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140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陆青见她站起,不自觉往旁边让了一下,萧燕萍却?往另一边让了一让,这时洞口处有一丛树枝颤动,唰啦一下倾落下雨水来,洒在?燕萍头上。

  燕萍“哎呀”一声,抬起手?去擦脸。陆青见此,忙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递了过?来。萧燕萍接过?帕子擦了脸,冲着?陆青一笑,说:“回头我洗了给你。”

  却?见陆青怔怔的,只瞅着?那帕子,说:“不用?,你给我吧,我自己洗。”

  萧燕萍看他神色怪怪的,便将那帕子仔细瞧了瞧,见是一块轻巧的绢帕,角上绣着?两朵小花,甚是清雅。便道:“这手?帕这么好看,是哪里来的?从家?带来的么?”

  陆青面色沉郁,停顿一会?儿说:“这个帕子,是灵儿给我的。”原来是那年在?濠州,窦灵儿托人捎来包裹时,里面除了一双鞋子,还有这一块绢帕。陆青因要跟萧燕萍出?来,愈发思念灵儿,就带在?身上了。

  燕萍不知?不觉把?笑容收了,将帕子递还给陆青,望了他一眼,没吭声,转脸看雨。陆青收了帕子,也看着?雨幕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陆青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般说道:“我们要出?去打仗了。你要是愿意,咱俩还是做兄妹吧。其实,我挺想有你这么个妹妹的……”没说完就觉说错了话,心中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

  萧燕萍忽然转过?脸来,直对着?陆青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不,我喜欢陆大哥,所以,所以我不能和你做兄妹。”

  她一直深爱陆青,千方百计想亲近他,陆青却?总不假以辞色,心内早都苦不堪言。此刻面对心上人,终于鼓足勇气吐露心声,又羞愧又委屈,再也无法自持,侧过?脸,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

第208章 (下)

  【挈妇将雏败子还乡】

  陆青最怕看女孩子哭, 何况此?情此?景,顿时手足无措,慌乱中又取出那块帕子递过来,萧燕萍只是不理。陆青只得收了手帕, 想说又不知说什么?, 无计可施, 半晌, 叹了口气。

  萧燕萍听?见他叹气,不哭了, 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泪水, 赌着气说:“在兖州时你救了我,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 后来你和窦姑娘在一起,我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我想只要你开心……不管怎么?样,我这辈子不嫁人也就完了!”

  顿了顿,又道:“你只喜欢窦姑娘, 我也只喜欢你, 你一辈子一个人, 那我也一辈子一个人!”一边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陆青不知说什么?好:“你别这样……”念叨着说:“我现在?军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出去打仗,刀枪无眼, 万一有个长短, 谁跟着我, 不是害了人家么??再说我一个人惯了,不愿意有家拖累。你是个姑娘家, 别耽误了……”

  话犹未了,萧燕萍转过脸来,一双泪眼直盯着陆青看,少顷忽然伸臂抱住了他,将头伏在?他胸前,急促恳切地说道:“陆大哥!我知道你会喜欢我的,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心里装着窦姑娘也行,我不跟她争,我可以一直等着你!”

  陆青只觉她身?上女子气息袭来,不觉有些晕眩,心怦怦直跳,下意识竟想去回抱住她,两?手伸在?半空方才回过神来,反手去掰她的手臂,挣脱着说:“你别这样,别,你放开,听?我说……”

  萧燕萍此?刻剖白心事,自觉已是无路可退,哪里肯放?一双手臂只是紧紧地抱着,执拗说道:“我不听?!陆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

  陆青听?闻这句话,蓦地从心底生起一股怨怒之气,严声道:“你放开,听?我说!”手上加大力气,一下子就?把燕萍手臂拉开了。

  萧燕萍被他拉拽得手臂生疼,愣怔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怒,瞪着陆青,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一面抬手抹脸上泪水,一面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也不顾雨水淋漓,径直冲到树下去解马缰绳。

  陆青推开了她,也觉自己动作蛮横了,见她这样,心中油然而生歉疚,忙跟着走过来,阻拦道:“快回去,还下着雨呢!”

  萧燕萍不理?他,也不言语,只用?两?手发狠去解树上缰绳,解了几下没?解开,想起马鞍还在?洞里,回身?一把推开陆青,进山洞抱起马鞍,气咻咻又往外走。陆青站在?洞口拦住去路,求肯的语气说:“你别闹了,刚才是我的不是,对不住。”

  萧燕萍闻言站住,怀里仍是抱着马鞍,面无表情道:“你要说什么?,请说吧!”

  陆青立在?那里,一时又不知怎么?说,两?个默然了片刻。燕萍见他站在?洞口边缘,半边身?子淋在?雨里,衣服都淋湿了,心一软,往里退了一步,语气和缓下来:“你站过来些。”

  陆青这才走上前,伸手去接她抱着的马鞍,低声道:“咱们坐下慢慢说,好么??”

  于?是两?人重?又坐下了,这回却是背对着背,默然好一会儿。陆青开口道:“要是我死了,你还会喜欢别人么??”

  萧燕萍立刻回到:“要是你死了,我就?也跟着你死,我是不会独个儿活着的!”

  陆青默然,过会儿垂下头说:“那时灵儿走,我就?应该跟着她去了,不该独个儿偷生,像这么?一个人活着,也真是没?意思。”

  萧燕萍闻言一怔,她只是回答陆青问话,并没?想到这一层。登时后悔,语气就?软了下来,说:“陆大哥,不是那样,我说错了,我想到妈妈,想到舅舅,也不会死的。”

  停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又说:“虽然我不会死,但我一定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陆青默然半晌,说:“你是这样想,我也是。我想,要是灵儿和我换个过,死的人是我,她就?算还活着,一定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我不能对不起她,所以…你还是找个对你好的人,好好成家过日子吧。”

  萧燕萍不答言,忽然低头伏在?膝上啜泣起来。陆青听?着她哭,心里十分难受,想要出言安慰,却怕一开口又给了她希望,不知何时才能了断,不如就?此?绝了她念想。就?硬了心肠没?出声。

  萧燕萍哭了一会儿,停住了。侧转过身?来,对着外面静静望着。又过一会儿,似乎轻轻笑?了,陆青不知她在?想什么?,也不敢说话。

  只见那雨渐渐停了,太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山间一派清新明亮,燕萍站起身?,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平静说:“陆大哥,咱们回吧。”

  两?人骑马走到山路上,不疾不徐,一起向前行去。这次萧燕萍打马在?前,陆青稍后随同。忽听?燕萍哼唱起来,先是小声哼哼,后来放声唱起来。她唱的是辽地歌曲,声调悠长深婉,却带着一缕苍凉意味,陆青听?不懂唱的什么?,听?着听?着,心里莫名感动,几乎流下泪来。萧燕萍唱了一会儿止了,回头向陆青嫣然一笑?。

  陆青看她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悲戚和失望,反而是双目带笑?,含情脉脉。心里十分不解,想道:“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在?哭,忽然又欢喜了。人都说我脾气倔,一根筋,她比我似乎还要如此?,难道被我拒绝,疯了不成?”

  正自胡思乱想,萧燕萍在?前停住了马。待陆青跟上来,向他伸过手臂,笑?说道:“陆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陆青看去,只见她箭袖袖口往上翻了一层,露出腕上一只银丝手镯。

  燕萍道:“你没?见过么??”陆青摇了摇头。燕萍展颜一笑?,道:“这是我从你家带来的,是伯母送给我的。”一边说着一边缩回手,将袖口掩好了。又道:“陆大哥,你刚才说,你是不想对不起窦姑娘,所以才不能跟我好的么??”

  陆青不知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迟疑着“哦”了一声。萧燕萍听?毕又微微笑?了,认真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陆大哥,你能这么?说,我很欢喜!”说毕转回头,打马往前去了……

  又过两?日,孙沔把陆青找去,安排他去石州的诸般事情。陆青和曾建两?个做各样准备,不免忙碌起来。这一日回到府衙住处,天都黑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走近了看清是武大。

  陆青笑?道:“武大哥你来了,我正想告诉你去呢,我要去石州了。”

  武大道:“是么??要去打仗了?”陆青道:“对,先去石州,后面要带兵去打党项,这些党项人太可恶了,动不动就?来骚扰,这次要狠狠打,打到他再也不敢伸头才好。”

  都笑?了。武大道:“那敢是好了,二哥你现在?竟做了大将军,谁想到呢!真太厉害了!”曾建在?旁道:“站门?口干嘛,咱们进去说话吧!”武大不进去:“有几句话跟二哥说。”曾建就?先进去了。

  陆青道:“什么?事?”武大说:“那谁,文权回家去了。”陆青:“回哪里?”武大道:“回家。文权和他媳妇商量,两?口带着孩子,回宋州去了。”

  陆青:“回宋州?”

  武大:“嗯,文权这次回去,带着他老婆孩子,随行还有一房家人,就?是孩子奶娘和丈夫,是胡老爹在?时就?跟着他家的。文权说,回去宋州,以后再不来太原了……”

  次日,陆青与曾建一起带兵往石州去了。到了石州不久,传来延州被党项兵占据的消息,于?是陆青带兵前去攻打延州,稳定边境后又返回石州北上,守卫与党项边界州城,暂且不提。

  原来文权过春节时来府衙找陆青,本想请他吃个饭,缓和关?系的,不想扑了个空,陆青已经走了。文权回去想了好久,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氏问:“你是不是听?说二叔回家,你也想家了?”

  文权没?答话,默默了半晌,在?黑暗里叹息一声,流下泪来。

  胡氏道:“也不用?如此?,你要是真想家,我就?同你回去看看,咱俩成亲这么?久了,也没?回去看看公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文权不语,过会儿说:“要是回去了,你说,爹娘还能认我么??”

  胡氏抱着丈夫,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大伯和二叔现如今都好好的,二叔虽说受了委屈,现在?也做了大将军,人前风光。咱们回去了,托人说说情,着实给爹娘赔个礼,都是一家子骨肉,况且咱们又有孩子了,老人看见孩子,也会喜欢……”

  文权又问:“路途遥远,你愿意跟我回么??”胡氏:“嗯,回去内地,比这里边关?日子稳便。我也想去看看,我爹现下没?了,这边也没?牵挂了。”

  文权沉吟不语。胡氏猜出丈夫心思,便道:“就?算是退一步,老人家不肯饶恕,咱们手上有些积蓄,就?在?宋州落脚也使得,到时你找个事做,也能养家。要是不回去,只顾留在?这里,我怕你总放不下心,日子也过不安稳。自从二叔来,你总是长吁短叹,夜里也不能好好睡觉,这么?下去不是个长法儿……”

  陆文权早就?想家想的不行了,听?老婆这么?说,心里有了底,一下子坐起身?来:“那咱们就?回去!”

  两?口计议了一夜,次日便开始收拾东西,想着如何把店铺兑出去,余者家什也都要尽数变卖。文权找武大告诉此?事,武大看他带着老婆孩子,怕路上不安全,托岳父傅伙计跟任掌柜说了,文权一家跟着任记药铺办货的人一块出发,彼此?路上照应。

  到宋州时已是四?月中旬。先在?客栈落脚,同行伙计引见,与药铺主人任老先生认识了。老先生见他后生家,举手投足十分稳重?,很是喜欢,听?说文权找住处,从中牵线搭桥,帮忙他在?城外赁了一处房子,前后两?进房子,大小十余间屋,独门?独院,正适合他们一家居住。房主看在?老先生面上,减了一成房租。文权感谢不尽,不日带着老婆孩子安顿下了。

  隔壁就?是房东主家,却是做生意的。看他有妻有子,是个妥当的人,又听?从前在?太原做过饭馆生意,正巧一个开酒楼的熟人在?寻记账的管事,主家就?推介了文权。文权和酒楼掌柜见面谈话,两?下都十分合意,从此?文权就?在?酒楼做了管事,一家人欢喜不尽。

  并非全都顺风顺水,也有不如意的:原来胡氏又怀孕了,路上才发觉。一路车马劳顿颠簸,到了宋州又忙安顿下来,心绪不宁,把个三个月的胎儿流产了。将养多时,下面总是流红,文权请了两?个大夫来看,吃了几副药,仍是不好,只是淋漓不尽。那胡氏本来就?不胖,这下更瘦了许多,人像柳条一般,风吹吹就?要倒了。

  文权就?有些慌了。流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在?太原就?没?这事了。现下好好的孩子没?了,定是我从前作孽,如今果报现前。要是再害了你,我也没?法活了。”

  胡氏扎挣着起身?,虚弱说道:“不过生病而已,哪里就?到那一步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你回来是为看父母家人,这是正当孝悌的事,原该是积福的,怎么?会害了我?你只管哭有什么?用?,去任先生那里问问,他家是开药铺的,一定认识高?明的大夫。”

  正说着,房主家娘子无事,来看胡氏说话。见如此?也吃一惊,问:“几日不见,娘子怎么?瘦得这样,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么??”

  胡氏就?把病情说了,主家娘子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认识一个姓周的女先生,年纪轻轻,本事却不输男大夫,是手到病除的。这附近,但凡女人看病都找她。前一阵还来过我家,回头我叫人去问问,看有空,就?请来给娘子看看。”

  当晚就?派人去问,听?说在?家,次日便让家人随同文权一起去请,请的正是无名巷周太公家云贞。云贞并不认识文权,听?说了情况,带着桂枝来了,主家娘子早在?这边等着。云贞给胡氏诊脉开方,叮嘱注意事项,不消细说。

  一时看诊完毕,文权送云贞出了门?,赶紧转去药铺照方抓药,回来煎煮给老婆吃了,一副药下去,下红就?收住了,又吃了两?副,胡氏自觉有了些精神。后来文权又去周家,请云贞来看了一次,开了个补药方子,细细调补,胡氏身?体渐渐起复,不提。

  却说云贞从文权家出来,主家娘子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方才回无名巷来。这时周太公跟窦宪去了凤栖山,周通序也不在?家,只有李湛和常兴在?。到家敲门?,玉竹迎出来,说:“蒋大姑娘来了,等了姑娘好一会儿了!”

  话音未落,蒋锦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笑?说:“等了这半天,我都怕你今日不回来了呢!”

  云贞笑?道:“不回来我能去哪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天这么?热了,你也不好好在?家保养,你家官人也放心!”

  原来蒋锦现下身?怀有孕,已是三个月了。蒋锦听?云贞这话,略有些害羞,道:“没?事,走走路怕什么?!是他送我过来的,到门?口就?返回去了。”云贞笑?道:“怪不得呢!”

  两?个拉着手到了房里。蒋锦道:“我今日来,有好消息告诉你。”云贞:“什么?好消息?”蒋锦:“我哥哥外放官职,就?要来宋州了。”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09章 (上)

  【蒋承影宋州任佥判】

  云贞听蒋锦说有好消息, 便料到是蒋铭的消息了,听说要来宋州任职,一阵喜悦:“是真的么?”

  蒋锦笑说:“怎么不是真的,难不成我?哄你?前日希正的大哥——就是我家大伯来信说的, 我?二哥除授了宋州府佥判, 不日就来, 就在我家老爷衙门里办差事, ”一边说,一边拉着云贞的手笑:“恭喜姐姐!等?二哥来了, 你们就可以相聚了!”

  云贞微红了脸, 心里又是欢喜,却又有些隐隐不安, 思忖着说:“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蒋锦笑道:“当然?是好事!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哥现在?不知多?高兴呢,我?猜,用不了两天,就派李劲来告诉姐姐了!”

  云贞就笑了, 想了片刻, 不知不觉收了笑容。蒋锦疑道:“怎么, 有什么不对么?”

  云贞道:“没什么不对”,停了一会儿又说:“素文,事情至此,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 若依我?的本心, 自然?是想与他名?正言顺在?一起, 可是如今,云家平反无望, 我?的身份不明?,他又做了朝廷命官,与罪眷结亲,所犯等?同欺君。所以伯父断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了。你哥这个?年纪,家中不会许他这么拖下去,必是要另寻亲事的,我?和他,将来怎么样,倒成了难说的事了。”

  蒋锦原本没想到这一层,此刻听说想了又想,才觉得这门亲事是难成的,心情不由沉了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云贞又道:“所以我?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两个?月,我?在?家一边看诊,一边等?他消息,心里很平静。我?真宁可就这样等?待着过日子?,知道他都好好的,还能抱着将来和他在?一起的希望……”说着眼圈红了,却向蒋锦勉强笑了一笑。

  蒋锦听说,也有些心酸起来,拉着云贞的手,半晌方道:“你想的固然?是,可事在?人为。我?二哥的性情我?知道,他做事一向有主意,何况终身大事?你就把一切都交给他罢!他说过,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和你在?一起。说为了你,离家出走的事他也能做得出。”

  云贞默然?,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他是真心,也知道他会尽全力,可是,世事哪有那么容易的,真要那样,亲人事业全抛开,就算我?俩在?一处了,又有什么趣儿……”心里难过,就说不下去了。

  蒋锦安慰道:“姐姐先不要多?想了。我?哥说过,人生至乐就是和知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如果你俩婚姻不能成就,他纵然?做成了经天纬地的大事业,不一样是毕生之憾么?你不能只为我?哥想,要为你两个?想才是!”

  云贞恳切说道:“我?正是为了两个?人想。我?们女子?,有谁不愿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的?可是人生还有很长,如果他心有所憾,虽是两个?人在?一起了,但有一个?不开心,另一个?又怎么可能开心呢?”

  蒋锦一时?语塞。云贞默然?片刻,轻轻摇头说:“有时?我?想,是不是我?做错了,当日不该去石州找他。那时?我?只想青春能有几何?只要彼此真心真意,又不曾妨碍他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不是后悔,只是没料到如此艰难。不瞒你说,原来我?想的是,就算不能成就,大不了后半生独自过活,又能怎样呢,可是说的容易,事到跟前……”说着又哽住了,眼里泛出泪光来。

  蒋锦从没见她这样脆弱之态,一阵心酸,拉过她手说:“姐姐,有件事,我?也不知该不该对你说。”

  云贞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含嗔道:“什么事你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蒋锦道:“不是不能说,是觉得没必要说。事已至此,不知姐姐愿意为了我?哥降低身段么?”

  看云贞不解,接着道:“上次我?哥来,住在?我?家,说起你俩的事,他说我?父亲说了,为今之计,如果你俩一定要在?一处,除非姐姐愿意做偏房,即刻就可答应你进门。”

  云贞稍怔了一怔,停顿了一忽儿,笑了:“上次你哥来,并没跟我?说这件事。”

  蒋锦不好意思笑了笑:“所以,我?知道说了也是多?余,今天看姐姐难过,忍不住说了。还是我?哥懂得姐姐,当时?就拒绝了父亲,说你不会愿意的,就算你愿意了,他也不愿意。”

  云贞听了这话?,忽觉心里松快了很多?,握住蒋锦的手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很欢喜。”微笑又道:“素文,有句话?我?一直没问?你。婚姻大事,历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我?外公和舅舅不在?意这些,我?才能去了石州。想来伯父伯母很难容谅,不知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蒋锦看她面露喜悦,也松了口气,笑道:“姐姐这样了不起,也在?意别人怎么看么?”

  云贞笑嗔道:“你又说笑,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相干的人我?当然?不在?意,但你怎么看,我?还是很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