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日不上朝
见姐姐冲他点头,满仓腼腆地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毛桃子递给娘:“您吃,这是姐姐带的毛桃子。”
赵素芬伸手接过,她心头就和这毛桃一般酸酸涩涩的,满仓没有叫她娘,她心里难受,却知晓勉强不得,含着泪花笑着点头:“娘吃,娘喜欢吃毛桃子。”
满仓抿了抿唇,他又拿了一个递给狗子,他也是第一次见狗子,小男娃双眼清澈,水汪汪满是好奇望着他,和周二毛那些让人讨厌的男娃完全不一样,他心里软乎乎的,他也有弟弟。
“狗子,吃,这是姐带来的毛桃子,很甜。”他笑着说。
狗子见他笑,下意识也冲他咧嘴笑,他挣扎着从卫大虎怀里下来,满仓往上伸的手便朝下递,狗子接过他递来的毛桃子,挨挨蹭蹭挪到他身边,瞧着怪亲昵的:“你是我哥哥吧?你叫满仓对吧?你咋知晓我叫狗子?”
“之前听娘叫你名儿了。”
“嘿嘿,我叫钱来福,娘和姐姐都叫我狗子。哥,我可以叫你哥吧?你也可以叫我狗子。”
“狗子。”
“诶,哥,你帮我剥皮吧?毛茸茸的,扎手。”
“行。”
桃花看向娘,赵素芬背过身去,偷偷抹去一脸的泪。再抬头时,她脸上只剩下满足的笑容。
卫大虎走在后头看着她们母子四人,对上桃花偷偷扭头望过来的目光,他咧嘴一笑,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啥都没有一家人在一起开心重要。
一家子说说笑笑,在夕阳落山前,终于到了大河村。
赵素芬是头一遭来大河村,王大娘娘家便是大河村的,她当时上门来给桃花说亲,她念及王大娘的为人,对她口中的卫家除了贫穷了些、他们父子都是顶好的人这句话深信不疑,也没有亲自来大河村打听过卫家父子的情况。除了抽不开身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被女儿的婚事急上了头,生怕她被自己的名声妨碍,一年年拖下去,最后拖成了老姑娘,只能嫁给鳏夫当填房,或是像她一样给别人当后娘。
当后娘的滋味她可是深切体会到了,又咋可能叫自己的女儿吃和她一样的苦?穷些便穷些,只要有手有脚那便饿不死人,她这个当亲娘的,连卫家那几间破茅草屋都没见过,就这般稀里糊涂把女儿嫁了过来。
说起来她心里愧疚不已,万幸的是,女婿真是个好的,王大娘半点没骗人。
进了村后,赵素芬便观察着大河村的地形和村里人的言行,地形自然是没啥好说的,当年征兵都没有征到大河村,可想而知这个村子有多偏僻。杏花村在正中央,便是背后不靠山,前头没有河,但地势不错,下大雨淹不着,塌方也塌不到他们村,而且离镇上也不远,出行很是方便。
只有姑娘家嫁到杏花村的,很少有杏花村的姑娘嫁到偏僻的大河村,就村落之间通婚而言,桃花这都属于“低嫁”了。
至于村民的言行举止,乡下泥腿子,能有个啥文雅的言行不成?她就是想看看她闺女桃花在村里受不受排挤,因着她的缘故,桃花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周家村还是在杏花村,同龄姑娘都不咋乐意和她一道耍,嫌弃她有个水性杨花的亲娘,担心被她带坏了名声。
倒是没看出排挤,就是大河村的村民指着她们一行人嘀嘀咕咕,不晓得在说啥。对别人的指指点点,赵素芬是习惯了的,但她还是皱起了眉,咋感觉她们这些婆子媳妇对她女儿女婿颇有怨气的样子?
卫家在村里做了啥遭人记恨?
她在打量大河村的村民,大河村的村名也在看她,一群婆子妇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原来这就是卫大虎的岳母,他媳妇桃花的亲娘?咋看着怪年轻的,一身白皮子,和桃花一样,长得都怪遭汉子惦记的。
还真是亲母女,换身体面衣裳都能装成镇里人了。
村里谁家来稀客,几乎能瞬间传遍村子,大家伙都稀罕得不行,跟围猴儿似的跑出来瞅赵素芬母子三人。
不过半日功夫,村里人就都听说了卫大虎又在山里头猎了头野猪,他不请村里人吃杀猪酒,倒是带着媳妇去请岳父岳母了,眼下这妇人便是他岳母罢?那他岳父呢,咋没来?
卫大虎没在村头大树下看见三叔公,想来他老人家这会儿已经去家里了,也没搭理村里人的询问,就简单说了句“是我岳母和妻弟”,便带着一家子老小妇孺离开了村子。直到走在坟坡那条小路上,卫大虎才对岳母说道:“今儿我在山里头猎了头野猪,没请村里人去家里吃杀猪酒,他们心里许是不得劲儿,话有些多。我家在山脚下,平日里也不咋往村里来,不过我两个舅舅住在村里,我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的,与他们还是有些熟悉。”
想了想,他多解释了一句,不愿在岳母心头留下个小气的印象,说了上回周家人打上门来,村里人在旁边看热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搭把手的事儿。
赵素芬这才晓得他居然在山里猎了头野猪,她知道女婿是个猎户,但也没想过他居然能猎到野猪,不是说就两只野鸡吗?她脸上的惊讶半点掩饰不住,倒没有计较村里人的态度,她这辈子遭受的白眼和诋毁还少吗?她能不晓得一个村里的人咋可能全都是好的,邻居之间还会扛着锄头打架呢,抢水抢地抢柴火啥都抢,若以为泥腿子便是憨厚老实,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她心里头熨帖,女婿愿意多嘴与她解释,便是不想她多思多想,瞧他是个不咋动脑筋的大高个,没想到心思还挺细。她也是第一次和女婿接触这么长时间,以往都是来去匆匆,说几句话的功夫,能看出个啥?
倒是眼下,在钱家被女婿撑腰,又说了一路的话,她心里头对卫大虎是再满意不过,看着他的眼神就和看亲儿子似的,笑着道:“瞧你把我都唬过去了,感情我这上门吃的还是杀猪酒啊?我还真当你只捉了两只野鸡呢,寻思我女婿还挺惦记我,吃个鸡都不忘带上丈母娘。”
“两只野鸡我咋好意思请您上门吃酒,便是我脸皮厚,也不能叫桃花在钱家面前丢这个人。”卫大虎隔着老远都听见了下山的热闹,伸手对岳母和两个弟弟比了个“请”的手势,“到家了,岳母可别嫌弃我家这几间茅草屋,小是小了些,但今儿热闹着呢,就缺您和弟弟们了。”
说话间,赵素芬看见了被竹子围着的院门,院子里摆着四张桌子,好些个许是卫家亲戚的人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忙活着,说笑声传出老远,汉子们围着挂在院子里的半扇猪肉评头论足,妇人们在灶房和院子间进进出出,她们拿着一条条肉进灶房,端出几篮子煮好的栗子放到桌上叫人自个抓着当零嘴消磨时间,几个老人坐在凳子上笑呵呵聊着天,小娃子们则在院子里嗷嗷嗷嚷嚷着玩耍,村里的狗怕是都聚集在了卫家,汪汪汪在院子周围来回打闹,灶房烟囱飘出股股浓烟,片刻不停歇。
好一派热闹场景!
大舅母率先发现她们一行人,她抱着小丫正在院子里看那吊起来的半扇猪肉,见到卫大虎身旁的赵素芬,她脸上立马挂着笑容迎了上来,顺手就把小丫递给了桃花,抓着赵素芬的双手亲热得不行:“这是亲家母吧?哎哟真是,桃花和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晓得你们是亲母女,长得可真像啊!欢迎欢迎,就等你们一家子了!”
赵素芬抬头看向女婿,卫大虎立马介绍:“娘,这是我大舅母,我舅家姓陈,您看着称呼就行。”
赵素芬闻言脸上全是笑,她女婿叫她娘呢,当着他大舅母的面这般叫她,自然是代表亲近的意思,她心里暖洋洋的,半点上门做客的生疏都没有了,反手握着陈家大舅母的手,与她亲热道:“亲家母这个称呼便极好,听着亲呼!”
她拉过满仓和狗子,对她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满仓,和小儿子狗子,大名叫钱来福,不过他姐姐姐夫都爱唤他狗子,亲家母若是不嫌弃,也这般叫就行。”
“满仓,狗子,哎哟,都是好俊俏的小子。”大舅母迎着她进了院子,路过桌旁时,她伸手从上面的篮子里抓了好大两把板栗塞到他们兄弟手里,亲昵得很,“这下可好了,我那妹子只生了大虎这一个儿子,家里也没个兄弟姐妹,冷清得很。我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老二家有一子一女,眼下多好啊,桃花这头也有两个亲兄弟,如今他这兄弟姊妹一大堆,是半点不孤单了!”
“哈哈,是这个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赵素芬便喜欢上了这位大舅母,是个敞亮妇人。
院子里正忙活的人都望了过来,陈二牛拿着刀在割猪肉,见卫大虎回来了,赶紧招呼他,说玩笑话:“婶儿说你要留几条五花肉,赶紧的,自己过来割,叫我使刀,我可是半点不愿给你留的,全煮了吃才好!”
“你今儿若能把这整头猪吃下去,我半点不拦你!”卫大虎大笑,见爹走过来,等他和岳母打完招呼,便叫大哥二哥三花三石过来,叫他们认人,“这是我岳母,这是我两个妻弟,满仓和狗子,满仓你们见过的,我成婚那日他来家里吃酒了。”他介绍完岳家这头的,又对岳母和弟弟们挨个介绍舅家那头的,“这两个胳膊上缠着布条的是我两个表兄陈大石和陈二石,旁边这个小姑娘是表妹三花,他们都是大舅家的。这个大小伙子是我表弟陈三石,我还有一个嫁到外村的表姐大丫,今儿没在这儿。”
等两头挨个叫完人,他一手揽着满仓和狗子,招呼在院子里哇啦啦奔跑的牛蛋和鸭蛋鹅蛋,把他们仨娃子唤过来,对鸭蛋和鹅蛋介绍狗子和满仓:“来,这是你们满仓叔和狗子叔,牛蛋你的陀螺呢,给你叔他们耍耍,都一道好好玩不准打架啊,晚些给你们吃大肉。”说罢,把狗子和满仓一推,叫他们一边和娃子们玩去。
赵素芬被大舅母带去堂屋,她招来正在和三叔婆说话的妯娌和在灶房里忙活的两个儿媳,挨个把人介绍了,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认亲戚的环节又是好一番热闹。
卫家这头的亲戚都对赵素芬十分热情,咋能不热情啊,甭管是大舅母还是二舅母,对桃花都满意的不得了,两个嫂子和桃花关系也处得亲密,自家大虎是个啥性子的人,她们咋会不晓得?他孝顺,但性子大咧咧的,没女子家体贴,就说那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吧,他年年日日在山里跑,就没一次摘个野梨毛桃子啥的往家里送。
不说图他个啥,就说这小子是半点没那个想法,都当表叔了,鸭蛋鹅蛋表叔表叔喊得多亲热啊,也没吃过他一个野梨。
可这一成亲,好么,野梨毛桃子拐枣皂果子,那是不管山里有啥,只要叫桃花瞧见摘回来,总会往家中送一份。甭管东西金贵不金贵,多还是少,这心意大家伙都感受到了,便是大舅这样的汉子,对这个外甥媳妇也是满意的不行。
自然的,对桃花的亲娘,那一见面简直就当亲妹子般热乎亲近了。
生了个好女儿啊!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
3,2,1,万字大更,上链接!(今日也是大胖橘)
(和钱家总有一架要打的,不急)
(明天吃席,老热闹了)
第72章 72
◎香煎排骨◎
院子里摆了四张桌子, 还有一个满是血迹的木板子,瞧着猪便是在上头开膛破肚的,旁边还有几大桶冒着烟的热水, 院子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杀猪味儿。
杀猪味儿大抵和年味儿差不多,都代表了热闹欢喜。
卫大虎抓着那半扇猪肉拍了拍,这剖猪的手艺一看就不是他大哥二哥的手笔,怕是陈二牛这厮动的手,利落得很。旁边几个干净的水桶里装着好些切下来的肉条, 还有两条猪后腿,瞧着肥实着呢。
至于金贵人瞧不上的猪下水, 什么大肠小肠猪肝之类的,都用棕榈叶穿着挂了起来,扔是不可能扔的,这玩意儿只要舍得下大料,滋味好着呢,有些人就好这口。至于剃下来的肩胛肉, 大小里脊肉、前腿肉、排骨、五花肉, 这些部位的肉二嫂她们拿了不少去灶房,今日炖肘子怕是来不及,但这一整头猪呢,能吃的地方可太多了。
尤其卫大虎说随便造,使劲儿造,半点别省,除了他特意点名留的几条五花肉, 其余是全看嫂子们发挥了。
至于狰狞的猪头和猪尾巴这些部位, 则被木盆装着放在堂屋里, 这些今晚也吃不着, 最好的吃法还是下大料卤了下酒,猪头肉猪耳朵猪尾巴,这些汉子们最喜欢的下酒菜。
但甭管他们多馋这一口,今晚都吃不着,时间不够呢!
灶房里,大嫂二嫂和吴招娣,还有三叔公的孙媳妇边忙活边聊天,气氛热络得很。方秋燕的灶头活计不咋地,她主要的任务还是烧火,别小看烧火啊,这也是有技术的,尤其掌管锅铲的大厨还是老二媳妇,那可是个要求高的主儿,火是旺不得又熄不得,要求高着呢!
不大的灶房里,那是再多一个人都要转不开身了,手脚麻利的妇人们忙得热火朝天。
桃花这个主人家咋可能看着客人忙活,她把小丫抱去堂屋交给大舅母,把娘带来的包袱拿去她和大虎的屋里,换了身干活使的衣裳,卷起袖口便去了灶房忙活。
见她进来,方秋燕笑着挥手赶人:“进来干啥,不去陪婶子说话,婶子头一遭来呢,也没个认识的人,怕是会别扭。”
“好着呢,大舅母正陪着说话,她俩是一见如故,亲热的很,我在旁边半点插不上嘴。”桃花叫三叔公的孙媳妇出去耍,咋能让客人忙活,换她来吧。
那也是个爽利的小媳妇,笑着说:“你可就别把我当客人看待了,今儿能来家里吃杀猪酒的就没有关系不亲近的,都是一大家子,就别分你你你我我我了,一道忙活吧,早些把夕食拾掇出来,免得外头的汉子一个劲儿往灶房钻。小娃子也是,一个不留神就溜进来一串,馋得口水直流!”
“哈哈哈,这是说你家铁牛呢!”方秋燕拿着火钳朝着指了指正在切肉的吴招娣笑得直不起腰。
吴招娣见此笑骂:“你可仔细些,可别乐极生悲脑袋栽到灶膛里去了,当心火苗把你头发给烧了,你可别哭!”
说罢,又取笑她:“咋地,你家鸭蛋鹅蛋是没跟在我家铁牛后头啊?一串娃一串娃,还能是一个?”
灶房里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叫院子里的汉子们好一通问,说啥啊笑得这么欢,说出来叫大家伙一道乐呵乐呵呗,让里头的婆娘们笑骂他们屁事不干还想掺和,滚边儿去吧!
汉子们碰了一鼻子灰,半点不敢还嘴,卫大虎见此乐得不行,刀一划,就割下一条肥肉相间的五花肉出来,嘲笑陈二牛:“你咋还怕婆娘,汉子的威风哪儿去了,还不摆起来?”
陈二牛梗着脖子嚷嚷:“我咋可能怕婆娘,你看我夜里咋收拾她!”
“你咋收拾啊,哈哈,你瞧着还没你婆娘厉害,夜里怕不是她骑在你身上收拾你吧!”
“放你大爷的狗屁,哪晚不是我收拾得她嗷嗷叫!”
他们竟是在院子里开起了黄腔,听得灶房里的妇人脸蛋绯红,吴招娣肉都不切了,举着刀从灶房里出来,追着陈二牛满院子跑,大家伙看得是哈哈大笑,热闹的不得了。
铁牛见爹又被娘打了,原本正蹲在地上看他新认的狗子叔威风耍陀螺呢,见此立马站起来拍着手嘎嘎大笑:“娘又打爹啦,娘又打爹啦!”
气得陈二牛跑过来一把捞起他家大孝子,这下成了父子俩被吴招娣追着满院子打。
桃花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缓了缓劲儿,接过吴招娣的活儿,把煮好的肉且成片。她习惯把肉切成薄片,但今儿她却按厚块切,汉子多,且大家伙吃肉都喜欢扎实的,一口下去满嘴油是最好不过,主人家把肉切的太薄,人家许是还认为你小气呢。当然,像三叔公儿媳说的那般,今儿能请来家里吃饭的,都是知根知底知晓性情的亲朋好友,大虎那个性子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若是知晓谁不好,咋可能把人家一大家子都请来。
桃花笑了笑,手头利索,不消片刻便把肉切好了,装到了旁边洗干净的碗里。
今儿人多,桌子板凳都是从大舅二舅还有陈二牛家搬来的,还有筷子和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卫家人口少,便是平日里多备了碗筷,也不够这么多人的,还有菜,也是二舅母拿过来的。
桃花还瞧见屋檐下有俩捆柴火,离家时还没有,下午忙着烧水给猪烫毛啥的,爹也不可能去山里捡柴火,怕也是谁家挑来的,大家伙都有心呢。
灶头不大,忙活这许多人吃食,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二嫂在灶房里待了大半日,一张脸被烤的通红,桃花见此便说她来。曹秀红也确实累了,她还惦记着给小丫喂奶,便把位置让给了她,她去外头吹吹风散散热,顺便给小闺女喂饱小肚子。
桃花看了眼灶台,米饭蒸出来了,都是纯纯大米饭,半点粗粮都没加,想来是爹提前打了招呼。因着这个杀猪酒打的便是给爹贺生辰的幌子,可见他老人家也是真的开心,是爱热闹的性子。
饭便不用操心了,就担心忙中出错,回头菜都上桌了,结果忘了煮饭,她跟着钱厨子去做席面打下手,这种岔子也不是没出过,犯了这种基本错误,钱厨子再也没能在那个村里接过做席的活儿,村里人口口相传,没人愿意再请他。
鸡汤也是提前炖好了,桃花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儿立马便窜了出来,一层黄亮亮的鸡油浮在上头,瞧着便让人口齿生津,别说小娃子往灶房里跑,闻着这纯正的鸡汤味儿,她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桃花赶紧把盖子盖上,把鸡汤的香味儿封住。
她看了眼旁边焯过水的排骨,都是切好的。排骨旁边放着一大盆熬制好的猪油,猪油旁边是一盆猪油渣,桃花捻了一块猪油渣到嘴里,一嚼便满嘴流油,真是香的不得了。
方秋燕见此笑道:“你二嫂头一件事就是先把这油给熬出来,你家油罐子真是涮得比脸还干净,半点油星子都兑不出来,可叫她好一通笑。”
桃花捻起一块猪油渣便塞到她嘴里,赶紧把大嫂的嘴给堵住,随后又给三叔公的儿媳塞了一块。她从碗柜里拿了个碗出来,用筷子拨了满满一碗猪油渣,走到灶房门口唤正和狗子他们一道玩儿陀螺的满仓:“满仓过来!”
满仓原本正蹲着看狗子抽陀螺呢,他弟弟是个外向性子,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得铁牛主动把陀螺给他耍,张嘴狗子叔闭嘴狗子叔,就这么一会儿,玩得脸都红了。听见姐姐叫他,满仓起身小跑到灶房门口,桃花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猪油渣,然后把手里头的碗递给他:“拿去和狗子他们一道分着吃,灶房里还有呢,吃完了再来找姐姐。”
满仓端着碗猛点头,眼睛亮亮的,跑去和小伙伴们分食猪油渣。
桃花看着他欢快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样才对嘛,小娃子便要有小娃子的样子,活儿有大人干,他们只负责淘气就好。
农户人家的猪油渣都是金贵物,大嫂一个劲儿说她:“油罐子都刮空了,还舀猪油渣给娃子们当零嘴吃呢,桌上有煮好的板栗,亏不着他们!”
“这油罐子不是又装满了吗?”锅一热,桃花半点不心疼,舀了不少熬出来还没凝固的猪油到锅里,等油烧热后,把剁好焯过水的排骨全部倒入锅中,“刺啦”一声响后,一把霸道的香味儿便从灶房飘到了院子里,“过日子呀,亏谁都不能亏了娃子,院子里吊着半扇猪肉,桶里也装满了割下来的猪腿子,还有灶房里这么些切出来准备下锅的肉,这么一比较,你说这猪油渣还金贵不金贵?”她学着大虎平日里的豪气语气,笑着和大嫂说道。
“可说不过你!”方秋燕也笑了,不过是你和大虎大方,半点抠搜心思都没有,肉就摆在那儿随便造,一盘又一盘,一碗又一碗,都切出来备好了,就等着下锅炒,更别说还有那罐炖好的鸡汤,和满满一甑子的大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