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闻蝉
“你怎么不上??”何平安问。
资历老的爬龟妇左右看了看,喘着气站起?来,何平安往前走几步,她退几步。
“怎么不出手,手断了?”
“你……你等着。”她还在揉自?己的屁股,显然不敢单打独斗。
何平安左右扫了一眼,慢慢撸起?袖子。
当初李小白还在顾家的时?候,六尺跟他讨教了几招拳法,她跟在后面囫囵学了一点,后来姜茶来了食肆,她也请教了几招,姜茶出手招招阴险狠辣,如今对着这几个爬龟妇,拿来够用了,只是?……
“我?可?等不急了。”
何平安将?年纪大的爬龟妇一把摁住,掐着她的后脖颈便往那一旁装满屎尿的恭桶里按去?。
老爬龟妇拼命挣扎,不知她拿来的力气,垂死之际将?那恭桶一把踢翻了,牢里顿时?臭不可?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来人?呀!杀人?了!”另两?个爬龟妇缩在一角朝外大呼。
“啊啊啊杀人?啦!”
……
何平安死按着老爬龟妇,那几个差役进来拦不住她,拿着鞭子便抽过去?,她挨了几下,却发现这几个人?压根就跟玩一样。事后差役给她单独换了一个牢房,何平安浑身脏兮兮臭烘烘,押她的人?皱着眉,却小声道:“这老货死的好。”
知府当夜知晓此事,又差人?给她送去?一顿热饭。
何平安吃着饭,心想若是?时?运不济,死前吃饱了也好,下辈子不当饿死鬼。第二日,何平安被押到公?堂,小胥吏挨牌唱名?,待点到她的名?字,何平安进去?一瞧,不期然看见顾兰因。
她本来还想为自?己陈情?,此刻跪下便道:“小人?丧夫,辗转至浔阳,因贪图姜茶的美貌,与他厮混在一起?,不知他是?水匪,既然犯了法,小人?愿伏法,任凭老爷处置。”
知府看了眼一旁的少年人?,心下有些好奇,于是?指着顾兰因道:“你可?认得他?”
“不认识。”
知府一副了然的模样,又指着另一批人?,问道:“那你可?认识他们?”
他们从外进来,跪在何平安跟前,纷纷喊她少奶奶,这当中既有白泷,又有六尺,成碧跟山明两?个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赵家败落后少爷这一路是?如何寻她的故事说的令人?潸然泪下。
何平安捂着耳朵,不耐烦道:“不认识。”
顾兰因拱手对知府道:“还有一人?,老爷何不请进来?”
何平安一肚子火,但在见到柳嬷嬷的那一刻忽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可?认识她?”知府对柳嬷嬷道。
柳嬷嬷千里迢迢坐船过来,到了秋天,头发似乎更白了,她穿着一件青棉布长袄,走路已经要?拄拐了。这还是?在外头一次见何平安,她将?她仔细看了看,半晌,心疼道:“我?虽年纪大了,眼睛不灵光,可?少奶奶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少奶奶,这些个月你身子可?好些了?我?们那时?候在赵家找了你许久,怎么一晃,你到这儿了?少爷开始跟我?说时?我?还不信,不过挂念着你,上?个月便跟老爷太太辞行赶了过来。”
何平安跪在那里,咬着牙一言不发,微微侧过身。
“少奶奶……”
何平安捂着眼睛,一听柳嬷嬷的声音,不敢说不认识她,唯恐伤了她的心,可?偏偏这是?在顾兰因跟前。
知府见状,敲着醒木,质问道:“你冒用他人?名?姓,弃家抛夫,暗中与水匪厮混,不守妇道,犯妇何氏,你可?认罪?”
何平安猛地抬起?头,听到自?己的姓氏,吃了一惊。
柳嬷嬷闻言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少奶奶,昨夜少爷都?告诉我?了,你姑且先认了罪,少爷说会不计前嫌。此事我?们也不会告诉老爷和太太,先把性命保住,万事才?好商量。”
何平安抬眼看着顾兰因,见他此刻在人?前装的痴心一片,宽容大度,一时?气笑了,怪不得他昨日敢说那样的话。
她今日就算抵死不认,他也有法子叫知府逼她认。
柳嬷嬷都?出来了,还不知下一个是?谁,总归是?要?逼她就范,那她就顺他一回。
何平安挪了挪,离柳嬷嬷远了点,跪地砰砰砰磕头,冷笑道:“既然我?夫君愿意做这千年王八,那我?便认了,我?何平安与水匪厮混,不守妇道,弃家抛夫!”
顾兰因敛了笑意,袖手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知府最怕的就是?这种夫妻间的家事,这结果虽跟顾举人?早间要?的差不多?,但他此刻还是?有些犯难,于是?小声问他:
“如何?”
第30章 第三十章
顾兰因?垂着眼帘, 清俊的?面上无甚表情,不知是她那一句话刺中了他的心,他忽然?改了口。
知府憋着笑, 于是又将何平安打回牢里?,只是改了罪名?, 将她与水匪勾结这一项划去, 杖打五十, 仍由其丈夫领回去。
何平安被按在春凳上,不知是否有人授意,这些差役看似打的?狠,实则都是假把?式,棍子落在身上时?只给她些微的皮.肉苦。等她挨完这五十杖已然?到?了日午时?分,柳嬷嬷等人拿着干净衣裳在捕厅外等她。
雨下的?大,地上都是泥点子, 身后的?牢房昏昏暗暗, 何平安扭头看了一眼,依稀能听见几道从里头传来的?鞭打声。
她如?今出来了, 姜茶只怕凶多?吉少。
何平安一张脸失了血色, 行走间有几分失魂落魄, 六尺等人远道而来,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她, 都知道她从前生了几场病, 身体不好, 便将厚厚的?氅衣先给她穿上。
“你们回去罢,我……”
马车上, 一人撩开车帘:“你想去哪?”
顾兰因?穿着襴衫,神色极冷淡, 这样的?阴雨天里?他肤色显得十分苍白,一双暗沉沉的?眼,如?鬼魅一般盯着她。
何平安将遮眼的?发?丝撩到?耳后,缓缓爬上马车。
“我跟你回去。”她说。
“你以为跟我回去了,我就能?轻易放过那个水匪?”
何平安跪在离他不远的?角落里?,却是狠心道:“他与我非亲非故,任你要打要杀,都不干我的?事。”
顾兰因?稍稍感到?一丝意外,未几,将手边上的?干净衣物朝她砸去,讥讽道:“小平安果然?无情。”
何平安置若罔闻,微微抬起眼帘,见他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她顷刻间仿佛读出他眼中的?意味。
长街短巷隐在雨幕之中,偶尔落下几阵飘风雨,将厚重的?车帘吹开一线。
面容沉静的?少女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脏衣裳,抬手将青丝梳拢,对面端坐着的?少年人递来一根水仙花头簪,动作极轻柔。
四目相对,为她簪发?的?少年手指流连,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最后捏着何平安的?下巴,温柔道:“你也是这样勾.引那个水匪的??”
……
马车外,山明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拉着马缰,他听着身后忽然?传来的?一阵响动,微微睁大眼睛,想要回头,却又不敢回头,想了想,他又绕了一圈。
隔着一道帘子,顾兰因?将何平安狠狠按倒,一双眼冷了下来,哪有什么?缱.绻温柔。
“你这个淫.妇,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他咬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字道出口,炙.热的?呼吸之下,心内暗潮涌动。
何平安疼的?闭上眼睛,才挨过五十杖,虽未伤及根本,可皮.肉伤禁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力.蹂.躏。他将她压.在.身.下,吮.着耳.垂上被咬出的?血珠,襴衫不复整洁,一双眼暗.沉沉,由着心头的?恶.念驱使,恣.意泄.在她玉白的?肌骨上,像是在玷.污一捧雪,直至将她融化。
“何平安,你求我,你求我……”
她死死抓着门?框,指尖被帘外雨水打湿,死也不吭声。
凭什么?赵婉娘是他珍之爱之的?宝珠,自己?就活该受这样的?欺负,忍他的?卑鄙下.流。
天上雷声阵阵,整个浔阳城皆笼罩在阴云之下,江波潎冽,风浪不止。
山明等雨停了,驾马车停在桃叶巷的?别院跟前。
此?刻天空一碧如?洗,青绿的?芭蕉叶上水珠滚淌成线,马车里?迟迟不见有动静,山明咳嗽几声。
良久,顾兰因?这才出来。
山明弯腰偷偷瞄了一眼,心下有几分笃定,便低头不敢再多?看了。
顾兰因?抱着何平安,神色平静,待到?了卧房,捞起她那只手,见冰冷至极,一面吩咐丫鬟去喊大夫,一面便要来热水。
顾兰因?将昏过去的?何平安泡在热水里?洗了一遍,又在柜子里?挑挑拣拣,在大夫过来之前替她穿好衣裳,遮住了这些刺眼的?痕迹。
大夫说是染了风寒,他写下药方,六尺拿着药方出去抓药,屋里?留下伺候的?是白泷。
先前少爷被老爷赶到?浔阳,并没有带走她,这会子把?她们一起接过来,白泷还以为少爷身边缺少人照顾,不想是为了少奶奶。
她们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少奶奶从顾家离开后辗转至此?,竟还和水匪有关系。也不知少爷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丢颜面的?事他也忍的?下,公?堂上戴了好大一顶绿帽。白泷为他不平,如?今顾兰因?让她照看何平安,她更?是打心底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
白泷把?她被子掖了一下,不意瞧见何平安手腕上的?压痕,已经发?紫了。她愣住,皱着眉回想她今日在公?堂上的?模样,那时?候明明是没有的?。
白泷蹲下身,将她的?袖子往上撸,一时?又看见了更?多?的?斑痕,像是被人掐过捏过。她心里?存疑,不知是出自谁的?手,可一想到?何平安敢抛下少爷跟水匪勾结在一起,她便又厌恶她一分,肯定是她不检点。
等到?顾兰因?回来,白泷将此?事说给他听,换了一身藕合色西纱道袍的?少年人点了点头,他撩开纱帐瞧了一眼床上的?何平安,问她药熬好了没有。
“还没,六尺在那头盯着,要不要奴婢跟她换一换?”
“不必了,六尺原先就是跟着她的?。”顾兰因?缓声道,“这两个人一条心,若放在一起,恐怕会生事。”
白泷听了他的?话,忽明白少爷的?用意,一时?心里?竟舒服了不少。
何平安醒来已值深夜,这卧房里?点了一盏灯,此?刻只有一个丫鬟在一旁的?小床上睡着。何平安喉咙干哑,迫切地想要喝水,她朝外走了几步,摸到?了一只空空的?茶壶,见桌上还有一碗冷了的?药,她想也不想,端起便一口闷下。
“咳咳咳!”
披头散发?的?少女扶着桌子,没想到?这药这么?苦,呛了几口,胃里?的?苦涩往上翻涌,她差点呕出来。
那头白泷被她吵醒,撑起身子一看,犹带着浓浓的?睡意。
“把?药吃了就好。”说罢她倒头重新睡下。
何平安听着熟悉的?嗓音,喊了白泷一声。
“有什么?事吗?”
“没事。”
何平安扶着脑袋,缓缓走回去,她现下头重脚轻,难受的?厉害,偏偏刚醒,喝了一碗苦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一整夜,她喊了白泷无数声。
“闭嘴!”
何平安见她火气这么?大,便猜到?她心里?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她趴在床上,微微叹了口气,眼睛呆呆看着那一盏灯,脑袋空空如?也。
……
一连过去三天,顾兰因?见何平安身上有些见好了,傍晚不由分说,想将她拉上马车。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