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观女史
不一日?,回到了牛头镇,灵儿和窦宪在客栈住下了。曾陆两个回营见了管营。当晚,陆青又匆匆返回来,也住在客栈里。自此,曾建每日?过来,几个人四处玩耍,笑语欢声,快乐无比。
却说陆青和窦灵儿彼此爱慕,心性?却都如孩童般,俩人在一处,仿若两小无猜,甚是投契。陆青成天想着给灵儿买些好吃好玩的,行动百般呵护。灵儿亦是喜在心上,凡陆青说的话从不违拗。如此这般,俩人嘴上不说半句情爱话语,却是眉目传情,心里都甜似蜜糖一般。
这日?,陆青因说三天都没去营里了,明早要?回去一趟。灵儿便向窦宪道:“咱们也去陆大?哥营里看看,哥说好么?”
陆青赶紧阻拦:“那里可?不是什么好玩地方,都是些囚犯,半人半鬼的,你姑娘家,怎么去得。”
窦宪笑道:“你看我说什么了,陆大?哥也不叫你去吧!”
灵儿只?得罢了,问起牢城营里情形。陆青就将前番经历告诉了,说如何杀了张旺和郑三,如何连夜逃亡,后?来又被陈升和李教头追回等往事,他说的兴致勃勃,兄妹俩听的连连咋舌。
窦宪道:“亏得哥本领高强,要?不,岂不教贼暗算了!”陆青笑道:“本领高强不敢说,运气还不错。才跟曾哥说呢,去年在山上,叫你打的落花流水,现?在来了,也该教我们几下子?。要?是过两年,我真个去禁军,总得有些本事,才能出人头地。”
曾建在旁附和:“听说窦兄的枪法恁地了得,不如咱们找地儿练练,让我也开开眼?界。”
窦宪笑道:“曾哥说笑了,我那三脚猫的本事,岂敢班门弄斧。不过既都是兄弟,也不在乎谁高谁低,有空就切磋切磋。”
于是次日?,陆青和曾建乘马持枪而来。四人到郊外平阔地方,演练了一天武艺。窦宪使?出生平所学,尽数给陆青和曾建观看,陆曾十分赞叹。只?是马上应敌,似乎还是曾建经验丰富。
陆青懊恼道:“上阵杀敌,还得是马上能为,怎么想个法儿练练才行。”
窦宪撇下枪道:“最好的法子?,还是找韩师父请教。师父一直惦着二?哥呢,在山上提过好几次,说你悟性?高,是学武的奇才。”
陆青憾然道:“一直要?去访韩师父,可?是事不由人,现?在到了这地方,更由不得我了!”
窦宪便道:“等哥往后?去了汴京,我跟师父说说,请他老人家去京里转转,到时二?哥就能见着了。”陆青笑道:“那敢是好了!我做梦都想跟韩师父学武艺,有机会你千万成全?我!”
窦宪和灵儿住了十余日?。转眼?过了重阳,不觉已?是秋风萧飒,天气寒冷起来。窦宪私下张罗,要?回兖州去。灵儿一听说要?回,眼?圈就红了,紧闭着小嘴,低头不做声。窦宪看她这样,心就软了,道:“再过两天也行,我怕出来时间长?,家里担心。来时妈说,赶你过生日?之前,让回去呢。”
又待了几天,灵儿自己也觉得不回不行了。与陆青辞行,陆青虽是舍不得,却不好挽留,无可?奈何,只?得帮忙收拾行李,雇下一辆车子?,这天兄妹俩动身,陆青与曾建骑马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那陆青心内留恋,只?恨不能跟了去。
直送过了老鸦山,窦宪教住了车。向陆青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请留步吧。”陆青和曾建下马,兄妹俩也下了车。
窦宪对曾建道:“曾大?哥什么时候来兖州,到家来玩。”曾建笑道:“这可?说不准,反正过两年,二?哥去汴京,说好了我跟他一起去。到时去兖州也不难。”又道:“窦兄何时再到南边,可?别?忘了,顺道来看看我们。”窦宪:“那是自然。”……
陆青站在那里,和灵儿对望了几望,都不言语。最后?还是灵儿说了句:“陆大?哥,你多保重。”陆青点头,望着兄妹俩上了车,举手作别?去了。直望着车子?转过山脚,没影了,方才拨马回来。
怏怏地往回走,曾建问:“窦姑娘没说什么时候再来?”陆青摇了摇头。曾建又问:“那你俩说好了没?”
陆青:“说好什么?”
曾建笑道:“还有什么?就是你俩的事啊,将来怎么样,没说?”陆青又摇头。
他从小心性?淳朴,加上母亲管得严,长?这么大?,没跟女人有过情感瓜葛,更不晓得男女之间如何表白情意。这些天与灵儿一块玩耍,虽是两情相悦,并没说过一句传情达意的话。此时听曾建问,不免心下懊恼,闷闷地走了半日?。
回到房中?,想起这些天相处,一幕一幕,又是欢喜,又是怅然。又回想最初在夜市上见到灵儿情景,后?来在孤山子?客栈,拦惊马重逢,再后?来凤栖山上种种……想着想着,幸福满溢。
心道:“灵儿必是喜欢我的,也知我心里有她,既然彼此都知道,还用说什么!她这次明白是来见我的,既是这样,以后?必有再相见的日?子?。我愁什么?”如此一想,心便定了。只?是每当独自一人时,思念灵儿不已?。
却说落木萧萧,秋去冬来。陆青和曾建照旧在一处演练武艺,去镇上码头吃酒找乐子?。曾建有时与潘娇儿相会,真情假意,恩爱一番。陆青就去澡堂里洗浴按摩,睡一觉,享受一回……那谢三因顶替了刘奎位子?,颇得杨能欢心,正是人生得意时,成日?满面春风,言谈滚滚。遇见陆曾两个,更是上赶着亲近。陆青少年人,一时高兴,帮闲捣子?也认识了不少,不免众人纠集着,到赌坊里耍钱赌彩,输了便罢,赢了就要?请客吃酒听唱……如此这般,银子?流水般花去了。
一日?又要?去,在那里翻找银子?。曾建劝道:“二?哥,咱不能这么耍了,多少钱禁得起这么着?回头没了,落得咱自己吃瘪。”
陆青挠头道:“奇怪了,记得咱也赢过的,怎么赌来赌去,银子?只?有少了的。”
曾建笑道:“久赌必输。赌钱就好比两碗水倒来倒去,这碗倒那碗,那碗再倒这碗,到最后?,两只?碗都是空的,水都漏光了。”
陆青想了想,笑说道:“你说的是,都漏给谢胖那厮了。”
从此就不去赌了,远着那帮闲汉。寻思自己心里没数,把剩下的银子?给曾建管着。俩人吃喝玩乐,倒也过的优哉游哉。
临近年底,下了一场大?雪,地冻天寒,溯风凛冽。这日?陆青和曾建使?人买了酒菜回来,屋里烧起炭火炉,烘得暖暖的,叫了兽医张老爹和侯子?过来烤火,吃酒吃肉,说些笑话。
侯子?见屋角放着一把朴刀,刃上有豁口了,讨好说道:“二?哥这刀怎成这样了,何不去作坊找闫大?,叫他打作一把好刀,也配得二?哥一身好武艺。”
陆青便问:“哪里去打?”曾建道:“在院子?紧里头,上次咱俩路过,没进去。”又道:“军中?打作的兵器,能打得什么好货。”
侯子?笑道:“你二?位不知,这打造兵器是手艺活儿,得用心,还得有力气,掌准火候,才能淬出好钢。老爹认识打铁的闫大?,一手好活计,就是人各色,难说话,旁人不行,只?有老爹去说才能成。”
老张头在旁笑骂道:“你这侯崽子?,话恁多!我这把老骨头刚烤热乎点儿,吃杯高兴酒,叫你一说,又得出去戗风冷气!”
原来打铁铺里有个叫闫大?庆的,世代铁匠,专会打作好铁器,因做了配军,心气全?无,不好好干活,也不搭理人。来时得了缠腰蛇疮,张老爹给治好了,只?与老爹来往。
陆青笑道:“老爹且在这里吃酒,不必劳动,侯子?跟我去就行,就说是老爹的熟人,他能不给面儿?”张老头笑说:“别?,还是老汉跟二?哥一同去吧,那闫大?庆古怪的很?,装傻充愣,我怕他得罪了二?哥。”又吃了几杯。四个人穿了厚实外袍,顶着风,往兵器场来。
走到场院,找着管事军头,说明来意。领着往里走来。只?见院子?里搭着两个四面漏风的泥棚子?。众人走入一间棚内,见六七个粗汉,在炉边儿凑一堆儿烤火,地上横竖画了些线,拿石头块走棋作赌,叫嚷咒骂,粗言秽语,不堪入耳。
军头叱骂了几句,那些人也不在乎,有一个站起身来,涎着脸说了两句脏话,哄然都笑了。陆青虽在乡间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野蛮粗汉。看模样穿戴,知道都是营里囚犯。
军头领着众人出来,指道:“闫大?在那边棚儿里,小官人自去吧。”四人走入另个棚子?中?,只?见正中?一个大?火炉,烧得火炭通红,旁侧架着两只?大?风箱,屋里四个配军,两个烤火,一个拉风箱,还有一个四十来岁古铜面色的汉子?,个子?不高,身材健壮,衣袍上到处是破洞,袖子?卷起来,露出黑褐色手臂,左手扶着一块铁胚,搁在砧子?上,右手抡锤敲打。
看有人进来,两个烤火的都站起来,干活的却没理会,直到张老爹跟进来,那打铁的中?年汉子?停住手,走过来说话,原来就是闫大?庆。
老爹道:“大?郎好久不见。这是陆二?哥,曾小官人,他二?人知道你打作得好兵刃,特来访你的。”
彼此见礼,陆青问他打铁的事,口口声声只?叫“闫师傅”,闫大?庆开始还是问一句答一句,过会儿喜笑颜开,连说带比划。又给陆青演示。
陆青看的兴起,教闫大?指示着,自己上手抡锤,嫌火慢,支使?侯子?和曾建拉风箱。闫大?就教陆青如何锻打,如何淬火。捣腾了半日?,别?人不说,那侯子?本来瘦弱,直累的筋疲力尽,气儿都喘不上来,炉边出了一身汗,又兼吹冷风,回去生了一场病,险些没把小命要?了……
单说陆青耍了半日?力气,痛快的很?,只?觉没玩够。次日?又来,还从外面给闫大?庆带了酒肉下饭。把个铁匠欢喜的,说也有,笑也有,把自己所能倾囊传授与他。陆青时不时过来,在闫大?指导下,打造了一杆浑铁点钢枪,一口削铁如泥的钢刀,留着自用。曾建也跟着打了一把朴刀,此是后?话不提。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21章 (上)
【吴道官周旋世法】
却说腊尽春回, 展眼又是新正佳节。虽是牢城营,各样人等?也都?将乖戾之气收敛了,一派祥和。除岁这日,军头派人到处洒扫干净, 天王堂上摆设了桌案香烛, 管营冠冕着过来, 带领众人拜神奠酒, 祷祝来年平顺。事毕。让曾建找陆青到家中吃饭。陆青不愿去:“我在长官跟前忒不自在,又不会?逢场说话, 惹大伙扫兴, 还是不去了吧。”
曾建笑道:“我知道你怕拘束,替你?辞过的, 舅舅非让来找,你?要是不去,怕他多心,当你还记着前时的事,心里怨怪他哩。”
恰逢张老爹在旁, 也说:“二哥快去吧, 今儿?这日子, 相公请你?,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哩,你?不去,怕不伤了情面?往后二哥还有大前程, 这等?人情来往少不了的, 去了就当自家长辈, 别拘着,管保就喜欢了!”
曾建笑?道:“老爹说的是。俗话说请客不到, 两边害臊。自从上回太傅府来人,二哥的身份,都?监也须看顾的,何况舅父?都?知道你?性子耿直,不惯这些,怕什么?只别拂了他面?子,教外人看着不好看。”
陆青便道:“那就去吧,这么我再不去,显得也忒不识抬举。”随着曾建去了。原来管营还请了王节级,并营里差拨和两个?得力的军头作陪,众人吃了一顿,算是年夜饭,未及傍晚就散了。
陆青从管营处回来,又叫侯子一块出门,置办了酒菜,把张老爹、闫铁匠都?找了来,落后?曾建也来了,这才放开了,众人饮酒玩牌,掷骰赌彩,玩耍直至深夜。
初一早晨去给管营拜年,同曾建一块儿?到镇里下馆子。熟人见面?互相拜问,所到之处,无不张红挂彩,喜气洋洋。二人吃毕早饭,便往李教头家来。李瑞霖因新近升职,做了杨能厅前的都?虞候,分管巡视河道、催办粮草等?事务,忙的脚不落地,过年也不得歇,与曾陆二人打个?招呼,便匆匆出门去了。只叫他堂弟李瑞霆陪着两个?,瑞霆今年十六岁,是个?读书的小郎,性子随和,文文静静,举手投足都?有点儿?像允中,却踢的一脚好球。三?个?人在院外空地上踢球玩耍,教头一双儿?女,大的女儿?七岁,小的儿?子五岁。两个?孩子追着他叔叔跑来跑去,玩了大半日,等?教头忙罢公务回来,阖家团聚吃酒,甚是欢乐。
其后?跟着曾建四处游耍,一直混闹到初六这日。管营令曾建跟随往玄明?观打清醮,陆青也同着一起去了。三?个?人骑马,带领八名军士,抬了一担阡张,两匹毛青大布,并一坛南酒做衬施,大早往牛头镇西北方向来。
这玄明?观依山而建,是左近最大的道观。陆青今日是第一次来,不一时到了门口,只见广庭庄严,殿阁错落。山门左右贴着对联,道是:瑞气早呈云锦至,清风常伴月华来。
进了山门,就见一个?道士,头戴九阳雷巾,身穿八卦鹤氅,宽袍大袖,飘飘洒洒,神仙气派,领着个?道童,从石阶上一路疾行下来。陆青看时,正是初到时在镇上见过的道官吴宗元。
吴道官将一行人接进偏殿,见礼毕。因是年年惯例,都?是熟套了。管营令手下交付了衬施,道官相谢道:“总蒙相公厚赐,小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管营笑?道:“区区薄礼,表意?而已,你?心里头别笑?话我们为军的穷酸就罢了!”
吴宗元忙陪笑?:“小道岂敢”,管营问:“你?老观主可在家么?”道官儿?答说:“在。家师父自冬月回来,就在关房修炼,至今一月有余了,总不出来见客。若是老爷有事召唤,小道即时就去禀报。”
管营摆手道:“那就不必了!有你?在什么事办不了?何必扰他老神仙,耽搁了道长得道成?仙,倒是我的罪过了。”
道官儿?:“老爷说笑?了,这大年下的,蒙各方错爱,观里事务又多,小道无能,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老爷多多包涵。”管营呵呵笑?:“说的哪里话,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伶俐能干,你?师父也是省心了!”
吴道官看到陆青在旁,十分惊讶,笑?着打招呼:“小哥现今做什么营生呢?那日后?可又见过周道长没,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方。”
陆青笑?嘻嘻问了好,道:“听说周道长往茅山去了。小子这一向只在牢城营里,在管营相公治下听命,也没做什么营生,不过混闹罢了。”
因有了那天的来往,吴道官待陆青十分亲近,嘱他道:“既是这样,待会?儿?完了事,小哥与曾小官人留下玩一会?儿?罢。”说毕陪管营到大殿上行礼叩坛,焚香诵经去了。
曾建奇道:“二哥怎么认识他,好像熟识的很。”陆青笑?道:“我刚来时候碰见的,”就将来时在于大户家设坛驱邪的事告诉了一遍,曾建听的直乐:“这好热闹,我怎么没瞧着!”
原来这玄明?观的掌观道长名叫吴化淳,道号清虚,早年曾与周通序一起访师问道,二人也算是师兄弟,各人走?的路子却颇为不同:道家炼丹功夫有内丹和外丹之分,周通序只修习内丹之术,讲究以?身为丹房,心肾为炉鼎,精气神为材料,修的是那“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功夫。吴化淳却痴迷于外丹之术,成?日琢磨如何熬炼丹砂铅汞,制作丹药服食,以?图延年益寿。上回周通序来了没见着他,就是去川蜀找寻硫磺去了。
因吴化淳忙于炼丹,直似着了魔一般,俗事尽皆抛开,偌大一个?道观,只交给大弟子吴宗元总揽事务。吴宗元自幼学道,头脑十分聪慧,他的心思却也不在修行上,如今三?十出头年纪,道行没学多少,却在人情交往上无师自通,有眼色,会?说话,行事活泛,不及两三?年,与左近有头有脸的都?熟络了,那些当官做吏的,高门大户人家,没有个?不知道他的。玄明?观本是个?依山傍水的宝地,前来祈福保禳,做法避灾的人络绎不绝,加上吴宗元四方交好,观中香火日益旺盛。
且说吴道官做毕法事,请管营三?人来到方丈敞厅上待茶。说了几句闲话,管营便道:“大节下的,你?这里事多,我就不扰你?了。”
曾建道:“舅舅先回吧,等?下我和二哥还去镇里会?几个?朋友去,马也不用留,舅舅带回营里去便好”。
吴宗元一路送出山门,看着一队人马去了,同曾建陆青往回走?,吩咐小道士:“你?陪着两位小官人观里逛逛去。”向曾建道:“我还要去分拨些事务,你?俩先转转,等?下这里吃了晚饭再去。”
曾建笑?道:“道长且忙去吧,我们俩玩呢,又没个?正经勾当,不须您陪。这小师兄也不用陪。”陆青笑?问道:“这左近有什么好玩的么?”
吴宗元道:“观里就是这样,二哥没来过,看个?新鲜罢了。往后?有闲,去山里走?走?,这山上没有金牛寨景色好,却也有些好去处,林子里野物不少。还有洞穴,没事探一探,也甚有趣。”
曾建道:“我听人说,你?这边山也有个?名,叫做石洞山,老早住过神仙,后?来神仙飞升走?了,留下仙洞,可是真的么?”吴道官儿?笑?道:“都?这么传说,不过是个?山洞,并没甚稀奇。”
正说着,忽然一个?小道童跑过来,报道:“师父,那于大官人等?不得,只要见师父呢”,吴宗元不悦道:“没看我忙着呢,叫他等?会?儿?!你?又来多嘴!”
童儿?不敢说话,退后?,却见斜刺里一个?人抄小路匆匆走?来,喊道:“道长慢走?……”到了跟前拜倒在地:“道长慈悲,救命则个?。”吴道官赶忙一把扯起来,诧异道:“大官人怎地来了,不是说好了,过几日我去的。”
来人勉强笑?了下:“这不出事了,要请道长救命来,等?不得了。”看见陆青在旁,愣了一下,疑道:“这位小哥……”吴宗元道:“这位是陆二哥,你?忘了?那日与我一起去过你?府上的。”
原来此人正是于大。于大便向陆青拱了拱手:“陆二哥见笑?了”,道官儿?说:“倒是出了什么事?值得你?慌成?这等?,咱们屋里说去。”带领来到厅房。
陆曾二人一来因认识于大,二来刚说完他家驱邪的事,好奇,跟着过来了,于大只当他们与吴道官儿?是一起的,也不避讳,当下说出了一番缘故。
原来去年春天,于大新纳了个?小妾王氏。这王氏也是牛头镇上生人,早年嫁去了外地,因她?男人没了,回乡与老爹一处过活。妇人生的有些姿色,就被镇上一个?姓郭,外号叫做郭麻子的富户看上了。
那郭麻子是个?贪财好色的主儿?,只因家中大老婆甚是凶悍,不敢纳小,也不敢包占□□,只在外面?偷食。三?番五次去王家聒噪,王家贫苦,王氏起初以?为郭麻子能娶她?,又图赚几个?钱使?,暗地与他有过两次入港。后?看郭麻子只是蹭油水的,怕坏了名声,就把他拒之门外,断了来往。后?来王氏嫁给了于大,就把这一节抹去了。
不料冬月时,王氏到观音庙烧香,两个?遇见了。郭麻子色胆包天,看于大不在旁边,近前亲近,诉说旧情,却被于大赶来撞见,喝了一声,麻子见势不好,拿腿就跑,于大气不过,追出半里来地,顺手摸了一块石头砸过去,正砸在郭麻子脚踝上。麻子逃回家中,脚脖子肿的碗口粗,瘸了十多天,怀恨在心。
当时正赶冬节将至,街上人多,一时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镇上人都?知道了,传说笑?话。于大的老婆本来就是个?推倒葡萄架的,如何不闹,登时醋海翻波,借口王氏跟郭麻子有首尾,又打又骂,只要赶出去。于大心里也有些疑影,但因王氏怀了孩子,图她?生养,舍不得,从中百般调停……却不想王氏本来身子就弱,经过这一番挫折,又遭大娘□□,憋屈烦恼,把个?四个?月身孕掉了。大年夜里,家里琐事龃龉,又吃大娘打了几下,含忍不过,索性一根裙带搭在梁上,上吊死了。
于大没奈何,自认晦气,大年初一找地方保甲报了案,仵作查验过,一口薄棺盛殓了,着人抬到城隍庙旁边化人场,正要烧化,忽然那王氏的老爹跑来,呼天抢地,死活拦住不让烧,声言女儿?死因不明?,一张状纸告在巡检那里,告于大夫妇凌虐致死女儿?,一尸两命。
原来牛头镇距离府县衙门远,凡事都?是一个?巡检官姓胡的总揽,小案子由他处置了,大案才往州衙上报。胡巡检当即命人把棺材停在城隍庙,将于家家人拘住了,也栓在庙里,发票要拿于大,提送州衙打官司。于大一听要他见官,慌的腿肚子发软,在家躲了一天,今儿?跑来找吴道官。
因说道:“我打听清楚了,是郭麻子撺掇王老儿?告的,又给胡巡检使?了银子,叫仵作把上吊自尽改成?了脖颈勒痕,现今王老儿?咬着不放,合伙儿?要撮弄我,去了公堂,好人也剥一层皮,不成?我这条命要搭进去么?”
吴道官儿?叹道:“大官人,我是个?出家人!要是闹邪祟遭天灾,说不得给你?禳解禳解,如今你?是世间恩怨,讲究随顺因果,我能有什么法子?况且是刮喇人命的案子,你?可是找错人了!”
于大苦着脸陪笑?,求说道:“道长快别恁说,谁不知您法力无边!出家人慈悲为怀。只烦道长引一条道路,在巡检处说个?人情,不要叫我见官。那郭麻子使?了多少银子,我情愿出多些与他,只要消了这案子,买个?太平日子罢了。”
吴宗元笑?道:“你?倒是心直口直,这话怎好明?说的?巡检大小也是个?长官,就贪钱,他也要脸面?的。”于大陪笑?道:“不是咱在这里说么,我请道长办事,怎能不把话说明?白。还请道长千万费心,周旋则个?。”
道官儿?捻一捻颌下胡须:“胡巡检我倒认识,只是我一个?出家人,怎好给你?干这事儿??一个?镇上的,你?打听打听,能与巡检通门路的人也多,你?还是找旁人去。”
于大急道:“我但凡能找别的人,也不来麻烦道长了…”一劲儿?苦求,吴宗元被他缠不过,看看曾陆两个?,问:“你?二位认识胡巡检不?”俩人都?说不认识。
道官儿?向于大道:“即是这等?,我告诉你?一个?法儿?,这胡巡检,原是守御营杨都?监门下出身,都?监抬举他,先做了县丞,后?来才升了巡检,你?还是从都?监那里找个?门路,不过说一声,天大的事儿?都?了了!”
于大苦着脸道:“我是个?小百姓,巡检都?说不上话,何况都?监!不怕道长笑?话,一见了当官的,我这腿肚子转筋,路也不会?走?了。一个?镇子上,只知有个?姓李的在守御军里做教头,这人却又是个?耿介头,我与他又没交情,他怎肯管这些事!”
吴宗元笑?道:“李教头不行,那临淮码头上谢三?爷,你?不知道?他是都?监的心腹人,人又活泛,你?但肯舍出几两银子,找他管保能成?。”
第122章 (下)
上一篇: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下一篇:强撩!暗恋!总统阁下他温柔低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