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这是什么字。”
有识字的宫女道:“‘哥’字。”
“那我这儿也是个‘哥’。”
“这个呢?”
“妹。”
宫娥模不着头脑,实属没见过木头蜻蜓,一时好奇,“这哥哥妹妹的到底是何意?”
“这儿有个‘封’字。”
话音一落,便意识到了不对,几个宫娥脸色一变,不敢再去拾了,埋下头退到一边,不敢吭声。
沈明酥眉心跳了跳,沉默片刻后,同身旁的宫娥道:“把那木匠叫进来吧。”
—
见到封重彦一身白狐狸毛,沈明酥也愣了愣,她屋子里烧着地龙,穿一件夹袄便够了,见他捂得这么严实,问道:“封大人不热。”
“热。”
沈明酥狐疑地看着他,那为何不脱。
封重彦坐在她对面,手里还捏了一把没放完的木蜻蜓,扯了扯领口,不太自然地道:“福安说这一身好看,殿下见了定会夸一番。”她还没夸。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再写一张日常,咱们就进入下一个点了哈,月摇和凌墨尘,然后是封二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日常2◎
福安的原话是:“今日不上朝, 主子要不换一件衣裳。”
至于这一身,都是他自己挑选的,沈家曾经的学徒穿的都是白色, 她还曾夸过自己玉树临风, 且之前凌墨尘也是一身白......
生平头一回把精力花费在了打扮上,狐裘配银冠显不出感觉,是以,换成了金冠。
沈明酥还以为他又病了, 听完错愕了一瞬, 匆匆瞥了一眼,没去看他的眼睛,点头给了肯定,道:“嗯。”
封重彦坐在她对面, 额头都捂出细汗了,还是没解下狐裘,一张小木几两人相对而坐, 隔得并不远, 封重彦微微俯身, “殿下,嗯,是何意?”
熟悉的气息又钻入了鼻尖,沈明酥不动声色微微后仰, 抿了一口茶,“好看。”
“殿下看过臣吗?”自他进来,她就没正眼看过他, 他声音缓慢, 尾音拖得很长, 落入人耳朵,竟透出几分憋屈。
沈明酥愣了愣,抬起头来。
封重彦趁机望着她的眼睛,这才同她算账,“长公主殿下,是打算食言了?”
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沈明酥眸子躲闪开,不与他对视,“陛下还有两月便成亲,我得盯着,实属太忙,待忙完了,再说吧......”
她含糊其辞,明显要耍赖,封重彦没再问了,终于起身舍得解开了身上的那件狐裘,交给了身旁的宫娥,里面一件素色圆领月白长袍,腰系玉带,腿脚还是有一些跛,走到位置上再坐下来,看向她跟前摆着的几样花色,“陛下的婚宴,本该有礼部筹备,殿下亲自操劳,是臣的失职。”
沈明酥还未品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又听他平静地道:“殿下连夫家都没空回了,臣岂有偷闲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见福安领着几位仆人,抬进来了好几口木箱。
封重彦看着她疑惑的神色,解释道:“臣的换洗衣物已拿了过来,往后便能日夜陪着殿下。”回头同福安道:“送去殿下寝宫。”
沈明酥:“......”
宫娥在前指引,几箱子东西全都搬去了她寝宫,她的宫殿还未建好,赵佐凌怕其他地方她住不惯,让她住在了东宫。
说是父亲和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注进去还能有个念想。
自己是长公主,暂且在那住上一阵,能说得过去,可把驸马爷带进来,算怎么回事。
即便朝中无人敢说他封重彦半句不是,但也不能让兄长为难。
沈明酥再看着手中的花样,再也定不下心思,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人撵走。
封重彦却对自己的行为并没觉得不妥,拿起她跟前的花样,认真地看了起来,“绛红、榴花红、大红、茜色、胭脂,海棠红.......”
自己分了半天都没记住这些颜色,没料到他竟然能分辨,不由问道:“大人都认识?”
“嗯。”这有何难,封重彦抬头看她,目光轻柔,“你我大婚的婚服用料,皆是我亲手所挑,共用了十中红,阿锦可满意?”
沈明酥心头微微一跳,那时并非真心想要嫁他,她没细看,不知单单一套婚服,竟要用这么多种颜色。
她眸子敛下,不说话。
封重彦早就知道了答案,并没介意,无论她是怎么想的,那场婚宴与他而言,都是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每一样他都认真在对待。
太过于圆满的东西,容易遗忘,有了遗憾,才能刻骨铭心。
陛下和皇后的婚服早就做好了,如今她挑的是大殿上要铺的绸缎,封重彦坐在她跟前,认真挑选,很快从她跟前一堆的布料中,挑出了一块高粱红的绸布,“陛下和皇后的婚服为宫锦红,旁的颜色便不能喧宾夺主,高粱红适合,待会儿让人拿给陛下,问问他的意思......”
封重彦实打实地干了大半日的活。
比起沈明酥在沈家长大,他自小出生于世家,见过的东西比她多,规矩也比她懂,她纠结了几日迟迟没决定下来的东西,有了封重彦在身边给意见,很快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当日封重彦直接把礼部的人叫进来,亲自主导,把婚宴上的所有事务,每个细节都敲定了。
他虽管理六部,但这些若非自己经历过,很难做到这般熟练,沈明酥大抵明白了,六年前自己和他的那场婚宴,应是他亲手操办。
八九年前,两人刚定了亲,一见到幽州有人办喜事,她便要拉着他去凑热闹。
她喜欢灯火,喜欢热闹,对他道:“待我与封哥哥成亲时,定要满院子的灯笼,还有漫天的烟花。”
“好。”
那场婚宴,旁的她没在意,唯一的印象便是灯笼和烟火。
他都记得。
沈明酥抬目,这才仔细打探起了跟前人。
他正侧目与礼部尚书说着话,神色认真,声音低沉,不徐不疾,今日一身月白圆领长袍,金色发冠耀眼夺目,确实比平日要明朗许多,此时坐在圈椅内,宽肩窄腰,侧过脸时,露出了一条分明的下颌线。今日天晴,檐下的艳阳蔓延进来,一缕光线照亮在他眉眼间,眸子被染成了琥珀色。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彷佛都是友好的,当年的青涩褪去,在权势的熏陶下,举手投足间已多了几分稳沉,魅力只增不减。
沈明酥视线轻轻地落在他身上,像是刚从幽州过来,那场久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
她试着带着曾经的爱意去看,与她想象中一样,又比她想象中更为夺目。
封重彦忽然转过头,沈明酥眸子自然地落下,盯着盏茶里的茶水,封重彦并没察觉她的视线,见已谈论了两个时辰,问她:“乏了?”
沈明酥摇头。
封重彦伸手,指尖在她脸上轻轻一碰,温声道:“乏了便去歇会儿,待臣商议好了,再禀报给殿下。”
其他臣子还在,沈明酥耳尖一红,坐端正了,“不乏。”
封重彦又轻声道:“很快。”
礼部尚书与侍郎已与同朝为官多年,从未有人听过他这般说话的轻柔语气,更别说他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至此才终于明白那日挨骂的原由了,偏过头不敢听也不敢看,顶着一头冷汗商议完,已经到了快到下钥的时辰,拿起议好的册子,匆匆出了宫。
两人走了,封重彦没走。
换洗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赶是赶不走了。
身为陛下唯一的妹妹,她想亲力亲为是一桩,另一桩原因,沈明酥难以启齿,从不知道他会是个重欲之人,那日过后,她身上的痕迹几日才消。
原本打算还要继续忙乎半个月的事,一日被他清理了个干净,明日过后,沈明酥便彻底没事干了。
既然他来了,再在宫中住下去没什么意义,正寻着理由先打发他出去,明日她再去沈家,忽听他道:“殿下,要出去逛逛吗。”
这个时辰宫中虽下了钥,但对于昌都夜市来说才刚开始。
沈明酥求之不得,“好。”
以她如今的身份,去夜市必然不能暴露,沈明酥换了一身男装,一出来,封重彦便递给了她一个面具,像是早有准备。
她这张脸,不易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封重彦同样戴上了半块面罩,与她那块,正好合二为一,今日他本就没穿官服,一身装扮正适合,马车从东宫使出,赶在了下钥前出了宫门。
沈明酥自青州回来后,一直不得空,还从未逛过闹市。
六年的时间,昌都已大变样,九条长街比之前还要繁华,先前破旧的铺子全都拆了建了新舍,有些地方沈明酥已完全认不出来。
马车停在了街头,封重彦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闲逛,夜市灯火繁华,欢歌笑语,与边境青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封重彦避开人群后,缓声道:“河清海晏,谈何容易,想要边境太平,并非一朝一日,陛下治国有道,爱惜将才,不会等太久。”
沈明酥头一回听他夸人。
赵佐凌自来见他如见虎,即便成了皇帝,对他也是敬畏三分,若是听见这番夸赞,必会高兴。
兄长从来不缺才略,之前不过是被父皇和母后保护得太好,想法天真,经历了一场大劫,也算是一夜之间长大。
如今赵家就剩下他们两人,身为长公主她都有一身的压力,何况是他。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柳巷。
沈明酥看了一眼跟前的景色,有些意外,这儿倒是与原来没什么变化。铁匠铺子,茶馆,石拱桥......
连那家她曾经租聘过的茶叶铺子都还在,不仅在,还同样开了一家皮影戏,唱腔从远处传来,荧幕的光亮在水波中波动,夹杂着看官的欢呼声,沈明酥立在那,恍惚了一瞬。
“过去看看。”封重彦牵着她的手,缓步上了石桥。
皮影铺子前的几张板凳上已经坐满了人,桥头的石阶上也坐满了人,与她当初的盛况有得一拼。
今儿唱的是《关羽斩华雄》
经典的曲目,久经不衰,唱不腻,也听不腻。
两人立在人群后,安静地看着荧幕,听完了整整一曲,荧幕后应有两人,唱腔不错,皮影的线拉得也好。
沈明酥掏了一两银子,等着收钱的上来。
封重彦先她一步,把手里的荷包整个放在了那人的托盘上,“借一下道具和地方,我与夫人想唱一场。”
那人看到托盘内这么大一个荷包,眼睛都直了,对于他口中所说的夫人并没意外。
大邺不禁宵,对于妇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夜市上女扮男装的人,多如牛毛。
皮影戏一年比一年流行,无人不爱,有些戏迷比唱戏的还要较真,几年前,还出过一个‘慢斩公子’呢,看着看着想自己过一把瘾的,大有人在。
那人本要收摊了,见此立马答应了下来,“公子、夫人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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