是贺鸣,我怎么找不到?”

  宋令枝眼睛笑如弓月:“哪里还要找,你瞧最后一个就是了,翰林院的学士都在那。”

  身后婆子丫鬟难得出来,个个喜笑颜开,闻言,笑成一团。

  宋老夫人睨宋令枝一眼,强忍着笑意:“少胡说,等会他们就追上去了,这叫……养精蓄锐。”

  高台上笑声不绝,宋老夫人收了笑声,又命人拣了几个粽子。

  “贺鸣这些时日早出晚归,我前儿远远瞧了一眼,那孩子倒是瘦了不少。祖母记得他爱吃甜,这几个甜粽子是厨房做的,枝枝,你给贺鸣送去。”

  宋令枝:“等他上来不就成了,何必巴巴跑这一趟?”

  宋老夫人拍拍她手背,笑得意味深长:“那怎么能一样?快去罢。”

  宋令枝无奈,提着攒盒下了高台。

  ……

  彩楼之上,乐姬拨弄琴弦。丝竹悦耳,伴着水声落在耳中。

  宫人遍身珠罗,穿金戴银,捧着缠丝玛瑙白盘在席间穿梭。

  今日是宫宴,君臣同乐。席间推杯换盏,不时有欢呼声从江面传来。

  剑南春辛辣,沈砚端坐在上首,一手抵着额,不时有小太监上前,为沈砚转告江面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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