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封重彦顿了顿,垂目神色不动,“嫁妆之事,是臣没考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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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晴,沈明酥把上回泡的羊皮拿了出来清洗。
去毛,晾晒,忙了一日,夜里才挎着木箱去铺子,到桥头时外面的板凳上已坐了一部分人。
这一块的妇人都喜欢她的唱腔,怕没位置,提前来占座,正嗑着瓜子聊天见人来了,招呼道:“十锦公子,咱们今日唱什么啊?”
沈明酥还没答,边上的人先点起了曲,“还是关羽吧。”
“慢斩公子今儿可不在,你也听不腻,我倒觉得上回那首‘思夫’挺好,十锦公子能否再唱一回?”
“听说这回康王把那胡人的脑袋都砍下来了,战事早就结束了,再过几日屋里的人都回来了,你这还思什么夫呢。”
“我就思了怎么了,你不思?”
“不害臊。”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十锦公子唱什么咱们便听什么。”
沈明酥笑了笑,走进铺子,把肩膀上的木箱取下来,拿油灯去旁边卖茶叶的张叔那引了火。
捧着灯再回来,适才那张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清晰了许多。
灯火昏黄看不出肤色,只能瞧见轮廓,下颚消瘦,脸如巴掌大,虽是头一回见,可那股熟悉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边上一位蓝衣粗布的妇人,紧紧地盯着,如同痴呆了一般,直到窗边的幕布落下挡住了沈明酥的身影,才回过神,轻声问身旁的人:“她就是十锦公子?”
“是啊,你是头一回来吧?咱们柳巷的弄影戏就数十锦公子唱的最好,价格也便宜,每回只要三个铜板,要去别处,起码得要十个铜板,还不定有十锦公子唱的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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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十锦,乃十全十美,锦上添花之意◎
蓝衣妇人客气地道:“多谢。”
那说话的声音柔和, 格外好听,柳巷街边的妇人哪个不是粗嗓门儿,冷不丁遇上这么个讲究之人, 妇人的嗓门也跟着收了不少,“不客气。”
“铛——”
戏曲开始了。
妇人的目光不由偷偷瞟向她, 单是半边侧脸都能看出其倾城绝色,身上虽穿着粗布,却没能压住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雍容气质。
这样精致的人, 一瞧便知并非寻常妇人。
桥市里什么人都有, 只怕这又是哪个官家商富屋里的人来体验民情,妇人怕说错了话,不敢多说, 转头默默地听戏。
沈明酥还真唱了《思夫》。
期间不断有叫好声, 身旁的蓝衣妇人也跟着一道鼓掌, 一场戏从头头到尾,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那块幕布, 听得极为认真。
今日凌墨尘不在, 戏曲结束,十锦自己拿着托盘出来收铜板。
在座的看客都懂, 她收价每人三个铜板, 给多了, 她会提醒, 给少了或是不给的,也不会强求。
一圈走完, 到了最后一排靠河岸的位置, 身旁的妇人先起身丢了五个铜板在她托盘里, 不待她提醒便道:“多的就当给十锦公子的打赏, 除了十锦公子这儿,还能上哪儿去听这么精彩的戏曲。”
“多谢柳婶子。”
“客气什么,明儿我再来。”
“好嘞,柳婶子慢走。”就差最后一位了,沈明酥转身看向了蓝衣妇人。
从她一出来,蓝衣妇人的目光便跟随着她,看着她拿着托盘从每个人身前走过,陪着笑点头哈腰,态度卑微却不卑贱。
如同此时这般,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真诚,并非奉承。
她是在靠着自己的努力讨生活。
蓝衣妇人袖筒底下的手紧紧相握,细细端详她,那双眼睛和太子真像,尽管黄泥挡住了她的容颜,她却仿佛曾无数次地见过这张脸,熟悉得让她揪心。
生下来后,她只见过她一个多时辰,婴孩的模样早在她反复回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她不知道她的长相,却能一眼就认出来。
十七年了。
她没死,还活着。
是谁救了她,对她好吗,她过得好吗......
沈明酥的托盘递到她面前放了一阵,见其只顾盯着自己,并没有要掏钱的动作,大抵猜到了几分,这类乔装打扮的贵人都有一个通病,出门不知道带钱。
“无妨,夫人下回过来再给。”沈明酥起身,打算收摊。
“等等。”
沈明酥正要转过脚步,蓝衣妇人及时叫住了她,从袖筒内掏出了一个荷包放进了她的托盘,抬头冲她笑了笑,轻声道:“你唱得真好听。”
沈明酥看了一眼那荷包,胀鼓鼓的,应该不少。
上一个连荷包都给她的人是十全。
沈明酥没收,还给了她,“在下做的是小门生意,夫人头一回来,许是还不知道价位,一场戏就三个铜板,夫人不必给这么多,若是没带散钱,下回来再给也无妨。”
蓝衣妇人看着她把荷包重新塞回自己手里,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手心,温热的触感隔了十七年,再次传来,即便是一瞬,也足以让她心肝寸断。
她打开荷包从里取出了一粒碎银,递给了她,依旧面含微笑,“这回总该收下了?”
沈明酥递上托盘,“多谢夫人。”
身侧柳梢的冷风扫在两人身上,她见她缩了一下脖子,在她转身时,蓝衣妇人也起了身,挡在了她左侧,脚步不动声色地跟上她,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十锦。”
“十锦......”妇人喃喃念了一声,“好名字,谁取的?”
“父亲取的。”沈明酥笑笑,也不止一次去解释的名字:“父亲是想让我什么都会,这样才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寻得一份生存。”
蓝衣妇人却摇了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沈明酥一愣,侧目看着她。
蓝衣妇人缓缓地道:“十锦,乃十全十美,锦上添花之意,你父亲想让你这一辈万事顺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沈明酥还是头一回听人重新解释了自己的名字,寓意是好,可并不适合她,笑了笑,“多谢夫人,我没那样的命。”
蓝衣妇人脚步忽然顿住。
天气凉,她得回去了,没再与她闲谈,沈明酥回头同她辞别道:“我要收摊了,夫人想听戏明日这时候再来。”
收拾好木箱,同茶铺王叔打了声招呼,见那蓝衣妇人还立在那,便冲她微微额首,转身上了桥梁。
人走远了,福嬷嬷才从暗处走过来,低声唤道:“娘娘,该回了。”
太子妃久久不动,“你看到了吗。”
福嬷嬷顺着她目光看去,瞧见了那道快要消失的身影,“奴婢看到了,小殿下很健康。”
她也认出来了。
“可她活得不好。”
—
太子今日刚回来,一堆的事要忙,会见完大臣天色已晚,正捏了捏那只受伤的胳膊,外面的人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凌国师求见。”
“快请。”
凌墨尘是来回禀回血草之事,知道他着急,一坐下来便道:“太子殿下的活血草臣已剔除了里面的毒性,余下的药性拿来做成了五枚药丸,今夜过来,便是先为太子殿下试药。”
说完便将五颗药丸一并递给了太子。
太子从中随意拿了一颗递还给他,帝王进口的药,马虎不得,为此宫中配了不少试药人。
凌墨尘接过,却没递给身后的人,而是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
太子没料到会如此,神色一愣,“国师这是......”
凌墨尘一笑,平静地道:“殿下放心,臣自有分寸,制药人若是自己不尝试,又怎能清楚毒性和功效。”
太子与凌墨尘接触不多,比起自己,他同康王爷更为熟悉,但作为一国国师,他暗里自然也查过他的底细和品性,此人在外的名声虽不好,炼制的丹药和医术,却是让无数太医望尘莫及。
一个玩蹴鞠的穷困小子,没有一点本事,怎可能会坐到一国国师的位置。
太子佩服道:“凌国师此番医者仁心,令孤无地自厝。”
“殿下谬赞,不过是臣这副身子早就百毒不侵,多一样也无妨。”如今这颗药丸是安太子的心,皇帝进口前,还会再当面试一回药,凌墨尘没再说这事,忽然问:“听说小殿下身体抱恙?”
太子今日回来,确实听太子妃提起过,后来一忙,便抛在了脑后,此时听他提起,才猛然想起来。
也没功夫再细谈,“如此说来,孤得过去瞧瞧了,改日孤再约国师。”
“太子看小殿下要紧。”凌墨尘跟着他起身:“殿下若不介意,臣也一道过去,为小殿下把把脉。”
平日里国师只是皇帝的御用医师,专为皇帝炼丹,其他宫殿的人请的都是太医院的人。
今日恰巧撞上,又听他主动要瞧,太子自是乐意,“能得国师相看,孤求之不得。”
两人过去时,赵佐凌正坐在案前翻看着京兆府近几年的案件,听到外面的太监似乎唤了一声:“太子殿下。”神色一紧,慌乱把手中的案薄藏了起来,起身去外面迎,两人也有一个多月不见了,赵佐凌高兴地唤道:“父王。”
正要叙旧,意外地看到了太子身旁的凌墨尘,怔了怔,招呼道:“凌国师。”
“臣见过小殿下。”
一场烧之后,赵佐凌精神大不如从前,今日进食也少,一眼便能瞧出憔悴。
太子打探了他一圈,“怎么回事。”
赵佐凌一笑,“染了一场风寒,并无大碍,让父王担忧了。”也把他端详了一番,关心道:“听母妃说父王今日早上才回来,这一趟可还顺遂。”
“孤倒是顺遂,你好好地呆在宫里,还能把自己折腾病,看来还是锻炼少了,等病好了,多去校场跑几圈马。”
“父王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待病好后儿臣好好操练。”
太子笑笑,伸手刮了下他额头,这才为身后凌墨尘让出了位置,“有劳凌国师了。”
凌墨尘上前把脉,赵佐凌乖乖地坐在床边,挽袖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赵佐凌与凌国师也不相熟,只听过其在民间的传闻,不是很好,是以每回见到他,都有些畏惧,但这份畏惧和对封重彦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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