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狐大人
“是一种压制伤势、缓解痛苦的药,由蛇胆虎骨为
药引,和藏榠花青岚草烧制而成,色泽橘黄,气味独特,一般用于武者练功过程中内神受损,维持元气,缓解伤痛。“西流解释道,不急不缓,详细而又清楚。
无疆:“你似乎懂得很多。”
他道:“久病成医。”
这样云淡风轻的回答,无疆略微怔了一下,转头问道:“你生病了?”
烛光映着他暗如海潮的眼眸,他突然侧头,陡然间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轻声对她说:“都已经好了。”
那一束微光正好落在他的眼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疆好像看到了那个深潭底下的一些东西,直白又温暖,她被这温暖轻轻蛰了一下,产生略微的刺痛感,连忙把头转回去,道:“你不奇怪柳絮阁花魁为何会服用鬼香丸,为何会武功吗?”
他侧了侧头,似乎不以为意:“东朝和南国重文,西疆和北洲尚武,西疆不少女子自小习武,不说江湖女子,连有些高官王族的深闺之秀都有习武师傅,云落姑娘身份特殊,习武保护自己也无可厚非,只是教她之人……”
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那位年岁少长,风韵犹存的三娘身上。
第18章 三娘
云落已然服完药,三娘将她扶到了屏后软榻之上,两指搭脉,脸色不大好看:“这几日好好休息,不要再出去了。”
云落点头,褪去高台之上的清冷和高傲,像个生病之后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三娘见她这般模样,经历世情冷暖的双眼微微泛红,这样的她让她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第一次见到她。
那是个冰冷的雨夜,她撑伞出来买药,路过街角听见里处有动静,原想是流浪猫狗觅食,本不想管,却听见一声呜咽,过去发现一个女子正被人欺凌,口中塞着破布,于是她用袖中刀宰了那两个畜生。
那时的她看起来是一个苦命凄惨的柔弱女子,折断了脚,满身伤痕,血被雨水冲刷从□□淌出来,流泻一地,她原是想着,遭受这样境遇的女子该是要哭泣,或者晕厥,然而她都没有,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寻死觅活,没有倒地不起,她抬起虚弱的手自己抽掉口中的破布,独自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她抬起头,雨水沿着脸庞冲刷而下,用仅有的力气对她说:“救我。”
她永远记得她那时的眼神,冰冷而又绝望,像一场大火燃烧后的灰烬,一片死寂,空无一物,可明明已经万念俱灰,身无可恋,却对她发出了求救信号。
她把她救了回去,她包好伤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教我。”
她看着她美貌的脸,冷冷开口:“你可知这是哪里?这是讨男人欢心的地方,我能教你什么呢?”
她的嘴角荡开虚弱的笑,似是一朵月白芍药:“教我勾引男人。”
那个笑徐徐荡开,又骤然凝固,她抬起眼,像把利刃:“教我杀人。”
她终于看到了那双眼睛背后的东西,并不是空无一物,那里有一堵墙,坚硬的冰冷的墙,高高竖起,无坚不摧,正是这堵墙阻止了她迈向死亡,而那堵墙的名字叫不甘和仇恨,沉重又浓烈,暗自汹涌又波澜不惊。
因为这双眼睛,她点了头。
女子入青楼 ,要改名,她偏不改:“我叫夏云落,我便要用这个名字,我要颠倒众生,让我的名字响彻西宣,使他生生世世摆脱不掉,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她天资极好,一点就通,本就识琴棋书画,再加上天生好皮囊,是一块极其难得的绝世好玉。
但是她要艳压整个西宣,要一鸣惊人,要精绝于琴棋书画和舞技,要日日夜夜悬梁刺股,要拉开早已成型的筋骨。
要学杀人,三年,她吃尽了苦头,受伤之身,练功之苦,急功猛进,伤了元气,需每日服用鬼香丸续神,不然体温升高,周身疼痛,难以成眠。
这三年的忍耐,她都知道,这三年的煎熬苦楚,她也知道。
原想着,这都是云落自己的选择,可三年的相处和陪伴,人与人之间总会产生难以言喻的牵绊和情感,如今看着她每况愈下的身体,她暗自担心,甚至有些懊悔:“也许我错了,我当初救了你,不该教你武功的,不该顺着你的,你太急了,伤了身子,这鬼香丸却并不能治好你。” “不。”云落轻轻摇头,墨如鸦羽的长发轻轻飘荡,“我该谢你的,三娘,若不是你,我会死在那个晚上,我会抱着痛苦不甘和仇恨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夏云落,我很满足了,他知道我的存在,回来找我了,我习得武功,尽己之力铲奸除恶,我想做的,都做了,想要的,似乎也都得到了,少活几年其实不太要紧,活那么长做什么呢,我才不要满脸皱纹,变成一个难看的老太婆呢,红颜薄命其实听起来挺美的,不是吗,我想,这是一个名妓该有的传奇,也是名妓该有的归宿,这样很好。”她的笑意加深,“非常好。”
三娘坐在床沿,又站起来,走到屏风旁,描绘着的画面琴瑟和谐缱绻无限,明明是美好的场景却让她产生了一股躁意,她也曾年轻过,性格暴躁易怒,年岁长了性情已然趋于平和收敛很多,如今看着屏风绘画又是一阵躁怒袭来,她回身:“红颜薄命?有哪一个女子会渴羡着红颜薄命!她们渴羡的是执子之手长长久久,你正是一个女子正当有的年纪,你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你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女人啊,为什么总是被过去困住被感情缠住,如果不是这个时代,不是这个出身,不是这个该死的制度,也许你才会是那个西宣大殿之上才惊西王之人,你的才学一点都不比他差。“她目光向下,执起纱裙覆盖下的手,细细看着,”这双手多漂亮啊,能写诗,能弹琴,能画画,却万万不该……不该用来杀人的。”
云落嘴角静静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扬起,柔和的面容染上锋利之色,瞬间艳丽又妖娆:“你错了,三娘,这双手就该用来杀人的,能写诗能弹琴能画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指尖附庸风雅的游戏罢了,能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提供些娱乐消遣,那些在底下的人,尤其是女子,该怎么办呢,被街头恶霸欺凌,被纨绔子弟玩弄,却无力挣扎,当年三娘你救我,我既然活了下来,就该做些什么,这双手,不该再这样绵软无力,沾点血腥算什么,也许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一缕黑发垂落在三娘布着细纹的眼角:“那些人是该死,但是你也不该这样冲动,你昨晚不该不跟我打声招呼就去李府杀了刑部李延年的独子李敬宇,李延年执掌刑部多年,树大很深,为人残忍,性情暴躁,李敬宇是他独子,把他宠得骄奢成性无法无天,如今他死了,李延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虽然为人残忍,但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破案无数,你这样贸然行动,万一被发现,刑部大牢的种种刑罚会让你生不如死。”
云落眼中露出懊悔之意:“是云落鲁莽了,不该这样冲动,倘若连累三娘你连累整个柳絮阁姐妹,云落难辞其咎,只是小秋才十一岁,还没长大,我常常想,如果早点动手,早点将银针插入他的脑袋就好了,是不是因为我一拖再拖,才害得小秋。” 三娘那双原先充满躁意的眼睛已然恢复了沉静,经历岁月的洗涤带着对人世的悲悯:“世间的恶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你就算阻止了这件,也阻止不了那件,人不能拿这些事情来折磨自己,背负得太多,就没办法活下去了,你要记住错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施恶之人,我们也只能尽己之力,点到为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旁观,无法插手。”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低低的温柔,“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听到此处,无疆知道了答案,杀人者
的确是花魁云落,杀人手法是银针穿脑,找准穴位打入脑中至全根没入,银针本就极细,再者头发遮盖,难以察觉,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破绽,除非是仵作开脑验尸,不然很难判断死因找出杀人凶器,这确是个很隐秘很高明的杀人手法,只是人在移动过程中银针很难插/准穴位,若是偏了,则无法瞬间毙命,需要离猎物极近,并且猎物不乱跑乱动,可是这世上哪有如此乖巧的猎物呢,要让猎物这样束手就擒,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对于眼前这个人,却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样一张美貌的脸,只一眼,便能令人心荡神驰,只要眉梢一挑,就能摄魂夺魄,温柔乡乃英雄冢,连英雄都躲不过,更可况狗熊。
美色啊,从来都是最好的诱饵,最致命的陷阱,那些噬色成性的男人还哪里能反抗的了呢。
美人的笑,本就是杀人的刀。
无疆收回目光,原来名动国都的花魁,竟有这样一段沉痛的过往,一朵从黑潭泥沼之中绽放的花,柔软纤细的手执起了刀,透支了自己的生命,成为了一个行走于夜色和血光之间的杀手。
沾着血色的美貌,似乎更动人了。
只是,这样血性的女子,却似乎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身体的耗损,刑部的追查,还有赵世琛说的不明不白的有人要杀她。
好可惜,这样的女子,就像三娘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旁观,无法插手。
无疆收回目光,打算从暗室中离开,耳边却有声音传来。
“你说,我们要不要管管闲事呢。”
第19章 双刀
无疆驻足,顺着微弱光线回首,他手中握着纸扇,微抵额头,神色竟有几分认真。
“如果在意的话,为什么要走开呢?在意一件事,在意一个人,就不要轻易走开。”
融融墨色落入眼眸,幽谧又深沉,倏然间,光影变幻,无疆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没等她从那眼神中读出什么,对方神色一转,又是一副少年兴致盎然的模样,“比如说,我们去把李敬宇的尸体给偷了,或者动动手脚,让李延年查不出线索和死因来,再或者我们暗中查访下状元郎的府邸,探查是否真有人想要杀云落姑娘。”
话音刚落,还未等无疆做出回复,头顶倏忽而起几声轻微脚步声,极轻极快,由远而近贴着房顶极速而来,脚步声越过头顶,墙壁中透过的光线骤然消失,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暗器声夹风而来,把整个房间包围地滴水不漏,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仿佛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
然而苍蝇还是逃出去了,就在暗器要收拢的一刹那,一对双刀横空而出,舞得滴水不漏,将所有暗器毫不留情地撞向四面八方。
部分暗器穿破木墙朝这边飞来,无疆正要反击,身边之人一个错位横挡在她身前,一扬手所有暗器瞬间被无声纳入袖中。
好快,无疆忍不住微微惊叹。
只是这暗器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无穷无尽,也许是知道再这样下去必成围困之兽,隔壁猛地撞开了窗户越窗而出,就在那瞬间,头顶脚步也迅速移动,追踪而去。
“我们也过去瞧瞧。”话音未落,身旁之人越窗而出。
两人紧跟黑衣人之后,黑衣人一共七名,劲衣窄袖,每人手持一把窄刀,脚步轻而不浮、快而不乱,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追逐一阵,前方停了下来,七个黑衣人敏捷有序地散开将两人围住,无疆和西流隔着一段距离隐在树影之后,透过树梢看到被包围的云落姑娘弯腰咳嗽,三娘双刀执于身前。
西流仿佛对着黑夜解释道:“服完桂香丸三个时辰内不能动用真气,轻则会全身气息紊乱,疼痛难忍,重则走火入魔人神难救。”
无疆心
想难怪她们会这么快就被追上。
七人围着二人,并不进攻,只听得带头一人用明显伪饰过的粗哑声音道:“我们无意为难两位,只是希望云落姑娘远离此地,并且保证从此之后不再踏足西宣,今晚我们就可于此别过。” “西宣虽是王土都城,却也是任何人都可以凭能力立足的地方,不知我家姑娘竟是何处得罪了各位,三娘愿带云落赔罪,只是这深夜刀剑相见——阁下不觉得不是礼貌的交谈方式吗?”三娘用词颇为客气,语气上却是姿态强硬,毫不示弱,身前双刀反射月光,亮得惊人。
带头那人又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让云落姑娘自行离开,否则……”手中刀微微一侧,折射出冰冷的月光落在云落纤细柔嫩的脖子上。
西流和无疆暗中观察这两相对峙的一幕。两个女子,一个深受内伤不能运功,一个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手都已过芳华鼎盛之势,虽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追上她两是因为三娘挟着不能运功的云落姑娘,但他们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真动起手来,七对一,形势不妙。
“在形势非常不利的情况下 ,不妨委屈求安,先离开此地,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西流非常有代入感地为他们设身考量。
“一定会输,没有一点突围的可能?”无疆无法凭借自己几次短暂的交手经验来判断这场战斗的输赢,只是内心隐隐地希望云落和三娘无需用这权益之计暂且脱身,而是能够以少胜多杀出重围给他们一个好看。
“这七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训练有素,从刚才到现在每一步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果云落姑娘未在此时服用鬼香丸,她们还有可能杀出重围,只是如今这情况,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七个黑衣人已经摆开阵形,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三娘手持双刀背月而立,竟透露出一种睥睨的气势来,似乎她并不是一个眼角爬上皱纹年华逝去的女子,并没有处在以一敌七还要护下一人的不利之势,仿佛只要她手里有刀,这可一战,管他敌众我寡,管他风雨将来大厦将倾!
无疆被眼前风华气势所摄,几乎忘记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暗杀,眼中只有那两把令人炫目的双刀,在冷暗的月光之下折射出锐利锋芒,快速迅捷精准无误地挑开来自四面八方的突袭和进攻,舞得天衣无缝气势恢宏,甚至打乱了那七人的阵法,竟然一时占了上风。
“可能会赢。”无疆一时忍不住为她高兴起来。
西流也露出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燕式双刀,销声匿迹十几年,原来一直都在王城脚下。
这把双刀一如传闻中的气势磅礴目中无人,盛名之时,曾一人连挑西疆数十位高手,强悍的风格使得所男人都退避三舍,可偏偏就是有一位将军欣赏敬佩这样强悍爽利的女子,亲自上门讨教,没人知道这场比武的输赢,只知道自那以后搅得江湖鸡飞狗跳的燕式双刀不见了,战场上却出现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也是使得双刀,霸道得很,杀得敌军屁股尿流。那几年,那位女将军和当时风头无两的萧荆将军一路向北收复失地,所向披靡,只可惜就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被一小支看似只是在负隅顽抗的敌军引入一片沼泽地,那片沼泽地常年瘴气弥漫,萧荆将军从那里出来后,旧疾感染,伤势复发,毒气入骨,直到最后药石罔效。 荣马半生,收复失地,开疆拓土,本该荣归故里,谁料想身死归途,有人说一生功名终得圆满,有人说未战死沙场毕竟不甘,但终究只是局外人的猜测,真正知晓萧荆将军当时心境的唯有那位与之并肩的双刀女将军,在萧荆将军离世之际伴其左右,只可惜那位女将军并未归朝,自将军死后便杳无踪迹。
一晃十三年,双刀在此重现。
可不论这把双刀再强,强敌围伺之下要再护下一人终究不是易事,那七人也看出了对付这把双刀的不易,将一大部分攻击转向夏云落,燕三娘难免顾此失彼,为了替夏云落挡下一击,右肋之下露出空隙,高手过招成败就在一息之间,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一息”机会,立马挥刀斜刺,却在正要得手之时碰到了一个极其坚硬的东西,刀被猛地弹开,震得虎口发麻。
“谁?”黑衣人警戒之心顿起,提刀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却是看不出什么来。
必须速战速决!
黑衣阵势陡然生变,步伐凌厉,出手更快更狠,燕三娘的刀霸道凶悍,本就需要极大的体力支撑,而她多年未曾与人交手如今一战竟有些体力不支,一时无暇顾及半身支在地上的夏云落,黑衣人一刀横出,斩向夏云落的胳膊。
方才西流从地上随意捡了几块趁手的小石子,丢出去一颗帮燕三娘挡了下,眼看此刻云落姑娘陷入危机,手扣着石子正待发力,却又突然放了下去。
只因,草木之外,他清晰地看到了云落姑娘的面前挡着一个身影。
第20章 沈女
这个身影算不上高大,远远望着,十分单薄,远不如乡间的贩夫走卒来得健硕,但就是这单薄的身躯从无尽的黑夜中冲出,挡在锐利的刀锋之下。
而它的主人就是方才还在柳絮阁软弱不堪满脸颓丧的赵世琛。
无疆有些不解,赵世琛明明没有武功,只是一个寻常的文弱书生,可刚才从黑夜中冲出来的速度确是许多习武之人都无法企及的,快得连她几乎都没有看清,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就这样毫无章法地冲入七人环环相扣的阵中,要知道有些阵连高手也很难破除,根本无从下手。
“他会武功?之前只是把武功隐藏起来了?”无疆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西流摘下眼前挡着视线的一片叶子,夹在指尖:“他不会武功。”
“那怎么……”
“这个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爱吧。”他目视前方,看不清神色,“因爱激发出来的潜能,超越生命的极限速度。”
无疆默了下,问道:“这种事常有吗?”
西流有点哭笑不得,转头看她,冷冷的月光之下一双眼睛漆黑发亮,带着不解和好奇,一副认真的模样。这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身上褪下了那种对外界不可理喻的警惕防备和冷漠,仿佛一个有点孤僻的小孩子,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渴望,伸着小爪子往外张望,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与自己的认知相悖的东西,企图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由得温柔下来:“这很稀少,我只是幼时听师傅说过一段,一位患病多年下不了床的母亲在看到自己的孩子身处马蹄之下眼看就要被践踏之时,奇迹般从床上爬起来,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孩子身边赤手托住马蹄救下孩子,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以为那位母亲正好在此时病好了,但是自此后那位那位母亲再也没站起来过,随后不久就去世了。”
“母亲对孩子的爱啊。”无疆低语。
“恩,母亲对孩子天然的爱。”西流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不止是人,动物也会,我小时候住在山上,那里有很多动物,有一回山上下大雨,一棵古树拦腰折断,倒下来刚好砸中一个豹窝,母豹刚生下五只小豹,身体十分虚弱,却硬用身体撑住了倒下来的树,直到我们发现。但当我们将小豹从他的肚子下捞出来时,它才支撑不住倒下了,后来我们检查母豹尸体,发现早在树倒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砸碎了它背脊的每一寸骨头,按照常理,它根本不可能扛住倒下来的巨树。”
无疆静静得听着,末了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继续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场景。
原本激烈的打斗因为赵世琛的出现而停滞下来,两方僵持着,场面安静下来。
赵世琛挡在夏云落的面前,双手握着袭来的剑身,血沿着手腕和剑尖流进衣袖和泥土里,他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你答应过我,不会动她的!”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嘶哑,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