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父亲说你?是为了我,为了我哥。那我这么极力反对的事,你?如果还要坚持,真的是为了我吗?你?如果真是为了我为了我哥,你?应该花更多的心思?找我哥,而不是早早就找了一个?人来取代他!”
姜惟恼怒又起,
今日他不仅是身为父亲的威严被人挑衅,他对娇娘的感情也被人质疑,而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女?儿。
子不教?,确实是父之过。
但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世间无?不是之父母。
他是父,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还小,有?些事你?看不明?白,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的怨恨,以后都会变成庆幸。若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庆幸?
这个?渣男不要太自以为是!
“我哥哥音讯全?无?,我母亲也不在了,父亲如果执意过继庶子,除非我也死了。我一死百了,我母亲这一脉就没人了,到时候父亲想如何就如何。”
姜惟闻言,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缝。
“你?…”
“父亲,我已经说的很明?白。若你?非要让姜洵记在我母亲名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死了!”
所以这事没得商量。
除非她死!
第27章
……
书?房的四周, 早有躲在暗处的各院眼线。
他们不时探头探脑,不时东张西望。等看到姜觅脚步踉跄地哭着夺门而出时,一个个争着赶着去把这个消息传给?自己的主子。
天阴沉沉的, 笼罩在?侯府的上空, 压抑而悲伤。内宅的风不知从何处起,又不知往何处去。哪怕树欲静,而风却永不知停歇。
姜觅跑了一段路后不再掩面,玉色倾城的脸上泪迹斑斑,清澈的水眸中?潋滟泛滥,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她徐徐回望,书?房两边的青竹与桂树并立。
徐令娇喜桂花,姜惟喜竹,这两种?象征他们爱情的花草, 原本最是相得?益彰。或许徐令娇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花一草时过?境迁之后竟是如?此的不合适。
花还是花, 竹还是竹, 可惜竹常青而花不常开。
行至园子时,她脚步渐缓。途中?不时有来往的下人,皆是避之不及的模样。期间有人偷偷瞄她, 眼神充满忌讳与复杂。
她身为侯府的嫡长女,一无亲娘相护, 二无父亲疼爱,三无祖母拂照, 各院的下人明面上对?她又惧又怕, 私底下可没?少议论她。
“孟姨娘之前对?她那么好, 谁能想到?她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如?此不管不顾。她闹得?这么难看,也不怕寒了孟姨娘的心。”
“她原本就是不知好歹的人, 若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对?她失望,宁愿教养三姑娘也不愿意?教养她。”
“她这般性子不容人,也难怪命中?带克。”
“哎,她克兄克母,没?想到?现?在?连姨娘都克…”
躲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到?兴起之时突然感觉不对?。其中?一个抬眼看去,惊骇之下尖叫出声。
神色冷清的少女漠然而立,如?画的容貌越发的灵秀清楚,尤其是那一双冰凉的眸子,幽幽然透着凛冽的寒气。
“大…大姑娘!”
子规几步上前,左右开弓一巴掌扇一个。
“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在?背后说主子的是非!”
那两人上挨了巴掌却不敢狡辩,齐齐跪在?地?上求饶。
姜觅俯睨着她们,眼神冰冷无比。
原主在?时也没?少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揪着人去刘氏面前闹过?几回,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刘氏三言两语打发。
时日一久,纵得?有些有靠山的下人越发的放肆。就好比这两个人,看似跪在?地?上一副害怕的样子,实则心中?并无多少的敬畏。
不是说她又蠢又坏吗?
不是说她命中?带克吗?
她如?果不再蠢再坏一些再克几个人,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名声!
“既然你们的嘴巴这么臭,那就应该去最臭的地?方待着!”
侯府最臭的地?方,正?是子规被原主发配的洗恭桶的地?方。
前脚子规把这两个人扭送过?去,后脚侯府上下就传得?沸沸扬扬。无非是说姜觅越发的蠢坏,连带着身边的丫头也有样学样。
近些日子以来,子规可不是头一回去那里,而是去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去找那管事婆子的麻烦。那婆子惯会偷奸耍滑,仗着自己好歹是个管事使劲是磋磨没?有靠山的杂役或是被贬去受罚的下人。
子规打着看望她的旗号,名面上是感谢她当初的照顾,其实是去盯着她亲自刷恭桶,不仅要刷完全部的恭桶,还必须得?刷得?干干净净。她因为畏惧姜觅而不敢不从,背后少不得?叫苦连天,逢人就倒苦水。
府里的人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子规是彻底学坏了。但在?姜觅的看来,子规是个可造之材。有其主必有其仆有什?么不好的,她们主仆一心,哪怕是又蠢又坏又如?何!
内宅的水这么深,人心比这水还要难测,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名声算什?么,非议算什?么,她要的就是那些人明明怕她又不敢真的得?罪她的憋屈样子。
这两个人一个是府里的杂扫丫头,一个则在?刘氏的院子里当差。她这一通发作,没?招来刘氏,反倒招来了姜晴雪。
姜晴雪刚进采薇轩,便被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惊了一下。那瓷器碎裂的声音听得?人胆颤心惊,同时又肉痛不已。唯有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才可以随心所欲地?想砸什?么就砸什?么,若是换成是她,哪怕是再生气再愤怒也只能是摔摔枕头发发气。
她甫一进屋,入目所及是一地?的狼藉,月白色衣裙的少女就坐在?狼藉的尽头,哪怕是一脸怒容,依然玉貌花容瑰姿艳逸,恰如?琼花开在?云端之上,光芒万丈流光溢彩。
仅仅是一眼,她便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心头泛起不知所以的滋味。为什?么她最近看这个蠢货,居然会越发心惊对?方的美貌?
姜觅眼皮子抬了抬,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你的。”姜晴雪按捺着心中?嫉意?,“你我姐妹一场,虽然平日里多有争吵,但说到?底你我之间并无可争之处,我们应该好好相处才是。”
“就凭你?”姜觅用怀疑目光将她好一通打量,眼神越来越不屑。“你长得?没?我好看,出身上也越不过?我,你拿什?么和我争?”
这话听在?她耳中?,实在?是太过?扎心。
“你是嫡长女,这是不争的事实,府中?姐妹谁也越不过?你,我也没?有资格与你争这个。”
两人先前已撕破了脸,所以她再是来求和求合作,也不可能放低姿态。但既然是来服软的,该说的漂亮话还是不能少。
姜觅冷哼一声,“你当然没?有资格和我争!”
还是这副又蠢又讨厌的样子!
姜晴雪忍着心底的不舒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她的来意?一是火上浇油让姜觅和孟姨娘母子继续对?上,二是隐晦地?表达如?果姜觅想报官的话她可以帮忙。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不能让孟姨娘母子得?逞。
姜觅听着她说完,嘴角渐渐扬起。
“说完了?”
“不管以前我们如?何,今日我确实是好心好意?。”姜婉心里并没?有底,面上不敢显露半分。“莫说我没?有那等心思,便是真的有,你的东西我也抢不过?来。但孟姨娘就不一样了,她曾是你母亲的丫头。她如?果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指不定还真的能成。”
果然是旁观者清。
可惜原主以前看不明白,一门心思和余氏斗得?你死我活,却不知外敌难挡的同时,家贼也是一样的难防。
姜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玉面一沉。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直直砸在?她脚边,巨大的声响和溅开的碎片吓了她一大跳。
定晴看去,见?是一只青花美人瓶。
这瓶子她认识!
正?是去年自己买来插花的瓶子,足足花了她两个月的月例银子。谁知有人心思不正?,非要把瓶子要走。一想到?她攒银子时的省吃俭用,再想到?她买到?瓶子后的爱不释手,再一看地?上一堆的碎片,她的自尊也仿佛被人摔得?粉碎。
“你…”
“我什?么!”姜觅“呼”地?站起来,“我告诉你姜晴雪,你少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我如?何行事!”
她也是侯府的嫡女,怎么就不算个东西了!
不。
她没?说自己是东西…
姜晴雪恨着,懊恼着,眼睛里全是火。
“你瞪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犯贱跑上门来找骂挨。”姜觅回瞪。
姜觅的眼睛又大又水灵,像两汪清澈的泉水,瞳仁如?浸在?水底的黑玉石。当她用这双眼睛看人时,仿佛所有的污垢都无处隐藏。
姜婉越发心惊,眼神开始躲闪。
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变得?有气势了?
姜觅一步步走近,逼得?她一步步后退,心绪和方寸齐乱。
她被逼到?了门口?,若不是扶着门框恐怕已被门槛绊倒。更让她惊骇的是,事情好像被颠倒过?来。以前她总是游刃有余的那一个,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这个嫡姐情绪大乱。而今她心慌不已,而对?方却气定神闲。
“滚!”
这个滚字,击溃了她。
她再忍不住,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姜觅怒气滔天的骂声,“什?么东西!也敢来教做事。还想来看我的笑话,信不信我明天就和孟姨娘和好?”
紧着怒骂声低了下去,“他们要是诚心诚意?的来求我,我或许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她听到?这些话脚步加快,像被鬼撵似的跑出采薇轩。
姜觅瞧着她疾行的样子,唇角慢慢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一个个的都想渔翁得?利,那么谁是鹬蚌?
“姑娘,你真会改变主意?吗?”子规小声问?。
姜觅摇头。
这注定是一条孤身走的道,她没?有同行者,也没?有人真心诚意?地?想与她同行。那些人或是虚情或是假意?,为的是将她杀死在?半道,好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她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所以她不会改变主意?。
“子规,你记住,在?这个侯府之中?,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唯一在?意?的人也只有你。”
“姑娘…”子规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个,动容之余又有几分心酸。“奴婢当不起的…奴婢怕自己做得?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