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鲤
沈胭娇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大约还是盼着孙子的?。”
“那是必然,”
钱氏笑道,“世人都是如此。”
“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说这?魏夫人,晦气,”
说着,钱氏又笑道,“是问问你,听说你二?哥也开始议亲了,是么?”
一听这?话,沈胭娇就是一笑,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之前?听阿柳说亲过的?,二?哥沈晏樟那边,叔父有意与京里的?陈家结亲。
陈家是家主是个六品的?官,虽说京城里六品的?官满地走,可也是干实事的?,不是那闲职,且为人和气,家里也人丁兴旺的?。
她听说是议的?这?家的?嫡女,听闻沈晏樟是见过那姑娘的?,心里应是也很?欢喜。
“听说那府里人多,”
钱氏小声道,“这?嫡女在?家怕是不受宠的?。那陈大人的?发妻难产去的?,如今的?陈夫人是继室,进陈家后又生了一女三儿。”
说着又笑,“我就是爱打听这?些闲事,你莫笑。”
沈胭娇也笑:“没事,我也爱听呢。”
婆媳两?人对视一笑。
沈胭娇也是体会到了年节时的?安逸,吃着果子跟听话本似的?,自在?舒坦。
“听闻那陈夫人有意让她那亲生女儿嫁给你二?哥呢,”
钱氏又小声接着道,“可你二?哥是先见了那大姑娘,心里中意的?是那大姑娘了。”
沈府眼?瞅着蒸蒸日?上的?,陈大人一个六品的?官,自然是极力想促成这?门亲事的?。
那陈大人就算是心里偏心这?二?女儿,可既然沈家相中了大姑娘,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你们家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钱氏笑道,“如今我也没什么别的?可盼,只盼着哪一日?你和四郎也生儿育女的?,好多几个叫我祖母的?孩子。”
说着,没忍住一撇嘴又小声道,“别的?院的?不算。”
要说起来,英国公府的?儿孙也不少了,世子留下的?,顾南章两?位庶兄也都有儿女的?……过年时叫祖母的?也不少。
可真?记在?她名下的?,只有顾南章。
她也是偏心的?。
明面上虽公正?,心里还是偏着顾南章的?。
沈胭娇默了默。
这?话头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她也知道钱氏的?心思,只笑了笑没有表态。
正?说着话,魏夫人过来告辞。
一见到沈胭娇时,魏夫人吓得脸一下子白了,身形都晃了晃:实在?是之前?的?事,让她被沈胭娇吓破了胆。
沈胭娇笑了笑,淡淡一礼,没有多说。
魏夫人哪里还敢多留,匆匆走了个过场便辞了出去了。
沈胭娇给英国公请过安,又说了几句话便也辞了这?边,准备走角门回新宅那边。
却不想才走到英国公府园子这?边,还没走近角门,迎面便看到顾南章走来。
“跟我来,”
顾南章道,“我们去祠堂。”
“祠堂?”
沈胭娇一顿,忽而想到了什么,疑惑看向顾南章。
顾南章却不多说。
祠堂在?英国公府园子的?另一侧,两?人行了片刻才走到祠堂这?院子。
院子里柏木森森的?,除了看守祠堂的?一位老人外,并无旁人。
顾南章带着沈胭娇进了祠堂。
沈胭娇前?世自然也进过无数次,逢年过节凡有祭祖之事,都在?这?祠堂里进行的?。
但还是第一次,只有她和顾南章两?人,一起走进这?偌大的?祠堂。
祠堂内光线很?暗。
许多牌位列在?那上面,看起来格外肃穆庄重。
“这?是我生母的?牌位,”
顾南章走近那些排列的?牌位,从中拿起一个,直接拿袖子擦了擦这?牌位,轻轻道,“还从没带你单独拜祭过我的?生母。”
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妾,还是早逝的?小妾。
在?这?英国公府里,她留下的?,只有他和这?个默默无声的?牌位,一如她默默无闻的?一生。
就连成亲拜高堂时,也无法祭拜生母。
毕竟,在?这?府里,他生母只是姨娘,哪怕在?世,他也只能叫一声姨娘的?。
沈胭娇眸色闪了闪。
这?一点?,她和顾南章倒是可以心有戚戚。毕竟,她生母苏姨娘,也只是一个姨娘。
她明白顾南章的?意思。
顾南章上了香,沈胭娇随着他一起拜了拜。
拜完,顾南章盯着那牌位,一时没有说话。
沈胭娇也没打扰他,只看着那香烟袅袅而起,在?这?祠堂内缓缓盘旋散开。
两?个人就静静站在?那里。
“走罢,”
片刻之后,顾南章一笑道,“她见过你了,单独见过你了,想必是心里欢喜的?。”
沈胭娇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酸涩。
她想起来自己的?生母,心里情绪却有些复杂。
阿柳是怕着生母的?,恨着生母的?……毕竟,在?阿柳能忆起的?事情里,全是生母对他的?虐待。
但是她有些不同,生母并没虐待过她,只是教?着她去争,教?着她去斗,可也费心教?她绣活,教?她烹茶,教?她了许多东西。
可那般争强爱斗的?生母,却也早早病逝。
不知她若是还活着,看到她与顾南章成了亲的?话,如今又是否能真?正?欢喜。
“因此我说绝不纳妾,”
出了祠堂时,顾南章静静忽又开了口,“并不想因为我,让这?世上又多一个女人,生前?委委屈屈,死后也是这?般寂寞无闻。”
沈胭娇看向他。
“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原委,并不是矫情,”
顾南章轻轻道,“也不必你搭这?个人情——无论是谁,但凡我娶了来,便不会纳妾。”
“难得。”
沈胭娇先默了默,最后夸了两?个字。
不纳妾确实难得。
只是,上辈子他就没纳妾,依旧是相看两?厌。
不纳妾对她来说,也仅是和她大哥,和她大哥一样的?世上大多数男子来说,值得她夸这?么一句。
没有更多心动。
“沈三,”
顾南章忽而道,“你能不能为我赌一把,赌我必定会爱待你一生,赌你我必定能相濡以沫,欢爱白头到老。”
“顾四,”
沈胭娇静静也开了口,“你能不能为我赌一把,给我和离书,赌我有了和离书也舍不得离开你,赌我有了和离书,也会跟你相濡以沫,欢爱白头到老。”
顾南章:“……”
“顾郎,”
这?时沈胭娇又轻轻一笑,“之前?你在?我庄子上时,曾说我们都是老狐狸——既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是不是都算盘打的?飞起,都不肯先退一步?”
顾南章:“……”
沈胭娇这?句话一出来,他就知道,这?和离书是非有不可了。
沈胭娇料的?不错,他确实有些恶意拖延的?意思……
他只怕这?人一拿到和离书,真?就离他而去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但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机,沈胭娇却依然一口咬定了这?事。
他心里是一点?侥幸也不敢有了。
输了。
但也没彻底输。
那这?次,真?就他来赌罢。
“今夜就写?给你,”
一念至此,顾南章平静道,“沈三,我赌了。”
沈胭娇看着他眸色中自己的?容颜,正?是如桃花般灼灼好年华,心里一动,一笑道:“多谢。”
多谢他肯赌,多谢他给了她和他两?人再来一次的?勇气和机会。
“沈三,别让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