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18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陆兰芝身穿青织金衫儿, 大红纱裙, 头上?戴着珠翠簪环, 云贞则穿一件秋香色织锦衫儿,白碾光绢挑线裙子, 发髻上只插两根攒珠细丝银钗, 两个人站在一处,越发显得一个雍容富丽, 一个卓荦不群。

  白氏和蒋锦也都穿着鲜亮衣裳,丫头婆子跟着,一众女人钗环摇曳,花团锦簇。

  别人尤可,只陆青见到云贞, 又与上?次院中见面不同, 禁不住脸上?泛红, 心头鹿撞,好在大节下,都喜气?洋洋的,倒不显他如何异样。

  都见了?礼, 说笑几句, 女眷到里间去?了?。外间众人落座, 蒋毅让陆青坐在自?己左手位,右边紧挨着放一把交椅, 让禥儿坐在上?面。禥儿小小年?纪,像个磨喝乐(偶人)一样依偎在祖父身旁,也不说话,两只清澈的眼睛,笑笑地看着陆青。蒋钰和蒋铭左右分别就坐,允中在最下席。

  少时饭菜端上?来,比平时多了?一份烩羊肉,一个鲢鱼汤,几样小菜,酒却是异常醇香甘美,原来就是前日起出来的藏酒,加兑了?一倍的新酿。

  不一时,大盘端来螃蟹,个头都有三四两大。允中把禥儿叫过去?,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禥儿就着三叔的手吃了?些,婆子带出去?玩了?。

  众人说笑吃酒,猜枚行令,除允中外,蒋家父子都十分善饮。蒋毅知道陆青酒量好,却见他神色略显憔悴,不甚饮酒,便?问:“今日二?郎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青笑笑,不好意思说。蒋钰代他说道:“他昨儿跟着武继明几个出去?玩,回来时吃醉了?。睡了?大半天,这?才刚醒酒,吃不下了?。”

  蒋毅也笑了?:“铭儿怎么也不陪着他,就叫他自?个儿去?的?”蒋铭道:“我陪娘去?湖边了?,让李劲跟着他去?的。”

  酒至半酣,蒋铭跑去?里间敬酒,陆青听?到他和蒋锦说笑的声音,隐约听?到云贞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只听?见众人都笑。少顷,蒋锦过来敬了?一回酒。

  吃毕了?饭,各自?散了?。云贞和蒋锦回房。只见萝月、琥珀跟秀云三个丫头坐在门廊下,秀云手上?拿着个绣绷,另两个凑着看。

  见她们来,琥珀起身行了?个礼,含笑道:“姑娘们好。”又说:“你们绣吧,我回去?了?。”

  蒋锦道:“急什么,玩一会儿吧,二?哥还在前院呢!你们都吃过饭了??”

  琥珀道:“都吃过了?。”仍告辞去?了?。

  云贞见秀云手上?拿的一只鸦青色缎子护膝,描的松梅竹花样儿,先时她曾看蒋锦绣过这?个护膝,讶异道:“秀云的手也这?么巧么,原来跟你家姑娘不相?上?下。”

  秀云笑说:“云姑娘误会了?,我哪里比得上?我们姑娘呢,是她们两个来,非要看这?绣法儿,我就大着胆子,试一试,要是姑娘看着不好,还要拆了?重做哩。”

  蒋锦道:“天之生人,各有禀赋。秀云丫头看着笨笨的,偏她学这?个,学的又快又好,这?两年?,帮我做了?许多活计。另一只护膝上?这?个松枝儿,也是她用滚针儿绣的,这?只也让她绣,才不走了?样儿。”

  一边说着,接过绣绷,吩咐秀云:“去?倒茶来”,萝月赶着道:“让我去?吧!”

  蒋锦笑嗔道:“你这?个丫头!不回自?己屋里干活儿,倒在这?儿显勤快,三弟好性儿,你也得留心些。”

  萝月笑着说:“看姑娘说的,我可不敢偷懒!是三少爷叫我来的,说,让我好好学着点儿,今儿晚上?,他看了?月亮才回屋呢!”

  云贞近前,仔细打?量绣绷上?花样,赞道:“妹妹这?绣工,真的精致,我应天家里,有个叫玉竹的丫头,绣活算是好的了?,也不及妹妹做的细巧。这?些活儿,我只粗略做得一些,手又慢,你要是不嫌弃,这?几天没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挑线勾边儿的。”

  蒋锦道:“姐姐这?双手,是把得三部九侯,拈金针疗疾的,哪有功夫做这?个呢。”

  又叹道“这?女红,做的再好,不过是闺中针线,究竟于人于家,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云贞哑然?一笑:“你怎这?么想?这?针线女红,可是不能小瞧的。所谓衣食住行,‘衣’字还排在‘食住行’的前面,穿衣乃是人生第一件大事。不瞒你说,我家玉竹丫头,不但是做家里针线,有空了?,她还绣些小件儿,叫人送去?外头店里寄卖,很好脱手的。你不知道,平常寒苦人家,要是出一个技艺高超的绣娘,也好养活一家人了?!”

  秀云刚好倒了?茶来,听?说这?话笑道:“我从前这?么说,姑娘还不信,这?下云姑娘说了?,姑娘该信了?吧?”

  萝月插嘴道:“前时我听?三少爷说,他在外头,看到人家绣的一幅山水,摆在店里卖,要价十二?两银子呢!三爷说,据他看,还不及大姑娘绣的,挂在老爷读书间里的那一幅好。”

  云贞忽想起,刚来那天,在上?房次间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绣品,当时只是一瞥,颇觉细致精美,赞叹道:“我说呢,原来那是妹妹的大作。”

  蒋锦笑道:“大作可不敢当,只是听?你们说,有了?这?个手艺,我倒是不愁以后没饭吃了?!”一时都笑了?。

  秀云向云贞问:“我常听?说,人活着,吃饭是头等大事。怎么方才云姑娘说,‘衣食住行’,衣字排在最前,穿衣才是第一件大事呢?”

  云贞看了?看蒋锦:“你瞧,秀云的性子这?么较真儿,难怪她绣活儿做的好了?!”

  转对秀云道:“吃饭自?是大事,却不独为人所有。人之为人,自?穿衣而始,要是没有穿衣这?件事,就不成为人了?。所以‘衣食住行’,‘衣’字排第一,只是……”

  说着笑起来,“只是,这?不过是我的穿凿附会,跟你说着玩儿的,你可别当真了?。”

  蒋锦眼睛一亮,想了?想:“姐姐既说出一番道理来,就不尽然?是穿凿附会了?。圣人说,‘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衣裳之制,为示天下以礼,又说‘不学礼,无以立身’,由此看来,这?穿衣,岂不是头等大事呢!”

  秀云陪笑道:“姑娘们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就听?不懂了?。”

  萝月一旁道:“姑娘说的,我倒是明白了?些儿,穿衣是礼数,也是体面。想想这?人,要是一天不吃饭,饿着肚子,还出得门去?,要是不穿衣服,就一刻也出不得门了?。所以说,穿衣比吃饭在先,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众人都笑起来。蒋锦道:“这?个丫头,真真儿是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萝月不好意思,脸也羞的红了?。

  云贞赞道:“怎么不是这?个理?这?话说的,虽是通俗了?些,道理却讲的不差,又浅显明白,可见这?丫头的心,是七窍玲珑的呢!”

  当下二?人喝茶说话,秀云同萝月出去?了?。云贞问:“明春去?应天,要做的针线很多么?”

  蒋锦:“还好。这?个岁寒三友的图样,是父亲最喜欢的。要带去?应天的东西可多可少,要紧的都做好了?。其余的倒是不急,秀云也能帮着做些。”

  云贞才知道这?护膝是给蒋毅做的,默然?了?片刻,说:“妹妹有心,怪不得伯父疼你,我长这?么大,竟没有给我父亲做过一针一线的。”

  蒋锦看她神情落寞,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从小不在父母身边,这?都是人各有命,自?己做不得主的。”又道:“你别难过了?,我看太公待你,胜过多少做爹娘的人呢。”

  云贞道:“那也是。只是我在这?父母缘分上?,也太薄了?些。我五岁时候,母亲就走了?,现在想起,只有模模糊糊几丝影像儿。听?人说,母亲和姨母样貌相?似,有时候,我见到姨母,就想:哦,原来我妈妈是这?样儿。可是,母亲待我的感?觉该是什么样,却总想不出来,父亲那头,就更是了?……所以,一直都羡慕你们这?些有爹娘疼的人。”

  蒋锦听?她这?话,略觉心酸:“姐姐母亲当年?的事,前日我问过我娘,她说也记不大清了?,她随着先前周大娘来时,姐姐的母亲年?纪还小。后来听?说,嫁去?了?芜湖云家,这?门亲事,周家和云家的大人起初都是不允的,拖了?两三年?,云伯父因?亲事不成,还生了?一场大病,两家才同意了?。再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云贞道:“这?个话,我在扬州也隐约听?到了?些。好像我父母的事,当时闹得满城皆知,外公开始不愿意母亲嫁过去?,不知怎么,最后还是同意了?。人们都不跟我说。有一次我问外公,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外公只说,她是天下心肠最好、最疼我的人,就再没别的话了?,我也不敢多问,只怕惹他伤心。”

  蒋锦问:“姐姐上?次去?芜湖,见了?云伯父,可有说起从前的事么?”

  云贞摇头:“没有。算一算,我是隔了?十年?,才回去?这?么一次,说实?话,见了?父亲也觉陌生的很。父亲也没有多少话说,只嘱咐我,外公年?迈,以后要用心孝敬侍奉他老人家。看他样子,倒像是不大愿意见到我似的。”

  蒋锦道:“想是云伯父见了?你,想起伯母了?,心里难过。”又问:“芜湖那边,还有弟弟妹妹么?”

  云贞点头:“嗯,见了?继母,还有一个弟弟。”

  想起拜别那日,只有父女两人,云珔叹了?口气?,说:“你要好好的,听?外公的话,孝顺他老人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然?的话,我就更对不起你母亲了?。”

  忽然?想到:母亲违背外公的意愿嫁给了?父亲,为何临终时,又将自?己托付给外公?难道说,母亲到最后,还是后悔当初嫁进云家了??外公远离扬州,带自?己住在应天,虽然?是那里离姨母近些,会不会,也因?为应天没人知道当年?的事呢?

  蒋锦问:“姐姐比我还大一岁,家里没议过亲事吗?”云贞摇头:“没有”。

  蒋锦笑说:“那或者?,姐姐心里,有中意的人了??”云贞笑了?,却又摇了?摇头。

  蒋锦认真看了?看她:“我有点儿不信。”

  云贞含笑说:“真的没有。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要瞒你的?况且你把心事都告诉了?我,我又怎会瞒你。”

  蒋锦道:“那,太公也没提起过?”云贞又摇头。蒋锦奇道:“姐姐的终身大事,难道一点儿打?算也没有么?”

  云贞往四周望了?望,看无人,说道:“要说打?算,也是有的。我外公说,女孩子嫁人,必要找一个自?己中意的,要是没有中意的,就不嫁人也可以。若是嫁了?人,或者?那人变了?,或是又不中意了?,就离了?他也可以。”

  蒋锦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云贞抿着嘴儿笑:“看你,吓到了?吧?本来我不想说的,可你总是问。”

  蒋锦讶异道:“太公的意思,就是姐姐不嫁人也没关系吗?”

  云贞:“嗯,恐怕是这?个意思,外公的想法,总与别人不同。他常说,凡事随缘,不须强求。就说我舅舅吧,自?年?轻就学道,现在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没有成亲,没有生子,外公也不以为意。他老人家明明白白跟我说过,之所以教我学医,就是想我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须非得依附男人才能活。嫁人不嫁人的,看我自?己,顺其自?然?就行了?。”

  蒋锦低了?头思忖,一时无语。云贞笑道:“这?个话,我虽然?觉得很是,平常轻易不敢对人讲的,你是不是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

  蒋锦摇头,思量着说:“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意外,原来……原来人还能有这?样活法儿。我只知道,我的路,是父兄安排好了?的,我愿意不愿意的,都只能这?样。现在看,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可是,要是没有这?条路,我又不知该怎么办了?。我也想过,要是我一定要退了?张家,闹的狠了?,父亲也未必不依,只是那样的话,一来家里不宁,二?来惹父母伤心,三来……”叹息了?一声,怅然?道:“三来,将来是个什么结果,谁又知道?我又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云贞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虽然?,我没有你这?些烦恼,可有时想到将来,也觉得茫茫然?,未知何所之也。可能活着,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有十分如意的,譬如你这?会如意了?,就会生出别的想法,也就变成了?不如意。所以,不如不要想太多,心里还觉踏实?些。”

  蒋锦沉吟半晌,喃喃道:“可能就是这?样吧。”

  说了?一番闺房私密话。不觉天色暗了?,刚要掌灯,只见采芹拉着桂枝走进来,笑嘻嘻说道:

  “姑娘们还在这?儿说话哩,少奶奶请去?赏月,叫了?两三次了?,老爷太太,少爷他们,早都在外面了?!”

第26章 (下)

  【闻古韵儒士动深悲】

  二人出了门, 果见半空里一轮明月,清清亮亮,冰盘一般,照得四下如同白昼。蒋铭和陆青正在荷花池边站着, 看她俩走过来了, 也往敞厅上来。

  厅里早已放下桌椅, 设了两张席面, 摆着各色细巧点心果品,炭炉也搬了过?来, 烧着汤瓶。白氏和兰芝坐在西边桌说话。东边桌允中正在点茶, 蒋毅和蒋钰一旁观看。

  允中一手提着汤瓶,往茶膏上注水, 一手拿着茶筅击拂茶汤,盏内泛起浓浓的白色汤花。

  少刻,把汤瓶放下了,将茶盏端给蒋毅二人瞧,看看汤花要落, 急将茶筅击拂数下, 只见汤花中泛出五瓣梅花图案, 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蒋钰赞道:“好巧花样儿!”蒋毅也笑吟吟点了点头:“中儿点的这茶,汤色上佳,咬盏也久,我看, 比你大哥点的还要好了。”

  蒋钰道:“这水是哪里打来的?不像平日。”允中笑道:“大哥见的正是, 今日这水, 是从城西山上取来的泉水,不然, 茶汤也不得这么好。”

  一时都聚在厅上。蒋毅左右看了看,问:“禥儿呢?”蒋钰看向兰芝,兰芝起身回?道:“禥儿白天玩的累了,刚刚说困,睡下了。”

  这厢蒋铭跟陆青两个说话?。蒋铭知?道不惯喝茶,所谓喝茶,对他不过?是解渴而已,就张罗着要吃酒,笑道:“不如,咱们还是吃几杯,行个令吧。”

  蒋毅道:“饮几杯也就罢了。又?行令做什么?吵吵闹闹的,岂不糟蹋了这大好月色。”

  蒋铭就不言语了,提着壶给诸人斟酒。又?过?来这边桌上问,白氏道:“你们吃酒,我们还是吃茶,咱们各人乐各人的。”

  蒋钰一旁道:“吃酒也慢些儿吃,别吃醉了,我今儿请了琴师,一会儿就到?了!”

  蒋铭坐下来,问:“大哥请了什么琴师来?”忽然记起:“哦,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和青弟在烧锅巷,看见大哥陪一个老人家吃饭,是不是那位?”

  蒋钰笑道:“就你这双眼睛,贼尖,这事儿,我跟父亲还没说呢。”

  转对蒋毅道:“前几日,我在倪大尹府上,听说有?这么个人,从长安来的,一手琴弹得古风雅韵,只是,他不是这里人,素昔也不对人弹,又?不张扬,所以知?道的少。我就留了心,叫人打问,竟被我寻着了。原来这人是到?溧水县会朋友的,走了上千里路,到?地方?才知?那人四年?前就下世了。因他和这个朋友十年?前约好,今岁秋天一块儿到?台城赏月,他才到?了金陵。”

  蒋毅沉吟道:“听上去,这人行事,倒是颇具古风,倒叫我想起范式张劭,全信诺而轻生死的故事了。这么说,他可去过?台城了?”

  蒋钰道:“是,我也觉得他这千里赴约,让人起敬。昨晚叫顾云峰送他去了覆舟山下,抚琴奠酒,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他说的顾云峰是蒋府里书办,是个秀才。

  蒋毅点头道:“这做的好。”蒋钰笑说道:“这两天事多?,我还没听过?他抚琴,究竟也不知?技艺如何,能不能中父亲的意。”

  蒋毅:“且听听吧,看他这行事,应该差不了的。”

  允中道:“既是大哥看过?的人,必定是不同流俗。”

  蒋钰:“话?也不敢这么说。你们猜猜,这琴师在长安时,并不卖艺,却是做什么行当的?”

  允中猜道:“若说琴艺高超者,以文?士最多?,大哥有?此一问,看来他不是个读书人了。书上记载某人‘挟耕于霸陵’,莫非,这人是个农人?”

  蒋钰摇头:“不是”。蒋铭道:“那我索性?往偏了猜猜,或者,他是个江湖中人,任侠好武?”蒋钰仍说不是。两个人又?猜了一回?,还是不中,蒋钰道:“还是我说了吧,这人原是个做裁缝的。”

  众人一听,皆觉诧异,蒋铭险些将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道:“这真是无奇不有?!他一个裁缝,好不好的,要做一个雅人,也行吧,却还做这个俗而又?贱的营生。”

  蒋毅瞅了他一眼:“虽是俗业,看他这做派却不俗。岂不闻‘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乾坤之大,你能知?道多?少人事?自古以来,不但是山间林下多?有?隐逸,就是市井酒肆,也有?贤人君子?居在其中,少年?人要记得恭敬谦谨,切不可骄矜凌傲,小看了世人。”

  一番话?说的蒋铭闭口无言,蒋钰和允中都应道:“父亲说的是。”

  陆青对琴书之事所知?甚少,插不上话?,只在一旁听着。

  允中道:“既然弹琴,岂能不焚香”,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要去取。蒋铭道:“何必麻烦,这么敞阔的地方?,焚起香来,香气也都散了!”允中笑道:“是,我倒忘了。”复又?坐下。

  蒋钰笑说道:“三弟不妨取了来。这里虽然敞阔,却无风,焚起香来,香远而益清,反倒更有?意趣。”

  蒋毅道:“正是这个话?!况且古人弹琴,之所以‘不焚香不弹’,原是将弹琴视为庄肃之事而待之,这焚香,是为了一个‘礼’字,并非为了闻香,若是为了闻香,倒把这一桩事做的俗了。”

  蒋铭略一思忖,点头应道:“爹说的是,这正是“尔爱其羊,吾爱其礼”了,是我偏狭无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