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李幼白知道自己不好,但她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住卢辰钊,她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眼马车,车内那人?手?指撩动帘子,正远远朝这儿看来?。
“卢世子,那份奏疏,你能不能等我?消息。若闵尚书不肯帮我?,你...”
“李幼白,你当?我?是什么?”卢辰钊背过身去,被气得?咬牙切齿。
李幼白小声:“朋友,很好的朋友。”
卢辰钊不想再说话,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醋话,遂抬脚便要走,李幼白一急,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跟了?上去,“你等等,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卢辰钊觉得?自己太卑微,颜面荡然无存,只有走的快些能找补回?来?,李幼白被他拉着往前走,又急又紧张,“你记得?我?的玉佩吗,?!”
卢辰钊倏地停住脚步,扭头纳闷地瞪着她。
李幼白咬着唇,深吸一口气道:“这个秘密,你等我?回?来?,我?告诉你。”
卢辰钊:“可还跟别人?说过?”
“没有,一个都没有。”
“所以?只有我?才会知道?”
李幼白点头:“是。”
卢辰钊的唇角抖了?抖,压下忽然涌来?的欢喜,方才的怒气也?不知怎的,被冲到一角,全不重要,他只知道她要跟自己分?享秘密,只他能听的秘密。
那么从今往后,他在?她心里便是更不同了?。
他面上还是佯装生气,毕竟不好太快变脸,郁沉着眉眼嗯了?声,随后瞥向马车,冷声道:“你抱我?一下。”
李幼白:...
“你抱我?一下,我?等你。”
“可...”李幼白为难,“你别闹,我?不想为这些事分?心,我?...”
然后她就被卢辰钊抱进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见?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脸霎时通红。
“李幼白,你别对不起我?。”他闷闷开口。
李幼白被这话冲击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的手?落在?她发间,缓缓揉了?揉,“闵裕文那个小白脸,对你再好,你也?不许动心。”
“听到没?”
马车上,闵裕文坐在?李幼白对面,手?里虽拿着本书,可眼睛一直瞟向那人?。
她从上车后小脸便红彤彤的,想必是为着方才卢辰钊那个拥抱,闵裕文也?看见?了?,甚至还看见?卢辰钊抱她时朝自己扫来?的目光。
男人?之间的事,有时候不用三言两语,只一个动作便能宣战。
卢辰钊是在?告诉他,自己跟李幼白的关系非同寻常,无比亲密。
闵裕文合起眼睛,一面觉得?卢辰钊幼稚,一面又想着该用怎样的法?子回?击,却不知自己的想法?本身也?稚气愚蠢。
闵弘致从观里出来?,身上还有烟火气,他啜了?口茶,神色淡淡:“不行。”
第54章
座上?人只掀起眼皮, 甚至都没容李幼白说一句话,径直驳了她的请求。
“不行。”
闵裕文上?前,急道:“父亲, 我知道您素来公道,但此事?关系良多,并?非幼白无理取闹,而是?起居郎一职本?身存在不必要的麻烦。若您能帮忙,对她而言势必等同于救出水火, 父亲,您仔细想?想?, 儿也未曾干涉过您的用人, 但望这一次,您能破例,为她说句话。
恳请父亲应允。”
他拱手作揖,行大礼, 态度诚恳急切。
李幼白跟着福礼, 道:“求尚书大人成全!”
闵弘致看着他们, 着实如秦氏所言, 郎才?女貌很?是?登对,若没有先前的婚约, 兴许他会点头。但他既然答应了, 便不会轻易更改, 给儿子妄念, 最后又收回?指望, 那才?是?最残忍的。与其如此, 不如一点念头都不给,就叫他和李幼白彻底断了。
也好。
“来人, 送李娘子。”
“父亲!”
李幼白直起身来,又再度福礼,见闵裕文还想?尝试,便朝他摇了摇头,转身跟着小厮往堂外走?去。
闵裕文便要跟着追去,却被闵弘致当堂呵斥。
“你站住!”
闵裕文停了脚步,目送李幼白绕出前方影壁,缓缓转过身来,眉眼沁着纠结与烦闷,生?平第一次,对父亲起了忤逆之心?。
“你是?怕帮了她,被她赖上?,把我搭进?去,对不对?”
平静的语气,满是?疲惫。
闵弘致蹙眉:“坐下说话。”
“不用,儿站着就是?。”
闵裕文深觉自己?没用,但多年的修养令他无法对父亲动怒,甚至连重话都说不出来,他攥了攥拳,郁愤的同时,更多是?怪自己?。
“这两日可去见过太子?”
“跟随燕王殿下去过一次,待了少顷便离开。”
“可看出他有何不妥?”闵弘致压低嗓音。
闵裕文一愣,“父亲是?何意思?”其实他跟燕王过去是?为了探病,太子积劳成疾,咳出血来,他们过去时,太医也在诊治,道没有大碍,只是?要注意身子,不能太过操劳,只开了几副清肺驱燥的方子,叫宫人们盯着熬煮。
“长公主最近动作频频,燕王知道吗?”
“知道。”闵裕文点头。
闵弘致一向清楚儿子跟燕王的举动,他没有阻拦,便是?由着他们私底下去做。太子很?小便被立为储君,姜皇后与整个姜家人都欣慰振奋,毕竟他是?姜家百年来出的第一个储君,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而姜皇后手里,另外还握着一个昌王一个公主,此后若太子登基,姜家便是?无上?尊荣。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闵弘致在官场十几年,不是?糊里糊涂坐到今日的位置上?的,他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和警戒心?,虽姜家和崔家两派各有过示好拉拢,但他始终保持中?立,这种?做法其实很?难。因为日后不管哪一方夺得帝位,都会将他边缘化,因为他没有立场,没有立场的人便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陛下是?在崔慕珠生?下燕王不久,接着立刘怀为太子,为何?很?多人当时都有猜测,陛下或是?爱重太子,更或者?只是?为了保全崔慕珠的儿子。
崔慕珠当年冒死生?下刘识,若非庞弼出手,她必死无疑。那么刘识呢,他还很?小,需得很?多年才?能长大长人,在此期间若没有悉心?全面?的保护,说不准哪一日便会出现意外。宫里这样的事?不在少数,尤其是?先帝时,陛下的几位兄长们,死的死,残的残,陛下比谁都清楚,能好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是?储君,由太傅教导,刘识呢,他和昌王也跟随太子左右,听太傅授课。不仅如此,陛下给他的偏爱远超给与太子和昌王的。陛下亲手教刘识骑马射箭,在他年幼时常去仙居殿陪贵妃和刘识用膳,话里话外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喜爱和叮嘱。
刘识不负圣望,姿容俊朗,身体健壮,更是?有着温和聪颖的性格,不似太子和昌王,总是?文弱了些。
“还知道什么?”
闵裕文顿了顿:“长公主似乎在利用姜皇后,还有太子。”
“嗯,知道就好。”闵弘致又啜了口茶,抬眼,“为父若是?在此关头与她作对,救出李幼白,你以为长公主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咱们闵家想?趁机站燕王,会不会因为对燕王动手?”
话说到此等地步,父子二人心?照不宣。
闵裕文便知自己?与燕王密谋之事?,父亲全都知晓。
“别一时儿女情长,误了燕王的大事?。”
闵裕文低头,燕王正是?养精蓄锐,隐忍潜伏之际,自打他懂事?以来便是?处处示弱,明面?上?装着对东宫之位毫无想?法,实则他的父皇,当今陛下,早在暗中?叮嘱他,要修习帝王之道,为君之道。陛下对他早有指望,只是?时机不到,不允他露半分锋芒。
此事?绝密,而闵裕文与燕王乃生?死之交,他告知自己?时,闵裕文除了些许震惊,竟是?很?快恢复平静。
太子体弱,实在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陛下又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怎么会由着病弱太子成为天?下之主,日后国强主弱,权臣当道,刘家的天?下便也完了。更何况,还有那位处心?积虑夺权的长公主。
闵裕文没再说话,父亲提醒的对,他们还不到冒头的时候,是?他糊涂。
但是?,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他无法谅解自己?的无动于衷,对于李幼白的袖手旁观。
尤其是?当着满朝文武,卢辰钊递上?那封奏疏时,他瞬间觉得羞愧难当。
只凭这一点,卢辰钊便赢了。
即便长公主朝他扫去警示的眼神,他还是?面?不改色,字字清晰陈述自己?以及大理寺需求。陛下对那起居郎本?就觉得可有可无,当时不过是?不想?当着外人扫刘瑞君的颜面?,这才?没有开口,此时听卢辰钊说完,便应允了。
卢辰钊便拿着调令去翰林院,刚跨进?楹门,便看到她跟几个学士坐在一起,爬满竹木架子的藤萝开了花,淡紫色的花朵偶尔掉在地上?,有两朵打在她发间,又滚落肩膀往下滑掉,她仿若不觉,扑在那堆书籍间飞快翻阅。
是?翰林院整理书目的日子,她那双眼睛跟着转动,就连他走?到对面?也全然不觉。
卢辰钊伸手,曲指叩了叩桌案。
她抬头,看见自己?时,那严肃的小脸登时舒展,冲他弯眸浅笑:“你怎么来了?”
卢辰钊拿出调令,在她面?前挥了挥,李幼白惊喜,忙接过来仔细看了遍,小声道:“陛下允了?”
“嗯。”
“他可曾刁难过你,还有长公主,有没有当堂与你争论?”李幼白翻来覆去地看,末了将那调令小心?收起递还给他。
“不曾。”
卢辰钊支着下颌,垂眸看她今日整理的典籍,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她却是?干的比旁边那位还要多。难怪进?了翰林院,她人更瘦,想?来就是?被这些琐碎累的。
虽说瘦也好看,但他瞧着不舒坦,便想?到了大理寺,做些食膳给她补补。脸要圆圆的,身上?也得多长些肉,再胖点,抱起来也趁手。
他想?的出神,李幼白已经同侍讲交代完事?宜,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站在面?前,小手挥了挥,卢辰钊端正起身子。
“咱们走?吧。”
“走?。”卢辰钊从她手中?接过行囊,顺势背在肩上?,李幼白看了看,却没要回?,只跟在他身边一道儿往外走?。
闵裕文便是?特意等在门口的,见他们出来,才?走?上?前。
卢辰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脚将李幼白往身后一挡,手便去牵她的手腕,落了空,回?头看,李幼白早把手躲到腰后,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
卢辰钊瞪她,她装看不见,提步往外走?了两步,冲闵裕文问道:“闵大人在此,可是?有事?与我叮嘱?”
闵裕文道是?,便又说想?跟她私下说几句话。
李幼白犹豫了少顷,还是?跟他走?到一边,卢辰钊抱起手臂,兀自站在原处,他们说的时间其实不长,但他觉得过去很?久,以至于李幼白回?来后,他发了些许牢骚。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李幼白往前走?,似乎不打算交代。
卢辰钊哪里会罢休,但又不能追着问,便忍了几番,心?平气和地谆谆诱导:“他若是?跟你道歉,你也不必刁难,总归这件事?不好办。也不是?谁都像我,答应下来便势必管到底。”
李幼白笑,听出他变着法夸自己?,便点头附和:“是?,你帮我太多,我感激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