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入怀 第55章

作者:妙玉子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宅斗 甜文 古代言情

  好在瑛瑛有孕之时刻意抑制了自己的食欲,便是有吃的饱饱的时候,也会在薛怀的陪伴下去庭院里散步消食。

  再加上朱太医医术精湛,稳婆们各个经验老道,全心全意地为瑛瑛接生,此番生产称得上是十分顺利。

  闻讯而来的庞氏与薛怀立在廊道上彼此张望,庞氏身边的嬷嬷见两位主子都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便劝道:“妇人生产起码也要两三个时辰,太太与世子爷不妨去耳房里坐一坐,正屋里一有消息,奴婢们再来请您。”

  庞氏摇摇头,瞥了眼身前不动如山的薛怀,便道:“不必了,我和怀哥儿就在这儿等着。”

  婆子们见状也不再相劝。

  纵然瑛瑛生产顺利,并没有吃多少苦头。可稳婆们替孩子剪下脐带的时候仍是疼的她眼冒金星,抓着身下的被衾痛吟了起来。

  嗓音飘到屋外的薛怀耳畔,惊的他立时红了眼眶。

  薛怀担忧瑛瑛,索性便不去管产房有血腥之气这样的忌讳,当下便直冲冲地走了进去。

  适逢稳婆们正想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给屋外的主子们报喜信,不曾想会撞上往里横冲的薛怀,险些刹不住车与薛怀相撞。

  “世子爷。”那稳婆稳住了步子,含笑着对薛怀说:“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喜得千金。”

  薛怀这才顺着稳婆们的目光瞥见了她们怀中的女婴,如今女婴皱巴巴的小脸拧成一团,尚且瞧不出个俊秀来。

  他心肠蓦地一软,便道:“太太在屋外,先让太太瞧一眼吧。”说着,便又马不停蹄地钻入了内寝。

  瑛瑛生产后脱了力,此时已累的沉沉睡去,薛怀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柔荑,体悟到了她掌心的暖意,这才松了口气。

  屋外的庞氏知晓瑛瑛生下了女孩儿后脸上也不见半分失望之色,反而还喜滋滋地从稳婆的手里抱起了自己的嫡亲孙女,笑着道:“我昨日还与国公爷,说瑛瑛这胎是个女孩儿就好了,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寓意呢。”

  下人们都是会看眼色的人精,闻言便也顺着庞氏的话语夸赞了瑛瑛一番。

  不多时,荣禧堂那儿也送来了一套紫玛瑙的头面,来送礼的绿药赧然般笑道:“老太太身子抱恙,便只派了奴婢来恭喜太太与世子爷。”

  其实不过是因薛老太太不想为个孙女而跑这一趟罢了,若瑛瑛此番生下了长房的嫡长孙,薛老太太自会第一时间赶来松柏院瞧自己的玄孙。

  庞氏不计较这等小事,便道:“母亲仁善,改日我会让瑛瑛抱着姐儿去荣禧堂谢恩。”

  绿药便识趣地赞了几句庞氏怀里的女婴,而后才离开了松柏院。

  薛老太太既没有要为玄孙女取名字的意思,薛敬川与庞氏便兴冲冲地翻阅了诗经古籍,并从中挑选了个“冉笙”二字附为孙女之名。

  瑛瑛醒转之后,薛怀便过问了瑛瑛的意见。瑛瑛并未读多少诗书,也不明白这名字里背后的含义,便笑着问薛怀:“夫君可喜欢?”

  薛怀难得正色:“这是你费了心力生下来的孩子,名字也该由你自己做主才是。”

  因见薛怀如此执拗,瑛瑛才撑起自己软弱无力的身躯,朝他莞尔一笑道:“妾身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薛怀这才放下了心。

  初初生产毕的这几日,瑛瑛不好下地走路,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之上,还要排出不少恶露来。

  小桃等丫鬟自然任劳任怨,且薛怀对瑛瑛的疼爱也不只体现在嘴巴之上,他虽不会伺候人的活计,可却也学着为瑛瑛擦拭恶露、净面擦身。

  芳华与芳韵两人在私底下感叹了好几回,左不过是那一番翻来覆去说厌了的话语。

  “旧日里瞧着世子爷对旁的女子如此冷清冷心,谁曾想心爱起一个人来时更能这般细致入微。”

  “咱们夫人当真是好福气。”

  非但是丫鬟们觉得瑛瑛福气好,连瑛瑛自己也在无人时庆幸了好几回,她嫁来承恩侯府后万事顺遂,婆母仁善、夫君正直,连最凶险的生产一事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

  老天当真待她不薄。

  这几日瑛瑛渐渐地恢复了些气力,便让奶娘们将女儿抱到了她榻边,母女两人亲热了一番,瑛瑛便笑盈盈地说:“大名叫冉笙,小名便取的素雅一点,就叫她竹姐儿吧。”

  小桃在一旁叽叽喳喳地笑道:“竹姐儿这名字好。谁不知晓这竹子是最耐风霜摧打的,将来咱们姐儿也必然会像竹子一般坚韧不拔,迎难直上。”

  芳华却不声不响地说了一句:“咱们姐儿是大房嫡长女,又有父母双亲爱护,一辈子都会坦坦荡荡的,哪里会遇上什么难事?”

  两个丫鬟隐隐约约间别起了苗头,瑛瑛却装作不知,只与杜嬷嬷说:“这段时日多亏了嬷嬷。”

  杜嬷嬷堆着笑道:“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自此,薛冉笙的小名便定为了竹姐儿。

  薛怀也极为疼爱自己的女儿,整日里除了照顾瑛瑛以外便是坐在摇床旁盯着女儿入睡的容颜不肯挪步。

  他一座便是好几日时辰,惹得小桃等丫鬟偷笑了几回。

  有时瑛瑛从床榻间悠悠转醒的时候,瞥见空荡荡的内寝里没有薛怀的身影,便能断定他是在厢屋里看顾着女儿。

  连照顾竹姐儿的奶娘们都说:“世子爷将竹姐儿看护的跟自己眼珠子一般。”

  薛敬川与庞氏也如薛怀一般,寻了空便来松柏院瞧竹姐儿,并变着花样地买婴儿常用的玩具,拨浪鼓、九连环、小陀螺等物件堆了厢房一地,可让瑛瑛无奈地笑了一回:“竹姐儿这样小,只怕要来年才能用上这些了。”

  庞氏哪里在意银子,连纯金的虎头鞋都眼风不眨地买了下来,并打算在竹姐儿周岁时送予她。

  一月后,薛敬川在前厅设宴,算是与二房和三房共贺竹姐儿满月,薛月映出嫁后祝氏与长房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此番竹姐儿满月更是备了厚礼。

  只有李氏只备下了简薄之礼,并与燕姐儿说:“你这大嫂嫂求着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燕姐儿不解其意,可转眼瞧见了李氏趾高气扬的模样,便也不再多问,省得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竹姐儿满月之后,薛怀便要动身赶赴江南。庞氏为此伤心了一场,又赶赴普济寺为薛怀诵经祈福,只愿他能平安回京。

  瑛瑛也偷偷摸摸地哭了一场,在薛怀跟前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来。

  薛怀的心里也蓄满了离别的愁绪。

  临行前一夜,他带着瑛瑛在内花园里散步,两人起先皆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欢喜模样。

  可当清辉般的月色洒落人间,瑛瑛却是再也抵挡不住心口弥漫着的哀伤,柳眉蹙成一团,雾蒙蒙的眸光里迸现流彩的泪花。

  “夫君此行万万要顾念自身。”

  上一回薛怀满身是伤的模样还总是回荡在瑛瑛的脑海里,时常吓得她寒毛倒立、后怕不已。

  妻子生产不已,女儿尚且在襁褓之中。薛怀纵有千万般的不舍,却也不能置江南百姓于不顾。

  “对不起。”薛怀心里愧怍万千,仅仅只靠着几句致歉的话语并不能驱散他心里的不安。

  他珍爱瑛瑛,所以不忍分别。这点珍爱既能变成他心上无往不摧的利刃,助他荡平江南污秽。也能变为最脆弱的铠甲,遮不住酸涩又难言的思念。

  “我是个不称职的夫君,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薛怀道。

  瑛瑛噙着泪扑进了薛怀怀抱之中。

  “夫君何必这般自苦,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便是对我和竹姐儿最大的慰藉。至亲之人,何必说这样的生分话?”瑛瑛勉力一笑,噙着泪花的眸子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薛怀心池震荡,有千万般的言语想倾诉,可情丝细细密密地钻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最后却只汇成了一句:“瑛瑛,我会平安归来的。”

  月色镀往相拥之人的衣衫之上,浮光流彩般的美景勾带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瑛瑛点了点头,依恋地倚靠在薛怀的肩头,缓缓道:“我相信夫君。”

第58章 归来

  分别似是情爱纠缠中的养料, 若心爱之人日日在眼前,蜜里调油的欢喜里倒显不出那人的珍重来,一旦分离, 愁绪便如破土而出的藤蔓般攀附着人心, 久久不肯散去。

  瑛瑛便是这般。

  与薛怀日日凑在一处时尚不觉得寂寞,薛怀一动身前去江南,她便觉得松柏院空荡荡的冷清不已。

  好在竹姐儿年幼, 离不开娘亲, 瑛瑛被她痴缠的忘却了与薛怀离别的伤心, 渐渐地便也心绪舒朗了起来。

  庞氏因薛怀赶赴江南一事很是伤心了一场,头几夜里更是寝食难安、辗转难眠,薛敬川心疼妻子,便领着庞氏去京郊外散了散心,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让庞氏重展笑颜。

  六月底,瑛瑛收到了薛怀从江南递来的书信, 信上言明他一切都好, 到了江南后住在了周景然府上,两人共同进退,必然会珍重自身。

  许是瑛瑛做了娘亲后更多愁善感了一些, 收到薛怀寄来的家书后便落了一回泪, 花了许久才平复自己如潮般的心绪。

  后来, 薛怀每隔一月便会寄来一封家书。

  瑛瑛也在空闲的时候学着看书识字,拿了薛怀书房里的字帖, 沉下心练了一会儿字,便也有模有样地开始给薛怀回信。

  一来一去两封的回信便能空耗掉两个多月的光阴, 当瑛瑛收到第四封薛怀寄来的家信时,竹姐儿已满周岁。

  承恩侯府好生热闹了一场, 薛敬川亲自下帖子宴请了亲戚好友,替孙女长了一回威风。

  瑛瑛忙碌了一日,待夜间卸下属于世子夫人隆重装束后,便着素服寝衣行至书房之中,提笔写下了给薛怀的回信。

  信上言明了竹姐儿周岁宴的热闹,以及瑛瑛对薛怀的思念之意,信的末尾还添上了一句“十二个月的满月无人共赏”,以此来聊表她心中的愁绪。

  除此以外,瑛瑛便帮着庞氏管家理事,时而逗弄一番女儿,日子也能风平浪静地过去。

  一月之后,驿站里的信使并未如期赶来承恩侯府送信,庞氏与瑛瑛犹自好奇之际,下朝归来的薛敬川却带来了个好消息——江南水患一事已稳妥解决,薛怀与周景然已在赶赴京城的路上了。

  瑛瑛喜极而泣,如潮般的泪水并不足以描绘她心中的思念。

  三个月后,薛敬川与庞氏领着瑛瑛和刚会下地走路的竹姐儿去码头处迎接薛怀。

  狂风乱作,除了庞氏做主给竹姐儿围上了墨狐皮大氅后,无人肯从码头上退却半步。

  等了半个多时辰后,才从浩瀚无垠的江景中瞥见了踱着水纹缓缓而来的官船。

  顷刻间,庞氏与瑛瑛的眸中便蓄满了热泪,两人万分惊喜地凝望着远处的官船,久久不曾挪动自己的身躯,直到一刻钟之后,一身苍翠锦袍的薛怀从踏板上缓缓地走人她们的眸中。

  庞氏率先迎了上去,瑛瑛也抱着竹姐儿紧跟其后。

  此地狂风乱坠,着实不适合认亲攀谈。薛怀便笑着道:“儿子不孝,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

  这番话惹得薛敬川也红了眼眶,忍不住叹了一句:“都是爹爹无用,否则哪里要你这般卖命?”

  话里隐隐透着几分壮志难酬的落寞来,若是再说下去难免要勾出几分对朝廷的不满来,庞氏便适时地阻拦了薛敬川的话语,“怀哥儿坐了许久的船,定是累坏了,快些回府吧。”

  瑛瑛泪盈盈地望着薛怀,思绪蹁跹飞舞,临到亲眼瞧见薛怀的这一刻,她方才无措地拿出软帕抹了抹泪,并道:“竹姐儿,快叫爹爹。”

  竹姐儿如今只能磕磕绊绊地说出几个叠词来,她不知是像了谁的性子半点也不认生,一见薛怀面如冠玉的英姿,便倾着身子要他抱。

  一旁的薛敬川和庞氏被自家孙女的可爱模样逗弄的忍俊不禁,瑛瑛则是汗颜不已,拿“好色”的女儿没有半点法子。

  只有薛怀一人沉浸在对父母妻女浓浓的歉疚之中,眼瞧着竹姐儿要奔到他怀里,立刻丢开了手里的行李,将女儿牢牢地揽进自己怀中。

  温软如玉的女儿窝在他怀中,激起他一片慈父心肠,过去一年光阴里藏着的思念不可自抑地溜出他的心口。

  被竹姐儿这一闹,薛怀一行人回府的时候便往后推了小半个时辰,薛老太太在前厅等的心焦,索性派婆子们来码头打听情况。

  一年的光阴,让薛老太太鬓角的雪意愈发茂盛了几分,她佝偻着身形,往昔矍铄的眸子里露出几分老态龙钟的疲惫来。

  薛老太太坐在前厅的扶手椅里,因实在思念薛怀的缘故,便伸出脖颈去瞧影壁后的二门,却总是瞧不见庞氏等人的身影。

  约莫等了一刻钟之后,在廊道里打探消息的婆子们便兴冲冲地走进前厅向她禀告道:“老太太,世子爷回来了。”

  薛老太太喜得从扶手椅里起了身,不等丫鬟们搀扶便要急冲冲地走到门扉处,一个不小心险些跌了一跤。

  薛怀绕过影壁,还没踏上通往前厅的台阶时,便已瞧见了靠在门扉处的薛老太太。

  阔别一见未见,薛老太太瞧着衰老了许多,莫名地让薛怀心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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