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阶酒
祝隐洲不知其中哪一个吻是现实中的,也不知沈晗霜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明白,沈晗霜应更偏向?循序渐进,不喜欢来得太急太突兀的变化。是以祝隐洲虽然早已很想吻她,早已在清醒时和?梦境中想过?无数次,却从不曾跨过?那条线,不曾用?自?己?的渴求冒犯或唐突沈晗霜。
可他竟还是……
从沈晗霜方才待他的态度中的细微变化来看,或许她并未觉得厌恶?
祝隐洲不由得猜测道。
实在无法回忆起当时的真实情况,须臾之后,祝隐洲还是沉声道:“细说?。”
他要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知道症结所在,找到办法让沈晗霜不要因此而再次疏远他,排斥他的靠近。
殿下果然会追问当时的情况。
断云不自?觉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向?殿下转述那时发生的事情。
他当时虽然难得因为眼前的场景僵滞在了?原地,但该看见或不该看见都看见了?,即便他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眼下要用?言语向?殿下还原,断云还是觉得这是自?己?接到过?的最棘手的命令。
果然还是杀人的活儿比较轻松愉快。
但愿殿下能早日重新娶回太子妃。
断云不知第几?次这样期盼着。
祝隐洲面色冷淡地听?着断云的叙述,却不自?觉浑身发紧,连思绪都逐渐僵硬了?。
他昨日被药瘾带来的疼痛折磨了?那么久,几?乎没能捱过?去。
竟还如?此孟浪……
第90章 大婚那晚
知道自己对沈晗霜做了些什么后, 祝隐洲再也无法入眠,睁着眼出神到了天光大亮时。
祝隐洲不知自己是否能让沈晗霜不因为自己昨日做出的混账事而?疏远他。
但?他既然?已经听?断云说过当时发生的事,便不能掩耳盗铃, 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任由这件事情就这么搁置在那里。
该面对的须得好好面对,该解释的也要认真?解释, 祝隐洲不会再让自己和沈晗霜之间留下任何隐患。
可?心里的思绪实在太乱, 祝隐洲理了许久都无法做到胸有成竹。
清晨的鸟鸣声从山间悠悠传出时, 祝隐洲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他起身换好衣衫。
因着昨日的药瘾持续得格外久,女医想让祝隐洲先用了早膳,到时辰后便服用那碗可?以激发药瘾的汤药, 看看今日的情况是否还会有反常之处。
但?在尝试戒除药瘾之前,祝隐洲想先见沈晗霜一面。
女医和太医们自然?也只好先在院子里等着,没人敢催。
沈晗霜在自己的屋里和春叶一起用过了早膳,又有意拖延了一会儿才?过来。
她原本想着, 若自己到的时候祝隐洲已经服用了那碗主动激发药瘾的汤药,她今天早晨便可?以不必再进屋见祝隐洲,也就能先找机会同?断云说几句话,把之前没来得及同?他说的事情说了。
但?沈晗霜刚过来, 便看见另外几个日日都在的人正站在院子里, 只是祝隐洲那间卧房的门还未上锁。
也就意味着祝隐洲还没有服药。
看这架势……他难道是在等她?
沈晗霜朝守在门边的断云看去?一眼,心里一顿——
断云把头垂得很低, 似是正格外认真?地看着地面某些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
沈晗霜莫名从中读出了几分心虚的意味。
她很快便意识到, 自己迟了一步,断云或许已经将昨日的事情告诉祝隐洲了。
沈晗霜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 只能定了定神,朝屋内走去?。
见太子妃从自己身侧走过,断云的心七上八下?的,既担心太子妃会怪自己,又担心太子妃以后都不会再用他。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顺势替殿下?和太子妃掩上了门,将旁人,尤其?是林将军的目光挡在屋外。
恐怕不只是他,连垂首候在一旁的女医和太医们都察觉到了,林将军每日都会有意无意地朝太子妃看过去?,几乎将心思都放在明面上了。
断云暗忖道。
林远晖只冷淡地瞥了断云一眼,随即敛回眼神,不再多看。
屋内。
见沈晗霜过来了,祝隐洲当即起身朝她走近,又堪堪停在合适的距离之外,没有贸然?离她太近。
“用过早膳了吗?”他温声问道。
沈晗霜点了点头,瞥见一旁那碗黑褐色的汤药,有些无奈:“怎么还没服药?”
眼下?已经过了他平日里服药的时辰。
祝隐洲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声音平稳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此时就想说,不想留到晚上。”
沈晗霜抬起眸子,迎上了他沉定的眼神,语气自然?道:“我知道昨日的事只是意外,我们都不必放在心上。”
那时祝隐洲并不清醒,沈晗霜也不会因为他意识混乱时做的事而?怪他。
祝隐洲沉默了几息,却道:“不全是意外,那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嗯?”沈晗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并非是不小心而?为之,也不是偶然?碰……吻到了。”
祝隐洲换了个字。
“昨日的药瘾持续了太久,我昏昏沉沉时做了很多梦,梦里……我做过很多次同?样的事。”
在沈晗霜面前剖白自己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祝隐洲不自觉放缓了自己的语调,想要尽可?能地斟酌出最合适的,最不冒犯她的词句。
“那时我不知自己短暂地转醒了一回,才?会由着自己的心意,对你做了出格的事。”
祝隐洲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我自知不该如此孟浪,但?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沈晗霜安静地听?完祝隐洲说的这几句话,原以为已经平稳下?来的心绪又被搅乱了。
她听?明白了祝隐洲话里的意思。
祝隐洲是想说,他在梦里想吻她,也的确在梦里吻过她很多次,所以他昨日短暂醒来时看见她后才?会忽然?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祝隐洲是在认真?解释前因后果,虽然?说出的话有些烫耳朵,让她有些不自在,但?他面上倒是正经极了。
可?沈晗霜脑海中最后只留下?一件事——祝隐洲一直想吻她。
她沉吟了须臾,没头没尾地问:“你不是不愿意吗?”
“成婚三载,我们都从未……”
“我没有不愿意,”听?出沈晗霜话里的意思,祝隐洲忽然?有些心急,少见地打断了沈晗霜的话,解释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般亲近。”
沈晗霜怔了怔,不自觉眉梢轻蹙。
在昨日之前,他们从未有过亲吻。沈晗霜以为是因为祝隐洲喜洁,所以他才?不愿吻她。沈晗霜还曾因此觉得祝隐洲嫌她,失落过好一阵。
何时反倒成了是她不喜欢?
祝隐洲也意识到他们两?人似乎在这件事上有误会。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回忆起了他们大婚那夜的事:“成婚那晚,我……我解开你的衣扣后,曾想吻你,但?你避开了。”
“我以为你不愿意让我吻你。”
祝隐洲还记得那晚沈晗霜嫣红的唇在喜烛的暖光之下?有多么诱人,鲜妍的花瓣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温柔采撷,细细品尝。
他也记得当时自己垂首想要吻她,但?沈晗霜躲开了。从她紧蹙的眉梢和神色变化来看,应也并非是因为羞意。
所以祝隐洲才?一直记下?了。
听?祝隐洲提起洞房花烛夜,沈晗霜不自觉耳尖微热。
但?听?清他说的事情后,沈晗霜也顾不上羞赧了,只觉得实在无言以对。
见沈晗霜一直沉默着,还神色几变,祝隐洲愈发不安。
他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晗霜抬眸看了他一眼。
祝隐洲觉得她眼底的情绪实在难以分辨,似是有纠结和犹豫,还有几分浓重?的无奈。
“没什么,都是旧事了,不必再提。”沈晗霜轻舒了一口气,想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因为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同?祝隐洲解释她当时为何会避开他的吻。
准确地说,沈晗霜并不知道那时祝隐洲曾想要低下?头来吻她。
她只记得那晚祝隐洲帮自己拆了那些繁琐沉重?的钗环和发冠,虚扶着她躺在榻上,解开了她喜服上的衣扣——
然?后便在俯身时压住了她散乱的长发。
沈晗霜当时便皱了眉,只觉得头发被扯得很疼,下?意识顺着头发被压着的方向挪了挪脑袋,想缓过那一阵疼。
祝隐洲却浑然?不知,只以为沈晗霜是不愿意被他亲吻。
事实着实让人啼笑皆非,沈晗霜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
沈晗霜隐约想起,那晚两?人行夫妻敦伦之事时,祝隐洲曾几次低头靠近,又在即将吻到她时侧首避开。
那时沈晗霜只以为他是不习惯与她亲吻,并未因此而?觉得不开心。
但?第二日,沈晗霜便听?齐氏身边的嬷嬷“无意中”提起了陈兰霜和祝隐洲“青梅竹马”的情意,又在齐氏安慰她的话中得知祝隐洲对陈兰霜“一往情深”。
后来两?人再亲近时,察觉祝隐洲总是会在将吻未吻时避开她的唇,沈晗霜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是他想娶的那个人。
所以他们可?以因夫妻关系或子嗣而?做最亲密的事,却不必有拥抱和亲吻这些多余的动作。
沈晗霜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自是不愿低头去?向心里装着别人的夫君讨要解释,也不愿向祝隐洲乞求垂怜和偏爱,所以她从未问过祝隐洲这些事。
祝隐洲自幼便难以与人亲近,又习惯寡言少语,很多时候他想不到沈晗霜的念头,只能用他现有的认知来推己及人。
得知实情后再回过头看,沈晗霜又一次意识到,除了齐氏从中作梗,其?实她和祝隐洲也都在感情中有各自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