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20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天作之合 爽文 古代言情

  她闭眸,默念圣人言,不信鬼神论。

  忽然一道锋利的磨瓦声,接着又是扑簌簌的滚动,瓦片子?哗啦掉在地上,尖锐的猫叫响起?,诡异而?又刺耳,李幼白一咬牙,抬手将?楹窗倏地推开。

  寒风骤然吹向面庞,她眯起?眼睛,便看见不远处的廊庑下,立着一道漆黑的人影,听?到声音,他亦朝这边看来,清冷的下颌线弧度明显,腰背挺拔健壮,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与衣裳的眼神融为一体。

  “卢世子??”

  李幼白看清来人,提起?的心?稍微落定,他走了几步,光斜斜洒在他身上,行走间怀里那物涌动,发出软绵绵的“喵呜”声,是只黑色的猫,瞳仁深绿明亮,此?刻正跟卢辰钊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猫是屋檐上抓下来的?”李幼白不确定,但见猫偎在卢辰钊怀里乖巧温顺,又无法把它跟那凄厉喊叫的动物联系到一起?。

  卢辰钊往前一递,猫弓起?腰舒展爪子?:“不知从哪来的野猫,像是在找东西吃,扒着瓦片走呢,估计是看到了老鼠,便发了疯地咆。”抬眸看向李幼白,问:“你没被吓到吧?”

  李幼白手里的书还卷着,呈戒尺状,闻言尴尬地松开,卢辰钊便知她怕了,若不然那张脸也不会白的跟纸一般。

  “我好像认得它。”李幼白伸手,那猫也不避,仰着脑袋给她摸,“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猫,她去过春锦阁,然后我给它喂食,后来它便跑了,我追出去遇到你,然后你...”

  卢辰钊咳了声,后面的事他记得,原以为是她别有用心?的偶遇,故而?对她编出来的那只“猫”总是抱有七分怀疑,没成想这猫真的存在。

  隔着楹窗,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当中的猫儿慵懒地眯起?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李幼白摸完它脑袋,又绕到它颈下揉了揉,她低着头?,乌黑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碰到卢辰钊的下颌,像是小猫的爪子?,卢辰钊知道自己该避讳眼神,可他却忘了收敛,悄悄打量凑到面前的细颈,莹白温润,像是一块羊脂玉,零星的碎发堆在那儿,如青云出岫,衬的那肌肤愈发洁净。

  李幼白忽然抬头?,他来不及挪开视线,便被她对了正着。

  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凝结。

  一股燥热攀升上来,任凭那冷风吹拂,也吹不开交缠成团的紧致,像是一团朦胧的火,将?空气也点燃了 ,两个人的脸渐渐被灼烧至红晕,滚烫,眼睛却更亮了,浸在水汽中似的,谁都?忘了挪开。

  直到那猫翻了个滚,李幼白低头?,收紧拳头?,卢辰钊暗暗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这猫仿佛饿了。”

  “我去屋里找点吃的,你等等。”李幼白慌忙转身,险些?撞到木架,她抬手扶了把,才没让那花瓶滚落。

  也只她吃剩的果子?,一点点碎渣,猫儿趴在窗沿,就着她的掌心?舔舐。

  “对了,卢世子?缘何出现在此?处?”李幼白虽在问话?,却没有抬头?,心?口?扑通扑通跳着。

  卢辰钊脑子?轰隆一声,将?视线从猫的舌尖移开,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想变成那只猫,尝一下她手心?的味道。

  荒唐,无耻,下/流!

  他顿了少顷,沉声道:“今日我去码头?接了沈浩渺老先生,他得知你被冠上盗题的罪名后,与诸葛澜老先生吵了起?来,闹着非要过来看你。”

  “沈先生来了!”李幼白惊讶,沈浩渺是她和兄长的启蒙恩师,因不受拘束的性子?,从前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故而?官途不顺,一贬再贬,后来辞官致仕,做起?教书先生,却也不是寻常的先生,投缘的学生他才教,很是固执可爱的性格。

  “今夜被诸葛先生拦住,明日便说?不准了,我如今正在想方设法叫陷害你的人露出马脚,就怕沈先生插进来误事。”

  李幼白想了会儿,小声说?道:“先生爱喝秋露白,闻到酒香便拔不动脚,你用酒哄他两日。”

  “你还得写个条子?给他,但不能说?透,叫他放心?等着。”

  “好。”

  李幼白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他收好,看了眼还在进食的猫,忽然开口?问:“害怕吗?”

  “我不怕。”李幼白以为他说?的是盗题案,遂目光柔韧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既没做过,便不怕来查,坏人终有现行的一刻,我不怕的。”

  可不是刚关禁闭时绝望难受的模样了。

  连李幼白自己都?没想清,她的笃定来自哪里,不过是因为卢辰钊从始至终的信任,让她陡然生出了希望,这种希望的种子?一旦萌发,便不可遏制地向上生长。

  给与她无限勇气。

  其实她需要的,也只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偏爱”而?已,更或者说?,其实只是自小到大渴望的一视同仁。

  卢辰钊扫了眼她身后:“我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在此?处,会不会怕。”

  李幼白脸一红,犹豫开口?:“我不怕。”

  “那我走了。”

  “等等!”李幼白急急叫住他,“你能不能留下....”

  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卢辰钊定定朝她看去,她双眸如点漆,黑白分明的瞳仁闪着清澈的光芒,亦诚恳地看着自己。

  “它。”

  她的手指轻轻指向他怀里的猫,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卢辰钊瞟了眼那只肥猫,冷声道:“不能。”

  长袍卷开一角,他转身将?抱着的猫改成捏着后脖颈,阔步走向远处垂花门。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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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3章

  济州浮云山风景秀丽, 虽比不上大佛寺的巍然?壮阔,但别有一番雅韵。此山原为野山,后有个贵公?子看?破红尘, 一心向佛,便捐了点钱在山上修筑寺庙,起初人烟稀少,收的都是行脚和尚,或者是半路出?家, 回头是岸的,随着规模扩大, 收僧人的要求也严苛起来。

  位于半山腰的浮云寺, 约莫有六七十个和尚,但毕竟起源太过随心所欲,没有佛教根基,故而济州城的百姓不大信他, 来烧香的人就少。

  冬日山道, 竟是些枯黄杂草, 显而易见, 这寺庙过于冷清了。

  卢辰钊瞧出?来,却没点破, 一路注意李幼白的手, 生怕她不小心栽倒, 遂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亏得山不高, 很快抵达寺门。

  朱红庙门敞开, 两个洒扫的小僧弥远远看?见来人,双手合十做礼, 随后便又拖着扫帚去往别处,地上到处都是黄叶子,他们?却也不急,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的磨洋工般。

  卢辰钊皱眉,暗道这寺没规矩。

  但他今日出?来,并非为了求佛祖庇佑学业,故而也不在意这些表面?光景。他是觉得昨夜伤了李幼白的心,惹她难受,想着今日为她排解一番,至少叫她明白,凭着一番好成绩,也能闯出?好天地,不必非得攀高门,嫁贵人,走?捷径。

  “除夕时,京里传来信,道今年?秋闱主考官为刘鸿光刘大人,由他出?任齐州学政。”

  先前只是传言,如今彻底落实?,李幼白暗自欢喜了下,当初去卢家家学上课,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着刘学政。

  卢辰钊见她提起兴致,便继续说道:“诸葛老?先生跟刘鸿光大人素有交情,且交情不浅,两人做官时都在门下省,经常打交道,现下也是常联系的。你学问好,诸葛老?先生每每提及甚是欣慰,到时秋闱后,若你的成绩拔尖,诸葛先生定会向刘鸿光大人举荐你入国子监。”

  他知道李幼白的心愿,进?国子监,入朝当官。

  “凭他们?两人的关系,刘大人不会推辞。待你进?了国子监,便是半只脚迈入官场,只消好好听课,将每一场考试都考的无可挑剔,日后会试自然?也不成问题。

  到时同进?士出?身,进?士出?身,乃至进?士及第,于你而言都有可能。所以不只是....”

  “嫁高门才有出?路”后面?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卢辰钊想,他既是来开导的,便不能再刺激她,省的事倍功半。

  李幼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福了一礼道:“多谢卢世子告知,我必全力以赴,不叫先生失望。”

  卢辰钊唇角抽了下,很是满意自己的体贴明智。她很聪明,仔细想想便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早些放弃攀高枝的念头,也能专心致志应对考试,不枉教化一场。

  如此,卢辰钊的心里轻松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如飞。

  李幼白领着他来到大雄宝殿,匾额上的字是当年?贵公?子所题,历经几十载,中途多次描漆绘金,但也能看?出?时日久远,那是块上品楠木,已然?裂开缝隙。

  “卢世子不是要求学业吗,怎写的是和睦团圆,安乐康健?”李幼白歪头看?他写的字,纳闷道。

  卢辰钊抬眼,将功德簿翻了页纸,合上,随后走?到功德箱前,投了几粒碎银子。

  李幼白见状,解释:“心诚则灵,其实?不用那么多的。”

  她知道浮云寺的香火不旺,来此烧香的人大都塞几个铜板充数,像卢辰钊这种一下投几粒银子的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

  “这庙远不如大佛寺壮观,卢世子怎想起来在济州求佛?”

  她方才问的卢辰钊尚且没答,此时又问,便见那人敛起神色,面?上肃重起来。

  当李幼白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卢辰钊忽然?悠悠开口,虽面?朝掉漆的佛像,但话?是说给她听的。

  “祖父祖母在世时,我还小,常去他们?院里玩耍,便见着父亲和几个叔叔跪在小佛堂中,我以为他们?犯了什么大错,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躲到佛堂供案下,将布挡住自己。

  祖父进?去后,他们?便依次认错,但到了父亲,他迟迟没有开口。祖父愠怒,拿戒尺抽他掌心,我听得胆战心惊,而父亲所执着,无非想要去京城赴考,与他同窗好友比出?上下,父亲过了乡试,却被祖父摁在齐州。

  直到几位叔叔离开佛堂,父亲还跪在那里,我不敢爬出?来,在供案下面?睡着了,翌日醒来时,发现父亲走?了,再看?见他,他已经平静地接受祖父安排,做了个闲散官职,再没提入京的事。”

  他讲的和缓如水,李幼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之前去镇国公?府时,兄长便说过公?府事宜,比起功名利禄,能安稳活着更重要。

  所以卢辰钊在功德簿上写的不是学业,而是和睦团圆,安乐康健。

  但看?他神情怏怏,并不高兴,加之他又用镇国公?的例子引起话?术,李幼白猜测,他跟当年?的国公?爷一样,内心都想去京城赴考,但碍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他得留在齐州,做个安稳闲散的世子。之后顺理?成章承继爵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老?国公?爷的旧路。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会儿,转头面?朝佛像,说道。

  “人之一生,先见自己,再见天地,后见苍生,历经俗事而顿悟出?自我真谛。困与我执,顿于一隅,便只能固步自封,先苦于结果?,而不知己之所求。因果?循环,怨怼痴嗔,无休无止,无止无休。

  愿困惑于心之人能心目了然?,早得善果?。”

  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煞是虔诚地跪伏在地,行礼,再拜。

  卢辰钊挑了挑眉,忽地笑起来。

  “你不求些什么?”他问,顺便重新翻开功德簿,握着笔朝她点了点。

  李幼白想着他丰厚的香油钱,遂认真回忆一番,跟着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他旁边,举了举自己的双手道:“你帮我写吧。”

  “写什么?”卢辰钊沾了沾墨汁,歪头问。

  “愿王家表哥身强体健,长命百岁。”

  闻言,卢辰钊的笔发出?晦涩的一声响,他直起身来,神情不悦:“你跟他不是退婚了吗?”

  “没有。”李幼白摇头。

  卢辰钊惊得皱起眉头:“没有?你和他还有婚约?!”

  李幼白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王家表哥根本就没走?明路。”

  原不想跟他说的,但此事仿佛越描越黑,她望着卢辰钊迷惑的脸,又道:“婚事是母亲和冯姨母自己商定的,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我跟王家表哥只是兄妹,真的没有别的关系...”

  卢辰钊咳了声,肃着脸道:“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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